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032】 约会。
-
徐宁川没问出这个问题。他只是点了点头, 当作回应。
付西因为脑补许被开除之事，现在忙不迭在工作人员之中找到他，和他聊天。
付西显然已经和他混熟, 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们许啊，找到女朋友了吗？”
依旧一身黑，戴口罩，鸭舌帽压得极低的许摇了摇头，心里已经放弃了挣扎。
付西这口吻，跟逢年过节走亲戚串门时遇到的大姨简直一毛一样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一开口就变成了奶奶了啊！！！
摄影师许，一个隐藏的暴走漫画的忠实爱好者，咆哮体的老用户, 在他平静的面容和稳定的拿机器的姿势之下，是波涛汹涌的吐槽。
付西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
她可真是想不明白。
“到底是节目组不努力, 还是我付西不够努力？”
不然怎么会节目播出以后, 许还找不到女朋友呢？
我们许也还是一表人才面冷心热热血少年嘛！！
付西想不通, 上上下下把许量了一通。
摄影师许实在是抵不住这位少女直接赤-裸的目光，压低了帽檐, 有些不自在地：“是我不够努力。”
行了吧！！！放过他吧！！！现在全国人民已经知道他没女朋友了，也知道他找不到女朋友了。不家里的亲戚，就连他幼儿园毕业后再也没见过的同学，都绕了三百个弯探到他的微信号码，加他微信，给他：“我知道我们幼儿园之前有个胖妞, 现在瘦了，你要不要了解一下？”
他了解......了解个洛阳铲啊！！
自从昨天晚上节目播出了，他看节目组发来的女嘉宾信息，看到都快不认识女字了。
不能脱单, 是他的错。
付西看着许，心里渐渐有了猜测。个子矮矮的她朝着许招手，许像是一只听话的大狗狗，在付西的面前蹲下，手里的摄像机纹丝不动，镜头并未有丝毫的晃动。
显然这位摄影师许同事，这些天已经偷偷练成绝世武功之“不动吧！摄像机！！”
许温柔地笑着，虽然嘴巴被口罩遮住了，但是他的一双笑眼，依旧迷人又好看。
“怎么了，西？”
付西恍若未闻，伸手一把将摄影师许的帽子给掀了起来。
她歪着头，很是困惑地喃喃了一句：“这也不秃呀。”
呃啊啊——
许笑容破裂。
是谁戴上了痛苦面具？
就算这样，许也狠狠地稳稳地持住了摄像机。他坚持住了！他进步了！他成长了！他再也不是那个因为付西的一句话而抖掉了曾经所有职业荣誉的人！这一刻，他重新找到了自己的职业自信和职业荣誉感。
他，不应该是一个相亲战士，而应该是一个人形自走云台。
许许，许你的镜头一世安稳。
就在许自豪万分的时候，付西轻轻动手，的手指勾到了他耳朵后面的口罩绳子。没等摄影师许反应过来，付西就已经偷偷掀开了他的口罩，看到了他的真面目。不到一秒钟，付西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口罩又给许戴了回去。
许想，他一定是把付西给帅到了。
没想到付西了然地看了一眼重新戴上口罩的他以后，：“许啊，听我一句劝。”
“下次去见女孩子，记得把口罩戴好哦。”
——呃啊！
天将惊雷于许头上，许当即被劈成两半，手里的摄像机终于没办法保持稳定，再次颤抖了起来。
付西。
杀人是犯法的啊！！
付西把许的内心波动全都听在耳里，看在眼里，悟在心里。
对不起啊许，西不是故意折磨你的。只是今天的付西也很紧张。
因为，等会就将是那个二号男嘉宾和妈妈约会的时候！付西如临大敌，自己还闹着要了一个瓶子挎包，背在身上。瓶子里装的全都是牛奶，付西只等着见到了陆泽奇，然后就哐哐两口把牛奶喝完，弄懂陆泽奇的心思，找出他的弱点，不费吹灰之力把他击倒！击倒！击倒！
