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褚墨的问话, 孩下意识答道：“楚天河。”

    “好，楚天河。”褚墨递出兔子，“先给你拿着, 若是宝石不好看, 我可是要收回的。”

    楚天河又惊又喜, 视若珍宝般接过兔子抱在怀里, 心翼翼摸了摸头，仰起头朝褚墨道谢，“谢谢神仙哥哥。”

    “我可不是神仙。”褚墨笑道。

    “你就是, 我爹过，长得最好看的就是神仙。”楚天河笃定道, 随即发出邀请，“我把宝石藏在枕头下面, 神仙哥哥，你和我一起去拿吗？”

    褚墨先没话，见孩视线越发忐忑，眼睛都不知该往哪里看, 才笑道：“当然，若是你自己去拿, 半途带着兔子跑了可怎么办？”

    楚天河涨红了耳朵, 正想解释, 却正对上褚墨揶揄的目光, 登时便明白褚墨是在逗他玩呢，抬起右手摸了摸后脑勺, 嘿嘿直笑, 岂不料他这一撒手, 原在他怀里的兔子后腿猛蹬, 趁势从他左手挣脱跳下地。

    见兔子跑了，楚天河连忙去按，可他人力微，不但没按住，自己还摔了个跟头，坐在地上急得眼泪直转。

    眼看兔子就要钻进灌木丛里，褚墨脚下微微一踢，一枚石子顺着力道飞出去，正中兔子脑门，它应声倒地。

    楚天河忙撑着地面爬起来冲过去把兔子抱起来，见它闭着眼软哒哒的，好像死了，眼圈又红了。

    褚墨好笑道：“没死呢，抓稳些，免得它醒了又跑。”

    闻言楚天河赶忙把兔子抓牢了箍在怀里，刚抱稳，果然它就醒了过来，瞪着红眼睛试图继续逃跑，显然并未伤着，登时雨过天晴，“谢谢神仙哥哥！”声音还有些哽咽，脸上却已满是笑容。

    “嗯，出去吧。”没再解释称呼问题，褚墨问道：“可还记得回村的路？”

    楚天河四下看看，有一瞬间慌神，随即强自镇定下来，指了个方向，“那边。”

    褚墨问道：“确定？”

    楚天河眼神闪了闪，随即摸着兔子耳朵沮丧道：“不确定。”

    褚墨觉得有些好笑，“罢了，你跟着我，我带你回去。”

    “谢谢神仙哥哥！”

    因为褚墨又一次抓住了兔子，楚天河对他原本便极高的好感度再度拔高，一路上嘴巴里都在喋喋不休，没多会便把自家老底翻了个底朝天。

    “我娘在我三岁时就走了，爹她是跟人跑了，但是我知道她其实是死了，去年我还偷偷看我爹拎着一兜子果子去村外土包上烧纸，一边烧纸还一边抹眼泪，我爷奶都不葬在那里，那肯定是我娘的墓，但是他不告诉我，我就不问他。”

    “我爹每天回来的可晚了，还总不许我到林子深处来的，里面有吃人的猛兽。”

    楚天河自顾自到这里，还不服的踢踏着脚下的枯枝。

    褚墨道：“你爹得不错。”

    “可他自己每天都进来，为什么不让我进来呢？我也想要当一个勇敢的猎户。”楚天河不服气的嘟囔。

    褚墨倒是没立刻反驳他，只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你力气不够大，跑的不够快。”

    “我已经长大了。”楚天河大声反驳。

    回过头继续朝前走，褚墨轻声道：“可你连一只兔子都跑不过，怎么能跑得过一头猛虎？”

    这话一出，楚天河登时没了言语，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问道：“可我不是要杀死猛虎吗？为何要跑得过它？”

    褚墨声音平和，“不错，你的目的的确是要杀它，可若是你敌不了它，也跑不过它，你可想过你最后的结果？”

    楚天河表情有些空白，他哪里想过这些。

    褚墨却不给他思考的时间，径自道：“你跑不掉，便会被它扑倒，动弹不得，它的利齿会将你撕碎，把你的骨头和着肉嚼碎咽下，当然，这是最幸运的死法。若是它不饿，你将会得到一段时间的存活机会，它会将你当做玩具，像猫抓老鼠那般，任你垂死挣扎，最后也逃不出成为食物的命运。”

    听得褚墨的描述，楚天河了个哆嗦，他难以想象若是自己今天真的遇到猛兽该怎么办。直到怀里的兔子挣扎，才意识到自己把它抱得太紧了，回过神来，呐呐道：“我知道错了。”

    “知错就好。”褚墨笑了笑，“不要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最后这句也不知是对楚天河的还是对自己的。

