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朕的贵妃好生威风。”
康熙倚在迎枕上,原本凌厉的凤眸此刻水润润的,大约是还在病中的缘故,声音显得格外低沉温软,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溺爱与包容。
沈娆却没理他,只低头在中的竹纹留白珊瑚红碗里搅了搅,舀一勺燕窝喂到他的嘴边。
“还学会堵朕的嘴了?”他话虽这么,但还是乖乖张嘴咽了下去。
沈娆始终低垂着眼睑不去看他,轻轻摇摇头:“没有先吃饭吧,吃完好赶紧歇下,您也累了。”
能不累吗?打晌午醒了,就非要跟孩子话,父子多日未见,这也是应有之义,沈娆就没拦他,只是半刻钟后,就要打发胤禛回去,沈娆不放心他单独回毓庆宫,也就跟了出去,独独留下胤礽,爷俩也不知了什么,一个时辰后胤礽才从西暖阁里出来。
沈娆见他神色倦怠,本想服侍他歇下,却听门外禀报张廷玉等人已在前殿侯见,沈娆惊讶地瞪了一眼梁九功,只见他一脸心虚地扭过头,眼神却不住往地康熙身上瞟,这还是什么不明白的。
康熙自知理亏,十分好脾气地哄道:“你也累了,先去后面歇一歇可好。”
这时候沈娆的耐心还没被彻底消磨完,压着性子劝道:“有什么要紧事儿就非得现在,您刚醒,太医得静养。”
“就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一过,朕肯定叫他们走好不好?”明明是求人赔笑的语气,到了他嘴里,却偏偏带了几分不容置疑的气势。
这人都到门口儿了才叫自己知道,显然是早有打算的,都是天子近臣、朝廷大员,她还能非把人家轰出去不成?
沈娆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就半个时辰,君无戏言。”
康熙笑着点头,来的都是外臣,往日都是在前殿召见的,如今康熙下不了床,那就只能是沈娆回避了,她在东次间里提心吊胆地等了半个时辰,没瞧见有人告退,只等来一份皇上叫了参汤的消息,气得险些砸了里的茶盏,这不是胡闹吗?
直到宫门快落锁了,几位大人才从西暖阁里匆匆而出。
康熙也知道自己晌午那事办的确实欠妥,乖乖地配合着吃了一碗燕窝粥,软声求饶道:“今儿是朕不对,朕给你样好东西作为赔礼,好不好?”
沈娆本也是担心他,这会儿只想赶紧哄他睡下,也没有多余心思跟他赌气拉扯,只伸出那双雪白柔嫩的素,摊在康熙面前:“拿来吧。”
康熙一笑:“你倒是不客气。”着就遣散了周遭伺候的宫人,连梁九功这些个贴身伺候的也被轰了出去,往常只在那种时候才会这样。
“不行,您不能胡闹”沈娆吓了一跳,赶忙出言制止,姝色无双的脸庞上迅速笼上一层薄红,显得越发娇艳动人。
康熙狭长的眉眼一挑,黑沉沉的眸子就这么直勾勾地盯在她脸上,半晌不语,笑得十分轻佻。
沈娆立马意识到是自己误会了,不他身子如何,此时还是孝期,必然不会做什么的。
可你直不就成了吗?搞这一套干什么!
沈娆被气笑了,反轻推了他一把:“到底要干嘛?不睡了啊。”
“这就睡了?这么着急?”康熙眨眨眼,笑容愈发风流肆意。
沈娆嗔了他一眼,心知这狗东西就不能惯着,自己越害羞他越来劲:“着急,所以皇上还是先好好将养身子吧。”着撂下折沿碗,想要去撤他身后的软枕。
康熙闻言一噎,身子抵在软枕上不叫她拿走,又瞧见沈娆因为探着身子,露出的一截雪白的后颈来,心念一动,微微侧头在她柔软巧的耳垂上轻咬了一下:“不知羞。”
他就这么靠着迎枕揽着她,沈娆也不想跟他较劲儿,顺势靠在了他胸口上,辩解道:“臣妾可什么也没,是皇上您自己想多了,我这话就是将来记到起居注里,那也是贤良之言。”
康熙失笑,胸口微微震颤,这种极细微的声响,却无端叫沈娆有种这人还好好地活着的真实感,她偷偷揩了下眼角:“到底能不能歇下了?皇上不累臣妾都累了。”
康熙却摇摇头,他揽在她身上的臂分明都没什么力气了,也不知道还强撑着干嘛。
“好孩子,了要给你个恩典的,”他抬起轻柔地拂过沈娆的鬓发,在她额上极怜爱地亲了亲:“去博古架上,把那匣子拿过来”
沈娆走到博古架前,哪有什么匣子,唯独一只白玉螭龙的摆件,四四方方,形状倒是与箱匣相似。
沈娆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只见康熙嘴角噙着笑,轻轻颔首算是肯定了她的猜测,他目光悠远、似有深意,看着她的时候又满含着温柔与眷恋,可沈娆却无端觉得心里一沉。
那白玉匣整体圆雕,质地温润,奏刀刻法典雅韵动,江海崖纹疏朗开阔,螭龙蹲身前望,方嘴短耳,面部雕工精细,使得那螭龙表情极为细腻传神,肌骨饱满有力。
康熙接过,在龙首上随意一扭,一块看似整玉雕就的摆件就这么打开了,里面赫然放着块明黄绢帛。
沈娆有了一种极为不好的猜测,可康熙就跟没看见她的脸色变换似的,紧接着又从枕下摸出一封已经蜡封好的密信来。
他噙着那封信,又将白玉匣子合拢成完美无瑕的雕件,这才眉眼含笑将这些要命的东西统统放进了沈娆的里。
沈娆因为已经有了猜测,这会儿声音不自觉地冷了下来:“这是什么?”