誓死倒一切妄图抢走妈妈的坏男人！
噢，付西补充道，这里特指那种企图抢走她的妈妈，把她的妈妈变成自己妈妈的坏男人！
的就是你！陆泽奇！
走着瞧吧，她，付西，伟大的奥特曼大仙的特派使者，今天，必须将陆泽奇踢出这个节目！一如她击溃霍周一样。她要让深深怀着不轨之心的陆泽奇，在她面前，当着她妈妈的面，夹着尾巴逃跑！
付西志气十足，战斗欲充沛，可是天不如人愿，临出发之前，付云佳告诉她，今天的约会，她不能一起陪同参加。
“啊？为什么呀妈妈？”付西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这个世界上哪里有孩子不能参加的约会？
付云佳极为有耐心地告诉付西：“西呀，今天妈妈要去的地方太危险了，等西长大一点，妈妈再带你去，好吗？”
付西才不相信呢。
“什么地方这么危险？”她叉着腰昂着头，“如果真的有这么危险的地方，那西更不可能放妈妈一个人去了。”
“西要保护妈妈！”
付云佳哭笑不得。
付西缠着付云佳告诉她答案。
“什么地方？游乐园？”
付云佳：......为什么游乐园在你眼里是危险的地方啊宝宝。
“极限运动挑战地？”
付云佳摇头。
付西大惊，十分害怕地：“该不会是学吧！”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在学里约会呢？就算有，那也只能是学生情侣啊！
付云佳：“秀场。”
付西摆了摆手，真真是把她外婆柳眉枝那种不屑一顾的表情和神情学了个百分百，就连头发丝的情绪都拿捏到位了。
“嗐！秀场能有多危险？”付西霸气十足地，“妈妈，西陪你去，西保护你！”
付云佳瞧着她这样执拗的模样，也只好应了下来。
付云佳想，是时候让付西这个魔头吃点苦头了。
“好啊。”付云佳笑得很温柔，“那妈妈保护西哦。”
付西虽然听了付云佳的心声，但对于付云佳口中的危险，还是很不屑。
她虽然是孩子，但是也知道秀场是什么。
秀场，不就是电视里那些漂亮姐姐走路的地方吗？这种地方，能有多危险呀？
-
付西临出发，全神贯注，戒备拉满，就连见了邵南齐，都没是板着一张笑脸喊的“齐齐哥哥”。
沈蔓越本来见徐宁川和付西相处融洽，也是心情愉悦，但是一想到一会要见到刘诚，脑子里就是昨天晚上浮现出的那些可怕猜想，半点罗曼蒂克的氛围都没有，整个人现在就只觉得自己是悬疑电视剧的女主角。
还带了点恐怖片调调的那种。
偏偏她这么一想，还不到十秒钟，就接到了刘诚的电话。
旁人都有缘，沈蔓越心里却愈发担忧。
人一旦种上了怀疑的种子，就怎么也拔不掉。更何况，演员本来就是需要敏感和想象力的职业，沈蔓越又是个脑洞大的，一回头，差点都以为刘诚斥重金买通了节目组所有摄影师，让他们的镜头，都成为了窥探她的利器。
刘诚来电，约沈蔓越去爬山。
爬山......
沈蔓越好，挤出笑容来，但是心里着鼓，想着要不要提前警告一下节目组，或者报个警。想到某个秃头爬山男......沈蔓越就担心。
她想，就算刘诚是个变态，也不敢当着镜头和这么多人的面对她做什么吧？至少今天她是安全的，录制的时候是安全的。
付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沈蔓越姐姐的心情变化得如此令人担忧，但付西还是在偷听了她的心声以后，哒哒跑回房间，然后双手背在身后，像是藏宝物一样藏了起来。付西献宝似的站在沈蔓越的面前，对着沈蔓越：“姐姐，这个给你。”
沈蔓越见是西，勉强提起笑容。拿钱办事，这恋综还得笑着录下去。更何况面前是付西。她可没忘记，她妈昨天特意来提醒她，要问西愿不愿意去见徐宁川的事情。
“西呀，这是什么呀？”沈蔓越问。
付西看笨蛋一样看了沈蔓越一眼。
“奶嘴。”
这么明显的东西，大人们居然不认识吗？
沈蔓越哪里是不认识奶嘴，她是想不通，付西把奶嘴给她做什么。
付西语重心长地：“姐姐，这是开了光的奶嘴。”
