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哥哥寻来,祭拜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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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是出生之地, 阮秋整个童年几乎都是在这座名为停云的道观渡过的,当走到门前时,他几乎同时找出了当年离开时锁住这扇大门的钥匙,只是锁已经坏了, 不用钥匙, 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厚厚的灰尘扑簌簌落下来,满园荒草也显露人前。

    方才推门那个瞬间,阮秋恍惚回到了时候, 心中隐隐有着期待,直到亲眼看着灰尘扑面而来,触发殷无尘周身的剑气,一阵微光闪烁,灰尘散去, 他也回到了现实。

    阮秋眼底黯然, 同殷无尘道:“我方才又想起了时候, 希望推开这扇门就能见到娘和观主、哥哥。到底过去这么多年,物是人非,她们都已离开, 而我又回来了。”

    其实当年母亲被逼死,殷无尘同师尊离开后也不是没有回过聂家,只是他对聂家有过怨恨, 即便看到那个曾经在南泽威风一时的聂家满门被灭, 只剩一座空宅时, 他心中也会有所触动, 毕竟那也是他出生的地方, 但这与阮秋此刻的感受不同。

    殷无尘也很庆幸, 阮秋时候虽然体弱多病,但有爱他的母亲和观主,他能理解阮秋对这个地方依恋,他按住阮秋微凉的手背。

    “前辈她们知道你如今过得好,也会替你开心的。”

    听他这么,阮秋又觉得有些好笑,“师尊的这一声前辈,也许我娘和观主都不敢当。”

    单修为,顾兰君应该是化神期,但境界没有殷无尘高,她是燕不平的师姐,与殷无尘算同辈,而停云观的观主是一位善心的坤道,因根骨限制只有筑基后期的修为。

    这也有环境的影响,因沧江中游灵力变得驳杂微弱,星落镇只有少数人能修炼,而且修为都不高,普遍在炼气期到筑基期之间。

    殷无尘闻言却是一愣,“秋觉得师尊年纪大了?”

    阮秋也愣了,他真的没有这么意思,大家都是修士,一般只论修为不论年纪,可见殷无尘一脸吃瘪的表情,他抿紧唇忍笑,没有解释,轻咳一声,转头跑进了道观里。

    “师尊,道观这么多年没人住,到处都是灰尘,徒儿先去收拾一下,您先去马车上坐着!”

    殷无尘看着阮秋逃走,目光幽幽,末了无奈跟上。

    算了,他原本就比阮秋大许多,争论这个也无用。

    “我跟你一起。”

    殷无尘这一误会,阮秋心头那股愁绪不知不觉消散,而有殷无尘帮忙,弹指一挥间,整个道观焕然一新。阮秋先进正殿拜过神像,才发觉,这些年应当是有人常来这里扫的,道观内部有过一些修葺的痕迹,外面看着破落陈旧,里面其实还好。

    他猜,大抵是观主的朋友吧。

    停云观不大,只有前后两进,前殿供奉三清像,多年前偶尔会有人来上香,那时候阮秋还,后院就是他们的住处。一扇门将前后院完全分隔开,他带着殷无尘和阿夕进后院时,不意外地发现门上的锁还在,而后院也没什么人来过的痕迹。

    后院不大,一座正屋,左右两排厢房,院中有一口井,青砖铺了一路,两边栽着桃花树。

    若是褪去那些岁月留下的痕迹,不难让人想象出阮秋时候居住的环境也是温馨惬意的。

    不过比起前院,后院就比较破败,显然没法住人,阮秋提议去客栈住,殷无尘却不同意。

    殷无尘对这里很有兴趣,费了一番功夫亲自清扫出来这片后院,因为阮秋当年离开时就已带走了所有重要物品,这里倒是没留下什么。扔掉大部分被蛀空的家具后,几个屋子都亮堂不少,阮秋颇有些无奈,只好跟着他师尊跑上跑下的搬凳子。

    所幸,天黑前几个房间都收拾出来了,阮秋点上烛火,找出了一柄锄头,跑到桃花树下。

    “天黑了,还是明日再去祭拜爹娘吧。”阮秋一锄头在树下挖开一个雪坑,殷无尘想帮忙他还不让,紧张地:“当年娘走后,我就将她的旧物都埋在这里,这么多年过去,桃树都长高了不少,不知道下面的东西还在不在,我怕不心碰坏了。”

    殷无尘手中显出一柄长剑,正是荧烛,只因他实在找不到第二个锄头,便握着他的本命灵剑弯身挖土,也未折损半分仙人之姿。

    阮秋顿住,“师尊?”

