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沉沦好久不见,想我了没?……
没人料到今晚会有陆司敬的出现。
而更甚,是在郭逊闹事的当下。
郭家早在年初就被贺家压得支离破碎,陆家没少掺一脚,郭逊向来养尊处优,公司到他手里,还没怎么上手就要受这种气,起码郭逊也忍了。
但贺知澜真的欺人太甚,会所牌局那次,郭逊其实就在温嘉茗那个包厢,方翎翎明明是他先看中的,谁知道贺知澜会突然出现,还拿身份压得方翎翎跟着他走,想到公司情况,郭逊也忍了,那这次又是什么情况?
这次依旧是他看中的,贺知澜明知他们今晚有局,还故意订位这里,光明正大把人带到这里,不是他脸是什么?他又凭什么要忍?
郭逊再能低声下气,这回都忍不了了。
“砰——!”的一声砸物重响,灯光璀璨的长道顿时传来女人惊恐的尖叫声。
只见原先还在露台上和倪漾微笑,这会儿等倪漾进了包厢,准备自己再去趟洗手间的方翎翎,却在临近转弯拐角处,意外被突然出现的郭逊趁机一把拽住头发,用了大力从往洗手间的方向一个劲儿地往他自己包厢拖拽。
方翎翎根本来不及看清后面那人是谁,就听到粗重阴戾的呼吸声,疼得想放声尖叫,却被郭逊一把捂住嘴巴。
这里私密性很强,一层没几个包厢,包厢和包厢之间还有独立隔断的休息室,所以无人经过,郭逊就是起了贼心。
但这还是公共场合,他怎么敢?!
倪漾根本想都没想就冲了上去,可就在郭逊转身刹那,完电话的陆司敬神色冰冷站在他面前,挡住他去路。
除了居高临下,他没再有更多额外的举动。
场面一度僵持。
黎笙那边闻声,好几个人纷纷从包厢里冲出来。
见状,有倒吸凉气的震惊,也有下意识找人的慌乱,但黎笙见郭逊压制的是方翎翎,甚至当着陆司敬的面,也没肯放人。
再混乱的私心,黎笙的脾气也来得要比倪漾大得多。
她和郭逊以及郭家本没过节,但现在,就是有了。
黎笙走上去,直接扬起手,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了郭逊一记响亮耳光,用劲之大,把他的脸都整个扇偏。
发展越发偏离轨道。
郭逊眼底最先错愕,很快就势必迸发出怒火,但不等他开口,黎笙就冷笑一声,把方翎翎拽出来,拽到她身后护着。
方翎翎难以置信最先出头的居然是黎笙。
而她转头,贺知澜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包厢门口,神色不明,迟迟没动一步。
“郭逊,我念两家情谊给你面子,但今晚是你自己给脸不要脸。”正巧陆司敬和贺知澜都在场,黎笙不妨了,“听你们郭家人三番两次上门黎家就为了谈一桩生意?很好,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合作结果,你既然敢动我们离笙传媒的人,那就别再想有合作的想法,其他方面我不管,但你们郭家影视方面的发展,黎家势必全部封锁。”
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郭逊听完,整张脸都白了。
是连陆司敬都没想到的结果。
他没有举动,只是在等贺知澜那边,但没料先出手的会是黎笙。
倪漾也是错愕在原地,印象里的黎笙脾气虽不算好,但也很少发火,她做事总有自己的原则,不会因为一点私人感情而一头热决定事情。
可现在因为方翎翎,竟牵扯到黎、郭两家背后的生意,纵然黎家现在在影视圈地位足够稳固,方翎翎也没那个胆站这么制高点的顺风位。
方翎翎怕了,拉住黎笙的手就摇头,她很声,心翼翼,“笙姐,我没事。”
“怎么没事?”黎笙冷眼看向郭逊,讽笑了下,果决放言,“郭总,上次饭局上你拿我们演员当谈资的事,我没找你算账,你最好别欺人太甚,谁都有风水轮流转的时候,以前那些账我不和你清,但之后,希望你有该有的自知之明。”
包括拿倪漾当谈辞的事情,黎笙现在和他一起算。
那顿饭局之后,郭逊听不仅倪漾和陆司敬最近走得近,黎笙好像和陆霆西也走得近了,他知道自己两面派该讨好谁,都是一个圈子,不到破败那刻,按理不可能会撕破脸皮。
今天听陆司敬给了温嘉茗一场下马威,他还不信,就陆霆西和温书伶那关系,怎么可能翻脸就翻脸?