嗯，被奥特曼大仙开过光的奶嘴，应该也算是开光叭？
付云佳笑着摇头：“西，又在什么胡话。”
“西没胡话！”付西才不允许任何人污蔑奥特曼大仙呢。“这个奶嘴很厉害的，你拿着它，它就可以保你平安。”
一脸认真的付西不知道，个头的她，举着一个奶嘴，对着沈蔓越‘推销’的样子，特像一个半仙。
还是街边上看手相、看面相，一百二一次的那种。
弹幕都笑疯了。【注1】
#付半仙今天举着奶嘴出摊啊？
#奶嘴保命，一百一个，先到先得！
#沈蔓越，你要是真的拿了奶嘴，我就要怀疑你的智商了。
#我妈问我为什么看一个恋综能看到笑喷饭，苍天啊，我也想问啊！
沈蔓越看着面前的奶嘴，它整个就透出一股不靠谱的劲儿。
付西还在补充明，她有些害羞地，“姐姐，这个奶嘴唯一有的问题，就是我曾经用过的。但是我都踩在凳子上洗干净了。你不要嫌弃哦。”
付云佳看不下去了，“西，自己用过的东西，不能送给别人，知道吗？”更何况是奶嘴这种入嘴的。
邵南齐怕付西失落，给她捧场，“西，齐齐我今天头晕眼花，好似有血光之灾，要不你把这个奶嘴送给我，保我平安？”
宋雅瑜把自己脖子上的丝巾整理好，一个钢镚儿敲在邵南齐的脑袋上。
邵南齐闭嘴了。
在一旁当了许久的哑巴的徐宁川举手：“我想要。”
付西虽然高兴，但是执意把奶嘴送给沈蔓越。
沈蔓越心里本来就有些松动，虽然觉得这玩意儿怎么想怎么不靠谱，但不得不，付西的这个所谓的开光奶嘴，的确是应在了她心头的‘燃眉之急’上。更何况，只要对上付西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沈蔓越就不出拒绝的话。
她接过那个奶嘴。
“谢谢你哦西。”沈蔓越甜甜地笑起来，对着付西，“那姐姐就把这个厉害的奶嘴拿走了哦。”
付西用力地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后来，沈蔓越的这个转变，被称之为付西效应。
西学家解释：付西效应，指某些人类在面对付西时，会不自觉地软甜音调，改变话语气，并在每句话的结尾加上“啊咦唔诶噢”等语气助词。
付西跟着妈妈付云佳前往约会现场，临走前，她朝着沈蔓越wink了一下。她还告诉徐宁川，忙完工作，她就回来。
沈蔓越握紧手里的奶嘴，笑着朝付西招手道别。徐宁川站在一旁，看着奶嘴，也觉得有点羡慕。
-
转场去约会场所的时候，造型师想要把这个奶嘴收走，被沈蔓越拒绝。她叫人找了一个亚克力的盒子，把奶嘴放了进去，然后挂在自己的挎包旁边。
“怎么样？”沈蔓越别着自己的挎包，她身子一晃，包上的奶嘴就跟着晃荡。“这是西的福气奶嘴。”
沈蔓越笑起来的时候大方自然。她和付云佳都是姐姐款的美女。如果付云佳的美是让人舒心的美，那么沈蔓越就是灿烂明艳的，就像是一朵热烈绽放的玫瑰，让所有看见她的人，都不能忽视她身上灼热的生命力和野性的美丽。这奶嘴配她，着实有几分古怪，但越怪人越看，越看，竟然又能够看出来几分妙处来。
临出发了，沈蔓越对镜自拍一张，发上了红书。
她的随手一发，倒是掀起了不少网红和粉丝模仿。
奶嘴配饰，应运而生。
-
去秀场约会，是男方陆泽奇提出，付云佳答应的。
他想看看付云佳工作的样子。
正好近期付云佳负责的杂志要举办春季大秀，她一早给安排了下去，处理妥当，这才来参加节目。现在有个机会能够让她同时参加节目又去现场盯场，她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甚至高兴得很。一份工的同时还能把另外一份工给完成了，顺便给自己和公司做推广，何乐而不为？
下定决心要和周恪‘分家’的付云佳，现在铆足心力要把自己‘捧红’。流量和话语权，对于她来，是不可缺少的武器。现在有现成的曝光度，她为什么不抓住？
跟付云佳准备在事业上大干一场、摩拳擦掌的激情不同，付西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马上要对战大魔头的冲劲。