    殷无尘道:“我帮你。”

    阮秋是想这样会不会委屈荧烛剑,看看殷无尘手中瑟瑟发抖的灵剑,再看向面不改色的殷无尘,他沉默须臾,扶额失笑,好吧,反正是师尊的剑,师尊想怎样就怎样。

    师徒二人没动用半点灵力,蹲在树下挖土,阿夕抱着黄鼠狼站在边上,脸上表情是与傻乎乎的黄鼠狼同款的呆滞。就算早就知道剑圣在,可这一幕,她要怎么……

    殷无尘在时,她还是很不自在,但对其也是敬重羡慕的,因为殷无尘太强了,他还是阮秋的师尊!而看着这对师徒有有笑的,阿夕发觉殷无尘此刻与往日完全不同。

    秋哥哥的对,剑圣是很好话的。阿夕终于信了阮秋的话,因为殷剑圣只对秋哥哥好话,也只对秋哥哥一个人温柔。

    这就是当了师尊的剑圣吗?

    九岁那年的阮秋力气不大,在观主和哥哥的帮助下才挖了一个大坑,将母亲的旧物深埋地下。而今,十九岁的阮秋与殷无尘并没有花太长时间,就挖到了一个箱子。

    埋在地下十年的红木箱子已有腐朽的痕迹,上面的铁锁也已经生锈,不过还没完全坏掉。

    阮秋当年离开星落镇时就将道观的所有钥匙,包括大门、后门以及箱子的钥匙都带上了,他是个恋旧的人,那时就总觉得他还会回来,而且这箱子里的东西是母亲的遗物,他不会破坏箱子,便找出钥匙,顺利地将锁头开时,双眸也亮了起来。

    当着殷无尘的面,阮秋开红木箱子,里面还有个方长的铁箱子,没上锁,他心翼翼地将铁箱子搬了出来。这铁箱子有些重,殷无尘知道他力气大,还是托了一把。

    “师尊放心,我力气大!”

    阮秋也知道他的力气确实有些大,他将这归结为是自己已经筑基的原因,就像师尊这个修为早就可以力扛千斤了。他将铁箱子放下,拍了拍手上灰尘,才将其开来。

    “这都是娘的旧物,有的是爹留下的,但更多的是我时候的玩具。”阮秋着鼻尖泛酸,轻叹一声,看着箱子里不算多的物件,同殷无尘:“娘,我出生前爹就因为意外离世了,但是关于家传功法的残卷,他很早就交给了娘。就是这个。”

    他拨开堆放在上面的木雕玩具,翻出最下面用羊皮卷包起来的物件,开羊皮卷递到殷无尘面前,下面是一本稍微泛黄的书,而放在上面的赫然是一截断裂的玉简。

    玉简早已失去灵气,输入再多灵力也无用,阮秋道:“这个玉简应该是功法的原本,不过已经没用了,是爹的遗物。书上是娘誊抄的残卷功法,她怕我那时年纪记不住,特意誊抄下来,还叫我日日背诵。”

    听阮秋这么,殷无尘接过东西的动作也多了几分心,他翻看了几页功法,发觉与阮秋先前抄下来的无一字差错,就知道阮秋也是很用心的记住了他娘的叮嘱,之后捏起那枚玉简,试探着渡入一丝灵力。

    阮秋跟着紧张起来。

    可惜的是殷无尘很快撤去灵力,“这玉简已是死玉,没有用了。”他端详一阵,就见玉简背后断裂的位置上似乎有一个图腾,可惜玉简磨损太严重,也看不清楚了。

    “若秋想知道你父亲的出身,我将这块玉简带回去让人复原一下,不定能找到来源。”

