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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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一袭玄色盘龙云纹常服,踏着午后灼热的日光,大步走了进来,大殿里所有人都立即蹲身行礼,这些女人殷殷盼了他不知多久,此时见到了却又都将头垂得极低,不敢直视圣颜,他比身后的盛夏烈日更光芒万丈,一身上位者的气势锋芒毕露得叫人不自觉地臣服。

    只有沈娆在人群中偷偷抬头看他,正对上那双薄长矜贵的凤眸,两人相视一笑,在这座无虚席的大殿上偷得片刻独处。但也只是一瞬,康熙很快便叫了起,正首的太后不用行礼,却也站了起来。

    他恭敬地给太后请了安又对着几位太妃略躬了躬身,太妃们连称不敢,一套冗长的礼节下来,众人才得以重新落座,康熙陪着太后坐在最上首的软榻上:“皇额娘刚在什么聊得这样开心,朕在外面都听见笑声了。”

    “在皇贵妃那串珠子,可真漂亮,臣妾在家时都没见过颜色这么正的珊瑚呢。”不等太后话,佟佳氏抢先接话道。

    先不她这话里有没有别的意思,只看这话的时,大伙就都猜定是讨不了好的,皇上跟太后话呢,有你插嘴的份儿吗?嫔妃里有关系好的,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都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幸灾乐祸的意味来。

    然而,康熙非但没有斥责,面上还隐隐带了两分笑意,他饶有兴味看向沈娆:“哦?”

    他的确讨厌没规矩的人,只是佟佳氏今日挑的这个话题他实在喜欢。

    见皇上没有斥责自己,佟佳氏大喜过望:“可不嘛?艳色无边正衬娘娘的肤色呢。”

    这话就差直接指着皇贵妃孝期戴红了,可沈娆还真没顾得上跟她生气,她正被康熙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瞧得不自在呢。

    沈娆低下头,扯了扯自己宽大的袖摆,将那串持珠藏了进去,这举动落在佟佳氏眼里可不正是心虚的表现?

    而康熙自打起这事儿,眼睛就没离开过她的腕,见此情景,轻笑了声,将自己里的持珠一甩,搭在了腿上。

    原来那串古朴内敛的迦南珠上,早已突兀地点进去了三颗艳丽珊瑚,分别在佛头和隔珠的位置上,与皇贵妃那串珊瑚缀迦南的位置一模一样,还有底下的回龙结,从样式到颜色都登对得很。

    “确实好看。”康熙低声赞了一句,见沈娆快受不住了,才转移了话题,又和太后起来宁寿宫的布置来。

    沈娆坐在那儿,脸色微微泛红,当初是有多鬼迷心窍,才会在他病重时,拿了他的持珠带在自己身上。每每回想起康熙当时那又惊又喜的表情,她都恨不能立马拍死自己。

    转过天来,他便命人重新做了这两盘珠子送来,亲戴在了她的上,仿若是上好的羊脂玉雕就的一双素,被艳红的珊瑚缠绕,那持珠的禅意在此时更显现出不可为的禁忌感来,只是他偏爱不可为而为之,当即便用唇描绘了这双的形状,动作又轻又缓,极为旖旎。

    佟佳氏就是再迟钝也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一时间神色变换,羞恼非常,沈娆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也懒得计较,又伸去够桌边的杨梅,她此时脸上热得很,急需这么个冰冰凉凉的玩意儿降温。

    康熙陪着太后话,注意力却有一半都是放在他的贵妃身上,这会儿发现了她的动作,自然不会像岫月那般干着急却无法,只一个眼神,立马就有梁九功上前先沈娆一步将盘冰浮杨梅,整盘端走了。

    沈娆白了他一眼:狗腿子,下回他再乱发脾气时,可别来求我。

    梁九功利索地把盘子递给一旁的太监,赶紧回转过身来赔笑道:“主子娘娘,那果子蔫了,奴才给您换一盘。”

    沈娆极低声地哼了一声,她的果子哪里蔫了?分明就是要换一盘不冰的来,可这大夏天的,吃得不就是那份凉意吗?没冰了还有什么意思。

    这边两人声地着话,周围嫔妃们的神色却显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主子娘娘?这分明是皇后才能有的称呼,可如今梁九功叫得自然,皇贵妃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万岁爷就跟边上坐着,却只跟没听见一样,这叫她们怎么能不惊诧。

    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康熙是瞧见自己的大太监,马上就快倒戈了,赶紧开口恐吓道:“你又不难受了?”

    沈娆被吓了一跳,她之前难受是因为月事里贪凉,虽这屋子里都是女人,可也不好就这么大剌剌地拿出来吧。

    她皱着眉一脸焦急地朝康熙摆:“不疼了,早就不疼了,皇上别了。”

    康熙没理她,只哼了声道“这么不长记性,也不知道是天性如此还是朕之前太过宽纵了?”

    康熙这句话得不算严厉,但也是九五之尊,按理如何沦落不到惹人发笑的程度。

    可是今天偏就奇了,不光太后、太妃们都笑了,连几个往常见了他跟老鼠见着猫似的贵人都开始窃窃发笑。

    康熙颇为不解地看了沈娆一眼,只见她脸上的颜色已经比中的珊瑚还要艳上几分了,倾过身子,轻声问了句:“怎的了这是?”

    沈娆面色尴尬地看了他一眼,有些埋怨道:“您话就话,做什么学我,我才这样教训了佟妃”

    这下康熙也绷不住笑了出来,他摇了摇头:“怎的就是朕学你了?你瞧瞧你自己,学朕学得还少了?”

