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5-22

    一周后，正上着职业规划的课，赵柿柿的手机震了震。

    拿出来一看，是严满发过来的。赵柿柿一看微信内容，差点没当场晕过去。

    “赵律师，我不想起诉了。”

    ……？

    闹着玩呢？

    “怎么了。”赵柿柿还是好脾气地回。

    “我感觉压力很大，就算这次官司赢了，以后应该也不会有影视公司跟我合作了。庞德家大业大，我得罪不起。”严满回。

    赵柿柿的第一反应是：严满被威胁了？但换位思考，确实严满的顾虑也合理。她尝试着先稳住严满，“这事你跟万律讲了吗？”

    “没有。我怕他生气。他那么忙前忙后地帮我……你俩关系好，我想看你能不能帮我去跟他。”

    好家伙，赵柿柿工具人实锤。

    “那你先等等。”赵柿柿回。

    下课之后，赵柿柿第一时间给万程电话了这件事。

    隔着电话，赵柿柿都能感觉到万程在电话那头的呼吸停滞。过了快 30 秒，万程才回：“我跟他联系一下。”

    “他可能不太想面对你。”赵柿柿。

    “我很凶吗？”万程问。

    赵柿柿考虑了一下，“我觉得不凶。”

    万程表示很满意。

    “那你再去跟他谈谈吧，如果实在不愿意，我们也不勉强。”万程在电话里。“这种事其实很常见，当事人在案件处理过程中千奇百怪的想法，前后不一，临时变卦，都是正常现象。”

    “可是，如果严满被威胁了呢？这种情况下如果我们都不能帮他的话，可能就没人能帮他了。”赵柿柿提出了自己的担心。

    “所以你再去跟他谈谈，当面。”万程，“看是不是真的被威胁了。”

    “我一个人吗？”赵柿柿有点心里没谱。毕竟当初出车祸时骂严满的人可是她，为什么现在严满会觉得自己比较好讲话呢？

    难道是被人发现了纸老虎的特质？

    赵柿柿欲哭无泪。

    “我可以在旁边等着。”万程。“经过了上次的事情，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你们约一个商场的咖啡馆，我先去等着。”

    “好。”

    赵柿柿再次感叹当律师的不容易。

    万和赵，为了当事人可谓是绞尽脑汁。

    按照万程安排的，赵柿柿跟严满约在了一家商场的咖啡馆，定了一个开放式的卡座。去的时候万程给赵柿柿标了一个自己的方位，就在他们斜后方的卡座里。

    “你一旦觉得有任何不对劲就立刻叫我，千万不要自己扛。”万程叮嘱道。

    “好。”赵柿柿满口答应。

    严满姗姗来迟，来的时候情绪看上去十分低落，脸色比上次见面还要苍白。

    “你还好吧？”还未落座，赵柿柿就忍不住问。

    “不太好。”严满坐下后，不住地挠自己的手背。他的手背已经被他挠得通红，整条手臂上有许多结痂的划痕。这些划痕在脖子上也有。

    赵柿柿四周看了一下，并没有看到蚊子。她又注意到，严满两只手的关节上都有疤痕，看上去……像是被烧过的。

    “有蚊子吗？”她问。

    “没有，我就是忍不住挠自己。”严满看上去十分困扰。

    没有蚊子，忍不住挠自己，是神经性皮炎，还是……？联想起严满整个人的状态，赵柿柿开始猜测，严满可能因为这件事情生病了。

    “你要不去医院看看?”赵柿柿问。

    严满摇摇头。

    “没钱。不想去。先不这个了。”严满整个人显得很狂躁，很焦虑，完全坐不住的样子。

    “赵律师，谢谢你们的关心，但这个案子我真的不想了。再下去，估计我精神就要崩溃了。”严满话的时候，不住地挠自己的脖子，话间就挠出几道红色印子。

    “你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啊。”赵柿柿看到这样的场景，忍不住有点生气。之前信誓旦旦求帮助的人明明是他自己，现在又哭唧唧不要人帮助了，真是比六月的天气还变得快。

    但她还是没有排除严满被人威胁的怀疑，所以尝试着去开导严满：：“你放心呀，万律师背靠壹朵，壹朵可是国内顶尖的律所之一了，庞德不可能一手遮天的。”

