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傲天傲天
毕竟这可是她亲手做出来的, 独属于她的傀儡。
永远不会离弃背叛她的傀儡。
幻梦中的剧情绝无可能发生,直至此刻,她终于确定。
鸣珂攥紧沈晏的手, 笑容温柔却坚定, “不要怕, 我们一起回云山。”
沈晏努力将手抽出, 想不再连累鸣珂, 她无法话,急得“啊啊”直叫。但鸣珂看似温柔绵软, 却格外坚毅, 几次险象丛生,也不松开沈晏的手。
最后, 她们终于被逼到绝境。
每一处都有修士,将她们围追拦堵, 鸣珂环顾四周,这边光线很少,无法利用规则传送到另外的地方。她也厌倦总是逃离, 便定定站着, 看向李太微。
李太微叹口气, ”你们也真能跑, 霜音仙子, 你现在改变主意了吗?”
鸣珂道:“你呢?”
李太微拱手, “那便只有委屈仙子了。”
他看似恭敬谦和,动起手来却毫不客气。能进入秘境的, 都是天峰大会优胜者, 仙门后起之辈之中的翘楚, 一个个师出名门, 修为不俗。
李太微带头,他们一齐结阵,空气中很快出现一张蛛丝一样的大网。大网朝她们当头兜下,将她们围在中间。
鸣珂没有再抚琴。
她把手放在琴弦之上时,所有人会害怕,但当她按下琴弦后,他们就会发现,她确实没有修为,毫无战斗力,一点威胁也没有。
她知道这一点,便不再做无用反抗,牵住沈晏的手,立在巨网之中。
天空中的巨网越来越缩,逼近地上两道纤细的人影。
鸣珂感到肌肤微微刺透,不由自主地皱了下眉。
忽而,她仰起头,看向上空。
秘境湛蓝天空出现道裂缝,裂缝越来越多,像镜子一样碎开,无声地化作点点银光飘在空中,如雪纷飞。
李太微皱眉,“你又在看什么?”
鸣珂微微笑开,烟灰色的眼瞳如蒙一层烟水,缥缈又遥远。
李太微身形一滞,往天空看去。
漫天霜白剑气,铺天盖地,漫山遍野。
无数穿梭的飞剑,汇成浩荡银河,化作一柄巨剑,当空劈来。曾经的结界在这锋锐无匹所向披靡的剑气面前,脆弱得像块琉璃,轰然一声裂开。
白衣青年立在剑气之上,俯视他们,宛若天神。
李太微后退几步,颤声问:“你们当真要逆天下人,护住魔核吗?”
萧君知不理会他,纵身掠下飞剑,牵住鸣珂的手,道:“我们回家。”
鸣珂“嗯”了声,回头对沈晏道:“你看,你爹来接你了。”
萧君知脚步一顿,牵她的手稍用力。
有剑尊在,没有人敢再拦住她们。单云山剑尊这个身份便让人畏惧,何况他刚才还一剑斩碎秘境,让人看到他惊人的实力。
萧君知带鸣珂与沈晏回到云山。一到天音峰,鸣珂便拉着沈晏,进入偃甲房,尝试将她的手臂补起来。
可是无论她用什么名贵的木材灵石,至少只能将手臂接好,把脸上斑驳的炭灰涂掉,像往昔那样,绘制一个漂亮的傀儡,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让傀儡变成原来的沈晏,一个行动如常的活人。
她只为沈晏描上细眉,就听到天空传来隆隆巨响,滚滚若惊雷。
鸣珂信步走到偃甲房外,看见头顶宝华闪烁,修士云集。
凌霞仙子带头,御剑立在最前,向云山逼问魔核的下落。
云山早非当日,既无当年修为绝世的金仙,又无镇守宗门的大阵,所有一切都湮没在当年大战的白雪里,只剩一群老弱病残,和一壁“吾道不孤”的悬崖。
凌霞面无表情地问:“你们云山,真想逆整个仙门,偷藏魔核吗?”