她像是钻木取火一般，不断地搓动着自己的双手，似乎想用这种方式给自己加油鼓劲。
瞧着她的模样，付云佳都笑了。
“西，做什么呢？”
付西咬牙切齿地：“磨刀。”
哼哼。
陆泽奇，受死吧！
-
一路上，付西都在左看右看，最后实在憋不住，问了付云佳：“妈妈，是不是有些工作人员被换掉了呀？”
她见现场的确是有许多新面孔。
主要是他们的心声听起来，跟之前的非常不一样。每个人的心声都是有自己的气质的，或许是一种很明显的符号，一种属于自己的标志。比如摄影师许，他的气泡上，会出现一个摄像机的图案。
付西今天一来就觉得，现场的工作人员好像更新换代了。
付云佳还蛮惊讶付西能够关注到这件事的。
因为现场工作人员相较于他们这些台前的人来，其实也很辛苦，只是很少有人可以注意到他们，甚至连他们这些被拍摄的对象，拍完一整期下来，或许都不会记住跟拍的工作人员的脸。他们大多戴着口罩，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在剧组里出现，也在剧组里消失。
就连付云佳今天都没发现这件事。
现在付西却发现了。
“西真棒！”付云佳永远不会错过任何一个鼓励付西的机会，“我们西拥有很厉害的观察生活的能力呢。”
“观察生活也是能力吗？”
“当然啦。能够注意到别人，甚至能够在平常的生活中发现那些改变的、闪光的、普通的瞬间。这些都是很厉害的能力呀。”
付西还是第一次听这种能力呢。
“大家都有眼睛，难道看不见吗？”
就像恋爱屋的花园里，会有一朵付西从来没见过的野花，橙黄色的，卷卷的花瓣，特别可爱。那天，付西蹲在花边，拉着邵南齐一起，看蚂蚁搬家，看蜗牛走路，看了好久。
付云佳轻轻笑起来，“我想，大家都是有机会看见的。”
“只是愿意去看见的这些事情的人，比更愿意只看见的人少一些吧。”
付西似懂非懂。
摄影师许在一旁听着，心里想到这一次的工作人员大换血，没吭声。
只有他们内部知道，刘月生这一次下了狠手洗牌团队，似乎是因为有人在播出前的黑帖里了付西的坏话，还有人充当所谓的一线知情爆料人去网上撒播谣言。
怀抱着“反正网上爆料的人这么多再怎么也查不到我身上”的想法，哪知道当天就被刘月生逮了个正着，还顺藤摸瓜清理了一个抱团取暖的团体。
大家背后议论这件事，有人刘月生这是在给付西出气，也有人，刘月生只是在肃清团队。
但这些都不关摄影师许的事，他不过是一个耳目通明的沉默吃瓜人罢了。
心细的付西从许这里得知这件事以后，再去看一眼工作人员，当即发现，被换掉的，的确是之前那些在心里了一些不好的话的哥哥姐姐们。
看来，不管是在心里人坏话，还是在背后人坏话，迟早有一天，事情都会暴露呢！
-
抵达约会地点见面的时候，陆泽奇就在餐厅外等着她们。
大家决定先吃了午饭，再去秀场看下午的彩排和备场。餐厅是一家西式餐厅，陆泽奇今天穿得薄款的风衣，米色的，看上去很清爽。付云佳从看他的第一眼，就觉得这是个男孩，而不是个男人。
这个年岁的少年人，刚刚从校园出来，身上没有顶天立地的男人气，却又比稚气未脱的孩多了一种成熟。
唔。像半熟芝士。
是的。陆泽奇像半熟芝士，海盐味道，不惊艳，但入口即化，会叫人觉得舒服。
付云佳笑着问他：“来很久了吧？”
陆泽奇也带笑，摇头：“刚到。”
“哼！”付西超级大声地用鼻孔出气道。她心眼地看了他一眼，暗想，骗子！明明已经到了半个时。她早就利用读心术发现了这件事。
陆泽奇弯着腰，跟付西平视，问她：“西怎么了？”
付西一下被他帅气脸庞给击中，支支吾吾半天，不出话。等陆泽奇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以后，她才顿觉丢人，意识到自己又错失了一次良机。
一次击溃陆泽奇的良机！
她刚刚就应该当面揭穿陆泽奇，让妈妈知道陆泽奇就是骗子！
