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 87 章
第章
胤禛显然很兴奋:“额娘!皇阿玛要御驾亲征噶尔丹,还叫我跟着一块儿!”
他冲进来,一眼就看到了云秀:“咦?姨姨什么时候回来的?”还没等问完,他就要跑过来要抱,跑到一半了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已经是个可以跟着皇阿玛出征的大人了,又迅速地刹住了脚,“给给额娘请安,给布额娘、敏额娘请安,给姨妈请安。”
在他请安的功夫里,胤祚已经冲到了云秀跟前,只是被她用指头摁住了:“怎么,你四哥都给我请安了,你不请?”
胤祚斜着眼:“哼,傻四哥他现在把自己当大人呢,我还是孩子,要额娘和姨姨抱抱才能高兴。”
云秀就笑着把他抱起来颠了一下:“你这都十二岁了,还要额娘和姨姨抱?等将来我就抱不动你了。”
她紧跟着又问起胤禛御驾亲征的事情:“皇上怎么的?”
胤禛这才慢慢起今天的事情。
索额图他们签完尼布楚条约以后急着回来邀功,比云秀要早回来几天,沙俄边界的事情一定下来,康熙就琢磨着要去亲征噶尔丹,可朝堂上为了这事儿死活不同意,不想让皇帝以身犯险,吵吵了好多天以后,康熙死活不肯妥协,朝中大臣没有办法,只能同意了。
这回出去,康熙提出来要让太子监国,阿哥胤祉辅助,大阿哥和四阿哥随军。之前的所有活动康熙都只带前头个阿哥,早就让胤禛心里委屈了,这回康熙终于准备带他了,他当然得意了。
云秀不忍心给胤禛泼冷水,只是:“那你得好好练骑射了。”
胤禛脸一红,他也知道自己的骑射功夫不过关,就算跟着胤祺比起旁人多练了很多时间,他仍旧是比不上几个哥哥,甚至是弟弟的,顶多能保证自己不拖后腿,不过,他还是:“我一定会努力哒!”
难免又要问一遍云秀出去的事情,云秀已经的口干舌燥了,就换成了云佩给他们,胤禛和胤祚一直在哇哇哇。
等完了,胤祥就默默地坐到了胤禛他们两个身边:“我要跟着额娘搬家了。”
胤禛啊一声:“为什么?是在这边住的不舒服吗?”
胤祥摇头:“不是,是额娘成了嫔位了,要到启祥宫去。”启祥宫在西六宫,永和宫在东六宫,两边离得还挺远的,他在永和宫的时候四哥和六哥对他都特别好,经常带着他一起玩,胤祥有一点舍不得。
胤禛就摸了摸他的脑袋:“没事儿,过两年你就要去上书房了,到时候我带着你一起玩。”
摸头的还没放下来,胤祯突然冲过去,把胤祥挤到了旁边,还回头朝胤祥哼了一声。他今年两岁,还不怎么会话,只会无声地表达自己的情绪。
云秀连忙过去要抱胤祯,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离家太久了,胤祯都不认得她了,还以为她要抢哥哥,也伸要推她,被云佩叫住了:“胤祯!”
胤祯这才委委屈屈地走回了云佩身边。
云佩拉着他的:“和你过多少次了,这都是自己人,谁许你推他们的?”
章佳氏连忙:“他人,也没推着胤祥什么,没事儿的。”
云佩黑着脸:“怎么没事儿?他是弟弟,都能上推哥哥了,你别管他,孩子得打儿就教起,现在不教育他,以后什么错事儿都能做出来,到时候再教就晚了。”
她要教孩子,章佳氏就不好什么了,默默地搂着胤祥。
云秀在旁边看着。她对胤祯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襁褓里喝奶的婴儿,如今看他长大成了个不点,模样是知道了,性格却并不清楚。
两岁的孩儿其实也听不出什么好赖,只能分辨人的语气,云佩教育他他也听不懂,只知道自己推了胤祥然后被额娘凶了,顿时瘪着嘴想哭。
云佩:“不许哭!”
胤祯抽抽噎噎的:“额额。”额娘凶我。
云佩伸戳了戳他的额头:“下回不许乱推人知不知道?”
