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试剑切磋,剑圣真身。
阮秋来十方城半个多月, 还是头一回去外头的酒楼。
谢霄霄盛情相邀,卢鸣风又闹着要去喝酒,阮秋也不好败他们的兴致,怎么几人都是专程来找他的, 他们也有段时间没见, 难得重逢, 阮秋心里也高兴。他也清楚自己的酒量,只是浅尝一口,什么也不愿多喝, 卢鸣风和谢霄霄竟也算是意趣相投,他们两个喝得尽兴,而阮秋同年纪尚,对酒没什么兴趣的谢英叙旧。
谢英总是盼着阮秋能同他切磋一番的,他回紫霄宫后也有感悟, 闭关一段时间, 修为也有所提升, 但他今日倒没怎么闹,反而对阮秋救了十方城城主的事更感兴趣。
关于宋城主病情的具体,阮秋从未对外透漏过半分, 但大抵经过内城都已经传开,他也放心告知谢英。谢英是个藏不住话的,话里话外俱是羡慕钦佩, 等戌时初, 满城花灯纷纷亮起时, 这顿酒席也散场了。
阮秋多少有点东道主的自觉在, 勉强将这当作是给几人的接风宴, 下楼去付了钱。谢霄霄酒量到底不如卢鸣风, 三坛酒后二人皆醉倒,阮秋与谢英一人抗一个分开了。
谢英姐弟来十方城,其实是有前辈带领的,来阮秋也认得那人,正是紫霄宫的燕不平。
此刻,燕不平该同紫霄宫的弟子们在客栈休息了。
若非今夜天色太晚,阮秋也想去拜访,但避免扰对方休息,他还是算准备一下再去。
未料在酒楼下同谢英分别后,原本醉倒的卢鸣风忽然直起腰来,推开阮秋的搀扶,揉了揉肩抻了抻腰,眼里哪里还有半分醉态?
阮秋面露错愕,“二师兄?你没醉……你怎么装醉。”
卢鸣风摊手道:“我要是不装醉,那位谢姑娘固执得很,指不定要撑着一口气跟我喝到明天天亮呢。”他着惋惜地叹了口气,“这谢姑娘真是女中豪杰……早知道不跟她拼酒了,我都没空吃饭,可饿死我了。”
阮秋无奈失笑,“那二师兄随我回去吧,哥哥平日会给我做些饭菜,想必家里还有吃的。”
卢鸣风喜道:“那好啊!”他揉着肚子跟上阮秋,“就算师弟你不带我走,我也是要跟着你的!这回十方城终于也给玄极宗发了请柬,不过带队来的是楚师兄,他们还没到呢,我先来了,我也没个落脚处。”
“那就暂时住在我那里吧。”阮秋那里还有几个空房间,他们三人住着宽敞,再多一个人也不碍事。他想了想,又有些好奇,“二师兄,你怎么会来?先前不是要在宗门闭关,好好准备入秋的试剑大会吗?”
卢鸣风嘿嘿一笑,“这不是听闻师弟在十方城扬名的事,正好宗门收到了请柬,跟着过来看看热闹吗?师弟近来可还好?”
阮秋笑了笑,“还好,在筹备六合同春阁的拍卖。”
卢鸣风摸了摸下巴,“我听宋城主很看重这次拍卖会,届时花朝会宋城主也会出面吧?”
关于这个,阮秋就不太清楚了,语气迟疑,“我也不知道。但没想到紫霄宫和玄极宗都来了这么多人,宋城主应当也会出面吧。”
卢鸣风感慨道:“我没想到,师弟真的让宋城主放下了偏见,愿意同我玄极宗缓和关系。”
阮秋淡笑道:“也不全是我的原因,是师尊的功劳。”
师兄弟二人着话,一路往回走去,回到了院,宋新亭和阿夕都对卢鸣风的到来很欢迎。卢鸣风赶了一路,也是真累了,宋新亭二人准备的一桌饭菜都进了他肚子。
饭后,卢鸣风兴起同阮秋简单切磋了一下剑法。
因为阮秋明日还要去六合同春阁,他遗憾地收剑,提点了阮秋两句,就让他回去休息去。
阮秋安置好自家二师兄,就回房去了,本想同师尊听一下卢鸣风的事,但师尊只笑着哄他两句,就让他睡下了。阮秋总觉得师尊有事瞒着他,但想到明日他还要再去六合同春阁一趟,也就听话地歇下了。
天一亮,花朝节就开始了。
十方城的花朝节从二月初开始,足有七天之长,六合同春阁的拍卖场地已经布置得差不多,就等着花朝节第三天晚上开始拍卖。
阮秋一早去了阁中,同宋子熹做最后的准备,宋新亭和卢鸣风、阿夕几人便一同出外城赏花,阮秋同他们约好晚上去百花楼找他们,不过快日落时,唐霰就来找他了。
唐霰从前就是六合同春阁大管事,又是宋燕台的师弟,宋子熹同他关系向来还不错,就算不是阁中开放的时间,也领着他进来找阮秋了。唐霰也不干别的,他知道阮秋今天忙得差不多了,顺路来载他一程。
宋子熹居然很听唐霰的,让阮秋把剩下收尾的事情交给他,就让阮秋跟唐霰一同去外城。
阮秋只好坐上唐家的马车,唐霰今日还特意换上一身靛蓝的新衣裳,他对这个颜色有独特的钟爱,但确实极好看。阮秋量着他座下的轮椅,不免有些忧心,“唐掌柜,你的伤还没好,也要去百花楼赏花吗?”
