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青苹果
熟悉的眩晕感传来,周围的环境也随之改变,空气中飘来一股鱼腥味。
黎非白没有急着去观察四周,而是拿起手机,低头查看这次的游戏提示。
[本局游戏玩家人数:未知。]
[游戏难度:中等。]
[关卡描述:请努力存活到游戏结束的那一刻。]
[玩家身份:一个卖苹果的女孩。]
真是非常直接简单的游戏内容,没有规则,没有背景,全靠玩家自己去了解。
是因为升级为高玩的原因吗?
黎非白收好手机,量身边的情况。
就如游戏里的那样,现在的她,在一个摊子前,是摊子都是好的了,其实就是一个麻袋子铺在地上,上面摆满了苹果。
有些苹果已经被太阳烤的发皱了,显然是放了很久,都没卖出去。
而黎非白,则坐在一个马扎上。
那种木质可折叠的椅子上横着几个布条,就是马扎了,看起来有些廉价,浑身上下都透漏出一个字。
穷。
往远了看,这是一个临海的沙滩,四周到处都是穿着泳衣泳裤的游客旅人,还有本地居民。
在海边卖苹果,可真有你的。
不等黎非白思考自己是该继续卖苹果,还是去四周转转找一下线索,就有人冲着黎非白大喊。
“佳佳,你又出来卖苹果了?也真是难为你了。”
黎非白抬眼看过去,是个皮肤黝黑,外表很朴实的大叔,似乎由于长期在海边风吹日晒,他的皮肤很粗糙。
大叔冲她招了招手,“佳佳,今天天气不怎么好,你早点回家啊!”
黎非白仰头看了眼,天上阴云密布,太阳隐匿在乌云背后带着一丝阴沉,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下起大雨。
黎非白颔首道:“好!”
开口话时,黎非白发现自己的声音并没有改变,游戏身份设定,并不会改变她的身体外貌等。
就像是,她占据了游戏原住民里的某个身份一样。
其他npc都默认了她是“佳佳”。
一阵风呼啸袭来,吹得海面上起了阵阵波纹。空气中那股海水的潮湿味更重了,不过一会儿,就有雨点猛然砸落。
黎非白匆忙收起地上的苹果,扛在肩上,手上不忘把马扎也拿着。
一袋子苹果不算轻,好在几场游戏下来,黎非白的体力不差,扛着苹果跑一阵子倒也不算什么。
她跟在人群中不前不后的位置跑着。
肩上的苹果在麻袋里相互碰撞滚动,加重了她的负担。
这时,一名年轻男人朝黎非白靠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玩家?”
黎非白抬眼看了他一眼,轻声“嗯”了一下。
男人边跑边跟她着话,“我看你长得就不像是游戏原住民。”
男人得没错,其实游戏玩家是很好认的,生活环境,话语气,甚至是皮肤好坏,就能看出来是不是玩家。
“这次游戏把玩家都分散了,你是我遇见的第一个玩家,不如我们先认识一下?”
很明显的交好,男人想要趁着黎非白还没遇到其他人时,先结盟。
“不必了。”黎非白掂了掂肩上的苹果,淡声道。
如果是以前的她,或许还有可能因为不知游戏规则,而和人组队行动。
但现在,她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男人脸上的表情一僵,想要的话,全都卡在了嗓子眼,不知道该什么好。
眼前这个女玩家,拒绝的实在是太快,完全不给人留有余地。
“游戏里变故很多,我看你也不像和人绑定的样子,还是和我一起比较安全些吧?我们结盟怎么样?”
“那你结盟还真是草率。”黎非白不冷不淡的回道。
刚见面,甚至连对方叫什么都不清楚,就结盟,不是草率是什么?
