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愿爹爹早登极乐。

    二愿娘亲身体安康。

    三愿她们母女不用再寄人篱下，以后也不要和身边这人有太多瓜葛。

    桃蓁蓁在心里许着愿，絮絮叨叨一大串后，她才不好意思地拜了拜，起来才看到江烨正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

    “怎怎么啦？”

    桃臻臻有些心虚，不是她许最后一个愿望的时候出声了吧？

    “你信人死了还有灵魂吗？”

    江烨却是沉默片刻，才移开了视线道。

    “我信啊。”

    桃蓁蓁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所以她一直乖乖的，努力的生活，这样爹爹在另外一个世界才不会担心她和娘亲。

    “那么，她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江烨的声音很轻，像在问她，也像在问自己，京城中有名的纨绔子，学堂里永远的不成器，他以一腔少年愤懑抗拒着父亲对娘亲的辜负，又隐隐害怕着自己做的并不是正确的事情。

    “你是你娘亲？”

    桃蓁蓁睁大眼，不知怎地突然意识到了他在难过，犹豫了片刻安慰道，“我相信，她永远都会爱着你。”

    简单的一句话奇异地抚平了他的心结，江烨又看了看那座高大的雕像，认认真真地拜了下去，“求菩萨保佑娘亲地下安宁，来世喜乐顺遂。”

    下山的时候，桃蓁蓁没再让江烨背，在山顶休息了那么久，她又恢复了精神，蹦蹦跳跳地像一只山野间的鹿。

    江烨慢慢走在她后面，看着她轻松的背影，不自觉地浮上一抹笑。

    两旁边的游人渐渐增多，一些上山的少女偷眼看这貌似骄阳的俊美少年，然而他却懒洋洋的，视若无睹，似乎早已经习惯了别人的窥视。

    只是当他目光不经意地落在几个看向桃蓁蓁的男人时，却突然皱眉快走几步，以一种护卫者的姿势若有若无地挡在了她旁边。

    桃蓁蓁没有察觉到这些，她的心神都被两旁边的野草野花吸引了，因为下过雨，又是初夏好时节，这些山野中常见的杂植，竟也开得生勃勃，有一种不管不顾的恣意与野蛮。

    其中有一朵粉色的大花开得格外娇艳，她不知不觉就走近了些，伸想去摸摸，背却被叶片擦了一下，火辣辣的疼，不由得轻叫了一声。

    “怎么了？”

    江烨一把抓过她的，只见那雪白的皮肤上一抹红痕，很快地就红肿起来，旁边还起了一串水泡，看上去极为可怖。

    “好痒”

    桃蓁蓁伸想去抓，却被人恼怒地一巴掌拍掉，“别乱来！”

    “可是真的很痒。”

    桃蓁蓁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就抓一下”

    “不行！”

    江烨半点也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凶巴巴地道，“谁叫你乱动的！我们得赶快下山去看大夫，不定有毒。”

    “不会吧？”

    桃蓁蓁有些害怕，想蹭又被他抓得死紧，不由得眼都红了，“好痒，让我先抓一下”

    江烨瞪向她，正要话，旁边却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不如让我看看？”

    两人转头看去，只见一青衣书生站在旁边，容貌俊秀，气质儒雅，衣衫半旧。

    “陆师兄？”

    桃蓁蓁惊讶地睁大眼，她没想到，在这里居然遇到了三年未见的大哥哥，他爹的得意门生！

    “蓁蓁？”

    那书生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这被挡住的少女居然是自己的熟人，于是干脆直接拔开自己的水袋道，“把伸出来，我帮你冲洗。”

    “好。”

    没等江烨阻止，桃蓁蓁便乖乖伸出，牛皮水袋里的清水冲过她的背，让那痛痒感减轻了大半，对面又责备道，“明知道自己皮肤敏感，是又贪玩去扯什么花草了吧？”

    桃蓁蓁扁了扁嘴，也不敢回话，时候她闯了什么祸，陆哥哥也是这样教训她，偏她也谁都不怕，就怕爹爹这个温和的大弟子。

    “好了。”

    眼看得冲洗得差不多，陆望舒将水盖拧好，又拿过她背细细观察，然后去到旁边拔了一些野草过来，碾碎了敷在伤处，温声安慰道，“过一会儿就没事了。”

    “嗯。”

    两人又仿佛回到了从前的时光，竟也忘记了还有江烨在旁，桃蓁蓁鼻子一酸，情不自禁地问道：“陆师兄，你这几年都在京城吗？我曾托人打听过你的消息，但是谁也不知道你的情况。”

    陆望舒的身形不明显地一僵，好半晌才淡淡道，“我落榜了，这两年靠给人教书维生，不敢面对老师，所以便没有送信回去。”

    “爹死了。”

    桃蓁蓁低下头，眼泪掉了下来，最初发生那些事的时候，她也曾期盼着陆师兄会回来，至少他肯定会帮着自己和娘亲，送出去的信件却如泥牛入海，再无回音。

    “怎么会？”

    陆望舒不敢置信地睁大眼，“老师才不到四十”

    “突发急病。”

    桃蓁蓁声吸了吸鼻子，“我们谁都没有想到”

    “那这几年，你和师母是怎么过来的？”

    陆望舒的眼睛里有着愧疚怜惜之色，他没想到在自己颓废的时候，老师家竟然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我”

    桃蓁蓁刚想开口，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旁边那个面色臭得可怕的少年，见她看过来，冷冷一笑道，“你告诉他啊！”

    “这位是？”

    陆望舒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聊得太过投入，竟然忽略了这位少年，看他容貌俊美，气势不凡，不由得有些讶异，这似乎并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他是威远侯府的侯爷，江烨。”

    桃蓁蓁脸上有些窘迫，声如蚊蚋，“我现在，现在随母亲住在威远侯府。”

    侯府？

    陆望舒猛地一怔，不明白她们又怎么会和侯府扯上关系，那边的江烨却已经不耐烦了，一把扯过桃蓁蓁道，“好了，你们叙旧也叙完了，该回去了吧！”

    “陆师兄”

    还没来得及声再见，桃蓁蓁就被硬扯着往前走了几步，正要挣扎，江烨却又突然停了下来，“对了，差点儿忘了。”

    他转身朝陆望舒扔了一样东西，似笑非笑道，“给你的报酬。”

    桃蓁蓁定眼一看，几乎快气炸，“江烨！你这是什么意思？！”

    干嘛给陆师兄银子，他又不是郎中！

    “闭嘴！”

    江烨冷道，拉着她一路离去，中途桃蓁蓁回望了一眼，大眼睛里都满是抱歉之色，倒是陆望舒安慰地笑了笑，朝她轻轻挥了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