胤祯眼泪珠子滚了满脸,觉得额娘好坏,明明他们都要和自己抢四哥,为什么偏偏只他呢?他挣脱了云佩的,扭头就要跑,可惜两岁的腿脚并不好,还没跑出去两步就被奶娘抱起来了。
这事儿闹的,布贵人和章佳氏也不好意思呆下去了,连忙要走。云秀替姐姐把他们送出了门,回来问姐姐怎么回事。
云佩就叹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孩子就跟长歪了似的,见了别人和他四哥呆一块儿就要闹,前段日子大阿哥的福晋生了二胎的女儿,胤禛带着胤祚去道喜,回来胤祯就打了六。”虽然只是轻轻挥了一下,他力气也不大,胤祚也不至于疼,可这就是不对的。
云秀看了看撅着嘴的胤祯,:“他是不是有点黏哥哥?所以不喜欢别人靠近胤禛?”
云佩疑惑:“是吗?”
云秀就:“胤禛,你抱抱弟弟看看。”
胤禛听话地抱了抱胤祯,结果他刚上,胤祯脸上的眼泪珠子立马就停了。
云秀笑:“原来我们十四是个黏人哭包。”
胤祯听不懂,他乖乖窝在胤禛怀里,还伸想去拽哥哥的辫子:“啊!”
胤祚站在旁边瞅瞅胤祯,哼了一声:“粘人哭包,明明我先来的,还和我抢哥哥!”
胤祯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他在什么,默默地把屁股对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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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初一,章佳氏正式封嫔,搬到了启祥宫居住。
她是自云佩以后,第二个单独封嫔的人,这些年也一直受宠,子嗣又连着生,封嫔倒也不例外,只不过被人嘀咕几声永和宫的风水真好罢了。
谣言倒是传了一回又一回,旧事重提得大家都听腻了,不过也没办法,现在后宫里头来了好些新人,照旧还是大选进来的,不过现在不仅仅只是八旗秀女了,还有汉人女子参选——从皇上修完明史、给太子娶了侧福晋以后,江南一代的文人都对康熙的态度软化不少。
这几年康熙推行的满汉融合效果还算是不错的。
云秀回来以后听宫人们了不少的八卦,比如这段日子受宠的除了章佳氏,还有良贵人,其余的就是汉人出身的袁氏,她已经生了一个女儿了,再就是王氏,她是汉军旗,她是这些人里头最得宠的那个,康熙二十五年选秀进的宫。
关于王氏还有好些话能呢。她是知县之女,在江南出生,后来被苏州织造李煦也就是江宁织造曹寅的舅子收为义女,从那之后她就跟着李煦入了汉军旗,后来入宫选秀,成了庶妃,如今没有生育过,却很得康熙的宠爱。
云佩一边给她做针线,一边起王氏:“听她被李煦收养以后,亲生父亲却不知怎么的一直没有和她通信,年初的时候不是南巡么,皇上还替她找亲人呢。”
云秀诧异:“还有这样的?那后来找着了亲人没有?”
云佩摇头:“没,好像王氏的家里是从商的,李煦不是苏州织造么?苏州那边有种技术叫缂丝,很得人的喜爱,苏州一代有许多的纺织商人,专门儿开了店,请人做活,王氏的父亲就是这样的,听以前还是和江宁织造局合作的,只是后来李煦带着王氏进了宫,再回去找的时候才知道他们早就搬了家了,如今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在宫里头呆久了,云秀也早就长了心眼了:“按理来,女儿成了苏州织造的干女儿,也不会想着离开吧?能放得下心么?”她别的东西不记得了,红楼梦还是记得的,据作者曹雪芹就是曹寅的儿子,他是按照自己的亲身经历写的红楼梦,里头的贾王史薛四大家族,可不就是现在的几个有姻亲关系的织造么。
那样的人家,想要找一个人会找不到?这个年代出门可是要路引的,康熙又花了大力气,怎么可能找不着。
除非是刻意把人藏起来了。
云秀和云佩:“我总觉得像是那几个织造联合起来蒙骗皇上的。”倒也不是要为了什么刺杀皇帝之类的狗血的事情,而是给王氏增加一点儿故事性。他们享受过了皇权的便利,自然会对其趋之若鹜,再送一个人进宫也不是什么想不通的事情。
毕竟当年最早的佟佳氏也是靠着生了好儿子才当上了太后。他们不一定想要太后,却多少想要一个皇子母家的名头祈求更上一层楼。
王氏貌美而温顺,颇得康熙宠爱,要是这个美人还有个凄惨的故事让人怜惜,叫他时刻惦记着,那多美啊?