    阮秋是有些失望的,好在他也没抱太大希望,他早就知道自己爹娘都是紫霄宫的弟子,摇了摇头,“算了,我已经修炼了御水决,找不到这残卷后面的功法也没关系。”

    先前对于阮秋体内有股力量助他锻体养魂,也许与他的家传功法有关的猜测,殷无尘没有直接证据,但鬼珠仍在阮秋体内,兴许这功法可以逼出鬼珠,他不想放弃。

    没等殷无尘开口,阿夕就抱着黄鼠狼凑了过来,好奇地指向铁箱里一角,“那是什么?”

    阮秋以为她问的是巧玲珑的老虎鞋和帽子,脸颊微红,“那些衣服吗?那是我出生前娘和观主亲手做的衣服,娘一直都留着……”

    殷无尘闻言眸中闪过一缕微光,显然很想要拿到。

    阮秋看在眼里,脸更红了。

    阿夕也有些兴趣,不过她更好奇占据这个铁箱子大部分空间的一个方长匣子,“那个呢?”

    阮秋看见那匣子,轻轻叹了口气,一手按在上面轻抚,“这是娘的玄铁剑匣,里面是她与爹的配剑,我原本想让这双剑随她下葬的,后来想想,还是留下了这两柄剑。”

    只是单纯的舍不得,想多留一些娘的旧物在身边。

    等到后来离开道观的时候,阮秋却没想过要带走这双剑,他那时就觉得,他还会回来的。

    阿夕很快想起来,李钰曾过,阮秋的母亲就是带着双剑闯宫救的他,她想见识一下这双剑是什么模样,却不好意思同阮秋。

    阮秋与她也一同走了一路,哪里还能看不出来她眼里的期待,他轻抚过玄铁剑匣,面上也浮现出怀念之色,“自从娘走后,我就再没有开过剑匣,现在看看也无妨。”

    闻言,阿夕登时精神起来。

    可当阮秋的指尖碰到剑匣机关时,殷无尘忽然出声。

    “有人来了。”

    阮秋和阿夕齐齐一愣。

    阮秋放下剑匣起身,“什么人?”

    停云观地处镇一角,非常偏僻,附近没什么人居住,白日都很少有人来,更别提晚上。

    殷无尘神识强大,在那个人靠近停云观时就已经有所察觉,那个人的身份他也很快就知道了,他看向阮秋,只淡笑道:“他来了。”

    阮秋看他的反应就猜到不是仇敌,不由暗松口气,又有些好笑,他们下山这一路好像没碰到过什么好事,他都有些草木皆兵了。

    这时,殷无尘的那个人才姗姗来迟,他似乎赶了一路,风尘仆仆,匆忙闯进了后院中。

    竟是宋新亭!

    当宋新亭追着灯光而来,见到阮秋的第一眼时,也僵在了门前,似不敢相信地低喃一声。

    “秋,是你吗?”

    在熟悉的道观竟又见到了宋新亭,阮秋也是满心惊喜,他快步走向门前,“哥哥,你……”

    他话没完,就被反应过来的宋新亭紧紧抱住了。

    阮秋下巴撞在他肩胛上,微微生疼,不觉惊呼出声。

    哥哥这是怎么了?

    见状,原本放任宋新亭进来的殷无尘向来平静的脸上也有过一瞬愕然,之后微皱起眉头。

    然而,宋新亭眼里已看不到其他人,因被按在他怀里,阮秋也看不到他脸上复杂而苍白的神色,只听得见他沙哑而颤抖的声音。

    “秋,这一个月你去了何处?你不要哥哥了吗?”

    阮秋从未见过宋新亭这样落寞失措的模样,他疑惑之余又有些惭愧,没提前告诉哥哥他要下山历练是他不对,可他明明下山时托大师兄给哥哥留了信,哥哥没收到吗?

