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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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褚墨始终不醒, 尽管模样一直在变好,但金凤还是止不住担心,“大人, 主人没事吧?”

    迟无尚探了探褚墨脉息, 随即笑了笑, “无事。”

    罢抱起褚墨, 绿和金凤见状忙回到褚墨身上,生怕被迟无尚丢下。

    褚墨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临霄峰的床上, 身上的中衣已经换过,外衫叠在床边矮柜上, 鞋子也是新的。

    周围一切都没有变化。

    “叩叩。”

    敲门声响起。

    坐起身,褚墨穿上衣服, 将身后披散的长发挽起,“请进。”

    “清墨师弟。”清岳推门进来,正要话,在看到坐在床上的褚墨时, 眼突然直了。

    虽然是仓促破丹,但褚墨没忘记调整骨龄, 如今他眉宇间的稚气消退, 五官也彻底长开, 少了两分少年人的纯然, 却多了三分惊心动魄的昳丽,若少年模样的褚墨是山间透澈的清泉, 那如今却是天边璀璨的朝霞, 夺人心魄。

    可惜他没笑, 不知他笑起来会有怎样的风华?

    注意到清岳的失神, 褚墨问道:“师兄,有事吗?”

    闻言,清岳忙收敛心神,朝褚墨笑道:“听闻师弟回宗,特来欢迎。”

    “还要多谢师兄当日的提醒。”褚墨起身倒了杯茶递给清岳。

    清岳接茶杯,苦笑道,“来惭愧,我今日来就是想向师弟道歉的,师兄力薄,着实帮不上什么忙,害得师弟流落在外整整二载。不过现下好了,有无尚师叔在,应该不会再有问题。”

    褚墨敛着眸,端起茶碗递到嘴边,茶水温热,显然迟无尚并未离开太久。

    清岳道:“对了,这两年我查来一些消息,大致查出最开始针对你的那些宗门内是什么人在主导,不过这些人多数都被魔修所害。”

    这一点褚墨是听过的,也大概猜得出两方人是什么身份,他没有插嘴,只等清岳继续下去。

    清岳继续道:“事实上就在刚出事不久,魔宫便发出过告示,你与他们毫无干系,当初魔主是两次想收你为徒,不过被你拒绝了,也就是那留影石中影像的来源。”

    “没有人信。”褚墨淡淡道。

    清岳苦笑一声,“信倒是有人信了,只是很快又被压了下去,也正是因为这样,魔修们才开始杀人。不知为何,那些人似乎一心想要将你逼入绝路,清墨师弟,你可曾得罪了什么人?”

    褚墨摇头,“我识人不多,也不曾得罪谁。或许是有人莫名看不过我罢了。”

    清岳道:“也是。”褚墨素来与人为善,若得罪人,迟无尚比褚墨得罪的人多多了,却不也是好好的,“罢了,回来就好。”

    又聊了几句,清岳起身离开。

    褚墨却没有清岳这般乐观。

    若魔修不曾参与,迟无尚出来保他尚可解释得通,可如今在魔修插手,褚墨虽看得出是好意,但显然是越抹越黑,众正道已然将魔修奸细的帽子牢牢地扣在了他的头上,想摘也摘不下来。

    迟无尚若是想保住他无上长老的名头,唯一的一个选择便是将褚墨逐出师门,否则,他便会盖上养虎为患的帽子。

    当然,这应该就是幕后设计之人的目的。

    叫他众叛亲离,不得不堕入魔道。

    褚墨指尖轻轻扣在茶杯边缘,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茶杯却突然崩裂成为几半,杯中的水洒出,湿了桌子。

    “主人,您没事吧?”金凤问道。

    “没事。”褚墨挥手一拂,瓷片水渍都消隐无踪。

    褚墨起身出门,院子里的红梅开了,梅香浸着冰雪的凉意扑面而来,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褚墨想起迟无尚,他身上的味道是冰雪浸润的雪松,清清淡淡,却沁入心脾。

    缓步迈出院,顺着路来到那片雪竹林,两只灵宠斗过的痕迹早已消失,只是稀疏了些许的的竹子显得有些寂寥。

    见褚墨看着竹林发呆,金凤生怕他再提及起来叫它种竹子,一声不吭只装作自己不存在,绿倒是想话,被金凤一道火苗差点烫了嘴巴。

    笑看着两只灵宠闹,褚墨道:“你们俩精神不错啊。”

    绿忙蜷好,咬住尾巴装死。

    褚墨弹了弹蛇脑袋,转身朝亭子走去。

    雪下得很大,亭子八角全覆满了雪,檐下是长长的冰棱,褚墨走进去,将亭子扫干净。

    他记得很多次,他从外面回来,迟无尚都站在这里等他。

    这一次换他等迟无尚。

    约莫半个时辰后,迟无尚从传送阵中出来,素来含笑的脸上是难得的面无表情,不过在见到褚墨的一瞬间,他便换上了笑脸,眼中星光璀璨。

    褚墨也露出一个笑容,如同儿时一般往前一扑,迟无尚自然地伸手接住他,拍了拍他的背,调侃道:“想师尊了?”