山门寂静,无人回答,只有几只仙鹤从白云中飞过。
凌霞心高气傲,气得一挥手,轰隆剑气从长袖挥出,化作巨剑,劈向那面千年的石壁。
就在剑气快触碰上石壁时,一柄飞剑从巍峨道宫飞出,直接轰上巨剑,如同斩流水一般,轻易就将剑气击碎。
凌霞冷哼一声,“时隔百年,你终于出手了。”
“唉,”飞羽峰中,紫衣人慵懒地伸个懒腰,“老……老仙子,这是我们云山的老招牌,可砸不得,你选个其他的劈吧。”
凌霞凛声道:“当然天魔之乱,你也亲自参与,这两个魔修余孽,你是护定了?”
飞羽峰里没再传来余梦觉的声音,他靠在云山之尊的高座上,苍白的手从紫色长袖探出,看似无力地握住一把锈剑的剑柄。
“师尊。”余梦觉低低道:“这把剑,还是要出鞘了。”
凌霞久久等不到回应,脸色越来越沉。李太微见状,一合折扇,对身后的修士道:“去,把这破烂宗门给下来。”
他用折扇指向天音峰,“那个身怀魔核的怪物就在那里,先去把那山头下来。”
修士们飞到天音峰的上空,正欲结阵之时,忽而听到一声响。
“动我师姐,问我了吗?”
“沈怜青?”
周围修士听出这道声音,面色大变,四处张望,没有找到沈怜青的身影。
这位新上任的魔宗宗主,修为也不是特别强,但就是特别能整活,而且遁术超强。上次沈怜青带魔修在天峰大会上闹了一通,把凌霞和指月城的颜面踩到地底,然而等凌霞出手时,他带着自己属下毫发无损地遁走了。
各种仙门大会,他也老出来搅局整活,就一刺头加整活大师。偏偏就算他带人各种搅局,因为遁术太过优秀,也没什么人能抓得到他。
就在修士们找动找西找不到之时,沈怜青的身影灰头土脸出现在云山。他带着自己身后的魔修,拍拍衣上尘土,抹了把脸上的灰,在地上插一面旗帜。
旗色鲜红,上面花里胡哨绣了很多朵花。
他盘坐在地上,“总之,现在云山是我们魔宗护着的了,想动云山,先问过我们吧。”
凌霞冷笑,并不把他放在心中。
毕竟沈怜青和她修为差距太大,每次沈怜青整活完毕,看见她总是遁走。这是头一次,他竟敢公然与她为敌,毫不退让。
不过沈怜青虽然修为不高,可手段阴毒刁钻,时常让人防不设防。何况自从仙魔大战后,魔修崛起,他们内部也不似从前那样纷争不休,开始有目的地针对正道。
若是杀了沈怜青,引起所有修魔之人的敌对,也并非好事。
李太微问:“你不是早就自立门户,与云山势不两立了吗,怎么这就回来,也想和魔核扯上关系?”
沈怜青正欲开口,忽听到身后一声:“因为他是我儿子。”
他猛地回头,对上楼洗,骂道:“谁是你儿子,我是你爹。”
“我才是你爹!”
两个人像两只斗鸡,面对面斗嘴,一个个气势凶狠,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沈怜青的魔修属下尝试把他们分开,在他们中间丢了一道引雷符。闪电轰隆一声劈下,等闪电落完,两个人身影漆黑、变成两块焦炭,还是执着倔强地在谁是爹谁是儿子的话题上争辩。
“看来他暂时不会拦路了。”李太微对凌霞。
凌霞颔首,重新握住腰间长剑。
“若是仙子想动手……”云怀瑾带剑鸣山修士赶来,长剑结成浩浩汤汤的剑阵,横在众人与云山之间。他走上前,恭谨行礼,而后道:“剑鸣山会与天衢宗站在一起。”
“为什么?”凌霞神情冷凝,冷声问,“你想让剑鸣山也背上私藏魔核的罪名吗?”
云怀瑾叹了口气,银色长袖被风卷起。他握住手中剑,平静道:“因为仙魔大战的时候,苍生曾蒙受云山恩泽,剑鸣山也在苍生之间,若我此刻背弃云山,将来,谁会背弃我呢?”
