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半死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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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的人特别多,急诊室的床位被占满,狭促的空间里有消毒水的味道。

    还有各种奇奇怪怪刺鼻的味道。

    吊瓶顺着滴管一点一滴流,颜星星平躺在病床上,眼睛沉沉的刚闭上又醒了,病房里一直有脚步来回走动的声音,睡不安稳。

    陆文倔拎了一个板凳坐在床边,抬手将姑娘的耳朵捂起来,温热的手掌隔绝的之外噪音,安静下来了。

    意识朦胧的时候,颜星星迷瞪眼皮沉下来,安静闭了几秒眼睛后,猛地睁开。

    这个姿势过于亲昵,陆文倔俯身,一只手臂环过姑娘的肩膀,双肘抵在枕头两边,看上去像是将人圈在怀里。

    察觉到近距离贴着自己的少年,颜星星瞳孔微震,睫毛一下一下上下煽动。

    陆文倔下巴低下来,四目相对,严丝合缝。

    姑娘皮肤很好,白皙的看不出一点瑕疵,卷密的长睫忽煽,瞳仁亮的让人心痒。

    陆文倔翘了下唇角,“不睡了?”

    少年灼热的气息洒下来,在她脖子上。

    这谁还能睡得着啊!

    掌心撑在身侧,颜星星脸侧到一边,刚想张口不睡了,余光注意到病房门口熟悉的身影。

    林肤柔身上的职业装还没来得及换,平时梳理精炼的发丝有些凌乱,接到班主任的电话时正在会议室开会,请了假就马不停蹄赶过来,拎着包找到病房,看到女儿被一个男生搂着,关系亲密,林肤柔心里感到失望。

    颜星星飞快推开他,自己撑着坐起来,心虚的喊,“妈妈,你怎么来啦。”

    陆文倔向后踉跄一步,踢到板凳腿,发出“刺啦”声,片刻恢复平时懒散散的样子,礼貌喊了声,“阿姨。”

    没把情绪直接表现在脸上,林肤柔走过去摸摸颜星星额头,“宝贝,胃还疼吗?”

    完全把陆文倔无视的像个不存在的透明人。

    “我没事了。”颜星星把脸蛋放在林肤柔的手心里蹭蹭,“妈妈,您怎么有时间回来啊?”

    “能不回来吗?”林肤柔捏捏女儿的脸颊,“再不回来女儿都要让人拐跑了。”

    很明显是在提醒旁边的陆文倔。

    颜星星晃晃林肤柔的手腕,“妈妈,您什么呢?”

    “我什么,你们两个应该清楚。”林肤柔性子直来直去,从对于颜星星的教育就比别的孩子严格,“别想在我眼皮子底下早恋,趁早断了。”

    早恋?

    这种赤.裸直白的话当着陆文倔的面挑明了讲出来,颜星星比想象中不适应,几分钟前又被妈妈撞见他们那种姿势,很难解释且不想解释的误会啊。

    颜星星还在苦恼,陆文倔已经开口,散慢惯了的骨子里捎上认真,“阿姨,我跟颜星星就是单纯的同学关系,您放心,不会有您担心的问题。”

    颜星星:?

    那今天抢她棒棒糖的是谁?

    刚刚捂着她耳朵的是谁?

    狗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林肤柔高领职场的气质拿出来,一压,“他的是真的吗?”

    颜星星立马抖三抖,瞥了眼陆文倔,拖着软绵绵的长音,“他是就是喽。”

    不情不愿的调调,林肤柔比谁都了解自己的女儿,敲了敲颜星星的脑袋,“回家再跟你算账。”

    林肤柔来了之后,陆文倔没多留,跟颜星星了句好好休息,转身就离开了。

    林肤柔揪着颜星星的耳朵,“人都走远了,还看。”

    “哎哎,妈妈疼啊。”颜星星捂着耳朵,轻轻揉。

    林肤柔曲指点点她额头,“疼什么啊?我都没使劲。”

    “妈妈,你刚的话太过分了,怎么能不分清皂白的就按头早恋啊,而且当着人家的面,真的很尴尬。”颜星星不满的揪着耳朵,八字还没一撇呢,刚刚这么一出,陆文倔直接用单纯的同学关系,轻易把关系撇清了。

    怎么能这样啊,亏大了。

    “你还知道尴尬,胆子大了是不是。”林肤柔语气冷淡,“看来平时对你的管教还是太少了,这周回家好好反省反省。”

    其实还是知道妈妈舍不得骂她,颜星星立马找台阶下,软着鼻声,“妈妈,你还生病呢,有什么事情能不能等我病好了再呀。”

    “……”

    林肤柔叹了口气,“饿了吧,我在外面带了点粥,先吃。”

    颜星星喜笑颜开的讨好,“好的哦!”

