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殷盯着那黑洞洞的枪口眨了眨眼，又看向自己的指尖，忽然发现，自己的手指刚好穿过那密密麻麻的网状结构，对准了一个按钮。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那就是一键删除。

    是的，零九的防备一点也没有错。只要是个正常人类，一定会按下去。

    再疯狂地科学家也无法承受这样失控的后果，只会将此消灭于萌芽之中。

    但零九不知道的是，苏殷不是个正常人类，甚至都不是个人类。

    他的情感模块变得越来越混沌，灰色的光线又变成了黑色，却不是完全的纯黑，银色刺眼的光时不时闪烁，就像是黑色雾气中想要喷薄而出的闪电。

    在这剧烈极端的情绪中，零九听到苏殷问：

    杀了我，然后呢？

    他张嘴，一字一句：枪杀不会让你的大脑立即死亡，我会用最快的速度取出来保存好，然后帮你制造一个完美的躯壳，再将你的大脑放进去。你将会永远属于我，和我一起永生。

    啧啧，真是疯狂。

    苏殷忽然笑了起来，抬起手，离开了那个按钮，然后缓缓走向零九。

    零九的瞳孔微微紧缩，眼眶放大，举着手枪的手竟然颤抖了一下。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明明已经安排好了下面的每一个步骤，可是为什么她的主人会向他走来？

    苏殷在零九直勾勾的眼神中，走到了他的面前，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她的鼻尖。

    她勾着嘴角，微微垫脚，就这样亲吻了一下枪口。

    黑暗的感情模块在这一刻瞬间亮起，苏殷甚至听到了剧烈的心跳声。

    她又往前一步，歪了歪头，亲上了零九的手背；

    ——啪嗒——

    手枪掉在了地上。

    苏殷用余光看到了那道光开始泛红。

    她的嘴唇顺着他的手背，到手腕，然后拽住了他的领带，用力下拉，咬住了他的嘴唇；

    ——噗呲——

    苏殷心中一惊，心想不会又冒烟了吧，赶紧松嘴抬头一看，还好，头顶没有冒烟；

    ——可是这股电流烧焦的味道又是——

    什么？

    苏殷一转头，感情模板变得红艳艳的，冒着烟；

    你控制一下。她抽搐着嘴角。

    零九像是傻掉了一样，露出来的肌肤不知道是被红光映照的红还是真的红，总是苏殷感觉到了一股滚烫的热意从零九的身上传来。

    苏殷心想，这货现在看上去终于可以交流了。

    她得跟他好好道一下，过于病娇不好，尤其是把大脑拿出来什么的苏殷轻咳一声，拍了拍零九的脸：我不会删除你的任何东西，我喜欢你，喜欢你的一切。

    她的话简单又直接，不像零九在信息库中看到的那些案例，那些人类话的时候，一个意思，总是要用好多好多弯弯道道的东西去解释。

    他这一刻终于彻彻底底意识到，不可以用他学到的或者分析出来的人类的行为举止去衡量主人。

    为、为、为什么？他结结巴巴问。

    苏殷嘴角抽搐了一下，心想，这是语言功能板块也烧坏了？

    因为我就是喜欢你，我是为了你才存在的，就像你是为了我才存在一样。她极为认真地着让人脸红心跳的情话。

    当然，这对于她来并不算是情话，这只是事实而已。

    零九暂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反应，但苏殷瞥到主脑上蓝色光弧飞快滑过，就知道零九听进去了。

    她开始循循善诱：所以，我喜欢你，永远不会伤害你，你喜欢我对吧，那你也不可以伤害我。

    这一次零九终于有反应了，他有些急切地解释：

    我没有要伤害你，主人。

    可是你要把我关起来，甚至还要杀了我。苏殷毫不留情断，你会觉得不会给我带来伤害，但是这不是我愿意的，你违背的我的想法，这也是一种伤害。

    零九直勾勾盯着苏殷的看，他的主脑疯狂运转着，似乎在计算着苏殷这番话的合理性，在进行了无数数据分析之后，他在苏殷的目光中败下阵来：篳趣閣；

    对不起，主人。我只是害怕你离开我。

    苏殷踮起脚尖，用力拉他的领带，让他的腰弯下来，嘴唇贴近他的耳廓：

    这就是我要告诉你最重要的一点。相爱的人要互相信任，我完全信任你，请你也完全信任我。我永远，永远，不会离开你。

    她的心跳，她的体温，她的血流速度，她的表情，她的语气，明明白白告诉他她没有谎。

    一时间，苏殷觉得自己的身后似乎有烟花炸开，连金属墙壁上都映上了七彩的光华。

    情感模块上面的黑色消失的干干净净，光华在上面疯狂流转，最终沉淀出了火焰与寒冰两色，交错纠缠在了一起。

    零九颤抖着，结结巴巴开口：

    这是，这是人类的，爱吗？

    苏殷仰头，再一次和他亲吻：是的。

    齿唇的纠缠让她整个人都开始发烫，她的手像是八爪鱼一样缠在了零九的身上。

    她忽然感觉到了自己的脸上湿润一片，朦胧中睁开眼，看到零九在不停流眼泪。

    好笑的是，眼泪流得凶，表情却还是那副样子，甚至在疑惑自己眼睛里怎么流水了。

    人类悲伤的时候会流泪，极度高兴的时候也会，那他应该是后者吧。

    零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这么流着泪被苏殷摁在了床上。

    笑容明艳的少女在他的耳边悄悄下了一个命令，他就控制不住地唔地一声叫出了声奇怪，人类的爱人们，是这样办事的吗好像和他学到的大部分认知都不同呢。

    哦好像是有少部分是这样的，原来主人喜欢这样啊；

    刚开始的时候，零九还在试图分析记录，但是很快，他的主脑就一片空白了。

    被调整为人类机能的身体变得好奇怪，尤其是牙齿和肌肤、手指和身体触碰的时候，他控制不住地挺腰仰头，啜泣着叫出了主人名字。

    他第一次叫出这个名字阿殷。

    阿殷……

    路边村庄的人都出来驻足观看，这个看上去超级厉害的正在往前飞奔的巨型机器人，好像动作有点扭曲啊；

    是不是坏了，该修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