付西扬着头，用鼻孔对着陆泽奇再次哼了一声。
付云佳脸色沉了一些，“西，不可以这样没礼貌。”她又对陆泽奇道歉，“不好意思啊，西她没有恶意。”
陆泽奇温和地摇头：“没事的，没关系。”
哇呀呀。
付西那个抓心挠肝的呀。
她看着陆泽奇这样，终于深刻领悟了一个过去她从来没有意会，只在抖音上刷到过的词语。
——绿茶。
陆泽奇是个很绅士的人，他朝着付西伸手，问她，“你好，西女士，请问我可以牵着你的手，带你进餐厅吗？”
付西看着他好久，意识到他这话的确是真心的。
她又抬头看了一眼妈妈，付云佳眼神带笑，似乎在鼓励她把自己的手搭在陆泽奇的掌心。
此时此刻，骑虎难下。
“就牵一会哦。”付西高傲地，“找到座位就放开。”
“好。”陆泽奇笑着应了下来，“那么，我的公主，请跟我一起进餐厅吧。”
付西心里呵呵，暗想，你这个妄图当我妈妈儿子的大坏蛋，现在还这里装模作样地叫我公主。其实陆泽奇心里早就想了一百种方法要把她的宝座给一脚踹了吧，比如，派矮人来偷袭她，让世界上所有的青蛙王子都变成有毒的，这样公主在吻青蛙的时候就会变成大嘴巴，肿肿的女孩了。
付西臆想非非，显然已经遗传了自己的好友魏妮心蕊的想象力。
只是陆泽奇绅士地帮这两位女士推开门的时候，看见眼前餐厅的景象，付西彻底不受控地哇了一声。
整个餐厅是以纯白为基调的，一切美得就像是一场童话美梦。每个餐桌上都摆着一个精致的动画片主角玩偶，上面的每个人，付西几乎都认识。最最重要的是，这些主角，都是以母女或者母子的双人形态出现的。
冰雪奇缘里艾尔莎和安娜与她们的妈妈。
猪佩奇一家人。
巴巴爸爸和他的家人们。
付西激动地跺脚。
“妈妈你看！这是艾尔莎！这是安娜！还是这个，这个是乔治！”付西高兴极了，只是这份高兴，在看到陆泽奇的笑容，听到他的心声以后，又戛然而止了。
【她能开心就太好了。】
付西浑身一机灵，也不知道陆泽奇的这个“她”，指的是自己，还是妈妈。但是不管是哪一个，她都觉得好奇怪。
陆泽奇，你这个充满阴谋的大坏蛋，究竟想要做什么！
付云佳拉着付西的手，问陆泽奇。
“你准备的？”
陆泽奇颔首：“我知道你会带西过来，就想着稍微筹备一下。你喜欢吗？”
他是个很聪明的人，讨好一个母亲的最好方式，不是对着母亲示好，而是考虑到她们的孩子。
......至少多数情况下是这样的。
但付云佳不吃这一套。
“谢谢，我很喜欢。”付云佳，“但下次不用这样。”
陆泽奇心跳空了一拍，他哪里做错了？
“你是和我约会，不是和我女儿约会。”付云佳语气轻快，似乎在开玩笑，“我怎么觉得，比起我这个人，你更在意我是妈妈的身份？”
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
陆泽奇拍下的照片，就是她和付西都在的照片。
这一次也是这样，装扮餐厅，居然先按照付西的喜好去装扮。
陆泽奇难得一见地慌乱了下。
“不是的，我没有这个意思。”
付西一听自己亲妈这句话，恨不得一拍大腿，连声叫好。
哎呀妈呀，她妈妈果然还是她妈妈啊，一眼看破陆泽奇的意图。
付西躲在自己妈妈的身后：“我才不会和你约会的哦。”
陆泽奇哭笑不得。
三人终于就坐吃饭，一顿饭，除了付云佳吃得认真，付西和陆泽奇都有些心不在焉。付西意识到陆泽奇有心事，但他的心事模模糊糊，根本看不透，叫她也很上心。
下午去秀场的时候，三个人坐了一辆车。还没等付西发功把陆泽奇挤出后座，陆泽奇就主动请缨去了前面的副驾驶，搞得付西一身捉弄人的本事无数施展，心里憋闷。
付西想象里的秀场是光鲜亮丽的，永远有着好看的灯光，亮闪闪的裙子，漂亮的像假人的姐姐们。哦，这里的假人是夸奖。主要是她们的个子都好高，腿都好长，简直和芭比娃娃一样。
哎。
想到这里，付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
呵呵，可能都没有一个大脚星人的脚长！
