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琪同许如海攀谈片刻, 便基本得知了此时的情况。

    宗门大比在即，现在此处共有上百个宗门来参加比武，但今年的形式与以往不同，会由各门派的弟子结成队, 去往雾虚之森, 斩杀妖魔，最终以各组斩杀总数进行评定, 总分排在前十的队伍将直接晋级。

    雾虚之森……此地临近妖界, 灵气充裕, 草木茂盛, 再加上远离城池人烟稀薄，经常有妖族偷偷溜出妖界, 到雾虚之森乱逛。

    倒也合理，雾虚之森内常有低阶妖族出没, 刚巧适合年轻弟子历练，又不至于过于危险乃至威胁生命。

    三人一路同行, 到半山腰处, 便碰上几个和许如海体型和装扮都极其相近的修士迎面走来，为首的甚至比许如海还要高出半头。

    林琪刚在心里猜测这些人和许如海是不是同一个宗门的，便见许如海哈哈大笑着上前去，喊了声：“师兄！”

    果然。

    真的是如出一辙。

    许如海的师兄叫许如林，比许如海大整整一轮, 性格也沉稳许多，此次便是他负责带队，方才刚带着宗门内其他弟子去演武场活动身法, 待会便要去准备第一轮比试。

    许如海匆匆同林琪道别后, 林琪和林子清沿着路继续向前, 前方不远处刚好便是演武场，傍晚时分，演武场上的修士并不多。

    林琪取下背在身后的长剑，轻轻抽|出，这把长剑许久未用，拔|出来时仍然锋芒毕露、寒光彻骨。

    林子清同样抽|出剑来，摆出一个分毫不差的起手式。

    两人一招一式地演练起来，夕阳缓缓下沉，残存的余光映照在两人的脸颊上，瞳孔中跃动着光辉。

    他们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静下心来，一起练武了。

    幼时师父的教导声仿佛在耳畔响起，两人渐渐沉醉在剑意当中，翩跹的剑招凌厉到仿佛能破碎空气，

    横劈、斜刺、上挑……

    从起手式开始，直到十九式全部演练结束，两人完全沉浸在剑意之中，直到收剑回鞘，林琪才轻轻吐出一口气来，抬手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水，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他原本还担心自己会不记得剑法，但当他拿起这把剑后，便突然不由自主地摆起起手式来，那些流畅的剑意就像是水流一般，极其轻而易举地从他的手中被精准地演练出来。

    ……原主明明是很久都没有练习过剑法了啊。

    林琪心中有些纳罕，难道这些剑招就这么深刻地铭记在身体当中吗，就连躯壳换了一个主人后，仍然能够一丝不差地重复出来？

    看起来原主也不是完全在摸鱼啊，幼年时候掌握的功法，若不是勤加温习，身体绝不会记得这么清楚吧。

    林琪稍微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

    还保留原本的实力就好了，等他完全掌握妖玉果中蕴藏的灵气后，他在各路黑化攻面前就更有自保之力了。

    林子清随即迎上前来，断了林琪的思绪。

    “师兄果然还是像从前一样。”他轻快地笑了一声，惬意地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然后收剑回鞘。

    “分毫不差。”

    林琪也难得轻松下来，他和师弟之间也很久没有这么轻松地在一起交谈过了。

    幼时一起练习剑法的回忆仿佛是亲身体验过一番，竟让他也产生一种怀念的感觉。

    林琪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是啊，师弟要是也能像以前就好了。”

    林子清哼笑出声，“师兄要是不骗我，也不至于到现在这样，还要我时时盯着。”

    他本来没想跨出这一步的，只要能一直注视着师兄，看着他一世顺遂便好，就算是三番五次为了师兄下山，找遍各个角落，踏破危险之境，也在所不惜。

    只是他没想到，师兄会同那魔头、还有那妖族都牵扯不清，甚至答应去做那什么魔后，也不愿多看自己一眼。

    甚至一直欺骗自己，掩盖身上的妖族血脉，编出一个又一个谎言。

    林琪轻轻哼了一声，终于还是没想出什么辩解的话语。

    这件事上是他理亏。

    只是在他身上，拿灵力绑上个绳算什么，难道他以后无论走到什么地方都要被他知晓不可？就连身上的灵力都不能随意调动了。

    “但你也不能随便控制我的灵力啊，你……”林琪轻轻咬着唇，运转身上的灵力，感受到手腕缓缓发热后，将衣袖折起，鲜红的灵力腕带果然从皮肤上浮现起来。

    随即，腕带便缓缓收紧，灵力从脉门处受阻，流动迅速放缓下来，直到经脉中只留下细微的灵气维持基本运转后，才重新放松禁锢。

    林琪将手腕递到林子清面前，眼中微微泛着怒意，左手指着手腕上鲜红的痕迹道：“你看！我一运转灵力便会受到阻碍，还怎么参加历练。”

