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懒病
云顶城是岚洲十城里最特别的一座城。
之所以特别, 是因为它将城邸建立在一座高山之上,故也被世人称作云中之城。
自从云顶之巅换了新的门主,新门主便随着右护法搬离云顶城,自立门户。而云顶城则全权由暮子吟坐镇。
新年过后, 云顶之巅将分家的消息彻底公知于天下, 岚洲十城成为岚洲六城, 改名换新为天启门。
连绵崇高的青山间云雾缭绕,千变万幻,颇有天上仙境之意。白鹤清鸣穿梭与其中, 又忽见楼台高阁,蔓延着袅袅人间烟火气息,这便是云顶城。
“暮门主,芜疆来信。”暮子吟的亲信携着两封密信而来。
暮子吟落笔停墨,抬手接过来自芜疆的两封书信。
“哼, 这两个人, 有意思。”暮子吟轻笑一声, 将最上面那封信件缓缓拆开。“明明都问的是同一些事情,偏偏要互相背着对方与我通信。”
刚拆开的这封信件的字迹公整,字体清逸俊秀, 颇有风骨。信件开头的内容很有礼貌,问他身体是否安常,问门派事务是否安好。后面才逐渐道明来意, 问起近来江湖的风向, 以及西南、北府的近况。
暮子吟详细写下回信之后, 又拆开另外一封。
另外一封的字体好不好, 坏不坏。洒脱随意地要命, 仿佛单从一撇一捺, 就能体会到那人写时的心境。
信的内容开头也不正经:“舅舅,上次寄来的糕点很好吃,下次能不呢再多寄一些?还有,最近缺一些金银类的材料,越多越好。还有,银溯......”信件还未看完,从门外便徐徐走进一抹银灰色的身影。
“门主。”银溯上前来,缓缓行一礼。
暮子吟点头,抬眸,目光一厉,他道:“近来,走私金沙那批货源查清楚没有?”
银溯道:“查清楚了,是暮娇那边做的手脚。这批货本是运往西南的,谁知被黑骑拦截下来,将路线篡改到金沙,但还是以银家的名义。到金沙以后,又冒充我们的人与金沙那边进行了交易。”
暮子吟稍一思索,道:“即是如此,那我们不要草惊蛇。将剩下几批要走货的原本路线偷偷改动一下,再透些风声给他们,咱们要抓便来个现行。”
银溯道:“遵命。”
“嗯,辛苦你了,溯。此事办完,功勋方面的奖赏双倍。”暮子吟微微一笑。
银溯那双情绪向来寡淡的褐眸之中闪过一抹惊喜:“多谢门主,下属定当尽心尽力。”
暮子吟低眸喝茶,沉吟道:“嗯,顺便把你哥哥喊来。最近门中有一些简单事宜要交代他处理,虽是琐事,但对他来也是一种锻炼。”
银溯恭敬又行一礼:“好。下属先替他谢过,幸得门主赏识。”
银溯退下没多久,银辰便出现了。
两年过去,银辰整个人可谓脱胎换骨。原先酒肉堆积的赘肉全部变成精瘦的肌肉,两颊消瘦,眼窝深陷,比之前要英俊许多,青涩不再、浮躁的心性收敛不见,气质沉淀下来,带着一丝冷郁。
反观银溯,他自从当上惟城城主,成为暮子吟的贴心干将,整个人意气风发,之前过于凛然的眉眼都多了几分张扬的神采。再也不是两年前那个任人欺凌的病秧子。
两个人仿佛被置换了魂灵一般。
银辰在天启门资质低,见暮子吟本需要行跪礼,但暮子吟从不需要他来行跪礼。
暮子吟这些年待他如长兄,即便是被关在秘牢,暮子吟每三日便会派人带一些好的吃食来看望他。每隔一月,暮子吟还会亲自来看望他,不光与他交流心事,还教他练功。
“辰,让你调查的事情如何了?”暮子吟朝银辰挥挥手,示意他到身边来。
银辰紧绷的面色一缓,道:“门主,你猜的没有错,弟弟与金沙一直有密切往来。我亲眼看到弟弟的心腹与金沙有一些密信往来......密信的内容我暂时无法识别......”银辰伏在暮子吟耳边声了下去。
“你信我吗,暮叔叔?但是具体证据我还没有拿到.....是我身手还不够好。”
暮子吟微笑着抚了抚银辰的头:“我信你。”
得到暮子吟的肯定,银辰心上一暖。
暮子吟关切道:“总之要注意安全,量力而行。如果遇到危险,记得吹响玉哨,自有天启门的人来帮你。”
银辰顿时又觉得有些失落:“暮叔叔......我已经长大了,你这样保护我,我每次完成任务后都很没有成就感。”
“你也要对自己有信心,你独自执行了这么多次任务,不都一次都没有吹响过玉哨么?”暮子吟一双碧瞳犹若世间含有的翡玉,让银辰对上的瞬间就失神。