然而，付西在这个地方实际上看到的秀场，却是混乱的，无数人在后台穿来穿去，大家都穿着宽松甚至奇怪的衣服。一是为了方便，二是因为稍晚的时候她们将全副武装，穿上勒人勒到几乎难以呼吸的裙子......现在这一点时间，就当作是临上刑场之前的放松。
后台的人忙得要死，大家话都是靠的吼的。
最要命的是，多数模特的名字都是英文名，现场也不乏有许多外籍模特，大家有的时候，连最基本的流畅的语言沟通都没办法做到。
“Rose！！你的衣服是12号！别以为你的胸和Li一样好吗？！你的胸围是91！她是81！”
“嘿！James！别这么刻薄！我的身材在号模特里已经算非常匀称的了！”
无数乱七八糟的想法冲进付西的脑海里，付西游刃有余地应对着这些想法，意识海洋里的迷你西一挥手，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消失不见了。
付西是个学东西很快的孩，所以，在如何运用读心术这件事上，她也学习得很快。上一次出车祸的时候得到的新手段，在这里就即刻得到了应用。
付云佳拉着付西，护着她，以保证她不会被来来往往的人群给撞到。这些人，要么手里都抱着一大摞的衣服，要么就是浑身上下变成了一个衣架子，连脖子都挂满了配饰，要么干脆都直接推着衣架走，都是没长什么眼睛的。
差点被一个边电话边骂人的模特给撞到付西，此刻深刻领悟了为什么付云佳要这里是危险的地方。
每个人都太忙，情绪都很上扬激昂，有甚者甚至可以用暴躁来形容。稍微不合，就能够咔咔吵起来，再不爽点，都能直接动手。
付西缩在妈妈的身后，大气不敢喘一个。
她真想不通，这样的地方，有什么好约会的。
陆泽奇挑选约会地点的眼光可真差啊！
意识海里的迷你西拿起笔，在自己的本子上给早就负分的陆泽奇继续疯狂扣分。
忽然，一阵心声带着强调效果飘到她的面前。
【要是鞋子里能塞满图钉就好了。】
付西下意识抬头，跟着飘动的心声看过去，看到一个姐姐。她有很好看的黑色长发，柔顺，看上去就很好摸的样子。她的个子很高，挺拔，脖颈修长。付西眼里的她，就好似一个高贵的黑天鹅。
这样的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付西眨了眨眼，看见她的目光一直望着另外一个姐姐，心里有一个不好的猜测。
难道，她要给另外的姐姐的鞋子塞图钉？！
付西年纪虽，却也是陪着外婆众览国内外狗血电视剧的人。她的胎教启蒙，就是外婆坐在她怀孕的亲妈身边，看《回家的诱惑》。
付西忙不迭跑过去。
不行。
她不想让漂亮姐姐做这样的坏事！
付西抓着付云佳的裤子的手一松开，付云佳就转头看向她。付西像一只仓鼠，跑得飞快，付云佳在她的身后，连追都没有办法。
“西！”她喊。
付云佳又对节目组道歉，“不好意思，拍摄先暂停一下吧，我先带西过来。”
刘月生倒是不在乎，她摆了摆手，让付云佳随意。本来现在这么混乱的后场，也拍不出什么东西，她索性叫大家都收了设备，dit负责把之前拍摄好的素材整理，其余人原地休整。
陆泽奇再一次被付云佳抛在原地，露出了一丝苦笑。他看着付云佳追逐付西的身影，眼神里难免露出几分羡慕。
-
付西哼哧跑到黑天鹅的身边，忙对她：“不要不要。”
不要干坏事！
黑天鹅似乎很茫然，一是不知道为什么秀场后台会突然出现一个孩子，二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孩子要忽然跑到她的面前对她这些事。
好在付云佳当即追了过来，拉着付西跟黑天鹅道歉。
黑天鹅认出来，她面前站着的就是整个大秀的幕后策划者，付云佳。
她有些惊讶。
付云佳看着眼前的人，也同样惊讶。因为这位黑天鹅，就是几年后响彻国际的名模，冯青袅。
今天是她第一次登上秀台。
在此之前，她不过是模特生物链底层的车模，一天八百，中间人还要抽成。
“云佳姐。”冯青袅喊。