    林子清眼前突然便出现一截莹白的手腕，红艳的腕带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极其夺目，他忍不住轻轻抬手握住林琪的手腕，将他的腕部完全用手指环绕住，然后不由自主地摩挲着柔软细腻的皮肤。

    “你！”林琪被骤然握住手腕，微热的触感让他忍不住缩了一下，随即却又被紧紧握住，然后便感受到带着剑茧的手指拂过，留下粗糙而炽热的触感。

    他的脸猛然就红了。

    “林子清！”

    林琪用力想要挣脱，却被林子清顺势扯到怀里，将手腕禁锢得更加紧了，甚至能感受到身后师弟的呼吸轻轻吐在后颈，脖颈瞬间便红透了。

    “你放开我！”

    “到时候我就会解开的，师兄再忍耐几天，反正现在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啦。”林子清将林琪搂在怀里，笑得心满意足，甚至毫不在意地答应了要将先前费尽周折才束缚在师兄手腕上的腕带取下来。

    夜深了，此时还在演武场上的人极少，月光下，两人投下的影子交叠在一起，林子清的左臂半揽着林琪，远远望去，就像是林子清在手把手教林琪剑法一般。

    林琪挣脱无果，无奈之下，只能退而求其次，想先把被禁锢住的右手腕挣脱出来，却被林子清揽得更紧。

    “林子清，三更半夜的，你不回去休息吗？”他忍无可忍地道。

    “休息，和师兄在一起就是休息。要不师兄换个地，和我一起回去休息？”林子清笑嘻嘻地回道。

    来的一路上都没找到机会和师兄答话，现在师兄只能看见我一个人，也终于只属于我一个人了。

    ……

    两人拉拉扯扯，林琪几次挣扎无果，只得随他去了，幸而晚上留在演武场上的人并不多，没有其他人发现。

    倒还不如被谁看见呢……

    林琪有些怨念地想着，最好修为比林子清高，能让他放开我，若是能帮我解开腕带就更好不过了。

    只是此地人生地不熟，恐怕是找不到了。

    离谛和龙堙倒是能帮忙，但他还不想被他俩发现，师父先前的态度也不太对劲，唯一有希望帮自己的就只有顾雪嵘了。

    但其实也只是认识了两天而已，他又身为少主，要事缠身，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哎？

    林琪抬头，突然发现那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远远走来，一直走到他的眼前。

    顾雪嵘依旧是一身白衣，在月光下显得洁净无比，衣底绣着的银质丝线波光粼粼，腰间悬着他那把最知名的宝剑——无垢。

    “仙君？”林琪惊讶地开口，林子清也不情不愿地松开手臂，在林琪身旁站直，了个招呼。

    顾雪嵘声线微沉，淡淡地嗯了一声，将林琪连同林子清的表情尽收眼底，莫名地轻笑一声，开口道：“今夜月光正美，二位也是来赏月的吗？”

    林琪没忍住笑出了声，转头一看，林子清的脸色果然黑如锅底。

    顾雪嵘在，他就不敢乱来了。

    “是啊，仙君好兴致。”林琪故意笑着应和道，身旁林子清果然怒气更盛，却只得憋在心里。林琪的手腕被他紧紧握住，越攥越紧，甚至攥得有些发疼。

    “清池巅就在山顶，月色一览无余，想来看看吗？”顾雪嵘背着手，目光落在树梢上的圆月，似乎只是漫不经心地发出邀请，看神情却是对着林琪一个人问道。

    “可以吗？清池巅应当是仙君清修之地？”

    林琪有些诧异，顾雪嵘出现在演武场就已经在他意料之外了，甚至还帮自己解了围，如今更是主动邀请自己去清池巅，好像是知道自己的窘境，特地来帮自己解围似的。

    顾雪嵘笑道：“有何不可，不过是一潭池水罢了。”

    “好呀，多谢仙君邀请，久闻清池巅的美景，今夜终于得以一见，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林琪顺势挣脱了被林子清紧紧握住的手腕，语调欢快地应道。

    林子清站在一旁，脸色越来越差，眼见师兄就要被顾雪嵘拐骗走了，自己既不过他，在他的地盘上也毫无优势，就连师兄也欢欢喜喜地马上准备要去，而他只能握紧手中的剑，却无力阻拦。

    林琪轻快地往前走了几步，这才想起落在自己身后的林子清，转头笑道：“师弟先回去休息吧，我去去就回。”

    林子清咬牙挤出“师兄”两个字后，林琪便已经随着顾雪嵘走远了，只留下林子清一人站在原地，愣了片刻后才恨恨地摔了手中的剑。

    顾雪嵘的眼神没有完全落在林子清身上过，却像是早已看清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善解人意地问道：“你和师弟之间有些误会？需要我帮忙吗？”

