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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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北当然知道谢倦为何不可。

    或许是阿宇所的医嘱:下蛊期间不可行情事。然而谢倦认为的情事与阿宇所的那种截然不同。

    薄丝而制的外袍顺着谢倦的肩头在贺北的撕扯间滑落, 他将头微仰,长颈似玉,眼眸半阖,金棕色的瞳仁浸润着日光, 宛若融化的甜腻枫糖, 他的长睫轻颤, 在贺北伏低在他身前的几番撩拨之下,从鼻腔间难以忍耐的发出一声闷哼。

    谢倦按在贺北肩头上的手狠狠一抓,似是在警告对方接下来的动作有些过分。他摇摇头, 用尚存的理智制止道:“不可。”

    但贺北权当没听到。

    谢倦的柳色衣带已经被他摘掉。下一刻,谢倦的眼前一黑,

    贺北知道谢倦眼睛不能直视强光,所以他方才试图伸手去拉窗前的纱帐时,却发现够不到。他又懒得起身去拉, 怕谢倦趁机逃走, 于是他索性将从谢倦身上刚解下的腰带贴在谢倦的眼前, 绕到脑后,随手了一个漂亮的结。

    这样的谢倦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刚包好的礼物,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占有、品味。

    “阿宇的话你这便忘记了?”谢倦语气严肃。

    “今日只让你来舒服, 我想好好犒劳你。”贺北在谢倦耳边带着气声轻笑一下,故意拖长的尾音与吞吐的热气将谢倦的耳垂撩红。

    贺北张嘴轻轻吮含几下,谢倦耳垂的温度变得炙手可烫, 一层诱人的绯色从耳尖蔓延至脖颈前一大片, 好像是被日光烤红过的痕迹。

    贺北轻轻将吻落在谢倦鼻梁的红痣之上, 细细摩挲。在顺着含上谢倦的唇, 投入一个深吻。

    谢倦陷落在贺北攻陷城池般的猛烈深吻之中, 身体渐渐失去支撑力, 软软依靠在身后的木柜上。呼吸变得仓皇乱意,手指重重插进贺北的发丝之中,来缓解自己过于因为紧张而颤声的颤栗。

    谢倦的唇像是刚好成熟,即可采撷的饱满红樱。

    他眼角渗出的泪珠透过蒙眼的腰带缓缓划落至少颊边,贺北用指腹狠狠捻过那颗泪珠,留下一节粉红的指印,像是一朵覆雪的梅瓣。

    在贺北的兴起挥墨下,谢倦这张白卷被他勾勒出一幅狼藉残红的景致。

    谢倦渐渐将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这些日子他因为贺北的病情确实很累,不如此时便放下心结,把自己全然交给贺北,来享受这场八月开头的第一场情事。

    贺北为他的神祗低下头颅。

    这对于谢倦来,仿佛开新天地的大门。

    他前一刻还在讶于这些,须臾后,便被比日光强烈百倍的热意冲袭头脑,一时间不知所措。

    在少年的爱护下,一半克制一半沉沦。

    耳边传来叽叽喳喳的鸟鸣之声,一对山雀紧挨排坐在窗前一颗凤语树的枝桠上,叫嚣着夏日炎炎,誓要与蝉比个高下,看谁更聒噪。

    热意无比的风浪席卷而来,最终,神也会在失去理智的放浪形骸中,掌舵的舟船狠狠撞上礁岸。

    蝉的嘶鸣长而久,在盛夏中孜孜不倦。

    贺北轻咳几声,舌尖轻卷温泽,抬首对爱人微微一笑。幸福如他,爱人且被爱。

    结束之后,谢倦是惊恐失措的。他迟迟不敢摘下蒙在眼上的腰带,他不敢面对贺北。这是他最失控的一次,他完全将自己的不堪、世俗的欲望、暴露在他最心爱的人面前。

    从前的自己便像是一个紧闭的大门,他用许多道德来约束自己。但贺北拉着他,告诉他,不问前路,只需当下快意。但贺北不是道德的另外一面,他是骄阳,为他的生命带来无数四盛的光芒。

