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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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夜闹成这样,自然是谁也睡不了了。

    方回在外头被冻了个透心凉,里头冷衾孤枕的秦肃,也是睁着眼睛一夜到天明。

    翌日天色透亮,方回才裹挟着风霜回到洞里,身上寒凉刺骨,显然是在冰天雪地里站了一整夜。

    他径直而入,竟是连个眼神也没有分给秦肃,便盘腿而坐,摆出了坐的姿势,虽此处无法动用灵力,坐冥想依然是他连日来最常做的事情。

    几百年的习惯,岂是一朝一夕能够更改的。

    对于方回的冷漠态度,秦肃亦是无可奈何,好在,人终于回来了。

    他唇角轻扯,带着几分似是而非的自嘲,抑或是安心,侧过身将自己紧紧蜷缩起来,闭上睁了一夜的酸涩眸子,沉沉睡去。

    在这绝灵之地,纵是修士也与凡人无异,一夜未眠,直到此时,秦肃终究也撑不住了。

    秦肃这一睡,直到午时过后才醒转。

    他睁眼头一件事,便是转头去看一旁盘腿而坐的方回,结果正如所料,对方依然在坐。

    掀了被子正欲起身,眸光一凝,却见方回那儿不似往日平静,一张白玉似的脸上红晕遍布,双唇却是苍白的,额间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眉心紧紧皱起,好似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秦肃暗道一声不好,连忙随手披上一件外衫,扶腰起身,几步走到方回身边。

    他疾声唤道:“回儿?回儿?醒一醒。”

    方回没有回应,眼皮却狠狠地跳了跳,好似想要睁开,却怎么也睁不开。

    秦肃当下也不再迟疑,手背轻轻碰了碰方回被汗珠浸湿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又碰了碰他修长的脖颈,依然滚烫。

    这是……发热了?

    为印证自己的猜想,秦肃忙弯下腰来,试图执起方回放置在膝盖上的手腕,探查脉息。

    然而俯了身,才发觉腰腹间过于明显的隆起已经容不得他做这个动作,眉心一跳,不得已,只能扶着腰身单膝跪地,这才顺利摸到方回的脉。

    “便宜你子了,还要让为师来跪你。”秦肃喃喃自语。

    方回腕间的肌肤也是一片滚烫,探脉的指尖传来的触感浮而紧,搏动快速,这显然是伤寒发热无疑。

    抬头看了看方回冷汗涔涔的面庞,不由轻哂:“都化神了,想不到也会生病。让你不顾身体,半夜跑出去吹风挨冻,难道在你心里,为师当真就这么可怕?”

    然而轻叹过后,还是得认命地照顾这个病患,此处渺无人迹,他不照顾,难道还要让隔壁的符殇和阵离来不成?

    好在秦肃身子虽然重了,到底还是个成年男子,此时腹中的东西没有来添乱,他还有力气搬动方回。

    把人轻轻放倒在兽皮褥子上,掀起被子把他盖得严严实实,又去洞口舀了些雪回来,用布条沾一沾,放在他额头上,替他降温。

    做完这些,又马不停蹄地生起火来,再度舀雪,煮出一锅沸水,给不省人事的方回喂了一些,又定时为他更换额间布条。

    做完这些,肚子已经饿得狠了,秦肃喝下一碗热水,身上是暖和了些,饥饿感却依然没有消退。

    看了看墙边挂着的那些勾不起任何食欲雪兽肉,无奈只能取下些来自己烹制。

    往日这些都有方回代劳,秦肃只需享用便可,如今方回病了,这些事情便只能自己来做。

    然而才煮了没一会儿,铺面而来的肉味就叫他恶心得不得了,捂着胸口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能忍住胃里的翻滚,侧身呕了出来。

    他胃里本就没什么东西,呕出来的只是些胃酸伴着先前喝的那碗热水。

    他嫌弃地看了看还在煮着的雪兽肉,又看看昏迷不醒、面色潮红的方回,突然火气上涌,手臂一挥,便想翻这锅令人作呕的东西。

    但是临了临了的,还是忍住了,再恶心,他也得吃东西,他这身体如今是“金贵”得紧,碰不得也饿不得,到头来若是连他也撑不住,岂不是便宜了隔壁那两人?

    煮完并吃完雪兽肉的过程中,秦肃又不可遏制地呕了两回,不过胃里确实没剩什么可以让他呕的了,最终都只是干呕。

    自己这边弄完,又去看了看方回的情况,热度还是没有退下来,反而有种愈演愈烈的趋势。

    当真是应了那句话:平时不怎么生病的人生起病来,就是病来如山倒!