更何况康熙他还就吃这一套。
宫里头一向过两个年,一个颁金节,已经过了,一个汉人常过的新年,往常都是大办一场,可今年康熙暂且不大办了,只吃上一顿家宴就是了。
云秀派人出去打听了才知道,原来十二月里京畿一带就出现了灾荒,那些商人囤积居奇,导致米价高涨,以前一斗米十文钱,现在一斗米要上白文。
京中的八旗子弟都不事生产,根本吃不起米,所以正闹腾,朝廷上安抚了无数回都不顶用。宫里头的宴席也就办不起来了,不然叫外头的人起来,他们米都吃不起了,怎么宫里头还大鱼大肉。
云秀倒是挺担心的,可担心也没用,这灾荒严重,持续了两个月。连签订了合约的喜气都被冲散了。
元宵节那天,康熙还来永和宫坐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云秀的错觉,康熙这两年的身体状况看着不大好,肉眼可见地憔悴起来了,听姐姐起,他这两年的身体确实不大好。
姐姐今年快十了,康熙十七,两人差了八岁,可姐姐还貌美如花,康熙却显得略有些疲惫了。
时光易老啊。
云秀心里头在感慨。
康熙和云佩了两句话,又和云秀:“尼布楚的事情索额图都和我过了,你做得不错。”他思忖了一会儿,:“朕之前答应了你,从尼布楚回来就得赏你点什么东西,你想要什么?”
他这话得巧妙,不提自己能给什么,反倒问她要什么,要的高了就是贪得无厌,要的低了又会让云秀觉得太亏。
云秀想了想,觉得那种装清高什么都不要的性格不像自己,于是:“二十六年的时候,法国路易十六不是给了皇上十箱天文和数学的仪器么?皇上能不能分我一箱?”
康熙哦了一声:“你对天文和数学也感兴趣?”
云秀:“就是好奇。”
康熙自己对西方的文化也还是十分感兴趣的,他想着云秀花了两年的功夫学会了俄语和拉丁文,万一对天文和数学也有一点天赋在身上呢?不过是一箱子仪器罢了,给她也就算了。于是他应下来:“可以,回头我就叫梁九功送过来。”
云秀立刻高兴起来了。
云佩也笑着看云秀,康熙看见了,故意问:“要不要给你也送一箱过来?”他还惦记着那会儿云佩学会了俄语和拉丁文。
白拿的东西为什么不要?万一云秀用起来好,但是不够了怎么办?她立刻:“谢皇上恩典!”
康熙:“”很好,被成功哽住了。
不过好歹让他的心情高兴了。最近外头的八旗仆役都在闹事,朝堂上处理这事儿的时候又处处碰壁,难免让他很不高兴,这会儿来永和宫里头坐一坐,心情立马就好了。
还是德妃这里呆得舒坦一些。
他坐了一会儿就走,没多久,梁九功就把那一箱子的仪器给送来了。
其实东西在云秀看来是有一些简陋的,基本都是一些地图、几何原本之类的东西,上头记载的也和算术九章里的东西差不多。
不过好歹能让她了解一下现在的数学发展到哪一步了。
她以前是学会计的,大学里的会计专业也要学数学,而且每学期还有两门,不过不学高数,学的都是线代、概率学之类的东西,也学微积分。
不过这些东西里头的很大一部分都是需要理论证实的,暂时还没法拿出来用。
她看了一点就暂时放起来了。
结果没多久,就被胤禛看见了,还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下午。在上书房的时候,他的数学还是很不错的,底下的几个弟弟也经常询问他一些问题,难免让他生出了一点膨胀觉得自己好厉害。
然后看了云秀翻过的书以后,有了一点怀疑人生——他们俩看的真的都是数学吗?为什么姨姨折出来的这部分,他都看不懂呢?
他立马把书抱过去问云秀了。
云秀看了以后哭笑不得:“你多大了我多大?这都是微积分,你还在学最基础的东西呢。”胤禛学的都是特别实用的东西,比如几何,用来测算河堤数据特别有用。
胤禛失落:“我什么时候才能和姨姨一样学会这些东西啊!”
