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贱奴,本公主看上你的东西是抬举你！”

    边娜娜一鞭子抽飞其中一件，然后指着那边瑟瑟发抖的几个女子,“不识抬举,今日便要给你点颜色瞧瞧！看你凭什么这么张狂！”

    “就凭我。”江烨在后面开口道。

    “江，江烨”回头看见他，边娜娜先是吓了一跳,但紧接着就又委屈起来，“你难道还要包庇她吗？你看看地上那些料子,是她这样的身份配用的？我拿走也是为了她好,她居然还敢拒绝！”

    “因为是我让她做的。”江烨冷眼瞧了过去,只见那些衣物都已被弄脏，显见得是不能再用了，心中更是着恼,“边娜娜,我过不许你再在我大晟军营里放肆，待会儿我便会让人送信去月王，让他将你接回去，换个人来和我合作。”

    “你！”边娜娜气得哭了起来,她和他合作打了这么多场仗,她虽是个女儿身，却也能自信的一句从没有拖他后腿，他居然能如此绝情？！

    “不就是一个营妓吗？你当真就那么喜欢她？！”她大发脾气地将地上的衣服挑飞，“我就是要把你送她的东西打烂,而且我还要杀了她！”着，竟一鞭子抽向了红玉的脸。

    江烨阻挡不及，只伸抓住了鞭子中段，那末梢仍然划过了红玉脸侧,留下了一道血痕来。

    “红玉！”桃蓁蓁赶紧上前去看她的伤势，见皮肉破裂，幸好还不算太深，好好调养应该不至于留下疤来。

    “来人，送月国公主回自己的营帐，直到月国派人来接她！”江烨脸色沉了下来，再不留半分情面，而边娜娜也不用他多，直接转身就走，“江烨，你会后悔的！”

    桃蓁蓁心中担忧，但红玉的伤势到底不能耽误，于是先带了她回去上药，看她强忍疼痛的样子，不由得心怀愧疚道，“红玉姑娘，其实你可以告诉她，衣服是替我做的，也就不必受此羞辱了。”

    “那怎么行？”红玉低声道，额头上都是细汗，“那不是会让她去找姑娘麻烦？更何况，那些贴身衣物如此暴露在外，实在对姑娘不好，不比我一个低贱之人”

    “不，低贱的永远是品性，而不是身份。”桃蓁蓁握住她的，真诚道，“你是一个好姑娘，温柔，心善，巧，多少人都不如你。”

    红玉怔了怔，眼圈儿一红，别过视线忍住眼泪，“姑娘实在是太高看我了。”

    桃蓁蓁心中叹息，作轻柔迅速地替她上好药，又宽慰道，“别怕，我一定不会让你留下疤痕。”

    “像我这样的人，有没有疤其实都不打紧。”红玉自嘲地笑了笑，“不定有疤，还能少些纷扰。”

    桃蓁蓁怔住。

    红玉见了连忙收起自己的失态，起身心告辞，“实在不敢在姑娘这儿多打扰，我便先回去了。”

    “好，这几日记得千万不要沾水。”桃蓁蓁送了她出门，见她消瘦的身影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不由得心生叹息。

    女子何辜？明明犯了法，做了恶事的人并不是她们，却要因为父兄的罪过落入到最不堪的境地，从前华文茵如此，如今红玉也是如此。

    “你没事吧？”

    低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她转过头，果然见到江烨站在那里看着她，不由得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儿？明明有事的是你好吗？”

    江烨愣了一愣，然后就看她走过来牵起自己的，细细查看了一番后，“走，进去我给你上药。”

    “你，留意到我受伤了？”江烨心翼翼地问了一句，然后就看她瞥了自己一眼，没好气道，“我又不傻，那鞭子力道那么大，你居然也敢空去接！”

    几乎压不住唇角的笑意，江烨乖乖地跟进去上药，想了想又解释道，“你放心，那边娜娜受了教训，应该不该再为难于你。”

    “她为难我做什么？”桃蓁蓁一边挑了药膏敷在他伤口上，一边道，“她为难的人是红玉，你还是让人多照拂她一点吧。”

    “红玉我自会照拂，我怕的是她去会找你麻烦。”江烨低声道，“难道，你真不知我为何会担心吗？”

    桃蓁蓁作一停，有些慌乱地垂眸去整理药瓶，江烨神色黯然了一瞬，勉强笑道，“不过如今事情已经解决了，她应该不会再乱来。”

    “这位公主她倒是对你一片痴心。”

    斟酌了下话语，桃蓁蓁轻声道，“如今被送走，会不会影响两国盟约？”

    “不会。”江烨解释道，“月国和我国交好，是为了共同对付犬戎，边娜娜是月王嫡女，下面有个同胞弟弟才九岁，生来体弱，所以月王对于立他为继承人一直有些犹豫，如今几位庶出王子已经长成，并已对他产生了很大威胁，所以她才极力争取过来带兵，为的就是要立下功劳好帮助她亲弟稳固位置。”

