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楚给了129——异能犯罪报案专线。

    很快，异能管理局的刑事侦查员和助手上门，先做笔录，依次找林湘、唐家姐妹问话。然后，侦查员举着特殊记录仪器，记录犯罪现场的状况。

    唐楚站在旁边，：“长官，那两个人——余斯和展文豪，他们要杀我！这是谋杀，别轻饶他们。”

    侦查员观察了会儿，语气不带感情：“火势较，控制在大门和玄关的范围内，对房屋和家具造成的破坏有限，也没伤到人，不能做谋杀指控。”

    “啊？”唐楚呆了呆，“他们在门外放火，这30楼，我们又没长翅膀，被堵死在里面——这还不算谋杀？”

    侦查员：“异能犯罪看重的是结果。你的推测无法证明对方有谋杀意图，如果他们的本意是杀人，他们应该使用更多的燃油，强度更高的火系魔法。”

    “他们废物本废，用不了更强的魔法啊！”

    “你有证据吗？”

    “……”

    唐楚气得不出话，好一会儿，她动动嘴唇：“您的意思是，魔法师犯罪有理，普通人受罪活该？”

    “你注意态度。”侦查员不满，冰冷地扫她一眼，“未造成人员伤亡，未造成房屋严重损毁，这属于轻罪。”

    “轻……”

    唐楚了一个字，被姐姐捂住了嘴。

    唐大楚问：“凶手会被送进异端审判院的刑狱吗？”

    侦查员看见她衣服上南异的校徽，表情缓和：“你是魔法学徒？”

    唐大楚点头。

    侦查员：“那两个人成年了吗？”

    唐大楚：“绝对成年了。”

    侦查员：“还是学生？”

    “是学生。”唐大楚，强调，“但已经成年，可以负起刑事责任——”

    侦查员断：“没毕业的魔法学徒，犯罪情节较轻，处理这类情况的出发点在于教育，不在惩罚。”

    唐大楚面无表情：“所以会怎么处理？”

    “案子留在异能管理局，暂缓刑事审判，先做精神鉴定。如果状态稳定，那就考察一年，罚社会服务。”侦查员的声音背书似的刻板，欠缺感情，“哦，当然，会有相应的经济赔偿。”

    他放下仪器，在笔记本上划两下：“还有什么要的？”

    唐大楚：“我认为——”

    “魔法师受律法保护，享一定特权，这是传承下来的金规铁律。”侦查员淡淡的，“现在用在你同学身上，有一天也许同样会用在你身上。质疑之前，别忘记这一点。”

    *

    唐楚盯着关起的门，前所未有的憋屈和愤怒：“……这结果，你们敢信？”

    钟妈下午出去一趟，买菜回来，家差点没了。她听了大概的经过，摇头：“律法保护魔法师，一直以来从没变过。现在算好的，这要搁三十年前，没出人命，经济赔偿都不一定能有。”

    唐楚嚷道：“至少该送审判院——”

    钟妈摇头：“去了也就走个过场。在异端审判院，只有涉事双方都是魔法师，才有正义。”

    唐楚气愤难忍：“凭什么！”

    “战争年代，暗之国来袭，子弹和枪炮杀不死恶灵，再厉害的圣骑士，力量和速度也远不及高级魔物。一个大魔法师的价值超过一千个训练有素的战士。”唐大楚擦拭魔杖，语气漠然，“这就是0.1和99.9最早的来源，学校第一天就教我们这个。”

    唐楚哼了声：“那是大魔法师，一个国家能有几个大魔法师？就展文豪和余斯那样的，陆军学院的学长能活劈了他俩。”

    唐大楚不置可否。

    良久，唐楚气馁，岔开话题：“你怎么会来？我没你电话啊。”

    “看见帖子了。”

    唐楚疑惑。

    唐大楚解释：“有人在高校圈发帖，余斯和展文豪出现在朝歌嘉园，形迹可疑。我一想不对，马上赶过来，幸好来得及。”

    “话，姐。”唐楚看向她，“你你们魔法师，通讯靠手机，交通靠走路和车，你们就没别的更先进的工具吗？比如电视剧演的水晶球通讯和传送阵——”

    “那是高级魔法师。我们学校内部用鸽子和猫头鹰送信。”

    “有没有搞错！”唐楚吐槽：“果然手机才是本世纪最伟大的魔法发明。咦？”

    她登录八卦专区，一眼看见人为置顶的热帖。

    发帖人，【一个马甲】。

    她好奇地点开名字，个人信息显示账号是今天新注册的，发帖数1。

    “奇怪，谁故意注册号发这帖？”唐楚纳闷，又问姐姐，“你怎么进来的？谁给你开的门？”

    “原绯。”

    “……”唐楚一下子蹦的老高，“他……他他怎么会在这里？是你们学校的那个原绯吗？”

    “安市还有别的原绯吗？”唐大楚反问，觉得妹妹反应太过，摇摇头，“他从公寓楼出去，我正好进来。”

    唐楚难掩兴奋：“原绯会不会也住这栋楼？如果我去爆料，回帖起码能破大几百吧？那么多经验值，我的号可以养肥肥——”

    “你两个号都封了。”

    “……”

    “哼，大不了我再开一个号。”唐楚回头，“湘湘，你平时见过——湘湘？”