唐霰身体恢复得还不错,但伤得太深,身上总是酸软无力的,城主府给他准备的轮椅倒是很不错,即便他不用灵力也能随意操控。
他斜睨阮秋一眼,没好气道:“我又不是死了,花朝节的第一天才是最热闹的,听今年因为你师尊来了不少贵客,我好歹也有个锦绣坊要养活,也得去见见这些人吧。”
阮秋笑道:“只是人太多了,未免会有所冲撞,唐砾一会儿看着点,莫让人冒犯了唐掌柜。”
唐砾就在马车上伺候唐霰,闻言利索地应了一声。
唐霰虎着脸扫了他们一眼,便起外城对这次花朝节的布置,免得阮秋出去后找不到路。
花朝节省会,外城是主要场地,据外城移植百花制造了一片极美的花海,那座新建的百花楼就是极佳的赏花之所。此外便是护城河上的灯会、花船游行,内城也建造了一座灯台,巨大而精美的水晶凤凰坐镇内城中心,就在六合同春阁不远处。
这才第一天,内城暂停宵禁,满天孔明灯下,那尊水晶凤凰灼灼生光,引得不少人驻足,主街道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比以往热闹数倍,但较之主场地还稍逊一筹。
阮秋与唐霰去的,是护城河边,花海上的百花楼。
因为人太多,马车刚靠近那处街道就进不去了,阮秋只好先下马车,同唐砾推着唐霰过去。
没走多远,就碰上城主府的暗卫,是来找唐霰的。
唐霰脸都黑了,“宋燕台他不是闭关了吗?他什么时候出关的?我不过去,我要去百花楼。”
那暗卫面露为难,还未话,白衣霜发精美得犹如冰雪堆中养出来的玉人似的宋燕台就现身了,他从人群中走出,惊起一片惊呼。
“你行动不便,只怕被人冲撞到。”宋燕台显然听见了唐霰的话,从阮秋手中接过轮椅,俨然不容拒绝的态度,“我也要去百花楼,七层楼是最佳的观赏位置,师弟约了什么人,能比上七层楼赏花更重要吗?”
“我约了谁跟你有什么关系……”不过七层楼是只有贵客能上去的,唐霰还是有些心动的,他问阮秋,“你想不想上去见识一下?”
看得出来,宋燕台是想带唐霰去百花楼的,大抵是为了缓和他们的感情,阮秋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笑道:“我约了人在楼下见面,就不去了。宋城主和唐掌柜去吧。”
宋燕台颔首道:“以你现在六合同春阁大管事的身份,也可以上七层楼。那我们就先走了。”
唐霰没拒绝,但嘴上有些别扭,撇嘴道:“我约的人不在七楼,算了,城主有令谁敢拒绝。”
阮秋忍笑告辞,目送宋燕台和唐霰等人往远处那座花灯簇拥的百花楼而去,便走向宋新亭他们过的百花楼前不远的五色鹊桥。
果不其然,他远远就见到卢鸣风和宋新亭几人站在桥下朝他招手,阮秋快步上前,还没话就被卢鸣风拉着走,“你可算来了,快快,去擂台看热闹!谢英那子都三轮了,这一把也不知道有没有赢!”
“擂台?二师兄慢点!”街上人太多,颇为拥挤,阮秋只好跟着卢鸣风走,眼神迷茫地看着他和身后的宋新亭、阿夕,“什么擂台?”
正值节日,跟着玩了半日的阿夕还甚是兴奋,步伐轻快,一蹦一跳地跟在他们身后,“是今晚临时搭建的擂台,是因为这里南北岸第一宗门都来了人,还有苍耀太清宫的人也来了,难得各家年轻弟子聚在一处,城主便差人搭建了这座擂台,大家都可以上去切磋,也当是凑个热闹。”
阮秋恍然大悟。
卢鸣风松开他,带着他们往百花楼前的擂台走去,语气也难掩兴奋,“你师兄我也想上去试试,可楚越我下场那就是欺负人,让谢英跟谢霄霄占尽风头,真不甘心。”
宋新亭笑道:“卢师兄想让你也上场,去找回场子。”
阮秋无奈,“二师兄……”
卢鸣风反而眼巴巴地看他,“我家师弟这阵子名声远扬,那么多人都等着见你一面呢。师弟,你行行好,让我也沾沾光吧?”