    “所以，她对我的那些也不过是做给月王看罢了，毕竟如果能和大晟联姻，有了这边做靠山，她弟弟的太子之位便能固若金汤。”

    桃蓁蓁听得愣住，好半晌才有些犹豫地道，“她，不喜欢你啊？”

    “不喜欢。”江烨叹了口气，“你知道的，我从年少起，就一直很被人讨厌，尤其是女孩子。”

    桃蓁蓁被逗笑，他那根本不是被人讨厌，而是故意要做出讨人厌的样子吧！

    “不过月国的风气真自由，女子也可以像男人一样带兵打仗，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她叹了口气，神色之间有几分向往，像边娜娜这样直白地表明对一个人的心意，在大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江烨笑了笑，柔声道，“你也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桃蓁蓁不自在地垂了眼，不知怎地想起那年他心那道迟迟未愈合的伤口，细细寻了一寻，果然还残留了些微痕迹。

    指尖轻轻滑过那处伤痕，江烨只觉得自己的心尖一颤，几乎忍不住要反握住她，桃蓁蓁却很快收拾好了情绪，收回道，“好了，这两天不要沾水。”

    “好。”江烨慢慢收起指，起身道，“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桃蓁蓁点了点头，起身送他，江烨到底不肯让她送远，于是只不过出了营帐门口几步路便折了回来，丝毫不知在她进去后，那人又折了回来，静静在夜色中看了她营帐许久才离开。

    太过分了！

    边娜娜用力扔下中的鞭子，她本来是过来道歉的，谁知道却看到了这样扎眼的一幕。

    她知道自己不能被送回去，否则便会白费了这么久的努力，可当见到江烨站在那里的身影，不甘与嫉妒还是像蛊虫一般啃噬了她的心脏，让她根本就无法冷静下来。

    那个身份低贱的营妓也就罢了，这个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的黑瘦大夫，凭什么让他也如此念念不舍？

    谁都可以，便只有她不行吗？！

    心中气恨交加，边娜娜又狠瞧了那营帐一眼，忍不住掉头就走，今夜她便是再理智，也没法做出服软道歉的事情。

    又过了两日，去月国送信的人一时半会儿没来，卢太医却来找了江烨。

    “如今军中伤患也治得差不多，我看已经不需要我们留下帮忙，侯爷，我想这便告辞带蓁蓁回京了。”

    “你们要回去？”江烨的一颗心沉了下去，好半晌才低声道：“是她提出来的？”

    “不，我之前本就收到了太子的来信。”卢太医解释道，“这几年虽然蓁蓁是跟在我身边，可太子殿下和良娣一直都很挂心，每年都要回去见上一面的，更何况如今西域不稳，还是早点回去才能让他们安心。”

    心知他得是对的，可是时隔五年，好不容易再次见面，江烨怎么也不出答应让她离开的话，心里又一次生起曾经的恐慌与害怕。

    从前，他用了漫长的时间才习惯放，可如今不过短短数日，他才惊觉自己并不是真的放下了，而是强压着不再去想，可是压抑久了的结果便是那股感情席卷回来，带着比以往更猛烈的攻势。

    之前的五年，她没有成为别人的，谁知道他还能有多久这样的好运气？

    可是，他却不敢再强迫她。

    甚至，都不敢将这样强烈的情感透露出分毫，否则一定会将她吓得远远的，再也不敢靠近自己。

    “你让我再再想想吧。”

    终于，他还是开口低声道，“至少，让我替你们将一路的行程安排打点好后再走”

    桃蓁蓁不知他在这边煎熬挣扎，带着配好的药膏去了红帐子那边找红玉，她这几日总觉得伤口痒得厉害，有时候忍不住抓挠，桃蓁蓁怕她抓破伤口留疤，于是特意求师父讨了消疤止痒的灵方，废了不少功夫终于得了这么一罐。

    细细地给她上好了药，桃蓁蓁又叮嘱了好几遍，惹得红玉笑了起来，“你放心，便是为了你这番心意，我也会忍住的，诶？我瞧着你的头发有些乱了，你坐下来我替你梳一梳如何？”

    桃蓁蓁点了点头，不疑有他地坐了下来，只是还没等梳子上头，突然颈后一痛，整个人就软倒下去。

    “对，对不起！”

    红玉松开了中的木棍，眼中含泪，“我这也是没办法，桃姑娘，我发誓，等我救出来我弟弟，一定会想办法带你回来。”着，她跪下来磕了个头，然后就指颤抖地给她开始换衣服。

    等到卢太医寻来时，便只见到地上被打碎的药膏罐子，还有那溅了一地的碧绿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