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原本并不将黎嫣然放在眼中。

    虽然黎嫣然跟在他身后跑了十多年, 但在他眼里，黎嫣然和别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对蒋来，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就只有两种, 可以利用的，和没有利用价值的。

    至于黎嫣然在他身上感受到的几分与众不同，不过是她的错觉罢了。

    甚至连这份错觉, 都是蒋刻意营造给他的，于蒋而言, 她不过是一个无聊时逗闷的乐子——

    看她因为他对她多两句话而欢欣雀跃，看她因为一个故意留下的暗示而欣喜若狂……

    蒋就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人类学家, 操纵着一场社会性实验。

    可惜这场实验伴随着黎嫣然父母的死亡戛然而止。

    那个以爱为名，为他近乎失去理智的少女, 在父母的死亡面前，似乎骤然清醒过来，跳出了他为她层层设下的陷阱。

    第二人格……多么有趣的存在啊，人类在痛苦到极致的时候，竟然会分裂出一个完全不同的人格来保护自己吗？

    如果不是丧尸这个更有趣的事物摆在面前, 他想他一定会愿意为黎嫣然投入更多的心力的。

    唯一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原本在他眼中不过是有趣的存在, 竟然给他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先是抓住一次那些蠢货的马脚，害他不得不放弃了科研所基地内的实验室, 又是不知道是不是误误撞，摧毁了他放在A大的心脏……那本是他为自己培育的秘密武器, 在末世前就付出了大量的精力和心血，没想到在黎嫣然手中被毁于一旦。

    蒋决不允许更多的意外发生, 他下达命令——

    “一级通缉令：黎嫣然。”

    不管黎嫣然是刻意和他作对, 还是无意坏了他的谋算。

    再有趣的东西, 挡了他的路，就应该接受被碾碎的代价。

    沈嫣染还不知道自己上了所谓的通缉令，但对她来，转移的这一路，的确是不平凡。

    从京城到京城基地，中间有不短的距离。

    好在出了京城再向北走，再无如同京城这般人口高度密集的城市。

    换言之，之后遇到的其他城市就算有丧尸，也绝不可能比京城更多。

    但他们仍旧遇见大量的问题——

    车坏了，没油了，行窃，抢劫，甚至是强/奸，杀人……

    在一个固定的基地里，靠着军队的威慑，勉强能够维持末世前的秩序。

    至少在明面上是这样。

    但在转移的路途当中，几千人的军队，根本管不过来数万人的民众。

    事实上，军方也没有算完全管。

    不是不负责任，而是管不了那么多，几千人的士兵，也并非全是异能者，都是普通人，他们在普通人面前，除了那一身军装，又有什么优势？真遇见了穷凶极恶的歹徒，尤其是觉醒了异能的那种，派出没有异能的士兵，无疑是叫他们去送死。

    而有异能的战士呢？

    他们要做的事情更多。

    探索前路，清除周边威胁，数万人的转移不是一件事，哪怕被前后分成数个百人队，尽量让整支队伍的行动灵活起来，不至于遇到灭顶危机大家一起等死，随时能够断尾求生，但军方作为明面上的官方代表，仍旧要将最大的威胁先一步除去……

    沈嫣染和雷霆他们属于机动队。

    顾名思义，哪一只队伍遇见危机，他们就要支援哪一只队伍。

    第N次在救援过程中遭受到来自人类的袭击之后，雷霆思维就算再直，也意识到是有人在针对他们。

    或者……在针对沈嫣染。

    “有人在截杀我们。”他将这个噩耗告诉其他人。

    “干他丫的！”控制不住情绪直接骂人的是方斌，沈嫣染第一次随大部队执行任务的时候救下的雷霆队成员，寸头青年在得知自己努力救人的时候，竟然还有人在背后扯后腿，简直怒不可遏，“这群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这都什么时候了？人类都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他们还来截杀我们，他们图什么？”

    “他们要杀的人是我。”沈嫣染平淡的出雷霆刻意隐瞒的真相，“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恐怕是因为我把救世会得罪惨了。”

    她能够理解雷霆为什么没有点明这件事情，雷霆队的成员不止雷霆和白清清，还有不少人是雷霆原本的战友。

    他们和雷霆是同生共死的关系，却未必愿意受她的牵连，雷霆不明，估计是怕大家迁怒于她。

    “除了救世会的那个实验室，你还做了什么？”雷霆皱着眉头问道，总觉得沈嫣染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沈嫣染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哥，你忘了被你炸掉的那个解剖楼了吗？”

    “解剖楼里的东西和救世会有关？”

