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绊脚石 五小姐得娇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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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逛下来, 十歌买了不少玉石,怕露出破绽, 有的石头特地放在碎花布包里。鼓鼓囊囊的布包重量不,压得十歌直不起身板。

    秋实见状,赶紧接过。

    花几十两买一堆石头,秋实替主意心疼。这些石头哪能开出什么像样的玉呢?

    姐并非行家,纯粹买着玩儿,要不怎么还是孩子呢?根本不听劝。

    纵是再多银钱也不能如此挥霍呀!赌玉十赌九输, 多少人为此倾家荡产。

    哎!只能待回去后,看老夫人能不能劝住主子。

    回到云隆镖局,十歌刚踏入连接后院的月亮拱门, 便有斯满目愁容迎上来,指着堆得满满的院子:“五姐,您可回来了!您看, 这……这……”

    院子里各种果子均二三十筐,还有高粱、新米,以及大不一的酒坛,各几百个。

    壮观场面见所未见。

    听闻, 这些全是五姐买来的。

    也不知五姐买这些回来做啥, 数量也太多了!

    十歌探头看了看, 喜滋滋跑去巡视一圈, 却发现不太对, 便道:“好些数量不对, 应该还有未送达的, 你们帮我留意一下。”

    又看向另一位斯,道:“你找几个人帮我把这些搬到思净院。”

    前生家中一应事务全由十歌做主,如今她吩咐起下人也是正色敢言, 不减当年威仪。

    只不过……

    搬去老夫人院子?

    这……不太妥吧?若老夫人怪罪下来,谁担待得起?

    斯们面露苦色。

    十歌吩咐完便举步离开,留下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的下人们。赶巧梁总管此处经过,几人像见到救命稻草般,转而向梁总管讨主意。

    梁总管想起老夫人对五姐的稀罕样儿,便让他们照着五姐的吩咐去做。顺便再次叮嘱一干下人:老爷有令,任何人不可对三少爷和五姐不敬,需对三少爷和五姐唯命是从。

    离开院子,十歌往老夫人的思净院行去,一蹦一跳,开心得紧。

    对生活有新的指望,做什么都愉悦。

    “祖母!”

    十歌人未到声先到。

    提着裙摆进到花厅,没想抬头却见各院主子均在此处,一双双利眼像要将她凌迟处死。

    见此阵仗,十歌放下裙摆,昂首挺胸,走得一派端庄。

    十歌回来前,花厅内氛围一度沉闷,老夫人绷着脸尽显威严,底下人大气也不敢喘,尤其几个姨娘,站在边上瑟瑟发抖。

    她们不就是怂恿自个所出的孩子前来找老夫人告状,那野孩子败家,拿着府里的钱出去胡闹,莫要因她败坏了云隆镖局的名声才好。

    谁知公子姐们一开口,老夫人便绷着脸呵斥众位姨娘,偏她们挑拨煽动,惹得家宅不宁。

    这叫她们怎么服气?

    野丫头胡闹到家里来了,老夫人反来训斥她们?

    这一切全是这死丫头害得!

    当然,对于各院主子的敌视,十歌浑不在意。她规规矩矩向老夫人和夫人行礼,俨然就是富贵千金的做派。

    礼毕,十歌立刻变回俏皮模样,嬉笑着坐到老夫人身旁,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喊了句:“祖母!”

    老夫人收起怒相,放轻声音,笑呵呵问道:“玩得可尽兴?”

    十歌重重点头:“嗯!”

    老夫人将丫头的手儿放在手心捧着,眯眯笑着问:“怎么想着买果子和粮食?”

    “我要酿酒呀!”

    “我看你买了不老少,阿寻给你的银钱都花完了吧?”

    “没有,我用自己私房买的,义母给的五两都还在呢。”

    罢,十歌向春实看去,春实立刻站出来,取出荷包里放着的银锭子,毕恭毕敬道:“是的,今次出门五姐花用的全是私房。”

    早在见到花厅内景象,春实便大概猜出发生何事。她先前便是在思净院侍候,如此阵仗不少见。

    难道五姐早先便料到会有此阵仗,故而才会分文不用?

    倒是夫人有先见之明,出门前当众人面给大姐和五姐银钱,如今原封不动取出,众人自然不好在此做文章。

    老夫人淡扫一眼银锭子,发寒的眼睛向众位姨娘扫视一圈,一个也不放过。

    回头又是慈爱相:“怎么不用阿寻给你的银钱?”

    十歌比出一个大圈:“我有钱呀,好——多钱!以前生意可好了。”

    都钱财不外露,可十歌一点不担心。锦袋用法有讲究,寻常人就是拿着它也定瞧不出乾坤。

    今日她不用义母给的五两银子,自然有所算。最怕待她将酒酿好后,招人惦记。如今这般,酒酿好后便是她的私物,谁也别想主意。

    老夫人拍拍十歌手背:“纵然如此,你也要记住你已是闺阁千金,是要享福的,祖母可不许你再劳累。”

    十歌此时现出乖巧样儿,正色道:“自然记得,所以要找义母借几个人搭把手。祖母放心,我定不会让自己受累。”

    她知道自己若是做得太过,怕是会影响府中声誉,叫有心之人给他们安一个凌虐义女的名声。

    如今他们兄妹与云隆镖局共存亡,岂能做此不道义之事。

    见丫头是个懂分寸的,老夫人欣慰不已。像是想到什么,她忽而探头向穆寻雁看去:“阿寻,我寻思着过些时日正正经经给年哥儿和十姐儿举办一个收养礼,到时广宴宾客,一应事宜还需你多操劳。”

    十歌微愣,没想到老夫人这般重视他们兄妹。

    听了这话,姨娘们各个红了眼睛,在心中咒骂这对野娃儿。

    他们好大的本事,轻易便蛊惑老爷和老夫人为他们花大钱。家里头的正经公子和姐,哪一个有过这般待遇?