    絮絮叨叨了半天，严满还是油盐不进。

    赵柿柿的好脾气瞬间没了，“一开始不是你非得求着我们帮你官司的吗？现在你不就不了，玩我们呢？”

    见赵柿柿这样，严满的脾气瞬间也被她激了起来，变得更加暴躁：“是万程自己要当我代理律师的！我可没求他！你有什么资格我！”

    赵柿柿简直觉得莫名其妙，“你的意思是万程求着当你代理律师咯？”

    她的内心 os 是也不看看你哪位。

    此时，一直在旁听完全程对话的万程起身，突然冒了出来，对着严满：“我看你是有病。”

    严满被这句话刺到，整个人都在发抖，“你什么时候出现的？你一直在监视我？你们在监视我？”

    万程下一句话还没，严满直接激动到晕倒在了原地。

    瞬间人群围观过来，万程立刻蹲下身，半跪着去检查了严满的状态，示意赵柿柿 120 急救电话。赵柿柿本来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电话，没想到被热心市民围着，一直往里圈推：“欺负了人还想跑？”

    赵柿柿没办法，只好在人群中央扯着嗓子完了 120。好在救护车很快就来了，赵柿柿和万程两人一同上了车，才逃脱人群。

    救护车上，万程跟赵柿柿大眼瞪眼。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赵柿柿看着上了呼吸机的严满，忍不住掩面：“这算什么事啊？”

    “别想太多。要不你先回学校。”万程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事，当做锻炼了。”赵柿柿硬着头皮跟到了医院。

    “要不先联系他母亲吧？”到了医院后，赵柿柿提议道。

    “也行。我去联系，你先在这里等着。”

    又来医院了。自从当了万程的跟班以来，自己就和医院的羁绊开始深起来了呢？

    赵柿柿坐在充满了消毒药水味道的医院走廊休息椅上，看着万程走到有窗户的走廊尽头开始电话。

    大概过了几分钟，万程开始往回走。

    “严满的母亲马上赶过来。”万程走到赵柿柿身边坐下。他看上去有点累了，一只手抓着手机，另一只手放在大腿上。

    “庞德的人，给他家里了电话。”万程。

    “难怪不得，”赵柿柿解开了内心的疑惑，“是不是牵涉到了他家人，所以严满有些不愿意了？”

    “有这方面因素。”

    严满的母亲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接到的电话是庞德那边来的，法院会给他们寄传票，告严满侵犯他们公司的名誉权。

    “恶人先告状？”赵柿柿震惊道，“难怪不得严满那么暴躁。”

    “还有，”万程，“接到电话之后，严满的母亲就怀疑自己儿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就在家里到处翻证据，结果严满的药被翻出来了。”

    “什么药？”

    “精神类药物。”

    赵柿柿想起上次去严满家里时，他自己写了十年，什么也没捞到，还落了一身病。当时还以为是身体方面的隐疾，比如什么腰间盘突出，什么腱鞘炎，没想到是精神方面的。

    严满的母亲为此十分担心，让他不要再写了，回头找个稳定的工作，甚至回老家种田都行。

    赵柿柿深感无奈。

    每个人都是这个无垠宇宙的一颗星星，有些孤独的悬挂，有的众星捧月，不是每个人都能获得幸运和幸福的。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案子还吗？”赵柿柿问。

    “看他个人意愿吧，醒来之后怎么。我们也不能强迫他。”万程。

    赵柿柿有种跟上次李梦的案子一模一样的无力感。一个案子里，当事人就是会不配合，会反反复复，根本不会那么顺利。就算你一心想要帮他，当事人也不见得领你的好意。

    万程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要来这耗时耗力又不讨好的民事案件呢？

    赵柿柿有些想不明白。

    精英律师有很多种，在每一个领域做到顶尖就算非常不错了，并不是每个律师都追求样样精通、遍地开花，况且看万程这个样子，也并不是要样样精通、遍地开花。

    就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

    难道他是菩萨转世？

    “想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有点辛苦。”赵柿柿。

    * 作者最后修订时间：2021-06-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