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无非就是两家都得死
“都到这里,肯定要一探究竟的。”四处荆棘较多,又雪天路滑,霍沄琛握紧风离然的手腕,嘱咐道:“你心点,要不然就站在这里等着,等我们出来。”
风离然不以为意:“以前采药,都是一个人经常往深山老林里面跑,大雨天大雪天都这样,论起来,我可比你们灵活多了。”
几人边心往里头走,莫依边好奇问:“风大哥,你师承何门啊?为何那个娈……美人唤你做师叔呢?他功夫看着十分厉害,那你是不是比他更厉害?”
风离然轻描淡写:“无门无派,论功夫,自然比不得自家师侄厉害。”
莫依又问:“那这么来,你的师父是个隐居避世的世外高人吗?”
“算是吧,反正他老人家都驾鹤西去了,生前既避世,死后又何必让人知晓名讳。”风离然似乎是不太愿意提及这些,但莫依依旧发问道:“那公子你是怎么进山拜师呀?你可有父母亲人尚在人世的?”
莫敛倒是有几分眼色的,闻言忙扯了下莫依的袖子,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过问太多,而后看向风离然赔笑道:“风公子见谅,师妹向来大大咧咧,并无什么恶意,公子若是不愿告知,不也无妨。”
风离然瞥了他一眼,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但霍沄琛莫名读出几分惆怅来。
对于风离然的往事,他确实一无所知,只知道对方是在十岁的年纪进的长白山,至于从何处而来,就跟秦晏安的来历一样,都是个谜团。
龙涎香袅袅,在承央殿中徐徐燃开,地龙烧得一室暖和,镂空的雕花窗桕外,是漫天白雪。
萧逸钧细细地摩挲过画中人精致的眉眼,无声的长叹飘散在这四方殿中。
屋内的光线有些昏暗,长福在书桌前点了一掌灯,垂首立在一旁,忽听萧逸钧轻声道:“十多年了,也不知道那孩子如今如何了?连封书信也不给朕,当真是走得干脆啊……长福,你朕当年对他不好吗?”
长福低声道:“皇上当年给玉王爷赐封号“玉”字,便足以体现您对他的珍视,王爷肯定也是知晓的。”
“那他为何要离开这长安城,渺无音讯十几年?是觉得他身为皇室宗亲,朕就会斩草除根,杀了他吗?”萧逸钧指尖抚过画中女子的眼睛,神色带着几分追忆往昔的伤感:
“朕记得菱儿辞世时,朕信誓旦旦向她承诺,将来会护好赐儿一世周全,会让他成为一世贤明的君主,会把这锦绣河山,都交付给赐儿,让他成为万人敬仰,至高无上的君主。可朕现在把他丢了,连他是死是活,朕都不知道,到底还是负了当年之诺……。”
“以前,怪朕羽翼未满,只能眼睁睁瞧着所爱被夺,待到天下翻云入袖,却是与所爱阴阳两隔,如今,却丢了自己的最在意的血脉。”
萧逸钧将画轴慢慢卷起,视线落在虚空中:“沈家,林家,没了沈,凭什么也留着林呢?长福,你沈迁会在九泉之下怨恨朕薄情寡义吗?可当年要不是沈家,朕怎么用得着喊自己的心上人为菱母妃,又怎么用得着遭受那样的耻辱,这一切都是拜沈家,沈迁所赐,朕灭了他满门,有错吗?”
他好似到激动之处,握拳抵在唇边咳嗽起来,长福忙给他拍背顺气:“陛下您要保重龙体啊,沈家自作自受,死有余辜,皇上您半点错都没有。”
萧逸钧却是扯起嘴角苦笑起来:“可朕这几天一直梦见菱儿,梦见她质问朕,为何如此心狠手辣,忘恩负义把沈家株连九族?朕知道,沈家是被冤枉的,但他们该死,林家也一样,都该死……”
白雪自天际落下,萧逸钧目光有些空洞起来,仿佛是陷入了陈年往事中,许久,他收回视线,将画轴又重新卷开,指尖在眉眼处流连:“菱儿,朕在秋猎上,见到一双跟你很相似的眼睛,只可惜戴着面纱,朕瞧不清长相。”
长福在旁听见这话,迟疑问:“陛下莫非觉得,那人会是玉……”
萧逸钧叹出口气:“若是的话,他这样岂不是故意不想与朕相认,为何呢?”
长福试探道:“那要不老奴让人去查一番?”