    贺北把谢倦抱在怀里,替他清理干净。而后,对他道:”芋头汤我已经会做了,不如今天来鉴定一下我的手艺?“

    谢倦点点头,他懒懒靠坐在叠落起的锦被上,伸伸手,:“想喝茶,凉的,银尖茶。”

    “好,不过,先叫声相公听听?”贺北愿意满足谢倦所有要求,

    上一世,清笳山,他在夙漓宫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王。如今,他倒是甘愿为眼前这个男人做任何一切琐事。

    内心还时分享受。

    谢倦顶着一副休整已好的清冷神色,淡淡道:“那我不喝了。”

    贺北失望道:“早晚都要叫,不能提前熟悉一下?”

    “以后也不会叫。”谢倦微微一笑。

    贺北也不服输:“以后想办法会让你叫。”

    谢倦哼了一声,低头系起自己的腰带。虽然这会儿懒得动弹,但是想起后院晾晒的药草该收了。

    贺北推开屋门,准备先去一些井水。谁知他在开门的一瞬,僵立在原地。

    这辈子都没此般无语过。

    院子正中央,站了一人,身姿高大挺拔,背着一把古朴的铜色宽剑,光是站在那里,就有雄峙于天地间的气势。黑衣黑箬笠,一张黑纱遮住脸庞,炎炎夏日一身黑,贺北都觉得他要被烤得冒烟了。

    事实上,此人确实气得要冒烟了。

    贺北挠挠皱起的眉心,满脸尴尬。迅速整理下心情后,他撑起一个还微笑,道:“爹,我没看错吧。”

    “快进屋里坐着,你什么时候来的?”贺北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与他许久未见面的亲爹相处。

    贺岸懒得,他总不能:在听到贺北那句“叫声相公听听”时候来的。他一介君子,动手不动口,曳开大步走上前,抬起手掌朝贺北的脸上狠狠扇了过去。

    尽管贺北已经预判到自己要挨巴掌,却没有躲。因为他知道贺岸心里憋着一股气,若是不发泄出来,他待会定然会吃更多苦头。

    谢倦听到院内的动作。迅速跳下床来,走出门来到贺北身旁。他随时惊讶,表面依然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十分恭敬地卑腰,对贺岸行了一礼,恭敬道:“贺宗师,好久不见,晚辈有礼。”

    “爹,来这边坐吧,这里凉快。”在挨了一巴掌之手,贺北吞咽了一下口腔里的血腥之意,示意贺岸做到一边的凉亭里。

    贺岸冷哼一声,两人谁都没理。径自走到凉亭之中。

    凉亭的石桌上有早上时候泡好的凉茶,贺岸为自己倒了一杯,而后掀掉黑纱,铁青着一张脸,闷喝了两口。

    可能觉得不够解渴,贺岸直接捧起茶壶来喝。

    “假死?长本事了。若不是风满楼与我,我都不知道你还活着。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混账东西!“贺岸越越气,一掌重重拍在石桌上面。原本光洁无暇的石桌面愣是裂开十几条细缝,可见贺岸还是克制着自我,否则石桌早就粉身碎骨,化成一堆废石。

    ”爹,热不热?“贺北没有正面回应贺岸的话,而是一副讨好的笑容,走上前去,欲要替贺岸摘掉箬笠。

    贺岸把贺北刚碰上自己箬笠的手掉,横眉一挑:“我自己来。”

    贺岸将箬笠摘掉,并将箬笠当成扇子大力挥扇起来。

    贺北惊立在原地。

    贺岸今年四十五岁,有白发十分正常。一年前见他,他的发还是黑白参半,而现下,贺岸却是满头银发,没有一根黑色发丝的存在。

    贺北迎头就是没心没肺的一句:“爹,您不会也有芜疆血统吧?”