但现在,踢上钢板,他信了。
郭逊的脸色难看至极,“黎总——”
“没什么好的,”黎笙干脆转身,抬手护住方翎翎,“我们走。”
没因她动歪心思想飞黄腾达而芥蒂,也没因她照着多年找不着人的黎筠改变自己而迁怒,同样没像唐离山之前那样放任她成笑话,反是替她出头,方翎翎明明前一秒是惶然的,这一秒血液却是沸腾的。
穷尽陌路,她大概已经走到了泥泞末途,她该愧疚的,也该感谢的,人情冷暖她何以值得拥有?她明明刚才还在羡慕倪漾的运气,现在运气却亲自砸向她,她真的可以配得上么?方翎翎不清楚,可眼眶、鼻子统统酸得离谱,她怕自己一个忍不住,眼泪就放肆流淌下来。
手上还拿着倪漾先前递给她的那包纸,如鲠在喉,早已比她所渴望的多了更多,即便贺知澜从头到尾都冷眼旁观,方翎翎也似乎明白了自己该执着什么,不该执着什么。
唐离山倒了,原先不错的方家随之牵连进去,方翎翎一夜丧失所有,还因为唐离山的陷害,沦为业内人人喊的艳星,现在的她,不就和两年前的倪漾相差无几么?可现在,有人帮她,两年前的倪漾,却艰难又勉强地一日日在熬,还有人挖空心思要害她。
碰巧撞上倪漾关心的目光,身边还有黎笙的安慰,方翎翎突然心里无止境地泛酸,她忍了忍,眼眶还是没忍住盈满氤氲,倪漾落魄的这两年,她究竟都帮唐离山做了些什么?
方翎翎根本不敢再回想。
这笔欠倪漾和黎笙的债,她怕是早就数不清,还不清了。
现在,原来连苟活都变成了一种奢侈。
-
一场闹剧,最终谢幕。
饭局没再更久进行,陆司敬就提前把倪漾带走了。
但回去的一路,车外浓云压抑,风雨欲来的前奏,车内气氛也是低沉,陆司敬没话,倪漾亦没出声,似乎都还被刚才的事情影响着。
可真正影响他们的,又不只只是郭逊的狗急跳墙。
离开前,贺知澜有找陆司敬,是想聊两句,但他全程笑容寡淡,抽烟也是心不在焉的样,陆司敬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但没想开场的第一句,贺知澜:“难道是我做错了么?”
陆司敬眺望远方的沉黯黛色,点了根烟,却没抽。
“做错什么?”他。
贺知澜注意到他那点儿细节,低眸黯淡地笑了声:“感情里最忌讳的,难道不是以假乱真的结果?我不放纵任何一段,难道真的是我做错了?”
显然是在刚才站出头的不是他,而是黎笙,这难免让贺知澜耿耿于怀。
他承认,牌局那晚是他喝得有点多了,所以才会把方翎翎认错成某个人,可明明当她靠近他,她身上的味道太过浓艳,根本不可能会是记忆里的她。
贺知澜明知这点,还是和她牵扯不清,是不是他鬼迷心窍?
可现实终究现实,他现在想及时止损,却发现自己有点舍不得了。甚至在目睹郭逊这种行为,没有出手,心里也有了莫名的煎熬感。
贺知澜难以置信地吸了口烟,慢慢吐出烟圈,笑得荒凉:“我怎么可能会犯这种错?”
陆司敬不过看他一眼,“想听我什么?”
贺知澜抬眼,陆司敬问:“你喜欢她?”
贺知澜没有话。
一时连风声都寂静。
“那你呢?”矛头突然调转,贺知澜好奇地问,“司敬,已经满三个月了,你还和她在一起,你真的有那么喜欢她?”
陆司敬脸色微变,眉间略有不显的愠色,依旧是听贺知澜:“别让胜负欲作祟了。”
......
回到倪漾的家,陆司敬意外接了通工作电话也没离开,倪漾今天有点儿累了,洗完澡就想上床休息,但很快,在她迷迷糊糊时,房间门被敲响。
她困得支不起劲儿,想转身也没成功。
没一会儿就听见门开,有人走进的声音。
是拿着温热牛奶进来的陆司敬。
不同于想法,这是他鲜少几次进倪漾房间,以往都是白天,这次晚上,暖调壁灯亮起,照透墙上所挂的倪漾写真,吸睛的靓丽风姿。
但陆司敬并没多看,而是先把牛奶放在床头,看了圈都没找到壁灯开关,最后发现是在倪漾手里握着遥控。
原来她睡觉还有这样的习惯?
陆司敬笑了笑,刚想让倪漾喝完牛奶再睡,手机却不停震动地响了。
这次,倪漾想入睡都难。
只是,她睁眼的刹那,入目了那一长串没有备注的来电显示,似乎和之前印象里给过陆司敬的重叠上,有一瞬,心情彻底荡到谷底。
她其实早就听遍他们圈子里的人在牌局上瞎开玩笑,陆司敬要是只钟情她一个,其他妹妹怕是要伤心了,所以她做足过心理准备,从没过问他的感情情况,就是怕有朝一日,月缺人散,她妄想的蒹葭之思会期待落空。
她虽无感甚至对谢慕青有偏见,但那天对峙,她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如果她是你的女人,那估计撑死是那多少分之一?你舍得放弃那些演戏给你爸看的莺莺燕燕?”