鸣珂望向天空,许多宝光在云间闪烁,拦在云山之前。
酒仙人倒骑黄牛,慢慢从云间走来,腰间酒葫芦摇摇晃晃。
在看到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时,凌霞终于面色大变,问:“前辈,你也要偏袒他们?”
酒仙人摆摆手,漫不经心地:“你们继续啊,我去找友喝酒。没事,不用管我。”
他骑牛飞入飞羽峰,当真如他所言,去与余梦觉对酌了。云间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
在这位不出世的高人面前,沈怜青云怀瑾都也不算什么,连凌霞在他眼中,只怕也是个胡闹的稚子。
“这就是他所的话吗?”
鸣珂忽然听到耳畔有人叹息。
不等她回答,系统又问:“明明在秘境里,在知道沈晏身份前,你可以丢下她,为什么还要救她,为什么要为她,与整个仙门为敌?”
鸣珂微微挑眉,“需要理由吗?她是我师妹。”
“就这?”
鸣珂笑道:“她还是个很好的孩子。”
“她只是个偃甲,我真不明白。”系统叹口气,“你们怎么都一样的?明明可以自己过得更好,干嘛要选择一条更难的路。”
鸣珂不解其意,可系统长叹一声,大概觉得她这个宿主实在没什么希望,决定放弃,并一并把从前被它拦截的记忆放出。
“宿主啊,在你之前,我也有一个宿主,他常些奇怪的话,我总不明白。”
百年前的云山之巅,血染红白雪栈道。
头顶裂缝中魔气不停涌出,一个个狰狞的怪物从天而降,摧残着大好人间。修士们在白云之间与魔物搏斗,经过数年努力,终于将战线拉到裂缝之下,山巅之上,名裂缝之间。
紫衣人立在半空,紫袖翻卷,他拔出宝剑,一剑将观雪峰之巅削下,舍身将魔之裂缝封印。
他体内的系统不解道:“明明你可以独善其身,按照我的剧本,你就能变成天下第一人,以后发扬光大云山,变成人生赢家——为什么要为了一群不相干的人舍生呢?”
松风执剑,笑道:“因为我想兼济天下。”
系统问鸣珂:“明明你把沈晏丢下,就能过得更好一点,人生逆袭,以后你还可以拿到女主剧本,所有人都会尊敬你——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偃甲,做到这样的地步呢?”
鸣珂回头,笑了一下,伸出手。
偃甲迈出门槛,走入阳光底下,紧紧牵住她的手。
她弯了弯眉眼,柔声道:“因为我只想独善其身,只想,和他们在一起,和云山在一起,这样就好了。”
系统:“我不懂你们,你们人太复杂了。”
“不复杂的。”鸣珂看向沧桑石壁,轻声道:“大道三千,人人所求不同,然而千年万年,吾道不孤罢了。”
系统对这些谜语人毫无办法,发出哀嚎:“可恶,我只是想走个剧情啊!算了,你们都不走剧本,我只能再找另外一个宿主了。”
鸣珂微笑:“祝你幸福。”
她掀起眼帘,隔着淼淼烟水,看见站在琼花之下的白衣剑修。
鸣珂与他目光相对,嘴角噙起一丝笑,牵着沈晏快步走了过去。她伸出另一只手。
萧君知自然地牵住了她。
她触碰到萧君知的手,苍白僵硬,毫无生命的质感,却让她一瞬间有泪浮在眼底。
云山决战时,天魔突然降世,大多修士承受不了此等威压,在山下与魔物厮杀。
云山之巅,除开累累白骨,就只剩鸣珂等人。
绝境之时,酒仙人骑牛而止,与松风联手,集结两位金仙之力,将天魔击败。
松风舍身封印裂缝,酒仙人骑牛远去,本以为天下太平,可惜变故突生,天魔在人间,还有一个化身。
化身天生便是无心之人,形如傀儡,感情淡薄。
空长着张温柔面庞,却没有人的情感。
她是天魔最后的底牌,很多年前,被悄悄从人间魔界薄弱之处,放在天衢宗的山门。初次人间游历的少年立在飞剑上,看见躺在皑皑白雪中的孩,把自己装酒坛的包袱布摊开,裹住孩,当成徒弟亲自喂养教育。
云山辟谷的仙人,从未有过奶孩子的经历,时常弄得鸡飞狗跳,场景惨烈。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她便也逐渐长大,年纪,便成为云山的大师姐。
她时常来到云山之巅,望着天空,并非看夕阳,而是受到魔气吸引,在看向那道裂缝,也是属于自己的故乡。
再后来,陪她看日落的人越来越多。
直至天空裂开一条裂缝,深黑魔气轰然而出。
天魔望着自己百年前便投下的布局,不明白她为何不在此时趁虚而入,倒戈一击,帮助魔界屠尽仙门。
那具□□自己也不明白。
明明是无心之人,为什么会生出钝痛,一点点蚕食着胸口。她被天魔操纵,无法控制自己的四肢,只能艰难地抵抗着天魔的意识。
“珂?!”余梦觉浑身是血,提剑诧然望着她。
“不、不要……”鸣珂艰难摇头,往后退去,但手已经不受控制,搭在琴弦之上。
余梦觉震惊地看向她,“你要做什么?”