    “和救世会有没有关系我不清楚，但那东西肯定和蒋有关。”

    沈嫣染勾起唇角，笑容有几分冰冷，“末世前，蒋最常去的地方，除了实验室，就是解剖楼，你他又不是医学生，也没有解剖相关的课程，他去解剖楼做什么？我那时候很好奇蒋的秘密，曾经试图潜入解剖楼偷偷去看，不过我还没找到蒋的秘密，就被人发现了，蒋那时候严厉警告过我，不要对不该好奇的东西好奇……”

    炸楼的时候沈嫣染纯属一时兴起，但她此时描述的记忆，却是确确实实存在于黎姐脑海当中的。

    雷霆听着听着，眉头便皱了起来，“你的意思是，A大在末世前，就搞到了一个变异生物的尸体？还在私下悄悄研究，而蒋也是其中的研究者之一？”

    “我不确定是丧尸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哥，你在军队，应该最清楚这些事情……”

    “是，我清楚。”大家都不是外人，雷霆也没有隐瞒的必要，队伍里其他的士兵可能不太清楚末世前发生的事情，但他作为军官，是有权利知道一些常人不知道的事情的，“早在陨石撞击地球之前，异变就已经出现了，不过那时候只是出现了一些超能力者，一些比较特殊的动物，就连我的异能，也是在末世前出现的……但当时上头下达了非常严厉的命令，任何死亡的异化生物，都必须第一时间上缴，决不允许私自研究。”

    显然，A大的教授们，没有严格遵守这个约定，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一具变异生物的尸体，如同受到蛊惑一般陷入了研究当中，试图用他们的学识，破解这个特别生物基因上的秘密，当时的黎姐毕业多年，又没有从事相关专业，但她和学校不少人的关系都保持的不错，有人悄悄给她透了消息。

    只是黎姐没有放在心上。

    是啊，这本来就是一个要变成末世的世界，有一点变异生物提前出现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蒋那么厉害，加入这种研究再正常不过，不定他在变异生物上研究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就会放弃那个疯狂的把全人类转化为丧尸的计划呢？现在的蒋比起原著里的蒋，不是已经像一个正常人了吗？他不会再做那种反社会的事情了……

    所谓当局者迷，不外如是。

    虽然不想这么，但沈嫣染确实能够理解黎姐为什么会看不清楚蒋的真面目。

    蒋多会骗人啊，原著里头，他不就是把男女主骗的团团转吗？在被所有人奉为救世主的情况下，给了众人致命一击，险些真的覆灭整个华国基地的人类，雷霆和他同样是多年好友呢，尚且看不清蒋的真面目，何况是黎姐这个抱着拯救念头的傻瓜。

    但凡蒋表现出一点点的人性，她就会觉得他还是有救的，她执着的相信人性本善，相信只要感受到足够多的爱和关怀，蒋就会变好，她的想法没有错，唯独错估了蒋——他不是一个因为受到太多伤害而自我封闭的可怜虫，他是一个没有感情，利益至上，不懂爱与悲伤，彻头彻尾的怪物。

    人可以感动人，人感动不了怪物，还是一头擅长伪装的怪物。

    那些拯救悲惨男配的里，能够被拯救的男配，至少有着被拯救的可能。

    而遇上了蒋这种怪物的拯救者，是没有故事可以流传下来的。

    “我们要保护好嫣然！”白清清提议道，“他们明显就是奔着嫣然来的，接下来再遇见类似的情况，不用顾忌是人类同胞，直接下死手，就算是误杀，也总比我们自己人遭遇不测要好，而且真出现误杀的可能性也不大——毕竟会在我们救人的时候袭击我们的人，就算不是救世会的人，也不可能是什么好人。”

    其他人赞成了白清清的提议，没有一个人因为救世会的目标是沈嫣染而选择放弃她。

    他们甚至商量起了下一次营救的时候要怎样才能保障沈嫣染的安全。

    有提议雷霆不出手的，有提议……

    但最后，商定下来的却是让沈嫣染紧跟在白清清的身边。

    为了保护她，白清清暴露了玉佩空间能够进人的秘密。

    当然，她的是：“能够制造一个短时间进入的空间，生物可以进入，但只能暂时躲藏。”

    其他人除了艳羡这份空间异能的独特以外，倒也没有多想，毕竟灵泉空间这种事情……不管里写过多少次，也实在是太独特了，倒是异能这玩意儿，千变万化，有什么奇特的作用都不奇怪，因为迄今为止，大家已经见过太多独特的异能。

    卷毛里奥也发出自己的声音，“我可以保护姐姐。”

    但没人相信他的话。

    直到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