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六十四章
雾茑并不大,行人也不多,这里住的大多是些前游牧藏人。
国家成立后,有一部分游牧藏人落地到了这里,逐渐发展成了这个镇。
这是个真正的原生态没有任何商业开发的地方,只是经济并不太发达就是了。
这里的旅馆甚至都含着几分老旧气息,但总算给了队员们一个取暖的地方。
旅馆老板是个汉人,据是自己家里遭了难,本来想到这边来寻死,结果遇到了雾茑出门归家的喇嘛,被人家大师好一顿劝,给请到了这个镇里。
藏人信佛,喇嘛大师们的话他们都很听,热情招待了旅店老板,给他好一顿感动,最后用了自己全部的积蓄在这里开了家旅馆。
实际上平时也没什么生意,老板买下了这块地皮,既是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也是把这里当家,没有生意他也饿不死自己就是了。
老板也是个热情的人,这么多年在遥远的雾茑能见到几个汉族同胞都很开心,他在大堂燃起火堆,这里暖气并不常见,大多是些原始的取暖法子,然是十来个炭火堆足够将这里烘得暖洋洋的,解掉大家一路以来的寒冷,上头的房间里也是有电热毯和暖水壶的,睡觉不至于太冷。
“喝几杯奶茶暖暖身子”,老板手上捧着壶嘴纤长的金黄茶壶,给他们一个个的倒上咸奶茶,屋子里的人个个都发出谓叹的表情,显然舒服极了。
和他们一块儿入住的还有两个男人,据是户外探险主播,大西北走了两圈,这回决定来雾茑看看。
听了他们的目的地后表示很感兴趣,并询问了队长能不能加入他们。
队长扫过两人粗糙的手,犹豫了一会没话,身后捧着奶茶喝的乔楠却率先:“行啊,让他们加入。”
队长这才点点头。
他们是受命于人,自然不敢轻易让人加入,不过乔楠作为资方的人,当然什么就是什么了。
乔楠的目光却落在这两人的直播设备上,眸光一闪。
后头一群队员都是年轻,两个主播也是年轻,大家相交甚欢,再加上老板这么个热情好客的人,都忍不住喝了点酒,畅怀的闲谈起来。
乔楠静静的听着,从中获取可以利用的信息。
雾茑的汉人并不多,用老板的话来,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我算是来的倒数第三晚的人了”,老板大着舌头:“全镇这些年搬来的汉人就七八个,每个人都各有各的原因,只有原老头,最有钱了,有时候十天半个月不来,来了之后又住个七八天,逍遥快活的很。”
“他倒是自己在到处旅游,家里有钱,儿子女儿又都争气,知道他老人家喜欢玩,也就随着他天南地北的跑。”
乔楠顺着他的酒话问:“那原老头是哪一年来的?”