五指拨动琴弦,霎时云卷风动,蕴含天魔之力的琴音轰然而下,所谓九霄天音,伴随滚滚雷鸣响彻天地。许多修士无法承受,陷入晕厥与浑噩,转瞬之间,情况逆转。
余梦觉脸色惨白,执剑的手微微颤抖。
他吐出一口鲜血,依旧没有拔剑,只颤声道:“珂,你在干什么?”
鸣珂身体不受自己控制,魔气源源不断地从裂缝涌到她的身上,她是天魔的化身,是一具傀儡,再过一段时间,这具化身会被天魔的意识侵占,变成屠戮人间的工具。
“师尊,”她脸色平静,淡灰色的眼瞳却不知何时,蒙上层迷濛的水雾,“杀了我吧。”
奇怪,明明只是一具化身,生来无心,为什么还会这样疼呢?
她不懂,她向来不懂人世的情感。
魔气涌入的速度越来越快,意识逐渐被黑暗侵蚀,她陷入一片黑夜里,在漆黑的深渊踽踽独行。
无尽的黑暗里,已经道陨的紫袍青年出现在她意识之中,执住她的手。
鸣珂抬起头,“师祖,”她与松风对视,用平静的语气,道:“杀了我,我是天魔的化身。”
松风摇头,眼神悲悯,摸了摸她的发顶。
“你是鸣珂。”
鸣珂摇头,“我是魔的化身,是他的后手,是一具没有心的傀儡。”
被天魔意识侵入以后,她想起很多,也恍然明白很多。难怪自己天生感情淡漠,难怪时时望着天空,难怪魔核对她毫无作用。
她生来便与仙门敌对,本就不是活人。
师祖知道吗?以他的修为,早就看出来了吗?
所以他常常将她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她。
可为什么不用更直接干脆的方法呢?比如,直接除掉这个隐患。
那时的鸣珂想不明白,她只记得仙人抚过她的发顶,笑容温柔而悲悯。
松风牵着她,走过漫漫无际的黑暗,前方,一点白亮的光在闪烁。他将她送入白光中,拍了拍她的手背。
当鸣珂蓦然回首,眼前白灿灿一片,只能听见一声淡淡的叹息。她重新占据这具身体,暂时压过天魔的意识,眼前,余梦觉朝她举着剑,却颤抖着剑尖,不忍刺下。
鸣珂迎上剑尖,主动撞向宝剑,朝师尊笑了一下。
她想,也许她当真不是什么无心之人,至少现在,她生出了十分强烈的渴望。
天空中传来天魔气急败坏的吼声,但这些仿佛都已经变得很远了,云山的云雾飘渺,时聚时散,恍惚之中,有人背着她,在山道上奔跑。
她偏过头,看见一双噙满泪的眼睛。
是桃花眼,眼尾有颗鲜亮的红痣,生得冷冽,眼睛却显得善良。
“师姐,我回来了,你为何……”
他破开自己的胸膛,一道血痕自冷白肌肤上绽开,血肉底下,有一颗跳动而热切的心脏。
“师姐不是无心之人,师姐送我一曲魂归,”青年低低笑开,“我送师姐,一颗真心。”
也只有这一颗真心能相送罢了。
鸣珂想起萧君知胸口那道伤痕,他曾用笃定而认真的语气过,这是她送他的礼物。她苦笑开,心想,就算在半疯的时候,这人也不会谎。
可惜当时她不明白。
记忆被空中的叫声拉回,鸣珂抬头,望了眼头顶列阵的修士。以指月城为首的修士依旧在施压,想让云山交出沈晏与望月珠。
但越来越多的修士御剑而来,站在云山之前。
他们一个个自报名号,有的不代表宗门,只代表自己,来报曾经云山的恩情。
飞剑灵器汇聚成的宝华围绕云山,如同白日星河倒悬,映入鸣珂的眸中。
她弯了弯唇角,与萧君知对视一眼。
萧君知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鸣珂顺势摸了两把,有胸肌,挺好摸的。
萧君知:……
鸣珂:“好摸,你想让我再摸摸吗?”