    “哥哥,你……”

    话到嘴边阮秋又不知该怎么问,想了想,笨拙地拍了拍宋新亭后背,提醒道:“哥哥,我师尊和阿夕都在,你先去见见他们吧?”

    “殷剑圣?”

    宋新亭抬眼望去,一眼对上殷无尘面无表情的注视,他心下一凛,转而望向边上的姑娘,闭了闭眼,敛去眼底的复杂情绪,才终于确定找到阮秋似的,长松一口气。

    “好。”

    话是这么,宋新亭握住阮秋肩头,定定凝望了他一阵才松手,随后心不在焉地望向殷无尘,拱手道:“殷师叔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来话长。”阮秋后知后觉嗅到一股血气,这才发现宋新亭衣袖上有血水,手臂上还有匆匆包扎过的痕迹,他也顾不上解释了,急道:“哥哥怎么受伤了?”

    他急忙拉着宋新亭进屋,“哥哥,我先帮你包扎吧!”

    宋新亭的心思本也不在殷无尘身上,顶着苍白的面色点了点头,目光又回到阮秋身上,几乎片刻也不肯移开,生怕他又会离开。

    直到被按着坐下,除下上衣,露出手臂上那道深可见骨的爪痕,宋新亭仍是直愣愣地看着阮秋。阮秋却是一脸心疼,急忙翻出伤药,“哥哥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他运起万象回春诀帮宋新亭止血,清光犹如甘霖,缓缓疗愈伤处,宋新亭才回神,哑声道:“听闻附近山上有妖兽出没,我前几日便去看了眼,不过现在已经解决了。”

    他的轻描淡写,阮秋可不放心,“什么妖兽?”

    “普通的二阶妖兽,不重要……秋,你筑基了?”宋新亭才发觉,阮秋的灵力不似先前那样微弱,他很是错愕。没想到阮秋下山短短一个月,修为已快要追赶上他了。

    比起这些,宋新亭更在意阮秋的不告而别,张了张唇,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又莫名惭愧地垂眸道:“秋,我都知道了,你回过藏月峰,还听见了云姨的那些话。是因为那些话,你才决定不告而别吗?”

    “哥哥知道了?”听他提起此事,阮秋灵力稍顿,清理完伤口便调头准备上药包扎,语气平静道:“那哥哥有没有看到我留下的信?”

    他是有些心虚的,这一次下山历练,是他自从来到玄极宗以来,第一次真正走出有宋新亭陪伴与守护的地盘,他这一路成长了许多,偶尔想起宋新亭,也会心生愧疚。

    为了这些年带给宋新亭的拖累,以及他的爽约。哥哥一再约他下山历练,他却偷偷跑了。

    宋新亭眸光一黯,“看到了。你,你想真正长大,不想再做一个遇事只能靠师尊和哥哥解决的废物。可是秋,哥哥很担心你,知道你独自下山历练后,我也下山了,外面的天地太大,我不知道你会去哪里,想来想去,只有回到这里等你。”

    上完药,阮秋心地给他包扎伤口,一边偷偷看他的神色,“那哥哥在这里等了多久了?”

    “半个多月吧。”宋新亭也在观察阮秋的神情,态度近乎心翼翼,“这半个多月我也不敢离开这里太远,只要得空,每日都会回来守着。我猜中了,你真的回来了。”

    阮秋心下愕然,也愈发愧疚,“哥哥,让你担心了。”

    宋新亭眸光闪动,“秋,我以为你生我的气了。”

    “生气?”阮秋眨了眨眼,“我还怕哥哥生气了。不过……”他想到戚云对宋新亭的期望,还阻拦宋新亭下山历练,结果宋新亭还是走了,便问:“那戚长老她还好吗?”

    不知为何,对上阮秋这双清澈眼眸,宋新亭似乎终于放松下来,却偏头避开了阮秋的视线,“云姨她……秋,其实那日,云姨有句话是对的,你不是离不开我,你离开我才短短一个月,就已顺利筑基。没用的人不是你,是我,是我离不开你。”

    阮秋察觉到他的回避,心中更担忧了,他没答应宋新亭的历练邀约只是不想让宋新亭在戚长老那里为难,可宋新亭还是下山了。

    没等他多想,宋新亭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抱住他。

    “哥哥,还没包扎好!”