多少分之一......莺莺燕燕......
一如他之前送给她的那对长春花蓝的风铃耳饰,她没想方翎翎也会收到同样的礼盒,她心里是堵,可她又有什么底气去质问为什么她也会有呢?
更何况现在和方翎翎扯上关系的,是贺知澜。
她更没资格去过问从前。
就是这样理智,倪漾从没想过自己会有沉沦的那天。
可现在的心眼,就是明明白白的堵塞,堵到她自己都难忍难耐。
不知忍了多久,是连倪漾自己都接受不了的困倦和黯哑,她闭上眼,翻了个身,冷淡道:“你走吧。”
安静了大概有好几秒。
陆司敬原先温柔的瞳色瞬间暗了下去,他不悦问:“什么意思?”
倪漾没话,但沉寂的氛围已经给了他答案,陆司敬脸色绷紧,一把拉住她藏在被子里的手臂,有些用力地质问:“随便哪儿都无所谓?”
倪漾被他拽得胳膊疼,想甩却甩不开,她脾气上来,直接翻身起来,直勾勾含着火气盯着他,“需要我请你?”
争锋相对的焦灼愈演愈烈,都是吃激将法的人,不会各退一步。
陆司敬没有接电话,也没解释任何一句,直到呼吸泛重,目光死死锁定到愠怒骤起,他毫无预兆地甩开她,起身拿着手机就走。
“砰”的一声,大门摔到震动楼层,陆司敬走了。
随即就是整个家里悄无声息的死寂。
倪漾心情复杂地坐在床上,安静好久,才转头看向窗外滚过轰隆雷声的暗夜,婆娑摇曳,她心也凌乱。
很快,乌云压制,哗的一声,昏暗降下阵雨,肆无忌惮的滂沱,得窗户玻璃噼里啪啦。
和心一样,被彻底浇了个淋漓。
-
谁都察觉到了倪漾的不对劲,却谁都没点明,包括黎笙。
感情这种事,两个人的私密话题,再有经验的人都没法替当局者设身处地解决问题,解铃还须系铃人。
算算时间,那天吵架过后,黎笙倒是常见陆司敬和倪漾,但没见他们再有什么往来,都像是心里憋了口气,还死要面子活受罪地在提及对方时冷脸回避,真是死鸭子嘴硬的两个孩子大人。
一晃眼,三个月过去,《午夜航灯不会再亮》也到了拍摄前期。
因为拍摄不在一块,所以今天的工作基本就是转移场地,倪漾已经高强度连续工作了近一个月,遂飞机过去的一路,她都在补觉。
抵达酒店已经到了晚上,倪漾没什么胃口,就先上去休息。
黎笙倒也没多想,让助理去前台办理了下入住。
手机上叮叮咚咚的还有陆霆西的消息。
黎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赶紧回:[倪漾来这里是来工作的,陆司敬什么情况?陆霆西,你又搞什么幺蛾子?]
陆霆西很淡定地回:[陪同工作,我批的。]
黎笙:[......]
眼看前台那边已经办理好,倪漾也接过房卡先上楼,助理朝着黎笙这边走过来,黎笙只觉不对,赶紧问:“有没有关照他们,给倪漾靠上层的向阳房间?”
助理愣了愣,“笙姐,这不是你已经关照好的嘛?”
“啊?”黎笙人傻了,“我什么时候——?”
助理:“......”
很好,黎笙右眼皮开始重跳了。
但倪漾那边完全不知道,她这双新高跟鞋穿得脚疼的不行,也没管进没进房间,刚到门口就先脱了下来,手拿着刷门卡。
“呲啦”一声,磁扣转动。
房间大门开。
第一视觉,通透明亮的宽敞落地窗,夏日烈阳直射而进,却被早就开好的冰凉冷风驱散了热意。
倪漾诧异这边的酒店空调怎么不关?难道是提前开的?
抱着这个疑问,她刚推着行李箱往里走一步,“咔嗒”一声,旁边一道门开,氤氲狂泄而出,一个迷蒙的高大人影从里而出,身上白色浴袍,隐隐约约,肌肉线条净澈,头上白色头巾,还在擦头发。
一眼就知道是个男人。
倪漾脑中瞬间警铃大作,都没来得及撤退,就和白色头巾唯独没罩住的那双眼撞上了,凌厉又威慑。
她吓得刚想转身,就见男人朝她这边疾步而来,眼疾手快地在她要躲的时候拽住她手。
“啊——!”
倪漾脑子里理智的弦彻底崩了,被反抓还能拿起手里的高跟鞋狂砸在男人身上,吓得哭腔都在颤:“你放——!变态!你放开我——!”
谁知陆司敬被砸,不气,还笑了一声,反搂住倪漾,低头就亲昵贴近她耳边,呼吸酥酥麻麻。
“好久不见,”他的嗓音黯哑勾人,“想我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