    ——

    路边遮了光的树下。

    陆文倔拎着烟蹲在阴影里,光透过缝隙落下几缕,他最近几乎没有吸过烟,偶尔心烦的时候会吸上一根。

    上次吸的最狠的时候还是童婉再次嫁人那天。

    再上次就是知道父母离婚那天,他一整夜没睡,一根烟接着一根。

    少年清冷的脸上沾染了成年人的矜持,烟头抵地,碾灭星火,陆文倔默不作声凝神望着对面修车厂的中年男人被老板指着鼻子骂,“动作快点,客人都在等着呢,磨磨唧唧的,今天不把车洗完别想下班。”

    陆威铭叱诧商界几十年,何时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一朝落马,万人踩踏,他咬咬牙,最后还是低头笑笑,“是是,我加快动作。”

    老板不依不挠,“一把老骨头,不在家养老跑我这碍眼。”

    陆威铭手心紧紧攥住擦布,眼角皱纹愈加深刻,片刻后松开继续擦车,不料一道黑影蹿过来,拎着老板的领子把人抵在墙上,不管不顾的重重挥拳头。

    老板脸上结结实实受了几记重拳,鼻子冒血朝里面喊其他几个修车工,“他妈的,快来人啊,人了快报警。”

    陆文倔冷望老板,青筋暴起,攥着领口的手愈加收紧,几乎要将老板的脖子勒断。

    陆威铭扔下擦布,沾满污水的手握住陆文倔的拳头,还是以前严厉父亲的模样,“松手,别人。”

    陆文倔咬紧牙关,僵持几秒,拎着老板的拎着扔在地上。

    肥硕的身子倒地上,老板哀嚎一声,“哎呦,我的屁股。”

    修车几个工人涌过来,看见老板被一个孩撂倒,心下不禁痛快。

    这个老板平时没少骂人,更多时候也是没事找茬,钻着心眼克扣大家的工资,修车工都暗暗看他不爽。

    身为修车厂的老大,老板顿觉颜面尽失,指挥手下几个修车工,“你们谁,把这个疯了的崽子按在地上,这个月工资翻倍。”

    一听工资翻倍,修车工像掉进钱眼里,疯了一般扑上来,陆威铭把陆文倔拽到身后,“老板,这是我儿子,您手下留情。”

    不卑不吭的态度,背脊被生活生生压弯,陆文倔眼眶热了,“爸,一人做事一人当,用不着他手下留情。”

    “子,还挺横,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老板一听乐呵出声,指了肥腻的大脸庞,“我这脸上的伤势就够你到警局喝一壶的。”

    老板完拿出手机要报警。

    陆文倔欲张口,陆威铭站出来撵他,“该去哪去哪,别在给我添乱。”

    陆文倔被陆威铭推搡出车厂,听见陆威铭赔笑,“这个月工资我不要了,这些钱您拿着去看伤,您看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一孩计较成吗?”

    陆威铭平时兢兢业业的工作,平时跟几个修车工的关系也好,孩又是陆威铭的儿子,几个修车工跟着劝,也纷纷好话,“是啊,老陆一个月工都不要了,您也高抬贵手一下,体谅体谅老陆为了孩子的心。”

    “有孩子怎么了。”

    老板哪里是那么好话的人,关系到钱的时候更是斤斤计较,粗腻的手指比出两根,“两个月的工资。”

    陆威铭苦笑着忍下这口气,“行。”

    陆文倔愣在墙角,后脑勺抵着墙,喉咙里像是堵了棉花一般,闷得难受。

    直到十二点修车厂样,陆威铭看见蹲在对面树下的陆文倔,少年没了那会嚣张跋扈的气质,脸上倒是多了些心疼。

    陆威铭年轻骨子里就是骄傲的,经历这几年的贫困潦倒硬是把骨子的倔强压下去,不过这个从娇生惯养的儿子还是无法接受曾经呼风唤雨的父亲变成人人踩在脚底下的地下层。

    陆威铭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怎么找到这里的?”

    “无意间找到的。”

    陆文倔蹲在那没动,低下视线只看到陆威铭脚上的皮鞋,还是以前他经常穿的牌子,只不过已经破烂不堪,看不出原本的鞋型。

    脑海里又想起林肤柔扮矜贵的模样,对待自己的女儿又是温柔如水。

    颜星星是蜜罐里长大的公主。

    而他生活破裂,已经多久没感觉到温柔的母爱了。

    好久了。

    陆威铭拍拍陆文倔的肩膀,“回家吧,别让奶奶担心。”

    “您不回去吗?”陆文倔站起来看着父亲的背影,“家里还留着你的房间。”

    陆威铭肩膀微微抖动,暗沉的声音克制颤抖,“不回去了,我住这里离修车厂近,方便。”

    这几年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生活早就过一天算一天,就是对这个儿子还有牵挂,“我已经拜托过童婉现在的丈夫,他们会负责你的生活直到你独立长大,你爸爸我无能,没办法给你想要的生活,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卑微,太卑微了,完全对生活的失去了激情。

    陆文倔最讨厌这样的人,以前的骄傲主控大局的父亲去哪了,他腮帮子咬紧,“爸,你能不能振作一点。”

    空荡荡的街角,秋风渐渐刺骨。

    陆威铭单薄的身影慢慢模糊。

    陆文倔靠坐在树下,望着漫天的星星。

    全身的无力感袭来。

    作者有话要:  嘤嘤嘤星星快来抱抱陆文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