老板眯着眼睛想了想,用手比出来一个四,“三年前来的!我还记得那场面呢,跟搬家似的,带了一卡车东西,买了镇子东边的别墅就全放了进去,第二天来我这吃了碗粉就开着车出去玩儿了,玩了好几天才回来呢。”
乔楠没问了,心里有了点谱。
斐文英将钱转移来这边总是需要守钱人和转移人的,要揪出来这个人,很简单。
汉人、三年前到来、神出鬼没,这些条件组合到一起,几乎都不用推理。
她喝了一口手里的奶茶,咸味儿从舌尖蔓延开来,瞬间占据了整个味蕾,热气腾腾的扫过身体的每一寸寒冷。
现在要做的只是静静等待。
科考队的队员还等着明天前往峡谷考察,酒没喝多少,到了夜里十来点就结伴回了屋子里睡觉。
乔楠将羽绒服穿好,又给自己一圈圈围上围巾,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乔女士,这么晚了,您还要出去吗?”队长困惑的问道。
乔楠从里掏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拿出了一沓钱放在队长眼前,这是她早就准备好的,数一数大概也有七八万的样子。
“如果我两个时候后没有回来,报警吧。”乔楠淡声:“如果外面的风雪不大,麻烦你们也去找找我。”
罢她拿了一个定位仪给队长。
队长被她的有些心慌:“你是要做什么?可不要做傻事啊。”
一旁昏昏欲睡的老板也被这红艳艳的一堆钱吓了一个激灵,脑子里满是这些年独自旅行的姑娘遇害新闻,连忙阻拦道:“哎哟,这大晚上天寒地冻的,还是别出去的好。”
“咱们这儿出了镇子熊和狼神出鬼没的,会叼人的勒。”
乔楠面对他们的关心罕见的笑了笑,“谢谢,不过没关系,今晚确实有事需要出去一趟,不用担心我。”
见队长和老板还要阻拦,她对队长:“你没有记错,我们确实见过一面。”
队长闻言一愣。
“几年前,魔都来的一个富二代雇佣了一群人陪他爬雪山”,乔楠解释:“我和你都在其中。”
“迟来的自我介绍,我叫乔楠。”
他盯着乔楠的背影有些憧怔,也想起来前几年的记忆,魔都来的富二代大把大把撒钱,雇了十来个行内人做向导,后来雪崩,大家下意识的往外跑,他眼前闪过的身影便是这样,背脊挺直,长发利落的扎在脑后,破开遮天蔽日的雪花将富二代捞了出来。
原来是她啊。
队长很少能佩服一个人,可那时的乔楠却令他格外佩服,这么些年他连那个女人的面容都快忘了,却依旧记得她英勇救人的英姿。
只是这么一个晃神,再抬头,乔楠的身影已经融入了夜色中,老板嘴里叼着烟袋子急得嘴角起泡在门墩上头踏来踏去。
“怎么你也不拦一下,一个姑娘出门多危险哟”,老板唠叨着,“一定要早点去找她。”
队长目光落在定位仪上,缓缓握紧呼出一口气,他拿出手机将倒计时设定到了两个时整。
夜晚雾茑的风很大,间或的落下些雪花,乔楠停下车,车前的远光灯晃出了老板的属于原老头的房子。
那是一栋很符合西北风情的两层屋,红砖砌成,与梅拉的房子十分类似,不过没有篱笆,门口接着路道,孤零零的屹立在风雪中。
乔楠围好自己的围巾和帽子,拔下车钥匙下车。
她的计划很简单也很粗暴,找到斐文英留在这里守钱的人,带她前往那个山谷中。
来之前乔楠就翻过资料也询问过到此处旅行过的圈里人,这里并没有类似折顿峡谷的危险峡谷,不存在必须要人领着才能进去,起来也是,斐文英怎么可能那么快的找到第二个折顿峡谷,自然界是神奇的,它出手的东西很难完全重复。
但这一块最令人烦恼的事情是——峡谷数量太多太杂,靠近昆仑山的地方地势陡峭,自然形成的大峡谷很多,没有引路人她也无法弄清楚藏钱的地方究竟在哪条山沟沟里,总不可能一条条翻过去吧?
乔楠搓了搓泛凉的手,踱步上前。
事实上,在这种汉人少的地方,任何一个汉人做些什么都会被人记下来,就和动物园里的国宝似的,要是普普通通的生活倒也没关系,可是如果要帮斐文英做事那必然需要来来回回的奔波,十天半月的不在这里和镖师交接,拉一个旅游的大旗最好不过,现代旅游业发达,有点闲钱的老头老太太受子女资助出来玩显然合理许多。
要不是乔楠怀揣着目的前来,耳朵一听就有经验的判断出来这人是她要找的人,大概率平日里听过之后也不过是觉得这人有些奇怪就抛去脑后了,路上走着,怪人她遇见过太多了,五体投地去朝圣的,穿的破破烂烂走遍半个天涯的,背个破包去荒原找废弃的核试验堆卡的,住在深山老林里不乐意出去的,太多了。
黑夜掩盖住乔楠眼底一闪而过的如同野兽看上猎物一般的眼神,她手握在自己背后一直藏住的甩棍上,敲了敲这间房子的大门。
咚咚咚的敲门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应和着风声格外清晰。
没一会,后头木门被开了一条缝,门后探出来半个身子,脸上满是混乱的胡须,眼神迷离,看上去五十多岁的模样,一开口就是一片酒气:“你哪位啊?”
