第30章 .Chapter 30小吉祥物。

A+A-

    宋唯真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厕所?!”

    “……旁边的体育馆。”季崇理摸了摸鼻尖,补充道。

    池屿拖着两把竹笤帚,满脸怨念地走过来,“老季,你快过来,这笤帚太沉了,我坚实的臂膀都被压垮了。”

    “你俩可真行。”池屿气愤地看向面色无辜的两人,“我让你去找推车,把冻成冰坨的雪块拉走,结果你把宋唯真拉回来了?”

    “你这是公车私用!”

    宋唯真脸一红,抱着运雪桶从推车上下来。

    “你把桶拉回来也行啊,把人拉回来算怎么回事!”池屿勾住季崇理的脖子,紧咬着后槽牙,压低了声音,“这么多人看着呢,算怎么回事啊?好了成年才追的!”

    季崇理挣脱池屿的胳膊,好整以暇地看向宋唯真,“我本来是准备把桶拉回来的。”

    宋唯真:???

    怪不得她坐上去时,季崇理愣在原地不动。

    他原本就没想载她!

    宋唯真怀里抱着桶,直直越过池屿和季崇理。

    尴尬地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们。

    毛线帽子上的粉色绒球,忽然轻轻被人扯住。

    “回来坐好,我送佛送到西。”

    季崇理的清冷声线,在寒风飘雪中,有了些不同的温度。

    手上的连指手套在她手足无措时,愈发得不灵活。

    宋唯真用力扒拉了两下帽子,才把通红的耳朵盖住。然后转身,几乎把头埋进运雪桶里,蔫搭搭地走了回去,重新坐上了推车。

    季崇理和池屿闲聊时,她悄悄抬眸,少年唇色很淡,眼眸里清浅的黑色比覆盖整个校园的初雪更纯净。

    季崇理似有所觉,垂下眼皮看她,宋唯真佯作镇定地转开视线。

    “别担心,吉祥物。”平直唇线轻轻扬起,“你又不重。”

    池屿哼哼唧唧地跟在季崇理旁边,“老季,那这两个笤帚怎么办?我坚实有力的肱二头肌已经……”

    季崇理:“夏鸯?”

    池屿:“……已经蓄势待发!”

    池屿调整好表情,抬头却没看见自家天鹅。

    季崇理:“很好,保持状态,马上就能向她展示你虚弱无力的肱二头肌了。”

    宋唯真端坐在推车上,噗嗤一声笑了,“喂,破岛,你不是体育生吗,感觉力气还没他大。”

    池屿:“我是练田径的!不是我吹牛,就哥这个腿,一脚能把你……”

    季崇理:“咳咳。”

    池屿:“一脚能把老季……”

    季崇理挑眉:“哦?”

    池屿:“……一脚能把张白踢死!”

    不远处,张白正和一群男生围在一起,听到池屿叫他名字,嘴角闪过一抹冷笑,“兄弟们,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

    张白又看向侯鸿飞,“猴子,确定是屿哥过来了吗?”

    “确定!”

    “好,那就上吧,兄弟们!”

    张白嘿嘿一笑,迅速转身蹲下,“宇宙无敌冲击波!”

    一大桶雪扑面而来,季崇理下意识想躲开,忽然想起身后还坐着个吉祥物,转了半边的身子硬生生地停下,挨下了扑面而来的暴击。

    “哈哈哈哈哈,屿哥,让你往我脖颈里灌雪!爽不爽!”张白捂着肚子笑个不停,边抹眼泪边,“你们怎么不笑啊,屿哥是不是让我们给整不会了。”

    侯鸿飞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不是屿哥。”

    张白愣了:“啊?”

    池屿手里握着两把笤帚,目瞪口呆,“你行,老白,我确实不会了。”

    “但你季哥应该是会。”

    众人:“……”

    一时间,十七班扫雪区内安静得仿佛没有人。

    冷风吹散了死一般的寂静,男生们纷纷怪叫着逃跑,独留张白被池屿和侯鸿飞眼疾手快地扣在原地。

    “季哥,有人要逃跑,被我当场拿下!”侯鸿飞狗腿地递过去一个雪球,殷勤笑道,“使劲砸他!我这算不算是立功表现……”

    季崇理脸上没什么表情,转过身,紧挨着帽子顶端那个粉色绒球,放下了手中的雪球。

    两个圆滚滚瑟瑟地紧紧贴着彼此。

    宋唯真只感觉毛线帽子倏地一沉。

    “宋老师,喜欢雪仗吗。”季崇理拉紧羽绒服拉链,露出半张脸。

    宋唯真刚要点头,忽地想起头上还顶着个雪球,连忙乖乖坐好,“嗯”了一声。

    季崇理把手套摘下来,帮她戴好,然后拿下她帽子里的雪球,递到她手中,扬眉道,“来吧,吉祥物。”

    “从老白开始。”

    这场雪仗从宋唯真近距离暴击张白开始,紧接着季崇理把俘虏张白纳入他们的队伍,宋唯真又陆续叫上夏鸯、梁晴和吴欣怡,半路还吸收了几个女生,慢慢演变成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追击战。