话间,黎非白和刚才的男玩家跑散,闯进了一个区,这里人烟稀少,有高楼,有砖石堆成的房子,还有华丽的别墅。
穷的人很穷,富的人很富,是一个非常现实的地方。
贫富差距一眼就能看出来,而别墅区和平房,也仅仅是几条马路的距离。
不知道为什么,黎非白竟觉得这里有些熟悉的感觉。
她站在原地不顾雨水淋湿了衣裳,定睛看向别墅那边。
好像在哪见过这里……
雨越下越大,在地面上堆积成不大不的水坑,雾蒙蒙的,让人有些看不真切。
黎非白转身正欲去寻个地方避雨,视线里却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封辞不知何时站在了不远处,他悠闲地用手撑着一把伞,不经意般朝黎非白这边望来。
四目相对,他轻笑了一下,更是炫耀一般晃了晃手里的伞。
黎非白面无表情地别过头,走进区街道。
没有走出去多远,一件衣服突然挡在了黎非白的头顶,黎非白下意识看过去,是方才在海边和自己搭话的大叔。
他用外套,给黎非白做挡雨的姿势,而自己却只剩下一件单薄的衣服。
“佳佳,你这脑袋让太阳晒糊涂了吗?我离得老远就看见你跑错方向了。”
黎非白微垂着头低声道:“雨太大,我看不清路。”
此话一出,大叔顿时热情道:“走走走,在那边,我领你回去。”
黎非白点点头,默默跟着他走。
看来,这个大叔,就是为自己提供游戏线索帮助的npc,游戏虽然没有有关的提示,但也不至于让玩家两眼一黑抓瞎什么都不知道。
她们走了将近半个时,远离街道城区,走进一个偏僻的路,最后停在一个看起来像是柴房一样的地方。
“好了,你快进去吧,我家孩子还等着我回去做饭呢。”
“谢谢。”
眼前的“柴房”想来就是“佳佳”住的地方了。
墙面是用碎砖霍了少许水泥乱七八糟堆在一起的,勉强能够遮风,墙边长满了杂草,可以看出来,“佳佳”应该是清理过。
黎非白走到房门位置,低头看了眼门锁,无声叹了口气。
是那种十分老旧的锁,锁扣松松垮垮的,上面挂了一把生锈的锁。
黎非白不知道钥匙在哪里,只能抬手握住锁,用力往下一拽,锁就掉下来了。
推开房门,屋内仿佛披上一层死气沉沉的色彩。
没有窗户,只是有细碎的光会透过墙面缝隙渗透进来,勉强让人看清屋内的设施。
一张桌子,坏了一条腿的凳子,还有破旧的单人床,屋里充斥着一股发霉的味道。
黎非白站在门口,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次游戏的生活条件,未免太差了些。
风吹动房门,发出怪叫声。
棚顶不断往下滴着水,滴滴答答响个不停。
整个房子透着浓浓的年代感,还有贫穷。
黎非白走进去,把装着苹果的麻袋放在桌子上。
空间狭窄,没有窗户,貌似也没有其他人生活的痕迹,这么看来,“佳佳”应该是一个人住在这的。
她的父母呢?
黎非白把马扎摊开放在地上,然后坐上去休息。
不是她不想坐在凳子上,而是那断了腿的凳子,用破布条随便缠几下固定住,她真的不确定能不能撑住一个人的重量。
马扎挺好的。
轻便,还方便随身携带。
耳边都是雨声,倒是有种别样的宁静感。
黎非白垂眼看向桌子,这个桌子,是那种在学校里用的课桌,有个抽屉。
犹豫了一下,黎非白心念微动,衣服上的雨水缓缓飘起,飞向外面。
水是一种很容易和其他液体融合的物质,黎非白并不能操控自己异能外的水。但经过实验,她发现,只要把自己的异能,和其他水融合在一起,就可以产生奇妙的感应。
当身上彻底弄干以后,黎非白才去翻课桌。
里面放着一个泛黄的本子,还有一根只剩半截的铅笔。
翻开本子,上面歪歪扭扭写着许多字,从字迹上来看,应该是孩子写的,错别字多到人看得眼花,必须要认真辨别才知道她写的是什么。
我认识好多字了,老师送了我一个本子,告诉我,每天都要写日记。日记是什么?我不太明白。
学校的饭好好吃,我吃了好多饼干,好开心。
之后大概都是写在学校里的事,黎非白很有耐心地一点一点看完,翻到后面时,才终于出现了不同的事情。
老师,朋友放学不可以自己回家,要爸爸妈妈来接,那我是不是不可以回家了?