青年脸微微泛红,别开眼睛,道:“不是这个意思,魔核,另外一半,在我的胸口。”
鸣珂“哦”了声,又摸了摸,才红着脸收回手,双手抄入袖中。
萧君知垂下眉眼,轻声:“魔核能放大世人心中的欲望,我这么多年,未被魔核侵蚀,因为我只有一个愿望。”
鸣珂柔声问:“是什么?”
萧君知看她一眼,似乎挪不开目光,定定地望着她。
于是鸣珂知道了答案,露出微笑,道:“可是欲望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是不是?”
萧君知颔首。
望她回来,等她回来,又想当她的夫君,宁愿每夜装疯卖傻,清醒着假装癫狂。
鸣珂弯了弯眉眼,轻轻喊了声他的名字,在萧君知低头的瞬间,亲上他冰凉的唇。她踮起脚尖,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稍稍引诱,那人便凶狠地回亲了过来。
漫天琼花纷飞,天光明媚。
头顶闪烁的宝华变成虚幻的泡影,她只抓住手中一缕冰凉的头发,只闻见四周浅淡清冷的梨花香。
所有的纷争都远去,化作天际一场闪烁的天幕。
她闭着眼睛,微仰起头,满怀都是百年前错过的气息与炽热感情。百年前,她生来无心,看不懂师弟眼里执着而隐晦的爱意,百年后,师弟剖给她一颗真心,变成被魔寄生的怪物。
但她又何尝不是怪物呢?
不过她为他死复生,他为她生复死,两个本该在坟地里的人,再次相拥罢了。
她扣紧萧君知的手,跳到飞剑之上,当着凌霞的面,来到飞羽峰。叩开厚重宫门,光线射入昏沉的殿内。
酒仙与余梦觉正在对弈,无数光点在空气里浮动,他们仿佛在星河之中对弈。
看见她过来,余梦觉放下手中棋子,叹息道:“珂,回去。这些事你不必来参与。”
鸣珂朝他与酒仙人长身一揖,客气行礼完后,直起身,静静望着他们。
酒仙人笑眯眯地看过来,道:“好子,你悟道啦。”
鸣珂颔首,“也想起来很多事情。”
酒仙人朗声长笑,“云山后继有人,松风那子知道,一定会很高兴。”
鸣珂莞尔,露出浅淡笑容,“我想请您帮一个忙,”不等酒仙人拒绝,她继续:“当年师祖殉阵时,您曾经答应过他吧,日后若云山道统有虞,便会出来相助。”
酒仙人揉揉红鼻子,“你们云山哪用得着我……唉,我这不是来了嘛。”
鸣珂微微一笑,握紧萧君知的手,与他对视一眼。
余梦觉垮着脸,掩唇干咳,疯狂暗示,但萧君知不理他,攥紧鸣珂的手,甚至低头亲了亲她的秀发。
鸣珂被他冰凉的吐息弄得微痒,忍不住微微笑起来,“我们去外面,给晏算个帐。”
余梦觉皱眉,“你们要做什么?”