云秀摸摸他:“等你长大了就可以了。”
安慰好了胤禛,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个时候,牛顿是不是还活着?!万有引力和大定律可是6年被提出的!这会儿69年
她的心忽然砰砰砰地跳起来,迅速跑去了理藩院,胤禛拉都拉不住她,只能自己跟上去了。
之前法国路易十四送过来的那些箱子全都在理藩院里,因为目前只有几个传教士会使用这些东西,所以在他们还没有开班教授的时候,这些东西是不会挪位置的。
云秀到了理藩院直奔白晋——他是跟着这些箱子一块来的,作为天文和数学的教师在这里活动,现在也需要经过他的同意才能碰那些仪器和资料。
白晋也会中文,得知她的来意以后显得很意外:“你要看看那些箱子?”
云秀点头。
白晋虽然觉得疑惑,倒也没有不同意,不过他觉得眼前这个人估计也看不懂吧,看她的装束就像是后宫的女人一样,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懂?
云秀才不在意他的那一点疑惑和偏见,因为她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本记录着万有引力和大运动定律发表的杂志一样的东西。
她翻开来看了一眼,遏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拉着白晋问:“这个,这篇论文的作者您知道吗?”
白晋:“噢!当然知道了!他是一个很有名气的人,不过是个英国人。”
云秀眼睛特别亮:“您会和自己的国家通信吗?”她记得英国和法国靠的特别近来着。
白晋会:“我们的陛下和你们的陛下也会通信。”
云秀:“!!!!”她好激动!比当初知道自己穿越到了清朝还是康熙年间的时候更加激动。
那可是牛顿啊!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甚至可以和牛顿通信?!
“这位英俊的先生,您往自己国家送信的时候,可以帮我也带一封信吗?就给这篇论文的作者就行了,我可以付钱给你,很多很多钱。”之前康熙赏了她很多的钱,她在宫里都用不着,全都存下来了,现在能够给牛顿写一封信,就算把她的钱全部都给花光了,那也是值得高兴的!
白晋迟疑:“从你们的国家到我们的国家一来一回花费的时间可能需要很长很长,你确定要花钱寄出这一封可能得不到任何回复的信吗?”
他看云秀也挺有钱的样子,还是决定劝一劝她:“我跟您过了,他是一个很有名气的人,每天光给他写信的人都不知道有多少,您的信就算送过去,可能也只会被随丢掉,更何况您是写的中文吧?英国人应该看不懂你的信。”
云秀:“不,我会俄语和拉丁文,英文也会一点。”
她一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样子,白晋也没有办法和立场劝她了:“好吧,那等你的信写好了以后,可以拿到我这里来,我找人帮你带过去,不管有没有回复我都会告诉你的。”
云秀高兴极了:“谢谢您!”
胤禛在外头等着她出来,然后问:“姨姨,牛顿是谁?”
云秀:“他是个很有才华的人,一个伟大的人,姨姨可以和你担保,他将来会很出名很出名。”
胤禛:“姨姨怎么知道他的?”
云秀卡了一下,找了个借口:“我在你皇阿玛给我的那个箱子里看到了关于他的东西,他的猜想很厉害。”
胤禛跟着她的脚步:“什么猜想?”
云秀:“你知道苹果吗,有一次一个苹果掉到了他的头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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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藩院的事情瞒不过康熙,云秀一走,她去过理藩院的事情就被报上去了。
“这丫头天天都在琢磨点什么东西呢?”
梁九功听见了:“皇上您又不是不知道,乐安县主心里头的点子多着呢。”
这倒是。
康熙:“其实按照年纪,她也该被放出宫去了。”
这话梁九功还是能接一下的:“是,县主今年二十六了。”
康熙没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这日子过得真久,一转眼都二十六了,可朕想着,就这么把她放出宫不好。”
梁九功也不知道该什么,只能顺着他的话问:“皇上的意思是?”
“她是个有大主意的人,就这么放出宫有些可惜了,更何况要是放出去了,那之前的牛痘、水泥推行出来的时候,得罪了不知道多少人呢,万一有一个心肠歹毒的,她的命就别想要了。”
梁九功咂舌,想了想,问:“要不皇上干脆让县主进后宫?”
话还没完,一本奏折就摔在他头上:“什么馊主意都敢出!”
