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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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你的报应!佟妃害死我们的儿子,如今你的儿子也要死了,这就是报应!这就是天道!”

    顺治还在高声叫嚷,虽然沈娆自己也恨不能直接结果了他,却还是不着痕迹地把中的刀拿远了些,她只怕康熙在冲动之下作出无法挽回的事来。

    “玄烨!你不是叫了个奴才来查我吗?那你可曾查过荣亲王的死”顺治踉跄几步,险些从高台摔下。

    他跌跌撞撞地走到康熙身前,双死死拉住他领子问道:“他也是你的弟弟,你查过吗”

    康熙表情木然,以一种平静到近乎麻木的语气地道:“查过,顺治十五年二月,皇四子夭折于承乾宫,此前三日,有庶妃佟佳氏遣使女探望,夹带秽物”

    “她带了什么!”顺治目眦尽裂,恨声问道。

    “为此前皇三子身染恶疾时所用旧物,一方巾帕。”康熙好似无知无觉一般,只是把当年呈在他御案上的条陈在念给他听。

    “一方巾帕?一方巾帕”顺治反复呢喃着,大滴大滴的眼泪滚滚落下,脸上的表情却还是笑着的,只是那桀桀笑声听得人汗毛都快要竖起来了。

    “只是一方巾帕就要了我儿子的命,哈哈哈哈,你明知道是佟佳氏害死了我的儿子,为何还要为她尊以上谥,皇后?太后?滑天下之大稽!你还给佟家抬了旗?呵,一群贱奴!你们也配?你也配继承朕的皇位!”顺治歇斯底里地大喊。

    他死命抓住康熙胸口的衣料,凶狠地想是要勒死他,然而无论枯骨般的身躯如何摇动,却始终无法撼动这个正值壮年的男人半分,所有的仇恨挣扎,都仿似风过无痕,可他怎能甘心就这样放过他。

    “我没有你这个儿子,你害死了自己的兄弟,你们母子是害死云柔的罪魁祸首,你不配继承大统,朕要另立新君!”

    顺治字句诛心,沈娆眼看着康熙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牛毛似的雨丝终于着透了他的衣衫,紧紧裹在他的身上,沈娆这才意识到他整个人都比之前薄了一圈,这才几天,他究竟瘦了多少。

    冰凉的慢慢贴在她的上,带着湿漉漉的雨水,还混着他的血,这种触感叫沈娆觉得头皮发麻,而更令她担忧的就是,他要动她里的刀。

    沈娆侧身躲开,转而面向顺治,上前一步,把康熙牢牢挡在了自己身后:“是你害死了他们。”

    “你什么?”顺治不可置信地看了过来。

    沈娆面不改色地重复道:“是你害死了孝献皇后,你知道我祖父为什么要将她嫁给额尔扈吗?”

    顺治就像是瞬间被人掐住了喉咙,额尔扈是孝献皇后入宫前的丈夫,随着他被贬至乌苏里江后自缢,这个名字已经很多年,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了。

    事关皇家颜面,他有意遮掩,加之对方只是个无名卒,就是玄烨,大概也只知道有这么个人,此人姓甚名谁,亦是无从得知。

    至于他又是因何能与董鄂氏结缘,只怕连顺治自己都不清楚,然而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作为是董鄂云柔嫡亲的侄女,她的阿玛、叔父、姑母都亲眼见证了孝献皇后那跌宕起伏又匆忙短暂的一生。皇帝再大,管天管地还能管得了别人家姑嫂私下里闲嗑牙吗?因为沈娆那时年龄尚,她们闲话的时候几乎从不避讳她,而她又不是真正的孩子,才能知道这些前朝迷辛。

    “他只是我祖父下一个普通武将,凭我祖父当年赫赫战功,他若想女儿嫁到高门大户,哪家嫁不了?放眼整个盛京,什么样的人家我们配不上?”

    顺治双唇颤抖,眼神里有掩饰不住的恐惧:“你到底要什么?”

    “是我祖父知道她的性情,所以宁愿她嫁与匹夫,平淡一生,也不愿她去吃那高嫁无依的苦。”

    沈娆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继续道:“可你呢,你强娶了她,又不敢忤逆母亲,只会叫她一味忍让,甚至怀孕时也要侍疾,直至呕血晕倒。你忌惮蒙古势大,却于政事上毫无建树,只想以后宫之事撬动蒙古王公的利益,简直可笑。是你把她放在了世家和蒙古之争的风口浪尖上,让她孤身一人周旋在一众蒙古嫔妃是世家贵女中。”

    “我、我没有!不是!不是这样的,我爱她!我是爱她的”顺治彷徨地解释着。

    “爱吗?爱有什么用,她活着的时候你护不住她,她死了你也没勇气,真正地为她报仇”

    “胡!我怎么没有为她报仇!现在!他经历这一切就是你们的报应”顺治状似癫狂地指着康熙,又笑得十分得意。

    沈娆皱眉:“那你为什么不亲自处置佟妃?你不愿她的后人为她加谥,大可以当初便一道圣旨直接废了她,是因为你的母亲不同意?还是因为京中世家都看着,所以你这个皇帝怕了、躲了?你既然不敢承担为君的责任,如今又有什么脸面来要求为帝的权力?”