    贺岸怒瞪贺北一眼,一脚朝贺北的大腿根踹了过去。

    一头白发并不是因为他有芜疆血统,而是他在西南听贺北身中黑蝶箭,掉落鹤望峰生死未卜后,一夜白了头。

    “爹,差点踹到我命根子。”贺北揉揉被他踹的酸痛的大腿根。

    贺岸冷哼一声:“踹就踹了,你也不算用它给我传宗接代。”

    这下,谢倦的处境也变得愈发尴尬起来。他默默拿起被贺岸一口喝光的茶壶,准备给里面再添点水。

    贺岸用命令的口气指着贺北道:“把衣服脱了。”

    贺北乖乖脱掉外衣,胸前一大片正在痊愈,看上去却依旧骇人的伤口呈现在贺岸面前。即便他皮肉新生的速度已经异于常人,但在贺岸瞧过以后,脸色黑了又黑,甚至觉得胸口堵塞着几团棉絮,有些喘不过气来。

    ”疼不疼?“贺岸觉得自己问得是废话,但是也不知道此时该些什么。到底是他这个当爹的,没有保护好儿子。

    贺北神色轻松:”不疼的,爹,都快好了。我多惜命阿,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用假死这一招的。“

    贺岸的口气渐渐缓和下来:”嗯。以后,若还是把我当成你爹,便不要事事一意孤行。到时候都没人给你收尸。我将来下了阴曹地府,你娘定然不会放过我。“罢,他快速扫了一眼贺北肩上几处颇为明显的抓痕,心中的情绪又不禁复杂起来。

    方才,进这院的时候,贺岸便着实一惊。他有十几年再没来过此处,没想被贺北与谢倦二人理的如此......像一个家。温馨雅致的庭院,在这深山里竟都能偶遇江南风情。

    从生活痕迹来看,两人的日子俨然过得有滋有味。

    贺岸环顾四周,忽而一笑,问贺北:”你就算在这里苟且过一辈子?“

    贺北耸耸肩:”不然呢,至少快活,自由。“

    要是按以往,贺北出如此”没出息“的言论,贺岸一定会大发雷霆。但此时,贺岸却是道:”在这里,最起码你能安生活着,让我少操心,我好死得慢一些。“

    贺北了解,贺岸能出此言,定然是心疼他的。

    ”如今西南,人人都道我贺岸生了个好儿,还不算废物。告诉我北府通敌这一关键情报,否则战事也不会早早结束。“北府通敌之事贺岸早有怀疑,却迟迟没有直接证据,再加上起初对北府的信任,一直没有彻底去清查。贺北将晋芳寄往金沙的书信转寄给他时,才知道自己养虎为患。

    西南战事一稳,贺岸便连夜往芜疆赶了过来。贺北的行踪是他偷偷截留暮子吟的信件才得知的。

    贺北道:”北府的恶总要大白于天下。“

    贺岸一连串的疑问吐露过来:”所以你假死偷偷潜入北府,就是为了套取这个情报?你是如何提前知道北府通敌的?“

    贺北忽而将目光瞥向谢倦,眼神温柔,微笑道:“是师兄,可君总是刻意接近他,他无意发现这个秘密便告诉了我,与我一同密谋了假死。他,西南人民不能白白牺牲,为阻止更多的牺牲,便有必要自我牺牲一下。”

    谢倦修长白皙的五指正在竹筒里抓茶叶,听到此番话,不免动作一顿。

    很显然,贺北正在扯谎。他根本不知道可君的计划,贺北假死的事情也不曾与他提前商量过,贺北这么只有一个原因......便是扭转更正他此时在贺岸心中的形象。

    毕竟江湖如今风言风语,将他魔化成为野心勃勃、欲要复国的危险人物。西南对他多有记恨,若是能在贺岸这里为他多上几句,就相当于在整个西南面前为他洗白。

    贺岸冷冷道:“拂衣怕不是被你强行脱下水的吧?”

    谢倦在长辈面前一向能言,此时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贺北看了谢倦一眼,用温柔的眼神安抚他略微不安的情绪。

    ”我一个人做这些事情是有些困难,只能找一个聪明的人来配合我。“贺北罢,嘿嘿嘿傻笑起来。“总不能找年年吧。“

    贺岸无奈地摇摇头,对谢倦道:“拂衣,和我们家这个没心没肺的过日子,真的能过下去吗?”其实贺岸心里明白着呢,贺北所做的一切,一半是为了西南,另外一半,全然是为了眼前这个心上人。

    作者有话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