梁九功噤声了。他在心里偷偷琢磨——以前见您让贵妃和佟妃进宫的时候,可没见您是馊主意啊!
怎么到了云秀头上就成了馊主意了?不就是因为德妃吗。
康熙打眼一看就知道他脑袋瓜子里都在转什么东西,顿时冷哼一声:“她这样的人要是个男人,必定是朝廷上的栋梁,让她进后宫委实有点浪费了。”他还没有心大到能让这么一个活泼的人进自己的后宫,一旦进了,那不就是浪费?反正他不能容忍自己的嫔妃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而很明显的,云秀根本就不是一个会被轻易掌控的人,除非拿她姐姐德妃威胁她、制衡她让她妥协。
可康熙并不想轻易打破现在的后宫格局,他花了十年才落实了这个格局,往后可以轻省一些,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事情做呢?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心中有愧疚,不想让自己和德妃真正地走到完全对立的局面去。
其实谁爱他、谁不爱他,他都是能感觉出来的,就德妃吧,她对自己其实没有多少感情,他去不去,不去就不去,云佩从来没有强求过,唯一的两次妥协都是有目的的。
这些康熙自己都知道,可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因为是他自己先利用了别人。或许曾经云佩对他有过憧憬、有过一点点的喜欢吧。
只是这样的憧憬和喜欢,都让他亲葬送了。
他懒得计较这些,或者不愿意去刻意地计较,下意识的逃避、不想承认——都是因为他心怀愧疚。
他是皇帝,一辈子都不可能道歉的皇帝,就像很久以前,孝昭皇后问他会不会后悔,他可以斩钉截铁地不后悔一样,现在他的回答依旧是不后悔。
只是心中有愧罢了。
现在他不需要去利用后宫的谁了,当然也不愿意再让云秀入后宫,打破局势不,反倒让云佩更加地恨他。
何必呢。
“这事不要在外头漏了风声,朕过几天探探她们的口风,看看她们是要嫁人还是怎么的。”
梁九功应下来,扭头出去,正好在茶房里碰见了魏珠。
魏珠迎上去:“哎呦我的亲干爹,您这额头是怎么的了?”
梁九功摸了摸额头:“没事,错话叫皇上恼了。”
“啊?皇上待您可亲近了,怎么现在忽然恼了?”
梁九功:“这事儿你可别跟别人。”
“哪能啊?我您还信不过么?你看我什么时候出过门?”魏珠连忙表忠心。
“是乐安县主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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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云秀里的茶杯搁在桌上,“皇上想让我出宫?”
太监连忙:“没呢!只来探探您的口风,话奴才都带到了,奴才还有事情要做,先告退了。”
云秀摆摆:“去吧。”
她打发走了人,云佩从里头出来:“怎么了?”
云秀就把事情都了。
云佩:“这是好事儿啊?你也到年纪了,该出宫了,我这里又没什么事情,如意她们管得很好。”
云秀摇头:“不行,我放心不下姐姐。”往后可还有九龙夺嫡呢,前头她们的处境已经够艰难了,这还是康熙对待后宫的态度,要是到了后期,他一直在防备着底下的几个阿哥们,肯定也会对后宫的嫔妃们心怀忌惮,都不知道姐姐会是什么处境。
这种情况下难道就要让她一个人待在宫外吗?怎么可能!
云佩不知道她为什么执意如此,心里头觉得奇怪,可是云秀咬死了不告诉她是什么原因,她也一点都猜不着,最后只能作罢了。
出了新年的时候,云秀听外头的八旗奴役有上千人都跪在宫门口求见皇帝。
胤禛起他们的时候觉得他们很可怜:“外头饿死了好些人,都是因为饥荒,这还是在京畿呢,以前我就听大哥和太子起江南等地的饥荒了,只是不太明白究竟是什么样子的,现在可终于知道了。”
只是康熙不肯让他们出去看看,怕到时候群情激愤,伤到了他们。
云秀:“阿房宫赋学过了吗?”
胤禛学过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云秀就摸了摸他的脑袋:“将来胤禛要是有会,可以帮帮他们。”
胤禛点头。
这一场众民求情只持续到了上午,因为中午云秀他们用膳的时候,宫人们进来禀报:“皇上叫咱们不许出门,是那些个京畿请愿的八旗仆役从神武门闯进御花园里了。”
云秀啊了一声:“这是怎么闯进来的?宫门口没有侍卫守着吗?”