    起这点来,沈娆真是十分不能理解,当初要出家的是你,现在叫嚣着还朝的还是你,合着这空门不光能遁入还能遁出。

    对于这位世宗,她真是打从前世就没什么好感,毕竟那时候谁也没想过会有穿越这种离奇事,作为一个平头老百姓,看古代帝王自然是以功绩论的。

    来到鄂汉府上,听了诸多前朝旧事,她倒是发现了这位顺治皇帝的一些优点,文采斐然、慈心悲悯、重情重义,然而这些放在普通人身上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可若为帝王便没那么合适了。

    要她这对父子一个恋爱脑、一个权力控,还都是最极端的那种,如今相看两相厌,当真不稀奇。

    “你懂什么!你!你们两个都是,可笑!一个冷心薄幸、一个曲意逢迎,”着他指向康熙问道:“你爱她吗?或者你爱过任何人吗!你只爱你的皇位”

    接着他又看向沈娆:“而你呢,你又爱他吗?你要是有的选,你早出宫去了!”

    他摇摇头,似乎他们是一场天大的笑话:“哈哈哈哈,你们两个真是可笑,两个根本不懂什么叫做情爱,却敢来指责我”

    沈娆皱眉,合着在他眼里,这世间除了情爱就再无其它值得珍视的东西了?这玩意要是真有那么神,叫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的,你倒是给孝献皇后殉情去呀,或者你给她弄活了,那我真是要佩服你了。

    “我确实不懂情爱,我只想告诉你,顺治十五年里,去世的不止有和硕荣亲王和刚毅侯鄂硕,乌苏里江上还死了个戍卫,讣闻是辅国将军塞图之妻于次年十月送进宫的。”

    辅国将军塞图的妻子是孝献皇后的亲堂妹,如今再提及此事,亦是十分后悔,沈娆在家时曾多次听她哭诉过当时的情景,董鄂妃听后,当即就呕出一口血来,她拿帕子死死捂住嘴,却连一滴眼泪都没敢落下,此后便是一病不起,不出三个月便撒人寰了。

    要这是孝献皇后对那个武将还有感情,沈娆也是不信的,毕竟她与顺治情谊甚笃,这是谁也无法诋毁的,但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为曾经那样亲密的人,因自己而早逝,受到良知的折磨,更何况,孝献皇后本就是一个感情敏感、极易体会他人痛苦的人。

    “你什么!”顺治蓦然转身,直直朝沈娆扑来,刚还宛若一尊雕像的康熙,此时迅速出,挡住了他的来路。

    于是,他只能这么看着,远处那个身穿贵妃服制的美丽女子,雨幕渐渐模糊了他的视线,也柔和了她此刻凌厉的眉眼,冲淡了她的明艳妩媚,眉宇间淡淡的忧愁,使她看起来,与曾经那个柔弱温顺的皇贵妃是那么的相似。

    他痴痴望着沈娆的方向,眼中却没有她的身影:“云柔是你在怪我吗”,忽地,顺治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沈娆这才觉得怕,她看了康熙一眼,自己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活着。

    “还是请个太医来吧”沈娆转头轻声提议道,这人可以死,但这死因最好别跟自己扯上关系。

    康熙却仿似没听见似的,一把拉过她,牢牢扣在怀里,他全身都在抖,沈娆把额头抵在他胸口上,不知为何竟落下泪来,明明都与自己无关啊。

    她哭过一场,情绪明显要稳定了许多,至少比强忍着毫无反应的康熙强些。

    “咱们回去吧,我有点冷。”沈娆没其他,只拉着他的,把他往院外牵。

    这人就真跟个听话的孩子似的,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寸步不离。

    梁九功看见贵妃领着皇上从里面出来,都快要哭出来了,谢天谢地,总算是出来了,他现在看沈娆就跟看见大救星似的,对着这两人便跪了下来。

    沈娆摇摇头,见康熙也不话,只得自己轻声吩咐:“准备轿辇,回乾清宫。”

    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却辇之德了,沈娆坐在御辇上,接过梁九功准备好的绢帛,细细为他擦脸擦,这人当真乖得可怜,让抬头就抬头,让张就张,像一只训练有素的大狗。

    乾清宫里,热水、姜汤都是现成的,沈娆又拉着他,泡了热汤,换了干松的寝衣,两人坐在床上,拥着棉被一人捧一大碗姜汤。

    “叫点粥,仔细胃疼。”沈娆刚要喝,康熙拦了她一下。

    沈娆笑着点头,吹了下碗里的姜汤,热气瞬间氤氲了她的眼睛。

    康熙表现不错,虽然之后就再没过话,但沈娆给他盛的一碗肉粥,却都吃干净了,沈娆笑着在他唇上亲了亲:“好棒。”

    康熙也被她逗笑了,只是那笑跟窗外的雨丝似的,匆匆而过、又瞬间了然无痕。

    睡前,沈娆是真心不想再提那些糟心事了,可是还能真放那人在初春的雨夜里躺一晚上不成?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哪禁得起这样折腾。

    “还是得请”她又摸了摸他刚包扎好的右,声道。

    康熙却突然衔住了她的唇,不叫她再下去,他用力地反复舔吻,表现得十分焦躁,这让沈娆觉得有点疼,可她还是没有推开他,只是尽量放软了身体,用自己的舌尖勾着他,温柔地回应着。

    似乎是感受到怀中人的安抚,康熙渐渐平息下来,他把头埋在沈娆肩窝里,过了许久才闷闷地了声:“把他送回慈宁宫吧。”

    作者有话要:  关于孝献皇后前夫的法,广为流传的有两种,一种就是亲王博果尔,另一种是满人武将,我采用了第二种。感谢在2022-03-23:40:502022-03-24:2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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