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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手破开粘稠的夜色伸过来，揽住他的腰。

    人体的温度像一针镇静剂，从腹部开始，一股暖流升上来。

    “怎么了？”赵华元坐起来：“做噩梦了？”

    422手指尖还在轻颤，但他没有意识到。

    赵华元发现了，坐直轻轻握住他的手。

    沐浴露的味道在周边散开，真实的生活把422一把把拉回来。

    “梦到什么了？”赵华元循循善诱，缓解着422的紧张情绪。

    422的食指弹动了一下，抽出手扶着额头：“你睡吧，我有点事。”

    “你坐着被子里窜风，冷，一起躺下吧。”

    “你掖好不就行了，一边去，我烦着呢。”

    赵华元不肯，还贴上来蹭，比黄坚都适合当狗。

    本来想把他推开，眼前却突然闪过梦里赵华元那绝望的脸，再一想，反正离走也没几天了，就没再阻拦，全当他是个人形挂件。

    赵华元贴他背上，手背碰到个毛绒绒的东西，摸索了两下，回忆起这个是搁置了有一阵的泰迪熊玩偶。

    他叹口气：“你是泰迪熊的时候，我挺期待你变成人的样子，现在你变成人了，反而还没熊好了，以前你都不这样经常拒绝我。”

    “以前那是没法拒绝，现在有条件了，拒绝你不是正常的？”422偏过头去看夜色中模糊的墙壁：“你想想你被秦羽缠着，你不恶心？”

    赵华元被这句话深深地伤到了：“我让你觉得恶心？”

    这话确实有些伤人，422含糊：“反正差不多。”

    赵华元在黑暗中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噗一下笑了：“不可能，你要是真的恶心我，现在就不在这儿。”

    “我做这些你不我，就是满意我。”

    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422梦醒之后就心里有些难受，感觉什么东西堵着，没闲情跟他玩心理战，便不理他，兀自开档案库看东西，翻着翻着，就翻到了玄龙日记。

    把那充满代码与谜语的日记上下滚动了好几遍，越滚越胆战心惊。

    不为别的，为这可怕的熟悉感。

    甚至连做梦后翻看玄功日记这个行为都诡异的熟悉，好像这种事情循环过好几次了。

    玄龙日记残本在他老师手里那么多年，就算有密码和解读方法，也没看出个什么名堂来。

    但到了自己手上后就不一样了，虽然也废了一番功夫，可他总是能猜到作者大概是什么思路，有解不开的地方，往往放两天，回来脑子里就能有个新想法，能再解几页。

    整本顺下来并不是很有压力。

    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但他下意识地避免了深想。

    赵华元一直没有听见他出声，也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心情不好。

    为了引出话题转移注意力，赵华元开口了话，声音徐徐的：“我也做了梦。”

    “这种梦在你来之后经常做，前面你没有人类的身体的时候我没认出来，但是你变成人之后，我认出来了，梦里的人是你。哪怕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完全不一样，长得也不太一样，我就是觉得是你。”

    “在梦里我们关系比现在好多了，你对我特别好，还会主动亲我。”到这里，赵华元揽紧了422的肩膀。

    “我们在一起做了很多事，你在里头做饭还没我现在做的好吃，但总喜欢做，要体验位面生活，做之后非逼着我吃，到后头我味觉都麻木了。”

    “晚上的时候，你会偷偷钻进我的被子里，跟我太冷了，在一起暖和，但其实那个时候是夏天，你在黑屋子里待太久了，都忘了外面是什么季节了。”

