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梁辰暗查虞千晓
梁府依旧气派非凡,张灯结彩,像是每日皆有喜事发生这般,叫行人艳羡不已。
喜儿身着一袭漂亮衣裳,乃梁夫人赏赐。
她瞧着不再像夫人贴身侍女,颇有几分大姐姿态,双手端着糕点疾步前行,有些心翼翼,脑袋里想事儿却想得那般出神。
拐角处,喜儿不慎撞到梁伯仲,甚是惊慌。
糕点翻得随处可见。
盘子如此精致,奈何摔得碎裂,就这么躺在凉地上,画面惨不忍睹。
喜儿头都不敢抬一抬,浑身微微发抖,跪地道:“请老爷恕罪。”
梁伯仲被喜儿这突然冲撞感到受惊,本有些气上心头。
若换作寻常仆人,恐怕早已认了罚。
可喜儿在梁府待遇自是不同,倍受梁夫人宠爱不,平日里梁伯仲总要给上夫人几分薄面,任哪位后院侍女做错了事儿,两句也就过了。
喜儿跟着夫人较多,见着梁伯仲也是行个礼,而后识趣地退下,对他很是敬畏。
梁伯仲亦是不惹麻烦之人,若无大事发生,也不会找后院侍女问话。
今儿个梁伯仲略有些失了常态,知冲撞之人是喜儿,又把气吞了回去,道:“快起来吧,还以为是府上入了刺客,适才急了一些,即是喜儿误撞,也就罢了,但喜儿啊,虽然是在自家府上,走路还是要注意一点。”
梁伯仲没有怪罪下来,喜儿很是吃惊。
他平日里较为严苛,这回竟软了几分,喜儿心里反倒害怕起来,慌张之下道了句,“谢老爷……”
喜儿才起身,转而又弓着身子,伸手捡起散落碎片,梁伯仲又急了起来,道:“喜儿,你还是赶紧去多备一份糕点吧,这儿,就交给仆人清扫即可。”
梁伯仲侧过身子,对身后侍从,“赶紧的,找人过来清扫。”
“是,老爷!”侍从慌慌张张地跑开,见到仆人抓着就道,“还不赶紧去清扫干净。”
梁伯仲待人严苛,府中之人皆有所畏惧,就连霍清浅亦忍了几分,梁辰更是不敢在他面前展露痞性。
难怪侍从仆人干活利索,许是怕惹得梁伯仲不高兴,随即丢了饭碗。
喜儿杵在原地,身子仍在颤抖,不敢抬头。
梁伯仲看出她内心惶恐,不多什么,绕开满地狼藉又朝前走去。
待梁伯仲走远,喜儿才长舒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老爷今儿是怎么了,竟然这么好脾气,难道府上将有喜事临近?”
才放松了一会儿,没想到梁伯仲又折了回来,差点就把喜儿吓出了魂,“喜儿……”
喜儿以为老爷悔了,想好了计策罚她,故而又跪地,喊道:“老爷……”
梁伯仲自知吓到喜儿,亲自将她扶起,轻声问道:“我是问……夫人在哪?”
原来梁伯仲是找夫人。
喜儿这才松了一口气,回道:“老爷,夫人寻少爷去了!”
梁伯仲又展露出一脸严肃面相,轻叹地道:“这辰儿真叫人不省心啊。”
喜儿很是懂事,善言道,“老爷莫要担心,少爷做事自有缘由,许是这次又有要事要办,才离了家。”
她没有伺机煽风点火,与霍清浅本性有差,难怪梁夫人甚为喜爱她。
梁伯仲眼神里亦流露出对她的欣赏之色。
梁辰走到梁府门口,本想直接进府,距离不过一丈远,转身又离了去,绕到后院巷子里,轻身一跃,翻墙而入。
霍清浅看傻了眼,“梁辰哥哥,你……这是为何?自家大门不走,偏要……”
梁辰拍了拍身上尘土,又顺了衣襟,道:“浅浅,我这次回来,是来找你的。”
霍清浅苦等梁辰回府,难得梁辰回来找她,本该欣喜。
奈何清浅很是淡然,似乎算准了梁辰必定会回来寻她,道:“梁辰哥哥,竟然还会在意我。”
梁辰一脸苦相,在意,或许有一点,却也没有那么在意。
霍清浅自然是知道梁辰意图,这么来不过安慰自己罢了,“吧,寻我何事?”
