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 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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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顺着密道快速奔跑着向行。

    沈秀, 这条密道一共两个出口,一个通往盛华阁一层,一个通往泉庄的后山。

    贺北没有犹豫:“盛华阁应该已经被喻英弦的人所控制,我们走后山。”

    待三人行至密道口时, 贺北不确定后山此时有没有被设有埋伏, 便把沈秀与谢倦留在出口处, 他则独自离开,先去探风。

    贺北从密道出来,入目的是一处较为荒凉的庭院。景致潦草, 青绿的苇丛无人理,能遮住人的半身。庭院中有几口井口大的温泉,泉水的温度高,滚滚沸腾着气泡,冒出的热烟将整座庭院渲染成雾蒙蒙一片。

    贺北用内力一探, 暂时没有发现生人的气息, 他松懈下一口气, 折返回密道口。

    他问沈秀:“这院墙后是什么地方?”

    沈秀道:“是红梅岭......出了红梅岭,我认识一条道,可以下山。”

    贺北神色一紧:“嗯, 我们务必尽快下山。不要让喻英弦知道关于我们、尤其是拂衣的任何踪迹......按喻英弦的功势,不逼你交出东西绝不罢休。”话语间,贺北稍作停顿, 又道:“要不, 我先把你灭口如何?”罢, 贺北嘴角一勾, 像是突然露出獠牙的凶兽。

    一股寒意窜上沈秀的天灵盖, 他摇摇头:“贺公子, 有话好。刚才我也做了承诺,以后沈氏钱行有你一份.......”

    贺北哼了一声:“空口无凭。”

    贺北从身上掏了掏,掏出那本《凤凰游》来,这是他身上唯一携带能够用来写字的东西。然后从地上随意捡起一块炭石,几下磨尖,挥挥手,洋洋洒洒在《凤凰游》背面的书男風封写下一份简短的欠条。

    贺北挑眉道:“我要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沈秀哭笑不得,深吸一口气:“贺公子还真是睚眦必究。”

    贺北催促着沈秀:“快点,别墨迹,按手印就行,私印带了没?”

    “私印没带......”沈秀咬破手指,按下一个血红的指印。

    贺北满意一笑:“嗯,回头再补上你的私印。你不用觉得自己亏,今日若没我与拂衣,你早就死透了。”如若不是他看沈秀还有些良知与利用价值,他此时第一件事便是杀死沈秀,也不会耐着性子和他谈条件。

    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关于谢倦的消息。

    三人从密道口安全撤出,来到密道口正对着的高大院墙前。

    贺北对着沈秀露出一个略微鄙夷的眼神:“沈老板,烦请您移步过来,抱紧我的腰。”

    沈秀微楞,“嗯”了一声?表示疑问。

    贺北眉目间拧起一股狠劲儿:“你不会轻功,我总不能让你抱我师兄吧?”

    “好。”沈秀明白过贺北的意思,默默走到贺北身前,表情略微屈辱地搂住贺北的腰。他心想,幸好只是与谢倦通了三年的信,要是没忍住对谢倦做点动作什么的,手得被这个子给剁了。

    贺北揽起沈秀的身子,与谢倦一前一后跃出院墙。

    院墙外,是一大片盛放着红梅的世界。红梅色艳,银雪意冷,在北风的剪裁下,红白相宜,美意似画。

    冷冽的梅香萦绕在鼻尖,能让人的心思稍稍平静下来。

    贺北与谢倦的轻功尚好,踏在厚绒的雪面上踩不出明显的声响,只留下浅薄的一层脚印。倒是沈秀,提起衣摆垫着脚尖,走得既心又费劲。

    贺北走在最前面,沈秀夹走在两人中间。他们一直沿着墙走着,多亏红梅的簇拥,掩着他们的身形,不至于太容易被暴露。

    很快,三人便沿着墙根来到一处拐角。沈秀指着拐角处延申往下的那条道,低声言:“沿着此路一直走,便能下山。只不过,这条路不太好走,十分陡峭。没有火光,还容易碰上野兽。”

    贺北与谢倦脸色一致的平静,毕竟此时的情形比不过半年前在春雷山时半点凶险。

    因为雪的缘故,即便没有火光,月色倾洒下来,视线也是透亮的。

    贺北与谢倦一前一后牵制着沈秀,向下走着陡峭的山路。

    沈秀忍不住悱恻:“我们沈家被重霜楼一直庇护着,这些年与江湖各界好关系也花了不少钱,就算别的门派知道我了解些当年的内情,却也不敢对我直接动手。不知是谁如此猖狂,直接聘请喻英弦出山来对付我。”

    贺北只道:“没想到喻英弦每一次出山都能碰上我。”

    沈秀调侃道:“十年前他便已经金盆洗手,你个奶娃娃,在梦里见过?

