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太伏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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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一声巨响, 石壁轰然裂开。

    黄袍青年慢慢走出,看见等在谷口的少女,他长眉一挑, 下意识想数落几句, 话到嘴边, 硬生生转个弯, 变成:“我师姐没和你一起吧?”

    沈晏挠头, “啊,暂时还没。”

    楼洗笑起来, 语气温柔, “那就好,师妹, 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吗?”

    沈晏呆呆看着他,“哎?”

    楼洗叹气, “长了张和我师姐这么相似的脸,却连她的半分神韵也学不出。师妹,你啊……”他目光瞥见树后一袭蓝色袍角, 生硬改口:“你真是, 活出了自己的风采!”

    沈晏瞪大眼睛, “啊哈?”

    楼洗拍拍她的肩膀, “再接再厉。”

    沈晏受宠若惊, 连忙点头, “谢谢师兄的鼓励,我会努力的!”

    听到他们的交谈, 鸣珂从树后走出, 嘴角噙起抹笑, 眼神欣慰。

    师弟师妹相处融洽, 她深感欣慰。

    楼洗高兴地唤一声“师姐”,走到她面前,问:“师姐,你在树后做什么?”

    “没什么。”鸣珂着,忍不住偏头,又看了眼白雪皑皑的孤峰。

    楼洗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眼睛微眯,“观雪峰。”他顿了半晌,以为鸣珂想起曾经的天地裂缝,许久才展眉笑道:“师姐,好不容易出来了,干嘛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你一醒来我就被关在谷里,许多事来不及同你。”

    他带着鸣珂回自己的琢玉峰,“师姐想必没有一把趁手的法器吧?”

    鸣珂摸摸袖中的拨浪鼓,轻声道:“剑鸣谷送了我一把浮月琴。”

    楼洗来了兴致,“哦?让我看看。”

    等到鸣珂拿出浮月琴,楼洗量一番,最后露出不屑表情,啐道:“我还当是个什么厉害的东西,原来是垃圾。”

    他指尖迸出一簇火焰,沈晏“啊”了声,连忙蹦到鸣珂身后。

    楼洗用种刚刚看浮月琴的眼神看了眼少女,表情嫌弃,但不敢。

    鸣珂轻声问:“怕火?”

    沈晏轻轻点头,抓住鸣珂的衣袖。

    鸣珂拍拍她的手背,“别怕。”

    很快,楼洗就把浮月琴烧得只剩一团青色的圆球。圆球浮在空中,幽幽闪烁光芒。他量道:“倒是不错的炼器材料,就留给我吧。师姐,我早就给你准备一把琴,快随我去。”

    楼洗御剑而起,朝鸣珂伸出手。

    鸣珂仰头望了眼白雪皑皑的孤峰,犹豫片刻,还是任师弟拉到飞剑上。楼洗牵住她的手很用力,正如当年,他被抛弃在街头巷口,乍然重逢再遇见鸣珂后,紧紧抓住手不肯放开般。

    沈晏自觉跟在他们身后,忽而唤道:“师姐!”

    鸣珂:“怎么啦?”

    沈晏指向观雪峰,“剑尊在看我们。”

    鸣珂心念一动,顺着沈晏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孤峰高耸,巨石堆耸,山巅白雪上剑痕交错纵横。

    沈晏挠头,“哎,人呢?我刚刚看他还在那儿。”

    鸣珂弯弯嘴角,柔声道:“也许是回家吃樱桃了吧。”

    “咦,剑尊也喜欢吃樱桃吗?”

    楼洗突然开口:“师姐,不要靠近萧君知。”

    鸣珂:“嗯?”

    她看向楼洗,青年眉宇笑意敛起,露出一种极为复杂的神情,有敬畏、恐惧,和一丝极淡的怜悯。

    楼洗脸上的表情一瞬即逝,只是片刻,他不自在偏开头,御剑的速度加快,眨眼就将观雪峰抛之身后。

    鸣珂攥了攥掌心,觉得有些奇怪。难道师弟也是因为当年萧君知对付魔修的手段太过狠辣,才会像陆奚辛一般害怕他吗?

    她很快就否决了这个想法,楼洗与陆奚辛不相同,不是那种自幼修仙的公子、不识人间烟火的神仙。她依稀记得,当年捡到楼洗的时候,他本是被恶丐劫掠的孩。

    当时人间有一种极为可怕的罪行,叫做采生折割。恶人拐掠孩,折断他们的手脚,强迫他们在街头乞讨,再将钱财抢走。

    幼时的楼洗也是那群孩中的一个。

    余梦觉带着鸣珂在人间游历,遇到这样的惨事,自然随手就将恶人捆住,救出无辜稚童,甚至帮他们续好断骨,重归健康。做完一切,他把恶人捆在寺庙,准备遵循人间的规矩,去一趟官府。

    于是庙中只剩下鸣珂。

    正中的火焰烧得很旺,映照在她眉眼上。她听从余梦觉的吩咐,垂首守在火旁,脸上神色淡淡。

    其他孩都怯怯不敢上前,只有楼洗,趁着余梦觉走出庙门之际,捡起地上一把柴刀,然后面不改色地走向那群恶人。

    鸣珂看他举刀,鲜血漫进火里,浸透她精致的云履。

    她没有表情,也没有阻拦。

    ——这也是楼洗被城中慈幼坊拒收的缘故。

    谁也不敢靠近杀人犯,虽然那些采割犯都死有余辜。

    鸣珂想起过去,心道,如果是师弟的话,肯定不会因为萧君知曾绞杀过魔修而不愿靠近他。难道他也知晓萧君知的“怪病”吗?

    思索之际,楼洗飞到琢玉峰。他牵着鸣珂,飞快走入内室,珍而重之捧出一方玄铁铸成的长盒。

    铁盒一出,四周变冷许多,寒气四溢。

    鸣珂微微睁大眼睛,心脏跳动快几拍,涌现出一种异样的情绪。她抚上自己胸口,狐疑地蹙起眉,心想,她在激动?

    但沈晏表现得比她更激动,搓搓手,呵出口白汽,“师兄,这把琴好厉害,快开让我开开眼。”

    楼洗把玄铁匣放在鸣珂面前。

    鸣珂伸手按在上面,彻骨的寒气从玄铁上传来,她却翘起嘴角,轻声道:“太伏琴。”

    她缓缓将铁匣开,从前随身不离的法器再次出现在眼前。

    “太伏琴!”沈晏钻过来,惊声道:“太伏琴不是已经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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