黎非白微微皱了皱眉,上学需要家长接送似乎是很正常的事情,“佳佳”却自己不可以回家了。
按照孩子的思想来看,她是不是以为,没有父母的孩子,不能回家?
我是不是只会给人添麻烦?
身上好痛,可是我越哭,他们越是我,还一直笑,我是野种,野种是什么意思?
是我做错了什么,所以爸爸妈妈才不要我了吗?我会乖乖的,这次考试,我考了双百呢,老师都夸我了,你们可不可以也夸夸我。
这个“你们”指的是谁?
“佳佳”的其他亲戚吗?
的日记本里,容纳了一个孩子的所有情绪。
喜,怒,哀,乐,以及对人生的迷茫。
黎非白似乎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身份会是“佳佳”了。
因为她和“佳佳”一样,没有父母。
相较于那些不幸的人来,黎非白最大的幸运就是她还四肢健全。
脑海里浮现出过去的零碎记忆。
时候的她并不讨喜,总是安安静静地缩在角落,等看到食物时,在像只野兽一样冲过去抢夺,经常弄得遍体鳞伤。
等年龄到了,又按照高层指挥部推出的律法去上学。
在学校里的日子,要比流浪好上太多。
可她已经习惯了靠安静来蛰伏保留体力,不善言辞,不与人交流,更不懂感情。
相较于同龄人,黎非白身上有着一股莫名的凶狠。
过去的事,黎非白记不太清了,只是如今回想起来,有一个片段不断浮现在眼前。
“喂,黑东西,你哭什么?”一个男孩低头看向坐在地上的黎非白。
他穿着干净漂亮的衣服,脚下踩着一双皮鞋,和学校里其他的人都格格不入。不对,应该是,和整个底层城区的孩子都不一样。
“你叫我?”黎非白有些疑惑的抬起头。
“不然呢?这里还有别人吗?”
黎非白环视了一圈四周,其他朋友都去玩闹做游戏了,只有她跑到树荫底下避暑。
长期生活在干涸黄沙地带的她,更喜欢在阴凉的地方呆着。
那一天,天气很好,微风拂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黎非白仰起头看向那个男孩,一脸认真的,“我没哭,你为什么我哭了?”
男孩单手扶着树,眼睑低垂,他的眼眸很是漂亮,看上去要比黎非白大上几岁。
在四周嬉笑吵闹的声音中,男孩伸手在黎非白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我有异能,可以知道你的情绪,你就是在哭。”
“骗人。”黎非白板着脸,莫名有些严肃。
在她接触的知识里,根本就没有“异能”这一,眼前这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男生,分明就是把她当成孩子来耍。
男孩一双漆黑的眼睛静静看着她。
忽然,他弯下腰,把搭在树上的手拿下来,摊在黎非白面前。
黎非白抬头去看,却见他掌心里根本什么都没有。
见黎非白那副认真的样子,男孩突然笑出了声,“是握手,握过手的话,我们就是朋友了,你不要在哭了。”
“都了,我没哭。”黎非白叹了口气。
话虽然这么,但黎非白还是把手伸了过去。
两只手在半空中很轻的握了一下。
黎非白甚至不记得当时的自己为什么就把手伸过去了。
或许,真的是寂寞吧。
而那个男孩了,要当她的朋友。
“下次再给你礼物吧,你刚才好像还挺期待的样子。”
黎非白已经不记得那个男孩长什么样子了,如果不是今天看到了“佳佳”的日记,她甚至都不会想起那段过去的记忆。
那个男孩叫什么来着?
黎非白冷着脸,试着去回想当时的事情。
男孩的脸很模糊,她只记得,他有一双好看的眼眸,那双眼睛很灵动,黑白分明。
他:“我叫沈……以后我……你不可以……”
记忆就像易碎的镜子,四分五裂过后,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无法拼凑起来。
作者有话要: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