“不必了。”萧逸钧摆摆手:“要是能查出来,十几年早就查到了,他若想回来,自然会回来,朕也不再他身上折腾了,免得害他东躲西藏的,况且一双眼睛相似而已,也未必人就是。”
萧逸钧将画递给长福:“把它收好吧,朕即使现在坐拥天下,却也只能偷偷对着一副画像追忆心上人,连挂在墙上都不敢,真是失败至极啊……不提这个了,听黔安王已经到了咸阳,算算时间,应该过个十余天便到,倒是比预算中的还要快。”
须臾,他又道:“年关也快要快了,太子那边也不知道如何了?连个消息也不传给朕,长福,你太子为人子,如何?”
长福斟词酌句道:“殿下谦和孝顺,陛下的话,也都认真听着,倒是没有忤逆过您。”
萧逸钧陷入短暂的沉默,才幽幽道:“他的心里,怕是对朕大为不服着,的不错,太子确实从未忤逆过朕的话,朕当初要杀沈家,太子没有以死在朕面前拼力相护,但却是在沈家墓前跪了三天三夜,哼,他明摆着就是在怨恨朕,朕知道他这么多年一直想要为沈家沉冤昭雪,现在机会朕给他了,就要看看,他这个太子,究竟有没有这个本事。”
但昭雪了又能如何?沈家人都死光光了,人死了什么都没有,只不过是扳倒一个林家而已,结局到头来,无非就是两家都得死。
“本侯可什么也没,丘大人怎么就那么急着替自己辩白?莫非你心虚吗?”
秦晏安将一条胳膊架上丘岳山的肩膀,表面上看着像是很友好一样,丘岳山费了些力气,才挣脱开来,不自觉动了动发疼的肩膀:“侯爷今日而来,到底为了何事?”
难道就专门为了没事找事!
秦晏安重新拉了把椅子坐下:“本王不是了吗?听闻曹州出了事,官府无能置之不理很生气。”
丘岳山道:“所以侯爷想插手此事?”
秦晏安挑着眉:“别插手那么难听,本侯是想亲自接管此事,你管不了,按照本侯的聪明才智,查清这件事简直易如反掌。”
丘岳山心底冷笑一声,面上淡定问道:“那侯爷想要从何处开始着手查起?”
秦晏安摸着下巴:“那些消失的人,哪家哪户可有记载起来。”
“记载了,侯爷若想看,下官让人去给您拿过来。”
反正看了又能怎样,难道能从家境名字,或者年纪上面抓出蛛丝马迹来不成?丘岳山抬手招来衙役,正想吩咐让人去取,就听秦晏安摆摆手道:“不必了,这些也没什么好看的,本侯要看的,是曹州近几年来的案子。”
丘岳山眼底快速划过幽光:“侯爷要看这些做什么?”
闻言,萧君煜似笑非笑:“丘大人,侯爷要看以往的卷宗,你快让人呈上来便是,上级办事,还轮不到下属过问的。”
丘岳山不动声色地吐出口浊气,道:“下官这便让衙役去把卷宗呈上来。”
因为是近些年来的卷宗,所以数量很多,两个箱子装得满满的,秦晏安看一眼就觉得头疼,道:“这么多?曹州近几年怎么那么多案子?丘大人,看来你治理得不太妥当啊,民不聊生,才会发生这么多案子。”
丘岳山从善如流:“人心险恶,他们自己误入歧途,走上歪路,只能怪他们自己吧?下官只负责事后将真相澄清大白,断案都是秉公处理,侯爷这话,可就冤枉下官了。”
秦晏安意味深长:“咱们都是狐狸,虽然你是老的,但道行不够。”
着,他指了指那两箱卷宗:“本侯不看了,先告辞,丘大人好自为之,最好把狐狸尾巴藏紧点,把让本侯抓到,要不然就把剁下来,给安定侯夫人当围脖。”
安定侯夫人在一旁满脸嫌弃。
丘岳山恍若未闻,只道:“侯爷昨晚住的客栈不是烧了吗?外头不安全,不如在衙门里住下如何?”
“衙门更不安全,本侯自有去处,你不用知道,本侯要找你时自然会来找你,查案的事,本侯回去琢磨琢磨。”秦晏安拍了下丘岳山的胸脯:“不要太想本侯。”
在走到门口时,秦晏安又将上方重新抬好的牌匾落下来,什么借口也不用找,只丢下一句“顺眼多了”,就头也不回第离开。
何等的猖狂至极!
官兵为首的程峰半信半疑:“大人,您真的相信那人是安定侯?他功夫虽然不错,但是那……”
“普天之下,也就秦晏安有这猖狂的资本,年轻气盛,嚣张跋扈,可不是什么好事。”丘岳山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子:“这人狡猾得很,老夫倒要看看,究竟是谁的道行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