    林湘脸色苍白，一言不发地坐着。

    钟妈已经烧好热水，倒了一杯给她：“姐，暖暖手。你的手怎么那么冰？”

    唐楚紧张起来，几步抢过去，握住林湘的手。

    皮肤冰冷。

    她慌了：“湘湘，你吓坏了吧？别怕，已经没事了。你哪里不舒服？”

    林湘从火灾起就没怎么吭声，侦查员问话，也只简单回两句。

    唐楚只当她害怕，可这会儿瞧她的脸，摸她的手，只怕吓出了病。

    “走，我陪你上医院。”唐楚当机立断，“你家暂时没法住，看完病，你住我家。你等着，我个电话给妈妈。”

    她起身。

    林湘捉住她的手腕。

    “……湘湘？”

    林湘声音微弱：“不去。”

    “你家大门坏了，关不上，这怎么住人？”唐楚看向门口，“再，那两个王八蛋不关监狱，谁知道他们晚点会不会过来？听话，我陪你。”

    林湘又：“不要你陪。”

    她看起来那么柔弱，病恹恹的，整个人如一片飘雪，又像病了的动物，可怜且固执。

    可这不是固执的时候，唐楚焦急：“湘湘！”

    林湘拿起手机，拨通号码。

    “……是我，刚才余斯和他同学来过。”

    “……已经走了。没什么，只在门口放了把火。”

    “……我没事，家里也没事。异能管理局的长官来过，笔录做完了。”

    “……你不用赶过来，都了解决了。”

    “……就是大门关不上，楚她家里有事，今晚必须回家，钟妈也不能陪我，晚上我一个人。”

    “……不用，区治安好，我不怕。你这几天忙，晚上还要加班，我不给你添麻烦。”

    “……嗯，那我等你。”

    林湘完电话，一抬头，撞上唐楚吃了苍蝇憋得慌的脸。她问：“干嘛？”

    唐楚又气又笑：“你睁眼瞎话，非得当着我们的面吗？”

    林湘：“你们快走，快走。”

    唐楚：“……”

    *

    窗外，暮色四合。

    唐家姐妹一走，林湘再难支撑，趴在桌子上，冷得直哆嗦。

    钟妈从房间里拿出最厚实的棉袄，紧紧裹住她：“姐，你刚才是不是又用了魔法？”

    “早跟你过，我不是魔法师，不会魔法。”林湘轻哼，“今天控火势，去年遇见你那次，都是法术——这本该是东陆独有的荣耀。”

    她吃力地抬起手，指尖到手掌被透明光雾笼罩，时而变成白色绒毛覆盖的尖利爪牙，时而又变回人的五指。

    真可怕。

    钟妈：“你的手——怎会这样？”

    “我挑食。”挑挑拣拣，终于捡回家了一个各方面都称心如意的人类。

    钟妈不解，但实在担忧，便：“我现在做鱼汤，照姐最爱吃的口味——”

    “傻。”林湘低笑，看着对方，“害怕吗？”

    钟妈神色一凛，忽然单膝跪地，庄严起誓：“姐是我的恩人，我的主人，我永远是你忠诚的骑士。”

    那画面太美，林湘不忍直视。

    “……”她错开目光，“我不管你生前是男是女，是骑士还是大厨，你现在披着慈祥老太太的皮，顶着人家的脸，别奇怪的话。万一引起异端审判院的注意，我自身难保，可保不住你。”

    钟妈：“好。”

    林湘沉默一会儿，忽然问：“你猜，我的真身是什么猛兽？”

    钟妈立刻回答：“美丽的银狐犬。”

    林湘不悦：“都了是猛兽，只会猜猫狗，你能不能想象力丰富一点？”

    “勇猛的北极熊。”

    “……滚。”

    *

    钟妈执意留到湛南来。

    男人赶到时，行色匆匆，喘息未停。进到客厅，只看见老佣人。

    “她在哪？”

    “嘘。”钟妈一根手指放唇边，轻声道：“姐在房里，刚躺进被窝。她吓坏了，一直喊冷。”

    湛南往房间去。

    身后，钟妈：“姐麻烦您照顾，那，我先走了。”

    她关上客厅的电灯。

    房门半掩，灯光自门缝渗出。

    林湘缩在被子里，侧躺着，长发披散。

    湛南轻手轻脚，到床边，站住不动。

    林湘皮肤白，可那应该是牛奶带有生机的白，而不是这样脆弱如纸的苍白。

    她右手揪住被子，灯光下，手背青色的血管纹路分明。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

    湛南单膝跪下，犹豫一会，握住她冰凉的手。

    少女轻颤。

    “是我。”

    林湘翻身，看见他，沉默过后，问：“你为什么跪地上？”

    湛南：“床上干净，我衣服脏。”

    “那你脱了。”

    “……”湛南动也不动，“我应该提前设阵。”

    在普通人的房屋动用魔法阵，这是违法的，可即使如此，他也应该。

    来的路上，他无数次恨自己没那么做。她没事，万幸。她若有事，那将是他一生背负的罪。

    “余斯和——”

    “你把斗篷脱了，坐被子上。”

    林湘早知道，他的太过正直会是阻碍。

    没关系，慢慢来，陷阱就在那，怎么诱导他心甘情愿往下跳，是她的本事。

    夜深，狩猎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