“朕的遗诏。倘若朕真有什么不测,你将诏书交给胤礽”
沈娆听了这话,只觉得一股怒意直冲心头,一把甩开他拉着自己的,偏过头去,洁白的贝齿在朱红的唇瓣上留下一层深深的咬痕。
可康熙还要不知死活地拉着她继续絮叨:“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真有那么一天,你得按照这封信上的去做,才能活下去,朕密令安排了八位辅政大臣,这里面有爱新觉罗家的宗亲、也有满蒙贵族、还有汉官清流,你得学着叫他们自己相互争斗、相互制约,朕崩逝之初,明珠大约会闹腾一阵,他心里存着保清上位的希望,但又舍不得自己辅政的位置,不敢跳得太过,这时候就叫索额图收拾他,你放心在胤礽皇权稳固前,他必然会死心塌地帮着你们的,其实这些朕已经跟胤礽过,他心里有数,你从旁提点就好。”
他温柔地沈娆背上拍了拍,又语重心长道:“对你,朕不放心不是这些,辅政大臣里朕给费扬古留了个位置,他是你亲叔父,这是融在血脉里的联系断不了,可他是武将,掌军权,过从甚密很容易叫新皇戒备,他是朕留给你自保用的,要怎么拉拢、拉拢到什么程度,要自己把握,朕不想看见你跟保成”
康熙话没完,垂眸在沈娆泛红的眼尾亲了亲,还有心情开玩笑:“之前叫你去陪太后果然是有先见之明,太后的本事,你要能学会一半,朕也就放心了”
太后什么本事?那必然是能在皇上并非亲子的情况下安享富贵的本事。
沈娆听他了这么多,实在忍不住了:“你今天先是留下胤礽,又非要召见那些大臣,就为了这个?”
康熙点点头,又见沈娆脸颊通红,一双美目清凌凌地含着泪,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气狠了的样子,赶紧改口道:“也不全是,这么多天积压的朝政总得过问一二,好了好了,咱们不这个,你陪着朕歇下可好?”
“歇什么歇?皇上不当自己是铁打的吗?您看看还有谁是没叮嘱到的,我给您叫进来,咱们痛痛快快个够!”沈娆推他,眼中的泪滴滴滑落,砸在康熙背上,温良的湿意弄得他有些痒,他赶紧抬帮她拭泪,只觉得这一滴滴泪水其实都砸进自己心里去了。
“好孩子,是朕错了,咱们不了,好不好?”康熙柔声哄道,语气包容似海,仿佛不管沈娆如何胡闹,都能纵容着她似的。
但问题是,现在究竟是谁在胡闹?
沈娆躲开他的,偏过头去,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将那什么劳什子密信,一把掷到他身上,掷完犹不解气,抄起方才盛燕窝的折沿碗啪地一下,砸在了地上:“太医都了!只是过于劳累!只要你踏踏实实将养着,对身子一点影响也不会有,您才多大,太子才几岁?至于这么急着交代、交代”
沈娆气急,却死活不出“交代后事”这几个字来,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那么平静地出“朕崩逝之后”这种话来的,怎么这么会气人?
康熙拉过她的颇为警惕道:“好了好了,是朕错了,朕给你赔礼,你先把那匣子放下,那碗碎了就碎了,这东西可砸不得”
沈娆瞪了他一眼,到底知道轻重,将那白玉匣重新安安稳稳地放回博古架上:“皇上今天的话,臣妾全当没听过,您在哪儿放了什么,我也不知道,若真是我就踏踏实实当个太妃,几位阿哥就叫他们斗去,反正都不是我生的,斗个你死我活的,我绝不心疼”
她现在什么康熙没有不依的,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听了也不生气,只好脾气地哄道:“好,等出了孝期,咱们生一个,总得叫你有个牵挂”
她疼胤礽、胤禛的心,他都看在眼里,岂会为一时气话计较:“不气了,朕的身子朕自己有数,只是这回太过突然了些,你知道朕晕倒时有多怕再也醒不过来了吗?朕活着,总是能护住你们的,可死生大事,有时只在一瞬间,总要都安排好,才能安心。”
沈娆的怒火方才也发泄得差不多了,这会儿正委委屈屈趴在他胸口上,她哑着嗓子:“皇上不是不长寿的人”
康熙闻言,故意板起脸来逗她:“这是变着法儿的骂朕呢?”
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沈娆瘪瘪嘴,然后蹭到他耳边,促狭道:“皇上万岁。”
作者有话要: 康熙:这是朕的人寿保险,你拿好。
关于匣子的描写(整体圆雕,质地温润,奏刀刻法典雅韵动,江海崖纹疏朗开阔,螭龙蹲身前望,方嘴短耳,面部雕工精细,使得那螭龙表情极为细腻传神,肌骨饱满有力。)参考了20中鸿信20周年春拍卖会皇极——重要宫廷艺术感谢在2022-03-209:4:2022-03-2:3: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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