    阮秋好不容易将他胳膊上的伤全都缠上纱布里,就差结,结果猝不及防被抱住,抓住纱布的手也松了,他急得就要挣开宋新亭。

    宋新亭愣了下,沙哑的声音在阮秋头顶响起,“没事,我伤得不重。秋,我对不起你。”

    阮秋发觉他的情绪很不对劲,不知道在惊慌什么。

    多年来一起长大的兄弟,阮秋对宋新亭还是了解的。

    哥哥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时候在道观生活时,宋新亭偶尔也会抱阮秋,但毕竟二人都长大了,宋新亭深吸一口气,很快就松开了阮秋,看阮秋手忙脚乱地将松开的纱布重新缠上,他才道:“今日见到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但是秋,下次不要再这样避开我了。我已经跟云姨清楚,我不会再回藏月峰,你若还要继续历练,我想跟着你。”

    “你不回藏月峰了?”阮秋心下大惊,连包扎也顾不上了,“哥哥,可是戚长老对你很好……”

    “我知道,只是……”宋新亭垂眸敛去眼底的痛苦,什么也没有解释,只道:“秋,你不用再了,我意已决,不会改变主意的。”

    回想起那日撞见戚长老同宋新亭争执,阮秋冷不防明白过来,他哥哥是不想报仇的吧……

    这样也好。

    阮秋私心认为,这样对谁都好,哥哥若不去报仇的话,紫霄宫也不会伤害他,就这样吧。

    这样,他也不必为难了。

    阮秋暗叹一声,低下头认认真真地给宋新亭重新包扎好,“那哥哥暂时跟着我们吧,我与阿夕会去十方城送贺礼,师尊也会去,不过他不常现身的,哥哥不用紧张。”

    虽然知道宋新亭不是阿夕,不至于跟阿夕那样见到殷无尘就害怕,阮秋还是多了一句。

    宋新亭见他同意,神色稍松,可听阮秋又起殷无尘,他很难忽视这个对他弟弟过分关心的剑圣,“殷剑圣为何也会跟着你们?”

    阮秋耳尖微红,“师尊他……他也有要事要去十方城,不便多。”要在自看着他长大的哥哥面前撒谎,对他而言是一件极艰难的事,可是他跟师尊的事,他看哥哥的态度似乎不太赞同,便想着还是等到将来确定下来结道侣的时候再细吧。

    因此,阮秋在宋新亭面前总有些心虚,没敢再多话,帮人包扎好伤口后就找了借口,按着宋新亭在房中疗伤,匆匆跑了出去。

    关上房门,阮秋没由来地松了一口气,却不料肩上忽然搭上来一只手,吓得他浑身一震。

    “是我。”

    殷无尘的声音响起,阮秋狂跳的心脏才缓了过来。

    他回过头,看向吓他一跳的殷无尘,没忍住委屈地问:“师尊怎么一声不吭地站在这里。”

    “我一直站在这里,秋是不是忘了,自从你哥哥过来,你就将其他人全都扔在了这里。”

    殷无尘从宋新亭出现后,就没移动过半步,他语气不咸不淡,却叫阮秋品出来几分醋味。

    阮秋听得出来,心下失笑,抚了抚胸口平缓气息,回头看向桃花树下,那里只剩下一口空箱,他的铁箱子不见了,阿夕也不见了。

    “阿夕呢?”

    “回房了。”殷无尘稍显冷淡的桃花眸看着他,未透露出半点情绪,“东西给你收起来了。”

    阮秋放下心来,看殷无尘显然不高兴的样子,他倒不再像从前那样忐忑,而是大胆地抓起殷无尘的手,就带着他往道观外走去。

    “师尊跟我来。”

    “去何处?”