乔楠的半张脸掩映在围巾下,只露出一双黝黑的眼睛,她抵住门,低声且谨慎的:“送钱的。”
木门后的老头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酒醒了大半,却没有立刻开门,目光警惕:“什么钱?”
“送镖的,老板这回有急事,让我立刻送到这里”,乔楠接着:“他还没发消息给你吗?我要来?我五天前从上海出发的。”
老头被酒精迷的大脑有些不通顺,只眯着眼:“以前从来不让进镇里的,你怎么进来了?”
“我第一次做,那老板也没和我这事啊,你得问问你老板”,乔楠耸肩,“快出来搬钱,搬完我要走了。”
老头迟疑了一下,门缝依旧没开,“你稍等,我去个电话确认一下。”
乔楠半阖着眼,不耐烦的催他:“先搬完再行不行?我还赶着走呢,你们这地界可不是人待得,冻得要死,您算把我丢外头受冻啊?
老板开销里可没医保。我就没见过您这种待客之道的,把送钱的客人丢雪地里。”
着她举了举泛红的手,招呼:“一共二十八箱,你来点一下对不对。”
老头被她的有些动摇,他在这待了这么多年确实从没人知道过他在做什么,每个月只要把上头大老板的钱运到峡谷里头就成,而那头的钱这个月是差不多应该到了的。
他遇过好几个送镖的,脾气性格都很火爆,面前这个女人的行为看不出什么疑点。
于是他缓缓开了门,从一旁的破衣架上拿起毡帽,摇摇晃晃的往前走。
乔楠透过大开的门,瞄见了房子里的情景,简简单单的桌椅,电视里正在放映着西游记,而在桌子上倒扣着一部老人机。
她的唇角勾了勾,目光扫在老头被雪落出一片白的毡帽上,缓缓走近,然后一棍子敲在了他背上。
这一棍子并没有使太大的力气,老头发出哎呦一声叫嚷,踉踉跄跄的撞上了乔楠停在那里的车,乔楠没等什么,拿棍子横着抵在老头背上,迫使他贴在车上离不开。
“你是做什么的!”发现不对的老头很惊慌,他尝试着挣脱,却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比不过这个姑娘的手劲儿。
“老爷爷,别急也别想着喊村子里的人来”,乔楠从口袋里掏了根烟点上:“你应该也不想曝光自己这么些年都在干什么吧?”
“你什么我听不懂”,老头反应过来,“我就出门旅旅游,我什么都没做。”
“是啊,旅游”,乔楠咧嘴笑了笑,却干脆的一脚踹在他膝盖上,“别和我装,我不吃你那套。”
老头被踢倒在地疼的半天起不来身,乔楠抬脚碾在他胸口,慢条斯理的:“不管你知不知道你老板做什么的,不过你老板确实弄死了我亲人,我找他报个仇不过分吧?”
“那你他妈的去找他啊,找我干嘛?”
老头用着胸口几乎被碾压掉的空气吐出这句话,他现在看这个表面笑意盈盈却目光阴翳,像条吐着芯子的毒蛇一般的女人和看鬼一样。
“对啊,冤有头债有主,不过我们都是文明人,要用法治社会的方法解决问题嘛”,乔楠笑着:“就麻烦你将功赎罪给我带个路,去见识一下能买下人命的金库吧。”
“不、不行”,老头下意识摇头,乔楠脸色不变,脚下继续用力,指尖夹着烟极轻的“嗯?”了一声。
老头额头的青筋都爆了出来,连忙道:“好好好!我带你去!”