    422不动声色地听着，没有人看见他的脸，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应该像见了鬼。

    赵华元的声音继续着，内容也越发恐怖。

    只听见他：“你你要给我建造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

    话没完，嘴被捂住了。

    捂他的人是梦中人的原型。

    对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耀着冰冷的光，那一刻的寒凉让赵华元内心有些发颤。

    不是高兴、不是不屑、不是嫌恶，不是任何一个赵华元想象中的，跟这个人出这些梦时会得到的反应。

    这双眼睛有的只有深深的忧虑，仿佛自己刚刚的是一堆召唤恶魔的咒语。

    “别了。”眼睛的主人静静盯着他。

    这句话明明轻浅，却莫名其妙的，起到了命令的效果，让人忍不住遵从。

    其实梦中还有很多细节，是那个那个的细节，身边人一旦睡着，就会睡得特别熟，压根就不知道赵华元最近经常半夜起来去卫生间。

    是不该了，不心漏嘴这些事，就真该挨了。

    ——

    黄坚搬进他们公寓用了一个礼拜，非要挑个黄道吉日才肯动。

    就连找搬家公司，也要用logo颜色跟幸运色最吻合的那一家。

    可能做生意的确实都有点迷信吧，422在想要不要把他介绍给秦羽认识，他俩交流交流下封建迷信经验，不准还能让黄坚的复仇之路多个盟友。

    只是秦羽那人只要是个美人他都喜欢，最近在男人身上吃了很多亏，听他去找漂亮女朋友了，意外地相当顺利，赵华元这边才获得了宁静。

    如果让他遇上黄坚，再把那祸害招惹回来，有些得不偿失，所以秦黄建交的想法刚一冒头，就被422消了。

    黄坚搬进来的第一天，也是赵华元新菜式——麻婆豆腐投入临床试验的重要日子。

    黄坚一来，就被邀请评价这个终极料理，两块放在瓷碗里的麻婆豆腐被端上桌的时候，气氛瞬间变得凝重。

    “你们就用这个欢迎我？”因为岚岚在家，黄坚用来遮耳朵的帽子没摘下来，帽子阴影下，男人本来就线条冷峻的脸显得越发阴沉。

    岚岚很体贴地：“我尝尝吧。”虽然赵叔叔做的饭很难吃，但是他人很好，没人吃他会很伤心，忍一忍就能过去的。

    422用筷子压住岚岚的筷子，盯着黄坚：“现在你初来乍到，在这个家地位最低，你不吃谁吃，快点吃，过了九点你就没法告诉我们口感怎么样了。”

    赵华元冷眼看着他们：“快点，锅里还有菜，不就让你们尝尝咸淡吗？至于吗？”

    422催促：“是啊，至于吗？”

    岚岚也用鼓励的眼神盯着这个新来的怪叔叔。

    黄坚忍了又忍，最后从椅子上站起来，径直往厨房走。

    “锅里还有？”黄坚站门口望了灶台一眼，果然见锅里放着一大锅麻婆豆腐，而且不仅锅里有，好几个盘子里也有，靠近燃气灶的几盘还是有点豆腐的样子，靠近水池的那几盘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他才知道原来拿到桌子上的是颜色最正常的。

    赵华元见他眼神充满嫌弃，也有些恼：“我没做给你吃，出去。”

    黄坚扫他一眼：“你想毒死你男朋友？”

    赵华元既觉得这句话难听，又觉得这句话动听。

    他停顿的时候，黄坚直接将锅提起来，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进了垃圾桶里。

    这可是失败了五次才搞出来的跟教程中颜色相近的准成品，被一口气全倒了，赵华元的脸色不能单单用“难看”两字形容。

    黄坚倒掉那些毒药之后，娴熟地刷锅洗碗、切豆腐与葱姜蒜，刀速快出残影，一看就是练家子。

    赵华元皱眉：“你会做饭？”

    黄坚确实会做饭，而且做得还不赖，他前世虽然是个总裁，对于家务却很热衷，把这些事当做解压的手段。

    这本来是给一个丈夫加分的特性，但到了他老婆那里，却近乎侮辱。

    因为黄坚就算是扫地扫到了床底下都没想过碰床上的老婆一下。

    黄坚两三下就把真正的麻婆豆腐做了出来，还顺带着用剩下的食材整出了两个菜，端上桌的时候，无论是从质还是量都碾压赵华元一头。

    赵华元从黄坚开始动手的时候脸色就没有好过，在422夸了句黄坚菜做得还不错之后，他的脸更是黑到了极点。

    “你觉得他比我好？”饭后，黄坚去洗碗，赵华元也不顾岚岚在场，拉住422就问。

    “这都哪跟哪？”422不理解他的意思。

    “他做饭比我好吃，你了解他那么多事，他还不是……”赵华元好歹想起来客厅里不止他们两人，没把黄坚不是普通人的事出来，而是继续问：“你觉得他比我更适合你吗？”

    长着这么张一看就是高智商精英、冰山男模的脸，怎么脑子里天天装的净是这些东西？422诚心气他：“是，而且人家现在在洗碗，比你勤快。”

    赵华元咬牙切齿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凑上来飞快地亲了他的脸一下，然后转身去厨房：“我去洗碗。”

    422悲哀地发现，他现在对赵华元这些动作已经开始懒得追究了。

    这个动作只是赵华元众多不检点的动作中微不足道的一个，但落在其他人眼中却完全不一样。

    距离他们公寓三公里之外的楼房里，一个在大冬天还穿短裤短袖、趿拉着人字拖的男人拿着发光的望远镜注视着422所在的方向，喃喃自语：“我去这白得跟鬼一样的兔崽子不会真是玄龙吧？”

    【作者有话：欢迎有关剧情的讨论嗷，作者看到会开心一整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