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付西第一次参加婚礼，还是自己好朋友的妈妈的婚礼。

    她穿着花童的衣服，和自己的好朋友心蕊躲在酒店的窗帘布后悄悄话。两个女孩的裙摆就像是猫咪的尾巴，在窗帘和地面之间的缝隙里摇摇扫扫。

    “西，你也参加过你妈妈的婚礼吗？”作为今天新娘的女儿，心蕊是伴娘，穿着好看的公主裙，脑袋上的皇冠因为磨磨蹭蹭的动作而变得有些歪歪扭扭。

    今天是心蕊妈妈第二次结婚。

    心蕊：“我其实挺喜欢王叔叔的，他比爸爸好，不喝酒，也不发脾气。”心蕊想了想，，“他还爱干净。”

    “那挺好的。”付西赞许地点了点头，“我外婆，这个世界上爱干净的男人不多。”

    眼看心蕊的王冠越来越歪，付西受不了，伸手帮心蕊把脑袋上的王冠给摆得端正，又一本正经地回答心蕊最开始的提问：“我没有参加过我妈的婚礼。”付西想了想，，“我妈没结过婚。”她都有一点不记得妈妈的样子了。妈妈上次回家，好像还是上次。

    心蕊不敢置信，“可是结了婚才能生娃娃的！”

    付西皱了皱眉头，“谁的？”

    心蕊认真地思考了好一会，咬着指甲，啃了半天，讲：“大人都是这么的。”

    付西笃定地：“大人的不对。”

    “你看，既然我都站在这里，明不结婚也可以生娃娃。”

    看着自己好朋友认真的表情，心蕊被服了。

    “西，你得好有道理。”

    “你们在玩什么！”一道咋咋唬唬的男声传过来，窗帘一下被掀开，女孩子们的秘密基地被发现。郑波波非要挤进来，肉嘟嘟的身子，一下把窗帘撑得好大，像个吹了气的鼓皮球。

    郑波波嘴甜地：“心蕊，你今天真好看。”

    付西看这一幕，心想，她早就知道郑波波喜欢心蕊啦！大家玩过家家游戏的时候，郑波波老要和她抢老公的位置。付西其实当什么都无所谓的，但是心蕊一定要让她做自己的老公。郑波波看了就吃醋，每次都要和付西争上大半天。

    哎。付西在心里叹气。为什么她年纪轻轻，就要承受三角恋的苦呢？郑波波喜欢心蕊，心蕊眼里却只有她。

    现在也不例外。

    郑波波夸完心蕊，心蕊就看了看付西，不高兴地：“我不好看，西最好看！”

    在心蕊眼里，付西就是最好看的女孩子。比妈妈还漂亮，是全幼儿园最好看的女孩。她很白，像洋娃娃，眼睛又大大的，有一点外国人的那种感觉，五官很深邃。心蕊很喜欢。

    郑波波不服气。好吧，他承认付西长得不错，但是她脾气太差了，有的时候一点也不好接近。还是软乎乎的心蕊可爱。眼看他准备和心蕊辩驳一番，窗帘外传来了大人们的讨论。

    大概是几个阿姨，话的时候，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音量。

    “你这魏家还不嫌丢人呐，这闺女都嫁第二次了，还请客摆席，这不明摆着抠我们的份子钱吗？”

    “对啊，你这娃娃才多大啊，三岁出头呢！那么大点一个萝卜头，怎么摊上这么一个妈？”

    “要是我要再婚啊，我都不敢这么张扬，还带我女儿出来参加婚礼。”

    “而且这才离婚多久啊？我二姑妈，没离婚前，她就跟这个男人搞在一起了。”

    心蕊眨了眨眼，拽了拽付西的袖子，声地，“西，她们在我妈妈吗？”

    付西还没话，郑波波就一掀窗帘，高举自己随身揣在裤兜里的塑料奥特曼，大呵一声，把正八卦的阿姨们吓得浑身一抖。

    “你这孩子！神出鬼没的！”阿姨笑着骂了郑波波一句。

    她们全当孩子听不懂大人话，又继续，“造孽啊，这大闺女，又出轨，又给别人当三！”话的人看到了窗帘后的心蕊和付西，感慨了一句，“可怜这孩子，摊上这样的妈。”

    心蕊拽紧了付西的手，其实听不太懂她们嘴里的罪名到底是什么，但是本能地感到害怕。郑波波上前推了一把那阿姨，“我不准你蕊蕊妈妈坏话！”

    眼看阿姨要反手推郑波波，付西一下把郑波波拉开。她站在两个伙伴的前面，“阿姨，我觉得你的孩子才可怜。”付西是那种一点也不怕大人的孩，话的时候虽然有点奶里奶气，但很知道自己要什么。

    孩的声音软软糯糯，但是一字一句，却足够明确和坚定：“有你这样没有教养，背后人坏话的妈，他运气真不好。”

    阿姨怒火中烧，想发火，却又觉得当着这么多人一个姑娘实在是不得当。她被架在火上烤，硬着头皮，“我错了吗？她妈妈难道不是第二次结婚吗？”