夏雨不知道:“外头消息都没传进来呢,听敏嫔娘娘和宜妃娘娘、郭贵人都在御花园里散心,差点就让冲撞了。”
连忙问:“敏嫔没事儿吧?”
春雨从外头走进来:“奴才打听过了,敏嫔娘娘没事儿,还查出来一个月的身孕。”
这倒算是喜事了。
云佩赶紧让人去准备礼物:“等御花园里头的人都散了,咱们再去给她庆贺。”
没多久,底下人就御花园的人全都清出去了,她们就去了启祥宫。
章佳氏正坐着炕上喝药。
“这是什么药?”
章佳氏本来要起身的,却被拦下了:“不着急,你先喝。”
“这是太医配的安胎药和安神药。”
云佩一听就懂了——章佳氏胆,在御花园里头碰见那么多的人,想必都要吓坏了。
她劝章佳氏:“喝上两天,能睡得着觉就不要喝了,是药分苦,你能受得住,肚子里的孩子未必受得了。”
章佳氏立刻应下,完了以后又有点不太好意思:“原先姐姐跟我,不要频繁地生育,恐怕会伤身体,我听了,可这”
云佩安慰她:“这事情咱们也没法想控制就控制啊?只要产后好好调养就行了。”
真要起来还是皇上的毛病,他不来,什么事儿都没有,可他要来,又不让嫔妃们喝避子汤,可不得一个接一个的怀吗?
要不是那些年纪大的嫔妃们前些年生孩子伤了身体,加上这些年不得宠,恐怕还得一个接一个地生。
云秀也和姐姐一起安慰她。
没一会儿,其余的嫔妃也都来了。
之前章佳氏迁宫的时候就没有办什么宴,毕竟连新年大宴都取消了,她再办就有点出格了。如今宫里头没有皇后,平常也就不用请安,她们大多都是去自己相熟的宫里坐片刻,这会儿也不过是借着章佳氏怀孕的名头互相看一眼对方,也出来松散松散。
钮钴禄氏和赫舍里氏没有来,其余到的七七八八,胡乱交谈着。
来去,最后还是聊到了儿子女儿上。
其中一个人提起:“贺珠今年也二十岁了吧?”
云秀掐指算了算还真是,之前恭亲王福晋托她照顾贺珠,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照顾的,因为根本不需要她刻意去关心,她如今算得上是康熙的长女,又是康熙为数不多兄弟的女儿,不管是为了面子还是亲情,那都得好好照顾,生活用度上根本不缺什么。
而在挺久之前,公主们就被挪到了一块儿养,贺珠一直带着妹妹们,关系倒也算不错。
年前胤禛还给她准备生日礼物呢。
这会儿她们提起贺珠,才恍然意识到,贺珠竟然已经二十了。
而这个年龄,多半意味着这个公主已经长成,可能要被送去抚蒙了。
果然,她们都在讨论着贺珠和亲的人选。
只是来去,也没有讨论出来会是谁,毕竟蒙古的部落太多了,只是心里头都猜测着,按照贺珠的受宠程度,多半是个不错的部落。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她们这边才刚过贺珠,扭头贺珠就到永和宫来了。
她已经长成了大姑娘了,看起来越发地漂亮,只是当久了姐姐,养成了一副温和的脾气,见谁都是笑脸,早就没了几年前的遇事儿就慌的性子。
云秀觉得她比自己才见她的时候圆滑了不少。
也不知道怎么的,她想起来很久之前,阿哥公主们在永和宫里头玩清宫大富翁的时候,每个人挑选着不同的角色,各有各的想法,大部分选的都不是自己的角色,只有贺珠选择了自己本身就是的公主。
既然想到了,云秀顺口就提了这件事。
结果贺珠:“我是公主,当然要选公主了。”这话的时候,她眼里头隐隐有些难过,可很快就抛开了。
云秀却想,她多半是知道自己要去和亲了吧?