    殷无尘的语调虽有些冷淡,却也任由阮秋牵着他走。

    阮秋对他这位师尊的性情逐渐了解,推开后门带着人一路出去,秋水眸微弯,漂亮得好似一轮明月,“师尊跟我来就是了,徒儿保证,不会带您去什么危险的地方的。”

    殷无尘感觉他温软的语调好像在撒娇,淡漠的眼底涌上几分笑意。忽地,殷无尘站定在道观门前的雪地上,叫阮秋不得不停下来。

    殷无尘将阮秋拉回来,一手揽在阮秋细瘦腰身上。

    “要去哪里,我走的快。”

    阮秋自觉地环住他的腰身,眸中含笑,抬了抬下巴指了一个方向,“去后山,往那边走!”

    “好。”

    虽然不知道阮秋为何半夜上山,可徒儿在怀中,就算让殷无尘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会听话。他薄唇微扬,足尖一点,只见剑光闪过,荧烛出鞘,载着二人往后山飞去。

    对于剑圣而言,去后山那区区一段路程不过是转眼就能到达,雪月辉映之下,剑光落到半山山坡上。阮秋弹指亮起一道灵光,悬在半空照亮山路,转头朝山林中走去。

    殷无尘无奈地跟上,“慢点。”

    阮秋被他牵住手,只得同他并肩走着,沿着陌生的山道边走边问:“师尊是不是生气了?因为哥哥一来,我就忘了师尊也在吗?”

    殷无尘听他语气随意,心下有些意外,看来这段时间,徒弟确实成长了。无论如何,他总是纵容着阮秋的,他也坦然地认了,“若是我生气了,秋又有什么想法?”

    阮秋双手握住殷无尘的手,用自己双手温热的手心将他的手包裹起来,“那我给师尊道歉?”

    殷无尘问:“就这样?”

    “师尊不要生气,哥哥跟你不一样的。”阮秋余光瞥见一座石像,眸中霎时亮了起来,牵着殷无尘往那边走去,“师尊跟我来!”

    殷无尘迷茫地跟着他绕过山林,不多时就到了一处坟地前,他隐约猜到了什么,“这是……”

    到这时,阮秋却开始不好意思了,他咳了一声,雪腮染红,秋水眸含着三分忐忑盯着殷无尘,“师尊,前面就是我爹娘的墓地。我本来算明日再来见爹娘的,但是我现在就等不及了,想先带师尊来看看。您若是不愿意,那我们现在就回去?”

    殷无尘失笑,握起阮秋的手,“来都来了,见见他们是应该的,不过,我现在有个问题。”

    阮秋眸中满是喜色,他早知道师尊不会为此生气,可还是等到师尊亲口承认才放心,师尊愿意陪他来看爹娘,他哪儿能不高兴?

    于是,阮秋亮晶晶的眸子望着殷无尘,“什么问题?”

    殷无尘抬手轻点阮秋额角,眼里含着几分怨念的笑意,“我该如何称呼秋的爹娘?若再叫他们前辈,秋会不会嫌弃我年纪大?”

    阮秋捂住额角,疼是不疼的,他只是不可思议,师尊居然在同他开玩笑?他呆呆看着殷无尘的笑容,仿佛看到冰山融化的奇观,脸颊滚烫,鬼使神差地出了心里话。

    “那,师尊随我叫就好了。”

    话一出口,阮秋就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大逆不道,赶紧补救:“师尊,您想怎么喊都行的!”

    殷无尘稍稍一怔,只觉得阮秋格外可爱,不由出声笑了起来,主动牵着阮秋朝那边走去。

    “好,我们先去看爹娘。”

    他这一声爹娘,叫阮秋当场呆住,仿佛雪地与明月都失去了颜色,耳边只剩心跳的声音。渐渐的,柔软的唇边微扬,他抬头看了殷无尘一眼,用力握紧他们牵着的手。

    师尊真好。

    阮秋心下暗道,他这辈子再也不要松开师尊的手了。

    作者有话要:

    ,其实哥哥心理有点问题,比一开始自闭的秋还严重。

    这两天有点冷,可能感冒了,今天头晕晕的,来晚了抱歉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