乔楠松开脚,放他呼吸,从车里拿出绳子将大口呼吸的老头五花大绑,然后丢进了副驾驶。
夜色越发朦胧,乔楠去将老头屋的门关好,然后坐上了驾驶座。
她瞄一眼时间。
十一点三十。
离她从旅馆里出来,已经过去了一个时。
她唇边叼着烟,白雾袅袅,空出来的两只手操作着给自己的手机装上新的电话卡,向里面唯一的联系人发去信息。
雪花下的似乎又大了些,乔楠眯着眼睛看了看汽车被远光灯照亮的地面,掐灭手中燃烧殆尽的烟,丢进了车里的烟灰缸中,踩下油门,向着雾茑城外开去。
魔都,盛阪大楼;
盛阪这几天都在灯火通明的加班,可是却没有人感个不字。
头顶的两个股东仗,苦的就是下面的人。
但最令人难以想到的是,他们从上到下几乎都不看好的斐董竟然在最近的一次股东大会爆出了自己惊人的势力。
她提出的方案本来被斐文英所否定,往常总是跟着斐文英动作的大半股东突然就和改了风向似的通通站了斐娇的台。
再然后,集团里将近二分之一的高管叛变通通站斐娇那头就更令人震惊了。
也就是这时他们才知道,原来人家斐董不是斗不过斐总,是一直扮猪吃老虎呢,实际上势力将公司上上下下的重要人物渗透了个遍。
这些天财经新闻一直在报导盛阪内部的斗争,盛阪的股份甚至也受到了一些影响,外界纷纷猜测这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斐董彻底和斐总撕破脸。
外界当然不会知道这是斐娇在保护自家财产不受波及,她必须要在乔楠那头结束之前把斐文英赶紧踢出管理层。当然,要是斐文英的股份能拿回来就更好了。
事实上,同样的动作,张兆媛那头同样在偷偷进行。
张家与斐文英要想分割最简单的方法是两人离婚,立马离婚。
可是张兆媛显然并不想失去斐文英这块肥肉,她选择继续戴着那层假皮,哄骗斐文英名义上与张家暂时分割,给自己留一条退路,而张兆媛握着他的手保证,自己会和她共度难关永远站在他身边,如果他和张家分割那她一定也站出来表面与张家分割,夫妻站在同一条战线。
斐娇没时间嘲笑张兆媛的虚伪,她听到消息只轻哼一声接着处理自己的事务。
落地窗外显露出黄浦江的夜景,璀璨华灯迷人眼,连续工作了快一个星期的斐娇揉了揉后脖颈,脑子里又不自觉的想起那个已经往西北跑,并且去了之后一个电话都没有的女人。
“斐董,您要的资料都在这里”,秘书将这些天整理出的资料好好摞在她眼前。
斐娇淡淡应一声,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提神续命。
“还有……”秘书的话还没完,门外另一个秘书连忙敲了敲门,飞快的走进来将手机放到了斐娇面前。
“斐董,您让我监控的手机收到信息了。”
斐娇握咖啡的手一顿,看向手机屏幕。
那上面只有两个字:
——开始。
斐娇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三十,她心底隐约有些担忧,大半夜的乔楠开始行动了?如果她没记错现在雾茑可是零下十几度飘着雪呢。
可很快,她将担忧压下。
斐娇站起身示意秘书们出去,一个人站在落地窗前,凝视着西北的方向,然后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
“余楚警官,我是斐娇”,她扬起唇,看着玻璃窗里映出的属于自己的身影,冲那头缓缓:“我来给你送个大业绩。”
作者有话要:其实里面列举的奇奇怪怪的人我都只在网上见过,不过那个去废弃核试验堆卡的是我一个学姐很佩服她了,一个女孩子跑那么远,超级酷。
不过大家出行要注意安全,遇到这些怪人女孩子有多远跑多远最好,世界没那么好也没那么坏,女孩子最重要的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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