付云佳一眼就能看出她的不自信。上辈子她这个时候对冯青袅印象不深，想来也是因为她表现平平。后来，付云佳再看到她，她已经成为了一封难求的对象。
倒是没想到，这辈子给撞上了。
“冯青袅对吗？”付云佳准确地出她的名字，“抱歉，我的女儿给你添麻烦了。”
冯青袅赶忙摇头：“没有没有。”
她略微弓着背，她的胸相较于一般的模特更大，或许这就是她站在这里极为不自信的原因之一。
“背直。”付云佳笑着提醒她，“保持紧张，但别被紧张败。”
“你能给我看看你今天负责的衣服是哪件吗？”
冯青袅点头，手脚并用地找出自己的衣服。这是一条平平无奇没有什么特点的紧身长裙，冯青袅是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但她的脸寡淡，要是想纯用一张脸撑起一次走秀，断然是不可能的。
付云佳皱眉，三秒后，下了决定。
“换了。”她了个响指，叫来秀场现场筹备的下属，“你帮我把那条大码的抹胸花瓣裙找出来。”
下属有些惊讶，“佳佳姐，那条裙子之前不是被你否了吗？你不是没有合适的模特吗？”
“现在有了。”付云佳看着冯青袅，自信地勾唇，“按照她的尺寸，现在改一下。腰收紧，针脚来不及弄的话，找一条丝带穿上。”
“这条裙子的质感重，调整下模特的出场顺序，让她走后面。压轴。”
冯青袅受宠若惊，甚至有点害怕，“佳佳姐，我，我恐怕不能——”
付云佳将食指抵在冯青袅几乎变白的双唇之间，她的手指纤细，和冯青袅那张瘦削寡淡的脸，极为相配。付云佳的另一只手，搭在冯青袅裸露的肩膀上，她用力地按住。
“这是我的秀场。”
“只要我你可以，就没有任何人可以你不行。”
“包括你自己。”
冯青袅怔愣在原地。
付云佳之所以这么相信冯青袅，因为她知道，冯青袅是一个现场发挥型的模特，她长时间的底层模特经验，反而锻炼了她的心理能力。毕竟在那样的场合里，什么人都有，她都要应对。她现在缺的，就只有自信。
【我真的可以吗？】
付西仰头看着这个姐姐，看见顶着她的心声的黑天鹅害怕地蜷缩在一旁。
黑天鹅的脚掌流淌着献血。草地上摆着几颗染血的图钉。
付西这个时候才恍然大悟。
原来黑天鹅姐姐......刚刚那样的想法，是想要把图钉塞到自己的鞋子里，然后好让自己没办法上台吗？
所以，是她因为一句话的心声误会了她？
付西是个知错能改的好孩子。她忙上前，拉着黑天鹅的黑色阔腿裤的边角。冯青袅的裤子，现在还带着线头，一看就是那种淘宝39.9包邮的那种。她穿得很舒服。
“漂亮姐姐。你就答应我的妈妈吧。”付西做出拜托的手势，“不然我的妈妈要是搞砸了这个工作，我就没有钱钱可以买奶粉了。”
“而且你长得这么好看，肯定会很厉害的！”
冯青袅被逗笑了。
她再看了一眼付云佳肯定的眼神，最后点了点头，应下了这个提议。
当天晚上，付西和付云佳还有陆泽奇三人，坐在秀场的前排。付云佳看着冯青袅穿着花瓣裙大气而至，心潮澎湃。冯青袅上妆后冷艳的脸和浓郁的裙子形成鲜明的对比，她的模特步风格狂野，走在台上，自有一种花神降临的意蕴。台下无数人欢呼，这一刻，付云佳无比清楚地意识到，命运之轮已经开始彻底偏转。
不论是她，还是冯青袅。
付西则满脑子只有好美好美。
善于举一反三的她，忍不住想，她会不会也误会了这位二号男嘉宾陆泽奇呢？比如，他当时心里想那句话，肯定是有其他原因的。付西决定以后不做一个因为一句心声就给别人下判断的孩！
她大发慈悲地看向陆泽奇，她发现此刻，她的妈妈付云佳正在专心致志看台上的大秀，甚至站起来给冯青袅鼓掌。而陆泽奇则坐在妈妈的身边，仰头看着她的妈妈。那种目光，付西总觉得自己见过，又有点记不起来了。
她还看见，陆泽奇的脑袋上又冒出来两句话。
【姐姐好帅，我好喜欢她。】
【她如果是我的妈妈就好了。】
......
付西恨不得一脚踢破T台！
陆泽奇！
你果然是个坏蛋！变态蛋！臭鸭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