鸣珂摇头,“师尊,老年人还是乖乖待在这里休养吧,让酒仙人给您治下伤,他老人家想必很乐意。”
酒仙人:“我——”
鸣珂扣了扣萧君知的手心,“师弟,我们出去。”
萧君知颔首,带她御剑飞到高空,来到凌霞的面前。
风骤起,仙鹤绕过白云间。
鸣珂平静地望着她,“你是想要魔核吗?”
她这样坦然,反而让其他人无所适从。凌霞按剑,神色肃然,冰冷地望着她。
李太微拿着折扇,笑道:“既然你们云山这么直接,那便把那个怪物交出来吧。”
鸣珂摇头,“不能。”
李太微握住折扇,微微挑眉,“哦?”
鸣珂:“但是我可以送给你们,另外一块魔核碎片。”
凌霞脸色微变,猛地抽出长剑,寒光一闪而过,她手中剑被削成两段,从空中跌落。
萧君知将手从剑柄松开,握住鸣珂垂落的一缕秀发,低头轻嗅。
鸣珂有些不好意思,“别闻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所有人还没从刚才霹雳一剑从回过神,震惊地望着云中跌落的仙剑。能在一瞬的功夫击断金仙手中之剑,那再出一剑,将他们从云中扫落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们终于开始正视云山,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曾经仙门第一的宗门,就算衰落至此,也还是仙门第一。
有延绵不绝的道统,有天下第一的剑仙。
这时,已经有许多人滋生退意,默默往后退,但鸣珂温柔笑开,道:“诸位远道而来,怎能空手而归,既然过交出魔核碎片……”
她将手按在萧君知的剑上,倏地抽出长剑,曾经君子无锋的宝剑,在她的手中迸出明亮的白光。剑气呼啸,直奔李太微而去,穿过他的胸口。
一片染血的碎片落下,被她握在掌心。
鸣珂摊开掌心,垂眸看向手掌上那枚染血的碎片。她的脸上沾几点血,衬得肌肤愈发白皙。
她弯了弯眉眼,笑起来,“喏,你们要的魔核碎片。当年私藏魔核的人,还有很多罢。”
李太微胸口裂开一个空洞,瞪大眼睛,从空中跌落,凌霞一揽袖子,将他的身体定住,手中捏诀,长空惊雷闪烁,雷云聚集。
惊雷快簇成雷蛇,朝鸣珂当空劈下时,一声叹息在所有人耳畔响起。
酒仙人推开窗户,道:“都别了,回去吧。”
余梦觉喊:“珂,君知,回家吃饭。”
天空中雷云在瞬息之间被荡空,露出湛湛晴空。
鸣珂扫眼面色大变的众人,牵住萧君知的手,“走吧,回家吃饭了。”
两人扬长而去,凌霞自知不敌,看着生死不知的李太微,飞往指月城。余下的人也各自散开。
这场闹剧终于收场。
仍有许多修士在觊觎九霄天音、天魔之核,但云山亮出自己绝对的实力后,便无人再敢明目张胆他们的主意了。
云怀瑾想通这节,跟着松口气,婉拒鸣珂的邀请,准备回家勤修剑道,让自己的实力足够强,强到能一剑斩断金仙的法器,一声破开漫天的雷云,或许那时候,才不会忌惮与所有人为敌,能始终坚持走自己的路,无论这条路是正途,还是歪门邪道。
他想到这里,脑内忽而响起一个奇怪的声音:
“你想变强吗?想要改变命运吗想要像松风一样,变成天下第一的剑修吗?想要抱得美人归吗?”
云怀瑾环顾四周,没有找到话的人,愣在原地。
那声音继续道:“其实你是一本白文里的男二,是男女主幸福美满路上的垫脚石,但是没关系,只要跟着我走,你就能把女主娶回去了!”
云怀瑾:“啊?”
那声音一急,又:“不感兴趣吗?那那,《傲天傲天疾如闪电》、《三年之期龙王归位》、《我有一剑破万法》,你想选哪本!”
云怀瑾表情呆滞,“啊?”
他的眼前突然出现许多本光效环绕的书,一本本皆是虹光笼罩,从他眼前闪烁而过。在看到一本许多飞剑缠绕左右的书时,他眼睛一亮,伸出抓去。
系统:“嚯,《八剑》!”
作者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