    夫人淡漠的声音响起:“还是母亲思虑周全,这事我回去便着手去办。”

    “我知你往日事务繁多,不过府中辈们的管教也不得疏忽,近些时候府中规矩是不是有些散了?”

    罢,老夫人视线向底下一圈人扫去。

    按照规矩,姨娘们不可与所出子女走得近乎,孩子们生来便该由当家主母教管。往常老夫人都睁只眼闭只眼,横竖让她们自己内斗去,不要扰她清净便可。多少年下来,也不曾出过太大的幺蛾子。

    如今却是不同,家里认了两个义子义女,姨娘们竟团结起来,同仇敌忾,一致对外,见天儿到她这头来闹,成何体统?是该好好管管。

    穆寻雁:“是儿媳疏忽,日后定当严加管教。”

    “如此便好。”老夫人点了点头,又道:“明日叫绣娘进府,给年哥儿和十姐儿裁几身衣裳,得赶在仪式之前制好才行。”

    “是。”夫人回应一声,立刻差人去传话。想了想,道:“其它孩子们也许久不曾裁制新衣,不若给孩子们各裁两身。”

    老夫人轻笑:“这事你自个做主便罢。”

    姨娘们得知自己的孩子也有新衣穿,这才缓了脸色。方才她们真真嫉妒得滴血,心想老夫人偏心得太离谱。

    想想也是可笑,正经的公子姐竟然要托两个野孩子的福,才能在这个时候裁制新衣。

    到时衣裳料子要是差得太多,她们定不会同意。

    姨娘们各怀心思,想着如何才能为自己的孩子争取材质好些的布料。

    看来还是得去夫人院子走一趟。

    正是这时,段昌飞嘹亮的笑声响起:“哈哈哈!歌姐儿在吗?”

    听这声音,似乎离的有一段距离。一整个花厅的人静默不语,只等着老爷进门来。

    段昌飞健步如飞踏入花厅,带来一阵劲风。只听‘噗’一声闷响,立刻自地上响起一阵动物叫声。放眼望去,竟是一二十只野味,正在地上扑翅膀挣扎,嘴里发出尖锐乱叫。

    姨娘们被吓退至一旁,挤兑到一块儿去。野味翅膀带出的劲风有一股子腥臭味,让得姨娘们捂鼻干呕。

    "母亲!"

    段昌飞向老夫人行了礼,便哈哈笑着坐到椅子上,眼睛发亮的看向十歌:“丫头,明日我便要出门走镖,估摸着得个把月才能回来。你给义父做些干粮好路上吃,再帮我们做些肉脯。哦,对,过会儿还有野菜送来,野菜饼子也帮我们做一些。”

    罢一番话,正好丫鬟送来热茶,段昌飞接过便仰头一口喝完。

    老夫人闻言皱起眉头,尚未发话,胆大的莲姨娘便开口:“老爷,您怎么把野味带到这边来,脏死了。”拍拍胸口,又干呕一声,莲姨娘继续道:“五姐金贵,哪能做得这些。您把五姐领回来,可不是让她来当厨娘的。老夫人的对,五姐得娇养。”一番话得酸溜溜。

    段昌飞挠挠头。觉得自己真是糊涂,只想着丫头的好厨艺,却忘了自己曾经过的话。如此想来,确实不妥。

    可他真的很想念丫头的厨艺。

    老夫人绷着脸。莲姨娘的话无疑是在暗讽,若十姐儿不做,便是她偏宠,做了,岂不承认她便是捡来当厨娘的?日后下人该怎么看待十姐儿?

    老夫人自吼底发音:“你算是了一回人话。这事十姐儿不能做,我的娇娇只能用来宠。”

    丫头不仅讨喜,还是飞儿的救命恩人,她偏宠又如何?怎么也不能叫人看轻了去!

    十歌倒是没有旁的心思,若能够下厨她也高兴。眼睛看着跟在段昌飞身后进来的哥哥,问道:“这趟镖哥哥也一道儿去吗?”

    “那是自然。丫头放心,路上还有发哥儿作伴,义父也定会护他周全!”

    暮年毕竟是第一次出门走镖,他知道丫头定不放心哥哥,故而出言安抚。

    无论如何,暮年得走出去历练才成。

    十歌转而劝解老夫人:“祖母,走镖时常风餐露宿。义父和哥哥这一去就是个把月,我不放心。旁的我出不得力,吃食方面正好是我所长,我想多少为他们做些什么,如此方才能安心。”

    一番话得诚恳,老夫人却不肯松口,一句‘不妥’便驳回她的话。拍拍丫头的背,劝着:“丫头,哪里有娇姐去当厨娘的?你再大的本事也给我藏起来。”

    “可百善孝为先呀!赶巧义父尝得惯我的手艺,我若将手艺藏起来,那便是大不孝,为了义父累一些值当。而且,只有吃得好才有力气走镖嘛!”

    十歌将下厨一事归于孝道。她一片孝心,难道还有错?

    方才义父口中的发哥儿便是府中大少爷,真要担心,十歌最担心的还是同行的大少爷。于他而言,一个被自己父亲重用的义子,便是绊脚石。

    只盼他不要在路上给哥哥使绊子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