    贺北回眸一笑,挑起一尾明亮的眼波:”你管我?”

    上一世,喻英弦受雇于人、强势出山去弑杀贺北。最后的结果虽然失败了,却也成为亲手把贺北引向地狱之人。喻英弦背后的人,贺北不知。他也不想知道,因为不管是谁都不重要。毕竟那个时候的他是全天下的公敌,背后已是一条由尸山血海、无尽怨恨堆彻成的死路,永不能回头。

    沈秀对上那双月色下略微妖治的异色瞳仁,微微一愣,道:“真的,给我透个底,你的武功品阶有多高?我花了大价钱请你护命,总得了解一些。”

    少年的眼眸在夜里闪着星尘般的亮泽,比他所有宝库里收藏的那些稀世珍宝都要漂亮。

    贺北漫不经心道:“你猜?”

    沈秀猜想着:“六品?七品?”

    贺北语气一狠:“别猜了。再多嘴,我把你扔山下去。”

    沈秀哼唧一声,没再话。这条山道崎岖不平,他又有些轻微恐高,脚下总是滑。贺北是他的救命稻草,他需得死死揪着贺北的衣袖借此来稳住自己的身形,掌心、后背全是汗。

    贺北忽而道:“你一个中州首富,雇佣的暗卫也太差劲了一些。”

    沈秀解释:“我这次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我爹不让我参与此事,我不听,把我的一支精锐暗卫队压在手里,以此胁迫我不离开江东。”

    贺北冷飕飕道:“钱比命重要?”

    沈秀直言:“其实也不是钱的问题,是我急着想见谢。三年前,我受伤,谢背我到医馆,全程悉心照顾我,让我实在感动。那个时候虽是刻意接近他的,但是后来写信并不是为了所谓的利益,是我单纯地对他念念不忘。”

    沈秀冒着生命危险完这些,谢倦的脸色依然无波无澜,目光沉稳温韧。

    谢倦经常给沈秀产生一些错觉。比如,谢倦大多时候清冷地像是修无情道的仙人,从头的眼里窥探不到欲求。他不善言辞,行动永远大于言,爱遵循规则,甚至有些刻板,但沈秀知道,在那汪平静的海面下,不知藏着怎样的瑰丽。

    谢倦照顾人时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温柔,让沈秀念念不忘。他永远都记得谢倦为他擦伤药时,神色认真,干净的眼眸里含着微光。与他相处时,像是走在春日略微清凉的风中、夹杂着细碎的阳光洒在皮肤上,让人感到舒适与眷恋。

    贺北一脸恍然:“原来你不光爱财,还爱色。我劝你死了这条心,下辈子、下下辈子,永永远远,他都是我的人。”

    少年的语气笃定。

    沈秀幽幽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喜欢这么。"

    贺北胳膊移动,故意闪了下沈秀。幸好谢倦手快,一把拉住险些一屁股蹲坐尖锐石块上的沈秀。

    “所以呢,你这个人嘴里没有实话,的到却做不到,一大把年纪连个良配都找不到,翻过来惦记别人的。”

    沈秀擦着冷汗,咬着牙反驳:“你才多大,你知道什么是爱么,你会爱吗?”

    贺北眸色深谙:“我只学会如何去爱谢拂衣这个人,这辈子学会爱一个人就够了。”他歪着嘴笑一声:“不像沈老板,见一个爱一个,爱到老。”

    少年的话沈秀听来,竟然觉得不像假的,且过于偏执,让人心惊。

    谢倦叹口气,这两人在耳边辩论着,让他觉得有些聒噪。谢倦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道:“再走一截,我们便使用轻功飞下去。”

    天宫山本就不高,三人很快就看到绵延在山脚下星星点点的灯光。

    轻水镇的闹市还在继续,天宫泉庄的闹剧还未传散开来,一切宛若无事发生。

    三人下山后,混入闹市中。顺手买了闹市上的面具来遮掩面容。沈秀带的是五彩斑斓镶着翠玉的孔雀面具,贺北与谢倦都是最普通的油彩面具。

    熙攘人群里,贺北挽住谢倦的手,语气隐隐含着兴奋:“师兄,我特意给你选的兔子面具。”

    “是吗。”时间仓促,贺北给他带上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注意。

    “我的是狐狸。”谢倦观察一眼,迟疑道:“我以为是狗。”

    面具下,贺北的表情有些尴尬:“他这个画的不好.....我们是一对的。”

    “嗯?”谢倦觉得狐狸和兔子是天敌,怎么都扯不成一对。

    贺北解释:“狐狸专吃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