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要和离

A+A-

    “我原以为哥儿只是比寻常男子白了些纤柔了些,没想到身子骨竟比女子还不如,不就是昨日陪表姐游了游江心湖吗,这会儿竟染了风寒?”

    “你懂什么,里头这位入府数日,爷一趟都没来瞧过,可不得寻点偏门的法子。”

    “听拜堂那日爷也没回来……”

    沈澜之在睡梦中蹙起了眉,许是听着屋外的嘈杂声太刺耳,逼得他不得不掀开沉重的眼帘。

    “咳咳……”

    沈澜之缓缓起身,乌黑的长发掠过他稍显单薄的肩头,半遮着他那张看似平平无奇的素净脸庞。

    咳嗽还在继续。

    肺叶传来的灼痛令他恍然失神。

    沈澜之有些木讷的望向窗外,望着本该在春日里盛开的繁花,抖落最后一缕春寒。

    这是……怎么回事……

    他分明记得自己已经死了。

    死于萧尘远迎娶太傅之女,从正二品左都御史升任为大庆丞相的那一年。

    他立在皑皑白雪中,撑着那把只有他心生怀缅的油纸伞,遥遥望着主院里满目鲜红的“囍”色……眼底最后的那点光,彻底熄灭。

    他的心死了。

    人也死了。

    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睡”在冰天雪地里。

    阖上眼的一瞬,天地广阔,纯洁无瑕。

    好似所有的污秽都再入不了他的眼。

    沈澜之咬了咬唇,挥去心中窒息之感逐渐回过神来。

    莹白的指节死死攥着身下的床褥。

    半晌,唇角勾起一抹凛冽的笑来……

    他清楚的记得,江心湖回来“重病”,是发生在四年前,他刚入萧府不久发生的事。

    他竟重生回到了四年前……

    沈澜之有些失望的垂下眼帘,为什么不干脆让他回到萧家老太公登门还恩的那一天。

    或许,他就不会遇见萧尘远,更不会爱上他,嫁给他。

    在大庆,哥儿被立为正妻已属常见,但是,还是会有人就着子嗣的问题兴风作浪。

    哥儿是能孕育生命诞下子嗣不错,可本质上还是与女子不同,受孕困难是其一,其二,哥儿怀孕前期直到生产,稍有一丁点不慎,便会一尸两命,身子极其脆弱。

    是以,许多哥儿为求保命,不惜断情绝育。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他的好夫君极重名声,自然不会以此休了他,让萧老太公,让他们萧家得个忘恩负义的污名,只会娶个平妻回来,叫他难堪。

    沈澜之摸了摸发鬓紧贴着脸颊,几乎不易察觉的伪装,浅浅笑了。

    前世是他郁结难解,才会做下那么多自伤的蠢事,幸好他听了父亲的话,一直带着这人皮遮掩容颜。

    既然重活一次……

    沈澜之勾了勾唇角,眼中寒光潋滟,璀璨如星。

    这辈子,他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他要和离!

    他要与萧尘远断的干干净净。

    “沁儿……”

    沈澜之向着屋外唤了一声,随即又是一阵闷咳,他的身子比一般习武的男子弱一些,但绝对和弱不禁风不沾边。

    昨晚江心湖上,船坊之中,要不是身体里埋藏许久的毒提前发作了,他也不至于此。

    沁儿是自服侍在他身边的丫鬟。

    他虽生长于乡野偏僻之地,但家境殷实,文学武道更是样样不落,不过他所学,皆是那位素未谋面的神秘娘亲所留……无法与外人言道。

    所以,旁人看轻他,对他不屑一顾,他早已习惯,由得那些人嚼舌根子。

    “公子!”

    沁儿红着眼睛,委屈巴巴的走进房里,顺手将门合上。

    屋外的闲言碎语,她听着心里恨的牙痒痒,却又不敢与那些下人争辩,生怕一朝踏错给自家公子惹下麻烦。

    “萧尘远回来了吗?”

    少年清冽的嗓音有些沙哑,自他那双诱红的唇瓣吐出,伴着那微喘的呼吸声,竟有几分不出的撩人。

    “公子你……”

    沁儿气的直跺脚,想着公子都病成这样了,怎么还想着那个薄情寡义的萧大人,可她转头一愣,嘴微张,有些迟疑道,“您……您平常不是这么唤姑爷的……”

    此刻站在屋外,凤眸染着冷意的萧尘远在亲耳听见沈澜之直呼自己的名讳后,身形微顿,脸色不禁沉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