    再后来,其他几个班级的人也加入了混战,整个扫雪场地变成了户外冰雪乐园。

    漫天都是飞扬的细雪,宋唯真周围起了好几场混战,笑声、尖叫声、嬉闹声不绝于耳,大家都不在最初的队伍里面。

    只有她,视线一直跟随着季崇理,他们几次变换路径,宋唯真依然是跟在他身后的尾巴。

    季崇理是不爱笑的。

    平时张白和池屿围在课桌附近讲笑话,哪怕宋唯真笑得前仰后合,他也只是闲闲地靠着椅背,手指灵活地转着碳素笔,随手在试卷上写个C。

    更别提不熟的同学。他们根本就没见过季神冷淡平直的嘴角,笑起来是什么样子。

    有一次大课间,张白憋足了劲儿,给他讲了三十分钟笑话,季崇理也只是在宋唯真的暗示下,牵强敷衍地扯了扯唇瓣。

    而他今天一直在笑,被人用雪球砸中了也不生气,甚至偶尔还会扬起眼尾,笑着骂一句脏话。

    这种笑和宋唯真在山楂树下见到的不一样,更自由,更肆意,像是把他身上冷漠稳重的外壳击碎,露出属于少年的稚气与洒脱。

    季崇理像是真正融入了生活。

    轻的雪粒落在他的黑色发旋,在他密实纤长的睫毛上化成晶亮圆润的水珠,在他宽大的黑色羽绒服上留下并不明显的水迹。

    在宋唯真心中,氤氲出她喜欢的少年的清朗眉目,和无边无际的,无尽欢喜。

    -

    这场多达十几个班级联合的大型雪仗活动,一个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在保卫科和后勤部的强烈要求下,各班的卫生包干区要重扫一遍。

    对别人来是菜一碟,但对宋唯真久久不动的胳膊腿来,简直是飞来横祸。

    搬运雪桶、跟在季崇理身后跑了一下午,这两件事已经充分消耗了她的体力。现在告诉她要重头来过,无异于满分三百分的理综,她只考了一百分不到。

    而那个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考299分的人,单手杵着笤帚,不满地看向她因为被雪水湿透而逐渐变成深粉红色的毛线手套,口吻生硬地叫她回家休息。

    宋唯真……当然没同意啦。

    一个班的同学嘛,就应该共进退!

    晚上回家后,手指头冻得又红又肿,还隐隐发痒,宋唯真哭丧着脸发了空间动态,迅速得到了第一条评论——

    来自季崇理冷嘲热讽:

    【今晚老爷子下酒缺道菜,我看你这几根胡萝卜凉拌挺合适。】

    宋唯真郁郁地跑去找梅清,在“唠叨+热敷”的母爱套餐下,她的手指很快恢复了原状。

    可翌日,宋唯真感冒了。

    先是浑身酸痛、咳嗽流鼻涕,紧接着发了三天高烧,在梅清急得团团转,差点去求神拜佛的前一天,她的体温逐渐回落,恢复正常。

    宜城冬天太冷,每年宋新文都要带母女俩回B市过年。今年银行的事情格外多,再加上宋唯真感冒一直没好全,年后,梅清直接把宋唯真安排在外婆家休息,要开学再接她会宜城。

    一起被带走的,还有她的手机。

    梅清临走时,给她买了好几套最新款练习册作为迟到的新年礼物,要宋唯真在开学前最少做完八成。

    当然,是在完成寒假作业的前提下。

    如果做完百分之八十,将会获得【提前回家的车票×1】。

    宋唯真惦记着去咖啡店工,惦记着和夏鸯出去玩,惦记着和伙伴一起看暑期档电影,惦记着能偶尔和季崇理聊聊天。

    她想知道季崇理寒假在做什么。

    他肯定不会老老实实地写完寒假作业,那些卷子也会像以前所有的练习题一样,只有难度足够高的题目,才能配得上让季神屈尊降贵的一瞥。

    或许他会窝在梧桐院里,陪季爷爷一起看雪喝酒;或许他会被池屿一大早叫醒,顶着起床气去篮球;或许他会骑着山地车来宜城南街的甜水铺,喝一杯山楂果茶。

    ……

    最终,宋唯真还是没做完八成。

    熬到寒假结束的前一天,梅清和宋新文才来接她回家。

    刚进家门,宋唯真火急火燎地略过桌上准备好的甜点奶茶,直奔卧室,白色的iphone手机屏幕黝黑,电量早已消耗殆尽。

    充电的过程漫长,她趴在床头,疲倦地眼皮架,强撑着最后一丝精神,点开了开机界面。

    许多条消息和通知跳出来,宋唯真点开未接电话列表,没有收到来自季崇理的电话。

    Q.Q列表里置顶的特别关注,还停留在上学期的聊天内容。

    他没有找她。

    -

    新学期的第一天,宋唯真早早来到班级。

    早上她没有联系到夏鸯,就一个人来了学校。

    张白在课桌上无精采地趴着,侯鸿飞看起来神情也很恍惚。

    池屿坐在季崇理的位置上,不住地像门口张望,直到见到宋唯真进来。

    “你不用这么热情地看着我,夏夏今天没和我一起来学校。”宋唯真用指节扣了扣桌面,状似无意地,“你还敢坐季神的位子,他很洁癖的……”

    池屿抬头,眼眶发红,白眼球上密布着血丝。

    宋唯真的心跳没来由地空了一拍。

    “宋唯真。”

    池屿声音哽咽,“季崇理这几天都不能来了。”

    “季爷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