梁辰取出破碎奇石,问道:“这……可是你簪花上脱落下来的,我印象里,好似见你戴过类似的簪子。”
霍清浅有些失望,坐在石案边上,顺手倒了两杯茶水,摆摆衣袖,示意梁辰先坐下,喝口清茶再,“适才还……梁辰哥哥在意我,才这么一会儿,就……我喜欢簪子不假,长在梁府亦为真,可我何曾对石头有所兴趣,你知道……我根本不懂石。”
梁辰仔细一想,霍清浅着实不爱石头。
奇石对霍清浅来,没有任何效用,何况霍清浅所戴簪子,皆是宫中之物,陛下赐给梁伯仲,后院之人亦分得若干。
再,如此稀罕奇石,又怎会流落城内,愣是制成了簪子。
霍清浅瞧他深思模样,忍不住邪魅一笑,道:“我承认……回雪是单纯可爱,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和她在一起之后,竟然变得这么傻,我不过是想让你回来而已。”
梁辰不解,问道:“什么意思?”
霍清浅长叹,抬头看看墙上花开,姹紫嫣红,“我不知道这是一块什么破石头,只是瞧你不肯归家,地宫侍女又一直在听奇石出处,我便略施计,让店家吐露,是我簪子上掉落的。”
梁辰借机问道:“那萧扬枫和唱曲姑娘,跟你有何关系?”
霍清浅放下手中杯盏,起身走向花枝,伸手轻抚,花瓣瞬间化了,无影无踪。
梁辰见状很是不悦,斥责道:“浅浅,你为什么变成这样?我认识的霍清浅,温柔大方,知书,识大体,断不是杀人不眨眼之人!”
霍清浅问道:“杀人不眨眼?你见我杀了谁?为何一颗破石头,你就断定我会与萧府有联系?是不是在你梁辰心里,我霍清浅是如此不堪。”
梁辰回应道:“我不是怀疑你,就是因为我相信你,才会前来寻你问个明白。”
霍清浅右手掌心朝外,向着花枝狠狠使出内力,整段树枝霎时碎裂,原本枝花娇艳无比,转瞬亦残败不堪,“相信?你记得吗?在地宫的时候,你要我相信你,相信你不会弃我而去,可相信有用吗?你终究还是……背弃了承诺,不是吗?”
梁辰有些心虚,“浅浅,我们自幼就一起长大,这份情意任谁都无法取代,我早就知道,和我有婚约之人不是你,但我没有因此就放弃你,更没有对潇潇抱有非分之想。”
霍清浅收了收手,扯着衣袖盖住五指,不让内力作怪,转而流露出温柔神色,淡然道:“梁辰哥哥,你曾让我相信,你待我是真心的,即便我知道潇潇身世,亦没有扰她清幽。我知道与你有婚约之人是她,你们还走得这般亲近,我都可以视而不见。可你怎么就不明白,搁在我们之间的,不是潇潇,而是她,萧回雪。”
提及萧回雪,梁辰很是紧张,他不能让霍清浅伤到回雪,万万不能。
梁辰略有些生气地道:“我们之间的事情,与回雪无关。”
霍清浅转而邪魅起来,抬起尖尖下颚,苦笑了几声又道,“无关?这种话你都得出口,多少次在我面前,你一知道回雪身陷险境,连声招呼都不就离了去。你从不曾这般毫无交代,可如今,连交代都是多此一举。你还能,与回雪无关吗?”