    阿姨手指着心蕊，叫心蕊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

    付西挡在心蕊的面前，伸手拍开了阿姨的手指头。

    “拿手指人，没礼貌的。”付西像个老师一样，“我外婆了，少管别人家事。”

    “心蕊妈妈结婚，花你钱了吗？”

    阿姨面色铁青，付西却还步步紧逼。

    “嫁你家了吗？”

    “人家想结几次婚结几次婚！跟你有什么关系！”心蕊还一天到晚要和她结二十次婚呢！她什么了！

    郑波波附和道：“就是就是！”他也想和心蕊多结几次婚。

    那阿姨没办法，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气得发抖，只好拿出杀手锏，对着付西：“你是哪家的孩！对着大人这么话！个没礼貌的！一点也不知道尊老爱幼！你爹妈没教你吗！”

    付西眨了眨眼，；“我没爹。”

    那阿姨被这孩一脸淡漠的表情给激得急火攻心，口不择言地：“怪不得，孤儿呢。”

    付西强调：“我有妈。”

    “你有吗？”付西歪着头，天真地发出了询问，最后下了一个判断，“你看上去像没有的样子。”

    那阿姨忍不住要动手，心蕊吓哭了，郑波波爬起来还想要再推这坏阿姨一把，人群中就传来一道声音。

    “谁敢动我孙女呢。”

    众人回头去看，一个慈眉善目穿旗袍的老妇人正走过来，她笑眼眯眯，像个菩萨，但这一片的人都听过她的名号。就被家长，要是不听话，就会被笑眼婆婆抓走吃了。

    “外婆！”付西一下像鸟一样飞向老人的怀里。

    柳眉枝搂着孙女，一把年纪了，还能把孩抱起来。

    关于柳眉枝的传很多，有人她是道上混的，有人她坐过牢，有人她以前是干特-务的，还有人她真实的身份是双-枪老太婆。但不管怎么，大家都知道，这是一个不好惹的老女人。在聿城这么一个县级市，没人不知道她的名号。地方，人总是认识。也是因为这个，那坏阿姨才会嘴碎蕊蕊妈妈二婚的事情。在这个地方，像蕊蕊妈妈这么明目张胆大办二婚酒席，招摇张扬的，更少。

    眼看撑腰的来了，坏阿姨转身就想走，却被柳眉枝叫住了。

    “怎么？见了我也不声招呼。”她话的时候总是笑着，“不是要尊老爱幼吗？”

    女人只好喊了一声：“柳姨好。”

    柳眉枝点了点头，女人欲走，再次被她叫住。

    “尊了老，这幼呢？”

    女人僵住，咬紧牙，对着付西喊了一声：“柳姨家的丫头好。”

    她心里却想，老恶魔养出来的恶魔，岂不是翻了天了？

    柳眉枝不乐意搅得别人婚礼一团糟，挥挥手，就当这件事算了。女人总算松了口气，逃之夭夭。

    这件荒唐的事情一过，本就不爱凑热闹的柳眉枝当下决定带着孙女先走了。

    付西跟好朋友们道别，牵着外婆的手往回走。

    路上，付西问，“外婆，什么叫出轨？”

    柳眉枝面不改色地：“丑东西同时吃两只天鹅，就叫出轨。”

    付西似懂非懂，又问，“外婆，什么叫三？”

    柳眉枝心里都想转身去把那女人二十棍了，但是她忍了。她的丑东西和天鹅理论不好使了，于是她只好哎哟一声，装得腿疼。“我的拐杖呢？”果然，这句话一下转移了付西的注意力。

    付西站直身子，喊了一声到，然后忙不迭跑到外婆的右边，把外婆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拐杖已就位！”过马路的时候，还会像个交警一样，对着驶过来的汽车：“车车，红灯停，不可以再开了哦。我和外婆要过马路了。”

    然后汽车就会像被施了魔法一样停下来。

    柳眉枝总是笑着看她做这些事情，只有这种时候，她才会有一点孩童该有的天真。她带着西宝在卖部买了她最喜欢的布丁奶味冰淇淋以后，这才拉着她回家。

    刚刚出电梯，门一开，就看见两个人站在家门口争吵。

    付西看着那个正对着她，和一个女人在吵架的少年，喊了一声：“然然哥哥！”

    徐听然那张不羁的，充满少年气的脸一样温柔地笑起来，一头黄毛都变得灿烂像晒了太阳。

    “西宝！”少年一步跨过来，把付西搂在怀里。

    女人转过身来，看见被他搂在怀里，拿着一个冰淇淋的女孩。她穿着白色的裙子，脚晃晃荡荡，白鞋上面，蕾丝袜子上一截肉肉的萝卜腿，看上去特别可爱。就这么一眼，她的眼泪就流下来了。付西抿紧唇，似乎做了什么决定，把自己手里最爱的布丁递过去。

    “妈妈，别哭。”她，“吃甜甜，不伤心。”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话，让女人的眼泪来得更凶猛。

    付西手足无措起来。

    徐听然瞪大了眼，不敢置信：“不是吧？！你真是西亲妈？！”

    付西听了徐听然的话，又再次看了眼女人，对着徐听然：“我想大概是的。”

    徐听然：......这种事情是能用大概这个词的吗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