她是公主,大清的公主,所以注定了要去抚蒙,这是“公主”没有办法摆脱的命运。
云秀嗓子眼忽然被堵住了,半天都不出话。
贺珠看她脸色不太对劲,还安慰她:“您不用替我担心,您想啊,这嫁人的事儿,嫁谁不是嫁呢?难道我嫁在京城就能好了吗?待在京里,外头随便走一走就能碰见个人,我要是嫁的男人身份低了,我还得给别人磕头行礼不成?更何况还有婆母要照顾,老话不都了,天底下婆媳的关系最难处,我才不耐烦应付他们呢,要是嫁了一个懦弱的男人,指不定还要帮着婆母欺负我。”
她停了一下,:“至少如今往蒙古去,我还能嫁给蒙古王爷,皇阿玛礼待蒙古,蒙古又不讲究什么婆媳的,这不是挺好的吗?那些蒙古王爷看在我皇阿玛的面上,也不敢欺负我,反倒要对我客客气气的。”
她这些天就是这么告诉自己的,的次数多了,她自个儿也就信了,就算再假的话,也都成了真话了。
不然看看建宁公主吧,嫁在哪里都一样,运气到头了,还不知道有什么结局呢。
她这样拼了命的安慰自己,也拿这话安慰别人,安慰自己的妹妹们。
云秀哑声笑:“是,你得对,嫁什么人不是嫁?只要好好经营,再苦的日子都能变好,更何况我们贺珠这样聪明。”
贺珠就很害羞地抿着嘴笑,过了一会儿,她问胤禛在哪儿:“我还有点事情要找他。”
云秀:“在试自己的盔甲呢,下个月就要跟着他皇阿玛出征了,这会儿激动的跟什么似的。”
贺珠就去找胤禛,正好看见他穿着盔甲出来。
十来岁的孩,虽然盔甲是贴身做的,穿着却也不上威武,有一种偷穿大人衣服的孩的感觉,而且盔甲太过厚重,微微有一点压身。
贺珠却没嘲笑他,反倒是认真看了看,:“要是我们四弟再长大一点就好了,穿着这身盔甲肯定很好看,这会儿也不丑,就是不大合身,这个肩膀这里是不是垫的太高了?会不会不舒服?”
胤禛感受了一下,是有点不舒服,穿久了肩膀疼。
贺珠叫他脱下来:“宫里头做衣裳就是这样,爱偷懒儿,你要是不跟他们提特殊的要求啊,他们就爱敷衍你,反正穿着合适就行,回头你做衣服的时候,叫你身边的人好好交代一句,他们也就不敢敷衍了。”
胤禛本来想不是这样的,他的衣裳其实挺合身的,只是之前没有穿过盔甲,所以觉得很不舒服,宫里头的那些人也没有做过他这样大的盔甲,还问了好多遍。
可是他再一看姐姐的脸色,想的话也不出口了,老老实实地把盔甲脱了下来。
贺珠就借了针线帮他把肩膀那里稍微改了一改:“这样就舒服多了,你再试试。”
胤禛试了一下,果然很舒坦。
他道谢。
贺珠却:“我这是有事要求你,所以才帮你的忙。”
她看胤禛没有拒绝,就:“我都已经打听清楚了,这回领兵的是叔叔裕亲王,副将是叔叔恭亲王,四弟要跟着一块儿去打噶尔丹,我有几句话,想让四弟帮我带给他。”
胤禛:“什么话?”
贺珠看了看周围没有别人,郑重地向他行了礼,从怀里拿出来一对玉佩:“这个,还请四弟帮我转交给阿玛。”
宫里头本来不许私相授受,可是这玉佩挂在胤禛身上也并不打眼,再者,贺珠是公主,马上要去抚蒙了,送个东西出去也并不过分,胤禛就接了下来。
东西给了,还有一肚子的话。
贺珠压低了声音:“四弟就帮我,”她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心里话,“就阿玛,不用惦记女儿,女儿在宫里头一切都好,皇阿玛待我也很好,以后去了蒙古,女儿也一定会好好过日子,肯定不会让别人欺负了我去。”
她到这儿,其实已经有些哽咽了:“女儿从不能承欢膝下,心里却一直惦记着阿玛,只是蒙古路远迢迢,希望阿玛不要为了贺珠伤心,也不要因为想念贺珠而伤了身体,不然让贺珠寝食难安”
胤禛已经悄悄偏过了头,不去看贺珠脸上的眼泪,应了一声:“好,我一定把话带给叔叔。”
贺珠含泪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