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那你结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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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妈妈名叫蒋霞, 今年五十岁,多年任职班主任,擅长以一双眼刀剐得学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会儿矛头对准了木绵, 更是威力惊人。

    她双手抱臂,朝着车窗走进一步,满头的泰迪卷像是美杜莎的头发;“怎么, 来不得?”

    木绵吓得本来握住门把手的手一跳, 下意识地往里一缩, 抓住了安全带。

    她父母长居的地方不在市区, 而是在下面的县城, 赶过来要坐两个时的车, 算算时间,差不多是刚挂了电话就直接奔到这边来了。

    蒋霞看她动作,皮笑肉不笑地:“不下车?还得我请你吗?木局?”

    木绵陪着笑:“妈,折煞了啊。哪有你叫我木局的道理。”

    完, 她还心翼翼地瞄了李斐一眼。

    被他听见“木局”这俩字, 怪尴尬的。

    木绵磨磨蹭蹭的下车了, 下车之后, 没有她的遮挡, 李斐的身体就显露了出来。

    蒋霞正待继续数落木绵, 一转眼,看见一位男青年坐在车里, 她愣了两秒, 表情缓和了点,问木绵:“这伙子是……?”

    是……

    木绵看着李斐有点为难。

    还真难解释。

    是同学很尴尬,是朋友很暧昧, 都是异能者,那找无疑了,总不能是前男友吧。

    琢磨了一会儿,木绵道:“以后的同事。”

    这么是完全没问题的。

    完,木绵正准备招呼李斐上班要紧您赶紧走吧,就听见她妈热情地:“伙子,大中午的这么热,要不要上去坐坐,吹吹空调?”

    木绵下意识觉得她妈跟李斐凑到一起没什么好事情发生,立刻道:“……不用吧,他下午没准有事情,挺忙的,这都一点半了,让他回去吧。”

    请人家喝杯茶又不需要几分钟,伙子,你觉得呢?

    李斐看看木绵,看看蒋霞,略微笑了笑:“木局在这里,我跟着她的行程走。”

    木绵:“……”

    上楼梯的时候,木绵频频回头,试图对李斐进行眼神攻击,你凑什么热闹,你不上班了?

    李斐这会儿异常的迟钝,瞎子一般,只是疑惑地看木绵,好像不明白上楼梯呢,她回个什么头。

    木绵气急败坏地放弃了和他的沟通,拿着钥匙开门,而后颓然道:“自己换拖鞋吧。”

    来过一次了,李斐已经知道拖鞋在哪里,直接就开鞋柜,换上了,比蒋霞动作还快。

    幸好蒋霞什么都没发现。

    客厅的立式空调开了,木绵正准备站在旁边吹风,就听见卧室那边蒋霞一声喊:“木绵,过来一趟,你的充电器在哪里,找给我用。”

    木绵长叹一声,慢吞吞地走进屋里,关上门,也没找充电器,声音很低的喊了一声:“妈,有话吧。”

    果然,所谓的充电器不过是一个借口,蒋霞已经摆好了架势,坐在椅子上,问木绵:“,你到底怎么回事,工作真辞了?为什么辞了?”

    木绵慢吞吞地:“真辞了。原因就是干得不开心,他们欺负人。”

    蒋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哪个年轻人刚开始工作不受罪?你进去没几年,根基不稳,受欺负也正常,跟他们斗啊,学精明点,慢慢的不就好了?”

    木绵很无奈:“但我不想跟他们斗,我觉得没意思。学得和他们一样有什么用,我去工作,干活就算了,还要苦心经营。”

    “况且,”木绵摇了摇头,“妈,你真的觉得过几年会好吗?人哪是那么容易改变的生物,现在他们就会欺负人,过几年,他们会手段更高级的欺负人。当然,也不排除过几年之后我强起来了,我赢了,但我赢到了什么?也不过是得到了正常工作的权利。但这不是我本来就应该拥有的东西吗?”

    蒋霞一时失语,片刻后,她却还是倔强地:“大家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唉,多好的工作,人家挤破头还不一定进得去。”

    木绵:“但是我不快乐。”

    “快乐算什么?”

    木绵思索了一番,回答:“算天大的事。”

    听到她这番回答,蒋霞看她的表情和刚才其实没有什么变化。

    木绵叹了口气,其实谁对谁错,她不确定,世界上没有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来衡量一切对错。她唯一确定的是,这一刻她和蒋霞双方都觉得对方夏虫不可语冰。这是一种浓重的无奈。

    幸好,话题并没停留在这里很久,蒋霞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木绵的新单位上。

    “那你这个木局又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在拿我开涮?”

    木绵:“怎么可能?”

    蒋霞:“那你,你凭什么前脚辞职后脚就进了人家单位,人家还让你当副局长?”

    木绵一时间没法解释,她如果跟她妈,这单位再不招人就被撤了,她妈估计以为她混进传销了。同样,她如果自己现在是魔法少女,蒋霞女士可能立刻就会雷厉风行地把她带去市脑科医院,比她挂掉电话就来市区围堵木绵还迅速。

    “我凭,”木绵苦苦思索,憋出四个字:“特殊才能。

    “什么才能?能吃?”