    着拿中的迦南木碰了碰沈娆藏在袖间的珊瑚珠,沈娆受不住赶紧转移话题道:“您今日怎么这样高兴?可是遇着什么喜事了。”

    康熙被她问得一愣,片刻后才笑得更为开怀:“朕看起来就很高兴吗?”

    他话时眼神扫过在场众人,见她们多是一脸茫然,胆子大的还疑惑地摇头,他就嘛,这么多年养气的功夫不是白练的,怎么会浅显的叫人一看便知呢?

    只有太后笑着了句:“我们哪里知道你,且问你的贵妃去。”

    康熙笑着又重新把目光放回了沈娆身上,沈娆也正含笑看他:“怎么不是,您走路的步子都轻快了呢。”

    康熙深深看了她一眼,眼神温柔得动人:“乌兰布统大捷,噶尔丹三万多士兵只余千人,如今已躲回到漠北草原去了,喀尔喀得谢图可汗带着他十万部民上表祈求归顺我大清,噶尔丹此次挥兵南下,白忙一场还给咱们做了嫁衣裳。”

    宁谧太妃闻言也露出喜色来,但还是紧张地两揪着帕子捂在心口,康熙还在念叨这一仗“吃下了”多少土地,如何宣告了朝廷在漠北草原的天然主权,又极大地威慑了其余蒙古各部。

    沈娆对着宁谧太妃一笑,帮她开口问了句:“那大军何日回程?”

    “只怕暂时还回不来,”康熙接到了沈娆的暗示,也觉得自己有些跑题,对宁谧太妃笑笑解释道:“朕已令裕亲王布防沿边,以防噶尔丹再卷土来犯。不过太妃莫要担心,就算朕狠心叫二哥常年在那边守着,那几万大军的粮草也不好供应。”

    宁谧太妃被戳中了心事,不好意思地笑笑:“皇上哪里话,为朝廷尽忠是他做臣子的本分。”

    康熙摆摆:“不那些,朕也甚为惦念裕亲王,只是那边暂时还真离不开他,朕就想着不如转过年来,咱们自己过去瞧瞧,也算给皇额娘您解闷儿。”

    这话一出,老太后脸上的笑容顿时真诚了几分,远去漠北必然会经过科尔沁,她这个年纪,当真没什么再能比重回故土更叫她兴奋的了。

    “好好!这么多年,也该回去看看,对了,暂封安殿也快修好了吧?难得出宫一趟咱们再去拜谒一下太皇太后”太后道。

    康熙顿首附和:“嗯,快建好了,都听您的。”

    太后笑着轻拍了下他的背,颇有感触地了句:“皇帝当真英明又纯孝,这暂封安殿多好呀,既省了劳民伤财也不以卑犯尊,惊扰大行皇帝英灵。”

    康熙闻言脸色一变,连称不敢:“皇额娘快别这么,朕为此事日夜寝食难安,未能送祖母回盛京北陵,实乃朕一块心病。”

    沈娆在一旁看得想笑,她明白康熙这是生怕太后有了这么个先例,将来临终前也要闹着不和先帝合葬,那可得再焦头烂额上一回了,所以赶紧把话在前边。

    她坐在那儿表情不变,只杏眼中的情绪却格外生动,康熙被看了笑话,睇了她一眼故意道:“皇贵妃这是怎么了?来日漠北随扈,不想去了?”

    狗男人,居然明目张胆威胁她!

    “臣妾愿随扈服侍万岁以解车马劳顿之苦,”沈娆完偷瞄他的神情,见他似乎并不满意,只得狠狠心继续谄媚道:“此去关隘迢递,更有朔漠广袤没有一年半载实难返京,臣妾舍不得万岁,只愿常伴左右”

    当着这么多人,这么肉麻的话,沈娆感觉自己的脸都要被丢尽了,越声音越低,康熙却对这个答案颇为满意,得意地点了点头:“那到时候就叫皇贵妃、宜妃和惠嫔随扈吧。”

    皇贵妃随扈,大伙心里早有预料,宜妃也不稀奇,毕竟今儿算她半个主场,皇上对她主持修缮的宁寿宫一事殊为满意,此时点她随扈也算奖赏,只是那惠嫔,自打上次皇上病中发落过那一场后,便沉寂了,要不还有大阿哥,众人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个人了。

    于是纷纷猜测只怕是大阿哥此次随军出征的表现让皇上满意了,这才抬举了他的额娘。

    被点名的三人齐齐起身行礼,被忽略的心里不悦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只有佟佳氏娇笑着站了出来:“万岁,嫔妾不孝,自入宫便再没能侍奉先祖,如今看皇贵妃能前往孝陵拜谒姑母十分羡慕,求皇上垂怜,也叫嫔妾为嫔妾的姑母上柱清香吧。”

    沈娆似笑非笑地睇了她一眼,康熙是心念孝康章皇后,但这并不代表他能被人当傻子,更不代表他就愿意看着自己的生母被别人利用来争宠。

    他几乎是立时就放下脸来,声音中也带了渗人的寒意:“佟妃,朕没太听懂你的意思,你再一次。”

    “皇、皇上,嫔妾没别的意思,嫔妾就是怕姑、孝康章皇后陵前冷清”

    “你的意思是,朕会不拜祭自己的额娘,倒是用得上你操心了?”康熙凤眸低垂,叫人看不清眼里的神色。

    “没有!皇上恕罪,嫔妾一时失言,只想着孝献皇后尚能有族人拜祭,没道理”

    康熙腕一甩,攥紧了中的佛珠,出口话却又带了几分的漫不经心:“那就去吧,既然你这么惦念孝康章皇后,就多陪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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