梁辰语重心长地道:“浅浅,不识元傲与回雪之前,我们与潇潇都是为了查找真相而走到一起,回雪本不该与地宫结缘,是我把她带了进来,还发生这么多事情,她已经卷入我们的计划之中。但我们这份感情走向如何,不该与她有关。”
霍清浅毫不在意,“计划?原来……你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那我可要提醒你,不要忘记你的身份,这辈子,你与萧回雪都不可能在一起。
就算影子没有杀了刺史府一家,也没有手刃梁隽和岳瑶,地宫与江湖亦势成水火,总有那么一天,你和回雪会站在对立面,就看谁先拔剑,谁更有勇气刺向对方。”
忽而,梁辰脸上多了忧伤,“浅浅,就在我知道你不是霍家之女的时候,我反而替你感到高兴,你爹娘尚在,我看着你由一个婴孩,出落得亭亭玉立,这份感情,永远都不会改变。”
霍清浅加重了语气,道:“我爹是个人憎鬼恨的杀手,我娘是个半生疯癫的傀儡,你,有什么好高兴的……”
“浅浅……”梁辰断了清浅之言,道:“我也是你的亲人。”
梁辰这么一,霍清浅更不高兴了,“亲人?你该不会想要告诉我,我们之间就只有兄妹情意吧?若真是这样,那还是不要了。”
“浅浅……”
霍清浅准备离去,前行几步又折了回来,道:“我不想要一个哥哥,我不要我的哥哥也是个杀手,那样……我的人生太可悲了。这块碎石从何而来,我不知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不是我簪花上的东西。我也不认识你的萧府中人,更不听曲儿,萧府的事情,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完,霍清浅消失在转角,轻功了得。
梁辰望着枝头有被折断之痕,再想想清浅适才那番话,还是在理。
想来,霍清浅绝非恶人,只是有太多无奈纠葛,她亦是苦命之人无疑,叫人心疼。
不远处传来梁伯仲的声响,吓得梁辰赶紧翻墙离去。
梁辰行走在大街之上,手里托着破碎奇石,满脑子困惑。
他自言自语道:“也是,浅浅若是认识萧府中人,我们走得这般亲近,我又岂会不知,可这破碎奇石究竟为何物,怎会出现在墙角泥中,要是行凶之人不是霍清浅,腐蚀人骨之亦难成立,识得蚀骨之功者,寥寥无几。”
梁辰挠挠大脑袋,怎么也想不通,又想得稍稍入神,竟然觉察不出杀手「影子」就在不远处,杵在空巷口等他,“哎呦……影子大人,怎么有空出来溜溜?”
“少贫,痞性一点不改!”
梁辰和杀手「影子」也是忘年之交。
虽然「影子」在江湖传言里很是不堪,可梁辰知道,杀手「影子」绝非恶人,倒是个忠诚之人,“吧,找我何事?”
“上回,你不是要查那酒鬼吗?”
“酒鬼?”梁辰想了想,“对,上回你在簪花茶馆门口鬼鬼祟祟的,被我撞见了,还呢,正想和你喝两杯。”
“免了,酒喝多了,误事,一会啊,我那些陈年心事都会被你扒了去。”
梁辰痞性一笑,很是张狂,在「影子」面前,他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吧,八卦了些什么?”
杀手「影子」出手亦是极快,攻其不备,直接敲了梁辰两下额头。
瞧那梁辰额上,红得像开了花似的,放在俊俏脸蛋上,怪有些别扭。
“你干嘛啊?”
“你这子,没点正经样儿,听了些事儿。”
梁辰本还愁眉不展,听到有些消息,人也精神了许多,“快——”
“嗯……我听到,这虞千晓……”话还没完,「影子」停了下来,“嗯!不了——”
梁辰恼了,“影子大人,你玩我呢,几个意思?”
瞧梁辰这样,「影子」觉得自己赢了一局,问道:“潇潇可好?你先告诉我,我就告诉你听到的事儿。”
“嘿……你影子大人什么时候学会的,还讨价还价了——”
“你不就是这样的么?怎么?不想听,那算了,我先回去了。”
都知道「影子」来去无影踪,他真要走,不过霎时之事,紧张得梁辰想都没法想,赶紧道,“莫走……潇潇能有什么事啊,你大可放心,我定然如兄长这般,护她安好。”
杀手「影子」转过身子,面向梁辰道:“不够——”
“还不够啊?你想我怎样啊?娶她?”
“你子想得美,我才不要让潇潇嫁给你这混子。”
梁辰不服气了,“不是,你着什么急啊。该不会是……”
杀手「影子」眼神都开始飘忽了,赶紧道:“别乱想,我知她安好便可。虞千晓不过一介书生,自幼清贫,年轻时日子过得很苦,时常三餐不继,靠给农家送活儿,勉强果腹。
家中长者老早就不在了,剩他一人独活,倒有个喜欢他的姑娘,可惜家境亦是不好。虞千晓聪明绝顶,过目不忘,可你应该怎么也想不到,他还有一门绝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