    木绵无奈地:“你相信我,真的是正规单位,不是传销。五险二金都有呢。”

    她想了想,朝着客厅指了指:“我跟他都是一个单位的,你看他,根正苗红,看着就是有为青年,这种人难道会跟传销瞎混?妈,我的新单位挺好,我也是堂堂正正靠自己进去的,以后前程大大的光明,绝对没问题。”

    木绵恨不得拍着胸脯向蒋霞证明自己。

    蒋霞白她一眼:“你最好是。”

    蒋霞朝客厅那边看了几眼,声音突然了点,几乎贴着木绵:“有编?”

    木绵:“我有。”

    蒋霞:“没问你,我问的是他。”

    “有啊。”木绵立刻回答,但很快,她琢磨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立刻又跟她妈补充:“他职位没我高。”

    蒋霞干脆利索地:“无所谓。”

    到了这里,蒋霞的教育环节结束了,她扔掉了卧室里满脸无奈的木局,回到了客厅,和蔼可亲地坐到了李对面。

    “李啊,你跟绵绵的单位待遇怎么样,还好吗?”

    李斐拘谨地对她点了个头,然后才回答:“国家级文明单位。”

    这个信息给得很到位,蒋霞的表情松动了一些,又问:“工作忙吗?”

    李斐露出思索的表情,而后,给了个云里雾里的答案:“还可以,有张有弛。”

    这个答案很得蒋霞的心,她点了点头,又问:“那你结婚了吗?”

    李斐卡顿了一秒:“……”

    在一边泡茶水的木绵:“……”

    她僵硬地把脖子转回来,看向她妈。

    这个问题,您到底是怎么跳跃来的啊。

    想死。

    李斐倒是应对良好,在短暂的沉默后,他坐得端正了一点:“没有结婚,现在也没有女朋友。”

    蒋霞点头,又问:“你哪个学校毕业的?爸妈在哪个单位工作?”

    李斐回答得很快:“大学跟木局一个学校,高中也一个学校。爸妈之前都是老师,前两年车祸去世了。”

    蒋霞听见这个立刻道:“不好意思,伙子,阿姨话没注意。”

    李斐摇头:“没什么,阿姨你还有别的想问的吗?”

    蒋霞瞟了木绵一眼,这一眼,让木绵突然毛骨悚然起来,有种被放在天平上当成猪肉称的感觉。

    很快,蒋霞问:“那对女朋友有什么要求吗?本科毕业,独生女。身高一米六五怎么样?我看你挺高的,介意女朋友比你矮一个头吗?”

    木绵头顶都快冒烟了,她妈都在什么啊!

    啊?

    要不要直接念她身份证号码,然后问一句愿不愿意相亲。何必兜兜转转,何必呢?

    木绵注意到了李斐在听清蒋霞的话之后,投过来的视线。

    其实他的眼神里倒没什么非常促狭的地方,甚至可以是自然而然,只有一些见到长辈后正常的拘束和求救。

    但木绵的脸还是一瞬间热了起来,不光是尴尬,还有窘迫。

    她局促又尴尬地走到蒋霞身边,忙不迭地问:“妈,你下午有课没?是不是该上课了?咱要不回去吧?”

    蒋霞也不傻,能看出这会儿她女儿简直火烧屁股坐都坐不住了,问到这里差不多得了。

    她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既然已经找到工作那就算了,这个工作可别随便再丢了。”

    完,她提着自己土黄色的帆布包风风火火地走了。

    留在屋里吹空调的木绵和李斐对视几眼,木绵挤出一个苦笑:“你去上班吗?”

    李斐看了看时间,抬头道:“已经迟到了。”

    木绵:“……”

    李斐低头在手机上敲了几个字,抬头的时候:“今天不忙,我请假了,下午一起去特备局看看吧。你要不要睡一会儿?”

    木绵心里烦躁:“算了吧。”

    李斐:“你确定?你现在不睡,下午会困。”

    木绵不知道什么了。

    她确实属于中午不睡下午崩溃的那一类,最离谱的一次,大学时她跟李斐去公园玩,走到下午两点半,她困得脚都软了,他们就停在了一个长椅处,木绵坐着,倚在李斐的左肩那里睡了半个时。

    游人如织,还渐渐下起了雨,但木绵睡得很安稳,等李斐叫她才醒。

    这个时候他已经用右手撑了半时伞了。

    想到这里,木绵叹了一口气。

    “那我睡四十分钟,你也别坐着,我整理一下客房,你休息休息。”

    着,木绵开了客房的门,那个房间被她当成了书房,因为她常在这屋看书,所以,虽然没有住人,整体还挺干净整洁。

    刚好,这里也有一张床摆着,是房东以前购置的。

    现在是夏天,摆一个凉席,放个枕头,李斐就能在上面休息了,虽然没有空调,但卧室门不关的话,凉气也能吹进来。

    整理好了之后,木绵才叫李斐:“你过来,休息吧。”

    李斐走到门边,朝里看了几眼,忽然问:“你这间房租金多少?”

    木绵:“啊?”

    李斐:“就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