    临近林口尚有两公里，天色有些暗了下来，在林里晃了一天，楚天河早已累了，跟的有些吃力，褚墨脚步放慢了些。

    楚天河一边走一边喘着大气，却不敢叫褚墨停下来，因为他也知道仙踪林的晚上有多危险，况且是自己拖慢了褚墨的脚步，怎么能叫褚墨迁就自己呢。

    正当他累得头昏眼花间，忽而似是看见远处有光亮传来，隐隐还有人声。

    “天河！”

    “楚天河！”

    是村里人的声音，还有爹！他们来找自己了！

    楚天河登时精神起来，忙跳起来朝人群奔去，大声应道：“爹！大伯二伯！我在这呢！”

    众人离这边并不太远，听见楚天河的声音，村民们举着火把很快找了过来，为首五大三粗的魁梧汉子当场给了楚天河屁股一巴掌，“你一个人进林做什么？我不是再三过不许进来的吗？”

    其他村民劝道：“好了好了，老五，孩子没事就好，别了。”

    楚天河早就晓得自己老爹的手劲，这次并未下全力，不过还是疼得龇牙咧嘴，他冲楚老五举起手中的兔子，“爹你瞧，你前儿不是想吃兔子吗？这是我抓的兔子。”

    看着活蹦乱跳的兔子，楚老五登时更来气了，抓着楚天河又想，却被两个眼疾手快的村民拉住，嘴里还不停歇，“我去你的兔子，我看你才是个兔崽子，三天不上房揭瓦，为了一只兔子跑这么深林子里来，你是嫌命长了不是？要是嫌命长，我现在就死你，省得老子担心！”

    着铁铮铮的汉子当下眼睛已经红了一圈。

    楚天河没敢反驳，只默默抱着兔子不话，任由楚老五撒火。

    “天河，看把你爹气得，赶紧和你爹道歉。”楚大伯道。

    “爹，对不住，是我鲁莽了，我再也不敢进林子里了。”楚天河拉了拉楚老五的衣服，“我知道错了，爹。”

    妻子走后，家里就只有这么一个独苗苗，楚老五本就是千疼万疼，这次楚天河不见，他原就只是担心更多，如今见楚天河认错，心里也就软了大半，“行了，记住你自己的话，今后再进来，看我不断你的腿。”

    见楚老五软化，楚天河连忙道：“知道啦，谢谢爹！”

    楚大伯趁势道：“孩子难免有些爱玩闹，没事就好，时候不早了，咱们都先回吧。”

    楚老五也应道：“嗯，走吧。”

    楚天河这才想起褚墨来，他转头往来时的方向看，却哪里还有褚墨的身影，不禁有些着急，拔腿就要去找，却被楚老五一只手拎住了后领子，忙道：“爹你放开我！我要去找神仙哥哥！”

    “什么神仙哥哥？这深山密林的，哪来的神仙？我看妖怪还差不多，赶紧回去了。”楚老五不由分拎着楚天河就走。

    见楚老五不信，楚天河更着急了，解释道：“我的是真的，是神仙哥哥带我回来的，刚才你们来时他还在呢，这只兔子就是他抓的，我拿宝石和他换来的。”

    楚大伯按下楚老五暴躁的手，耐心问道：“你倒，那神仙长什么样？”

    楚天河想了想，“他穿着红衣裳，长得很好看，轻轻踢飞的石子就可以把兔子晕。”着他扒开兔子耳朵中间的毛，“你们看，它脑门上还有一个包呢，就是神仙哥哥出来的。”

    楚老五见他的煞有其事，倒是信了四五分，招呼村民们往楚天河来时的方向找了一找，直往里走了百来米，也不见半点人影。

    看着空空如也的林子，楚天河忍不住的失落，“刚才明明就在这的。”

    “行了，神仙素来不爱与凡人来往，若真是遇到了神仙，我天河可真真是幸运。”楚大伯安慰道，“既然神仙不愿意相见，我们便先回吧。”

    楚天河虽然不是太明事理，但也知道楚大伯这话多是在安慰自己，甚至于他们根本不相信自己遇到了神仙，只是孩子的戏言。

    回到家中，又被楚老五教育了一顿之后，心中闷闷的楚天河先把兔子关好，回房关上门，坐在床上下意识往枕头下摸去，这一摸却摸了个空，他忙掀开枕头一看，却见原本鸽蛋大莹白透亮的宝石变作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的字清隽有力，“以物易物。”

    翻来覆去把这四个字看了好几遍，楚天河开心地笑了，他就知道神仙哥哥不是假的。没有再想向其他人证明什么，他珍惜的将纸条叠起来塞进荷包里，又在床上翻了几个滚，才心满意足的抱着被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