    林琪下意识地摇头，却突然止住，若是……以顾雪嵘的修为，应当能帮他解了手腕上的束缚吧。

    只是……

    林琪犹豫片刻，觉得两人的关系还没有密切到可以帮忙的地步，便轻轻摇了摇头，“没事，只是一些麻烦而已，不用劳烦仙君插手。”

    “好，”顾雪嵘轻笑一声，似乎看透了林琪心中所想，但他最终只是道：“解决不了的时候，可以来找我。”

    林琪点头答允，转而问道：“仙君怎么忽然想起去演武场了？”

    按理……作为一宗的少主，他应当在清池巅修炼，或者是在为宗内事务忙碌？就算是赏月，应当也不会特地去半山腰的演武场吧，那里的景色也完全不能和清池巅相比吧。

    顾雪嵘沉吟片刻，没有立即出声，意犹未尽的表情，仿佛是在回忆些什么。

    寂静的山路上，只能听见两人沙沙的脚步声，一人修为深厚，脚步声近乎于无，节奏均匀，另一人脚步声则要凌乱许多，修为也稍逊一筹。

    片刻后，顾雪嵘轻笑了一声，淡淡开口，话锋一转：“如此月色，待会共饮一杯可好？”

    林琪还思索着顾雪嵘来演武场的缘由，突然又被邀请共饮，思绪猛然顿住，转头看向身侧的顾雪嵘，脸上下意识显露出极其诧异的神情。

    “怎么？”

    顾雪嵘轻声问道，像是怕划破了此时如水的月色。

    林琪摇摇头，有些纠结地权衡起来。

    不过反正顾雪嵘比自己修为高，若是真的想要做些什么，他也根本没有反抗之力。所以顾雪嵘大概就是单纯地想请自己喝杯酒吧……

    “好。”

    想清楚后，林琪点点头，嗓音依旧是少年人的清澈：“那便多谢仙君招待了。”

    ……

    山路并不长，两人脚程很快，一刻钟后两人便走到了清池巅。

    林琪目光落在坐落于山巅的清池上，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惊叹。

    真的是鬼斧神工！

    山顶十分平坦而宽阔，而正中间便是一潭极其清澈的池水，水面静得如同一面银镜，皎洁的圆月倒映在池面上，洒下粼粼的银光。甚至池面上还蒸腾着薄薄的雾气，更显得云雾缭绕，仿若仙境。

    就连池边的一副石质桌椅都浑然天成般拙朴有趣。

    林琪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靠近池边，这时他才感到蒸腾起的冷气。

    原来整潭池水都带着彻骨的寒意。

    “心。”顾雪嵘走到林琪身旁，极其自然地在他身前拦了一下，顺势牵住他的右手。

    他注视着水面，笑着道：“这里灵气过剩，水中极寒，贸然下水极易受寒。”

    林琪这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已经冷透了，只有被牵住的右手源源不断地传来热意。

    他猛然提起警惕，这池水仿佛能摄人心魄一般，让他在没有意识时就忍不住靠近，忍不住想要溺毙于其中。

    “我时常在这里修炼，才能抵御池中的寒气。”

    顾雪嵘仿若没有注意到林琪猛然变化的脸色，继续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其中灵气有助于突破先天壁垒，只是修为不够时，承受不住，容易过溢。”

    他极其自然地牵着林琪坐到池边的石凳上，石桌上还摆着一坛未开封的酒。

    林琪坐定后，才慢慢从方才全身冰寒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石桌附近就像是突然从寒冬回到了暖春，身体慢慢暖和回来，手脚也恢复知觉。

    他轻轻吐了口气，看向眼前。

    石桌旁刚巧只有两只石凳相对摆放，桌上除了那一坛酒外，还准备好了两只酒盏，就分别摆在了他和顾雪嵘的面前。

    ……提前准备的这么周到吗？

    还是，顾雪嵘并不是偶然碰上自己，而是刻意想带自己来这里呢？

    林琪觉得自己仿佛触及到了真相，还没想清楚，便被顾雪嵘断了思绪。

    他笑着道：“我从前常有思虑，便一人坐在池边，对着月色饮酒，一壶酒下肚，再多的思绪便都消散了，也能有一夜好眠。”

    “这坛酒是我特地准备的，是桂花酿，并不烈，正合适伴着月色畅饮。”

    罢，他便轻轻拍开酒封，将其中清亮的酒液倾倒在酒盏中，然后轻轻推到林琪面前。

    林琪双手捧起酒盏。

    确实是上好的桂花酿，芬芳扑鼻，酒香浓郁。

    顾雪嵘顺势给自己倒满一盏，右手轻轻摇晃着酒盏，将杯面对着月光，轻轻叹了口气，片刻后又浮起笑意，极其干脆地仰头一饮而尽，双眼微眯，脸上带着迷醉的神色。然后放回桌上，修长白皙的手指环握住金色的酒杯，没有松开。