    “自然是想的。”褚墨笑道,“师尊去哪里了?这么生气。”

    “不过是些杂事,徒儿不必担心。”难得见褚墨这般直白,迟无尚抬手摸了摸他的头,眼中含笑,“长大了。”

    “还是没有师尊高。”尽管长高了许多,但褚墨如今的身高也只刚及迟无尚耳根。

    师徒二人相携走在风雪之中,一路走一路话,与曾经每一次一样。

    一红一黑,一高一矮,雪地上留下两排浅浅的脚印,很快又被风雪掩埋,不见踪迹。

    次日一早,趁着迟无尚再次出门,褚墨留下书信,隐去身形离开了宗门。

    “主人,咱们不是刚回来吗?您为何要走?”尽管没在临霄峰待几日,也不喜欢山上覆盖的冰雪,但金凤却很享受上面的平静生活,不由有些舍不得。

    “你觉得我若是留下,最后结果是什么?”褚墨问道。

    金凤想了想,“被宗门推出来认罪?”

    褚墨摇头,“不会。”有迟无尚在,他便不可能被推出去。

    “那您怕什么?”金凤不解,“现在不是有您师尊给您撑腰吗?”

    褚墨笑了笑,“正是因为他会无条件站在我身后,我才更要走。”

    金凤不懂,“为什么呀?”

    沉默了半晌,褚墨才轻声道:“他是我师尊,我不能害他。”

    一切的因由褚墨都知道,那股势力最初的目的便与迟无尚毫无关联,他们针对的自始至终都是他,而结果也并非是要他的性命,事实上只要他离开天玄门,不再修仙,那一切都会回归正轨。

    至于为何非得要等迟无尚出关再做决定,褚墨承认自己有私心。

    他只是想看看,在宗门大义与正邪之分,及他之间,迟无尚会如何选择。

    昨天在看到迟无尚那个笑容时,他就有了答案。

    他不想看他选择了。

    褚墨离开天玄门第三天,行至结海城,正准备进城,忽而听见一声呼哨声,回头却见一个头戴渔夫帽的老者正笑吟吟的看他。

    “伙子,要去城里得交过路费嘞,买两条鱼吗?”见褚墨不话,他又讲:“这结海城与别城不同,入城不要银两,就要鱼嘞。”

    褚墨往城门口一看,果见进城的乡民们都提着两条鱼,“老人家,鱼怎么卖?”

    “大的二文钱一斤,的一文钱一斤。便宜着呢。”老者道,“请跟我来。”

    “主人,这人看着不一般,您要心。”金凤道,“不定是来抓您的。”

    此时褚墨易了容换了装,与原本的模样全然不一致,哪怕迟无尚来了也不一定能认得他,倒是不担心被人认出来,只不过这老者确实古怪,他看起来并无修为,走路却没有任何声音。

    “伙子姓什么?”老者问道,“我天天在城外卖鱼,瞧着你面生呐。”

    “我姓舒。”褚墨道。

    “不错不错,这姓好,当年我也在一家姓舒的大户人家上过工,好啊。”老者感叹道,指着前面港口的渔船,“那儿就是老头的船了,刚捞上岸的鱼,新鲜着呢。”

    “主人,那边没什么陷阱,也没有埋伏,很安全。”金凤传音道。

    褚墨神识扫过渔船,也并未发现危险,不过出于谨慎,他还是并未走近,“麻烦帮我称两条不大不的鱼。”

    “好嘞。”老者笑得脸上都是褶,“伙子你稍等下,我这就去称。”

    不一会,老者拎着两条活蹦乱跳的鱼过来,“承惠,一共五斤,十文钱。”

    褚墨摸出一块碎银递过去,“不必找了。”

    正此时,老者忽然抓住他的手,“伙子,你是个好人啊。”

    褚墨皱了皱眉,试图把手收回来,却发觉老者的手宛若千年老树根一般,又僵又硬,他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生硬起来,“我等你好久了。”

    褚墨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宛若掉入一个旋转黑洞一般,不停下沉。

    许久后,眼前一亮,褚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桃花林中。

    粉色的桃花瓣缓缓飘落,空气中是浓郁的桃花香气。

    “主人,您醒啦。”金凤语气愤愤,“咱们上当啦,那老头是个老树精!”

    “这是哪里?”褚墨问道。

    “不知道,我飞了好久也没飞出这片桃花林,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里是个秘境。”金凤落到褚墨肩膀上,不由抱怨道:“主人,您干嘛要把绿留在天玄门呀?没有它在都没人和我玩了。”

    “你以为上次师尊是怎么找到我的?”褚墨问道。

    “不是靠雷劫吗?难道是绿?”金凤问道,随即惊了,“真是绿啊?”

    没理会金凤的大惊怪,褚墨起身开始观察周围,既然是秘境,自然会有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