    轻手轻脚地为方回擦拭面颊和颈间的冷汗,秦肃恍惚想起,在他记忆中,眼前这人从到大就生过一次病,那次也是风寒,仿佛也是病了许久才康复。

    这一回忆起来,往事便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当时,这坏蛋好似还不到五岁,才刚引气入体。

    时候他也不像现在这么寡淡,男孩子生性好动,让他成天枯燥地坐修炼,他根本就坐不住,有好几次都在修炼途中,偷偷溜出去玩儿。

    秦肃当时继任掌门没几年,既要处理宗务,与各方迎来送往,又要带孩子,还得应付聂清蕴和秦婉儿母女,很长一段时间都处在团团转的状态。

    正逢邪道作乱,侵占了道宗一处灵脉,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那处灵脉周围各方势力盘踞,处理起来费神费力。

    偏偏在这种时候,有心想要好好教导的徒弟又不听话,不知修炼反而跑出去玩儿,秦肃一气之下就罚他在自己院子里跪了一日一夜,转头又去处理灵脉之事了。

    等他处理完回来,已是三日之后,那几日阴雨绵绵,时不时就是一场暴雨。

    想起惩罚这回事,来到方回的院子一看,才发现这孩子还在院子里,更确切地是倒在院子里不省人事。

    后来才知道这孩子在头一日夜里就晕倒在雨里了,他的院子外头设了阵法,旁人根本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何事,这孩子就一直没有醒过来,也不知后来又经历了几次暴雨。

    就是那次,方回大病一场,秦肃心中愧疚,放下宗务亲自照料了许久,才让他重新恢复生龙活虎的模样。

    那次过后,方回对秦肃的态度非但没有生疏,反而愈发亲近,此后在修炼上也再没有偷过懒。

    思绪从记忆中抽离,秦肃替方回擦完了汗,才发觉自己的指尖原来一直流连在他笔挺的鼻梁上,勾唇轻笑:“时候倒是知好歹,怎的长大了,反倒如此不近人情了?”

    他脸上的笑容仿佛是压抑着疯狂的奇异:“还自作主张,去修炼什么无情道,真当这是好东西不成?你可知这东西修炼到最后,会让你变成一个无情无欲、无心无感的怪物?这样活在世上,还有何趣味可言?”

    “你这孩子,当初若是回宗门来好言好语求求为师,为师不定……”喃喃到此处,他的声音愈发低沉了下去,“不定,还会放你一条生路,你虽然毁了道途,可只要好好地孝顺为师,承欢膝下,为师也未必非要取你性命,为师会将你和婉儿一样,好好地养在宗门,届时你们若能结缡,更是皆大欢喜。”

    “如果是那样,事情又怎会演变到如今!”

    他越越狠,食指和拇指不知何时已经紧紧箍在方回两颊:“让为师以男子之身怀上你的孩子,在这种时候,你却又选定了旁的入情之人,不肯亲近为师,你……是非要让为师再毁你一次才甘心吗?”

    方回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在耳边讲话,却又听不真切对方到底讲了什么,只觉得脸颊上被什么东西紧紧地箍着,难受得很,下意识地带了几分挣扎,呼吸也急促起来。

    秦肃察觉到他的反应,及时松开手,方回也重新平静下来,身上的热度却还是退不下去。

    一整个下午,秦肃一直掐算着时间,时不时用冰凉的布条替他降温,到了晚上,热度依旧惊人,人也还是没有醒过来,反倒是身上的衣袍被汗水湿了个彻底。

    看着往日冰冰冷冷,恨不得无视自己的人,如今却这样虚弱地躺在这里,只能任由自己摆布,秦肃面上含着奇异的笑,微微摇头,声音似是宠溺,这宠溺中却又带着几分令人心惊的冰冷:“你呀!”

    他掀开盖在方回身上的被子,畅通无阻地松了他的衣袍,用热水浸泡过的布条替他擦拭身上的汗液,被汗水浸湿的衣裳是不能再穿了,全身上下擦拭过后,便重新将他严严实实地塞进被子里。

    做完这些,他轻轻勾唇,似笑非笑地道:“身材还挺有料。”着,便开始宽衣解带,也褪尽了身上所有的衣物。

    但是他并没有立刻钻进被窝,而是等到身上的温度全部冷却,下意识地了个寒颤以后,才扶着腰躺到方回身边。

    他紧紧地贴着方回,隆起的肚腹不可避免地触碰着对方精瘦的腰身,他在用自己冰凉的体温,中和方回身上的滚烫。

    等到身上变热了,又重新钻出被窝冷却,复又钻回去,继续用自己的身体为方回降温。

    手边没有灵药,便只能这种笨办法。

    来来回回地折腾了大半夜,方回才终于有了退热好转的迹象。

    秦肃却当真是筋疲力尽,最后一次躺进被窝,终于拥着方回沉沉睡去。

    翌日醒转,身边人的呼吸已然平稳,身上的热度尚未全退,却已不像昨日那么滚烫。

    既然已经好转,倒是该收些利息了……

    这么想着,秦肃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轻轻执了方回的手掌,触碰着自己,慢慢地往下移去。

    这男子早上总有些难以启齿之处,你既不肯动手,为师亲自来帮你动便是!

    作者有话要:没有太监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