    林琪目不转睛地盯着顾雪嵘，极其清晰地看到了他那双一贯冷淡无情的眼睛微微眯起，脸上带着迷离而陶醉的神色，片刻后才睁开双眼，眼神里写满了满足和惬意。

    喝完，顾雪嵘一贯冷淡雪白的脸上才轻轻浮现起一点淡红色，就像是春日里冰雪悄悄消融一般，连声音里的冷意都消散了，变得柔和而亲切。

    他笑着道：“如此月色，配上美酒，实在是惬意极了。一醉解千愁，古人诚不欺我。”

    林琪见他直接喝完一杯，也只是稍微醉了一点，这才也端起自己身前的酒杯凑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只觉酒香扑鼻，十分醇美。

    真是好酒啊。

    他忍不住又抿了一口，口齿留香，酒液随着喉咙缓缓向下流，全身都暖和起来，身心舒畅极了。

    不过几口，整杯酒便都被林琪喝了个一干二净。

    顾雪嵘看似望向月光，目露感慨，实则悄无声息地观察着林琪的一举一动个，见他整杯酒下肚，这才露出一个计策得逞的笑来。

    一杯酒下肚，林琪才感觉酒意上涌，脸颊染上了粉扑扑的颜色，他忍不住嘟囔道：“好喝……这酒真好喝……”

    音量逐渐降低，口齿也含混不清起来，手指慢慢变得无力，酒杯从手中逐渐滑脱，当啷一声落在石桌上，林琪也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直到终于支撑不住，猛然趴倒，陷入昏睡中，呼吸间还带着醇厚的酒香。

    顾雪嵘见林琪昏睡过去，才招了招手，远远走来一个和顾雪嵘长相略有相似，年纪却明显要大上许多的中年人来。

    “叔父，林琪我带来了。”

    “这就是天意指引我们要找的人吗。”年长者负手从月下走来，岁月的风霜在他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他看上去是个很严厉的人，眉头间因为时常眉头紧皱而留下了抚不平的痕迹。

    他缓缓走近，端详着趴伏在石桌上的林琪，静默片刻后，抬手使林琪扬起头，端详着这张年轻的脸。

    确实是一张毫无瑕疵的脸，纵使是毫无意识地昏睡过去，都能看出眉眼间灵动的神采，应当是天道最喜欢的完美之人。

    他松开手放任林琪重新滑落下去，却没想到顾雪嵘轻轻扶了一把，让林琪以一种更为舒适的姿势倚在自己的怀里。

    年长者似乎是没有预料到他会这么做，皱了皱眉，片刻后又舒展开来，故作慈祥地笑着拍了拍顾雪嵘的肩，“雪嵘这些日子辛苦了，找到天意眷顾之人，事情就好办多了。雪嵘这么多年追求的大道，也终于能实现了吧。”

    受到夸奖，顾雪嵘却没有露出一丝愉快的神情，反而微微蹙眉，犹疑地开口道：“叔父……我们必须要这么做吗？”

    “雪嵘，我们修士一生苦修，所求的是什么？不就是那浩浩天道吗？天道有缺，你作为当世离天道最近的人，感受应当最深吧！如今补全天道就在眼前，飞升之道即将在你我脚下展开，怎能心生退缩？”

    年长者眉头紧皱地盯着顾雪嵘，语气中是满满的恨铁不成钢。

    罢，他语气又骤然和缓下来，“这些年你一直都很辛苦，天道有缺，人间也不安宁，妖邪横行无忌。我们剑宗作为宗门之首，承担了许多压力。尤其是雪嵘你，这么多年奔波在山下斩妖除魔，我作为叔父，全都看在眼里，也是心疼的很。”

    “若能补全天道，不仅能遏制妖邪，还百姓一个安静的生活，更能重新开飞升之道，一时的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雪嵘，你有时候就是太心软了。”

    顾雪嵘微低着头，像是顺从地听着，但却在心中微哂，

    他还不知道叔父的心思。寿数有尽，若再不能飞升，他便要困死在元婴期，重归轮回了。一直急着寻找飞升之道的，其实是他自己。

    顾雪嵘目光无意间落在林琪安静的睡颜上，静静地看着这张纯粹而宁静的脸，慢慢地想着。

    他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临的是什么吧，真是可惜了，这么年轻的生命，注定要就此香消玉殒了。这么美的一张脸，若是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恐怕也会激起他的怜惜之情吧。

    事已至此，就算是他再感叹，也不得不如此了。

    最多便是对林琪多加弥补，满足他生前的愿望，能让他稍微安心一点了。

    顾雪嵘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