“为了奖励辰发现这么重要的线索,今晚暮叔叔带你去玉遥阁吃好吃的。”
银辰前一刻还低落的心情霎时又雀跃起来,笑容再也掩盖不住。
他只有在暮子吟面前,尚且能找回从前的一点孩子心性。自从被送入秘牢之后,他与银溯也算是互不相欠。他曾对这个弟弟心存希望,只是被关的两年以来,银溯一次都没有来看望过他,就连从秘牢保释出来都是暮子吟的主意,只是暮子吟为了保护他的面子,对外宣称是银溯念在兄弟手足来跪求他的。
银辰退下之后,暮子吟开始写回信。
他最确定的一件事是,贺北的想法是正确的,亲近银辰是没错的。银辰的心性单纯,在他的可控范围内。
在天启门,像银溯一样聪慧的大有人在,但银溯始终是不可控的。
—
新的一年,贺北过了一两月的懒散日子。
他终于明白犯春困这个道理是真理。
每日,贺北睡到午时才磨蹭着要起床,待他洗漱完毕,穿戴好衣冠,就会发现——谢倦已经完成了他接下来半天要完成的事情。
比如练剑、修习心法、喂兔子、看护花草、做午饭等一系列繁杂日常。
谢倦之所以纵容他,是因为元宵节的时候又犯了一次病,半夜疼的厉害,差点昏死过去。
之后,贺北好好休养了几天,在谢倦的悉心照料下,过了几天大少爷的生活,结果养出一身懒病。
尽管谢倦实在看不惯某人睡到午时、醒来张口就能吃到午饭、然后吃饱午饭以后再倒头就睡的颓废生活。但偏偏贺北这个样子,内力依然保持着常人无法超越的进步速度。
这样的人,谢倦也不得不承认,他很嫉妒呀。
谢倦几次要贺北早起陪他下山,贺北都没能起来。
于是,谢倦便选择一人下山。
他下山的目的很简单,拿着他提前一晚包的草药去给阿穗家里送去。
阿穗家里有个年迈的父亲,重病卧床多年,需要大量珍稀的药物来续命。谢倦每隔一些时日都会亲自下山跑一趟,为阿穗的父亲过去送药。
阿穗有个表哥,叫阿宇。在阿穗家开的药堂里坐镇,很有医学天赋,还擅长下蛊。
谢倦自幼便对医术十分有兴趣,他每次到阿穗家都会与阿宇聊得很投机。
于是贺北发现谢倦下山的频率越来越多,中午回来的时间也越来越迟。每次回来呢,身上总是会带着各种奇异的药香,问他为何,他只在阿穗家待着久了一些。
直到贺北突然想起,阿穗好像有个表哥,英俊潇洒还是个医药天才。
次日清,鸡刚叫贺北就醒了,比谢倦还要早起半个时辰。
谢倦发现贺北特意束戴了发冠、且用上了比平日味道强上十倍的香熏。他就知道,贺北总算是发现他不对劲了。
贺北跟着谢倦下了山,来到阿穗家。
果然,贺北一眼就看到阿穗的表哥在药堂门口舔着一张笑脸迎着谢倦而来。
看到谢倦以后,还特意眨眼:“谢哥哥,今早上家里做了荷叶糯米鸡,来的正是时候。”
“那我来的不是时候了?”贺北从眉宇间凝起一抹冷气,想找事的气焰嚣涨起来。
谁知阿宇笑道:“贺哥哥,你是稀客,来的更是时候!”
伸手不笑脸人,贺北也就把气暂时憋了回去。
吃早饭时还算是其乐融融,在贺北的观察下,阿宇与谢倦好像也没有太多亲密的互动。
吃过早饭以后,阿宇却把谢倦单独叫到了药堂里的藏药室。
贺北自然不会让谢倦与别的男人独处,紧跟着谢倦而去。然后他一直旁听下来,两人果然实在讨论医术方面的问题。
但贺北心眼不大。
“拂衣,你学这些做什么,之前陆师叔在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勤学好问。”
谢倦冷哼一声:“之前在陆师叔在的时候,我也没少问过,只是你没注意罢了。”
贺北一生要强:“那以后我们一起学?”
谢倦眼眸一挑:“你不是一看医书就头疼?”
贺北伏到谢倦耳边,低声道:“那得看是哪种看法,如果是抱着你看,我肯定不头疼。”
谢倦脸色微变,轻咳两声:“好了,别闹。我们在谈正经的,不过你也别走,毕竟此事与你有关。 ”
阿宇用力点头表示赞同:“是啊,贺哥哥,见你一面不容易。”
贺北“嗯?”了一声,他有些看不懂二人。
“寒川,来,把衣服脱了。”谢倦走到贺北身前,不经他同意便开始解他的腰带。
操作熟练。
作者有话要:
终于发现自家老婆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