阮秋失笑,“就去看看吧。”
卢鸣风觉得自己成功了一半,扬唇一笑,“走走走!”
虽是匆匆而建,可这擂台还真不,正是在那百花楼下,有各家前辈看着,都默认点到为止的规则,也为节日添了几分喜庆。
花朝节已过半日,各家弟子就是逛也逛了半个外城,比起那些热闹,谁不喜欢看刺激一些的擂台切磋,这会儿已挤满了人。卢鸣风好不容易拉着阮秋几人挤进去,谢英已经下场了,这会儿场上的是谢霄霄。
谢英既挫败,又期待地盯着擂台,见到阮秋过来,便屁颠颠地抱着灵剑奔过来,“阮师兄!”
阮秋见他一脸失落,忽然想到受伤的狗,语调不由软和许多,“我听闻你在这边擂台,连赢三场,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谢英耷拉下脑袋。
卢鸣风却是笑了,大大咧咧地揽上谢英肩膀,“输了吧?我就知道,你姐也上场了,我听你姐已经筑基后期了,对面那个也是筑基中期的样子,她在给你找场子呢?”
台上谢霄霄一身红衣,手中虎牙枪挥得虎虎生风,对手是个男子,一身青衣颇为文雅,武器也是折扇,看着颇有几分风流倜傥。
但,在谢霄霄的枪下,那男子躲避的样子很有些狼狈,嘴上也没了笑容,完全被压着。
谢英很快振作起来,“那个人是太清宫的弟子,据是苍耀哪家的世家公子,我姐看他修为与她差不多,就也手痒下场试试枪。”
“别,我也有些手痒了。”
谢霄霄都下场了,卢鸣风也想上场试一试他的剑。
正好,那名太清宫弟子下来了,谢霄霄也看到了他们,虎牙枪一挥,背在身后走向这边。
“卢师兄,阮师兄!”谢霄霄见到阮秋,不由自主放轻了语调,豪迈的站姿也变得别扭起来,但眼里满是期待,“二位师兄要不要也上场试试?正好,我们再切磋一下!”
此刻百花楼七层楼,最佳的观赏位置,城主府为贵客备下的宴席上,各家长辈都在看着楼下的擂台。宋城主作为东道主,自然是坐在上首,南北两岸第一宗的人在左侧。玄极宗掌教座下的大弟子楚越被安排在燕不平下方一点,论资排辈,且宋燕台与玄极宗的关系平平,也还算合理,而对面首位的,正是楼上唯一能与宋城主平起平坐的尊者,苍耀国师兰摧。
看着太清宫的弟子败给谢霄霄,兰摧手中拂尘轻扫,挽在右臂上,笑眯眯地看向燕不平,“谢大姑娘这枪法,灵巧中不失霸气,不催是谢大宫主亲手教出来的弟子。”
燕不平端起酒杯遥遥一敬,同样笑着回了一句,“国师客气,太清宫的弟子也不错,今日不过是助兴的试,让着我家霄霄,待到试剑大会,谁胜谁负都还不一定。”
兰摧也端起了酒杯。
听着二人的话,被安排到宋燕台身边与他同席的唐霰就不耐烦了,谁想听这些人在这里互相吹捧?本以为七层楼能更好的赏花,谁知道这里全是宋燕台请来的贵客。
他与这些人都不熟,也没跟太清宫紫霄宫合作过,还真插不上嘴,而唯一认识的玄极宗首席大弟子楚越,也因为辈分之故,不好话,他才坐了会儿,只觉度日如年。
燕不平微抿一口酒水,便放下酒盏,正好见到谢霄霄同擂台下的几人话,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切,“殷剑圣的两位弟子也在?”他看向充当摆件的楚越,“若是今日他们二人下场,可就没有让我那两个孩子出头的机会了。”
楚越一脸谦和笑容,忙不迭道:“燕前辈笑了,两位师弟确实勤勉逐渐,颇有些成,但各家弟子都很不错,依我看,谢大姑娘的枪法得了谢大宫主真传,太清宫的弟子也不错,我那两位师弟即便是下场了,也得耗费一番精力,认真对待。”
唐霰也看见阮秋了,听见楚越这话,低头弯唇一笑。实话,他觉得那个太清宫弟子不如谢霄霄,谢霄霄应当能与卢鸣风为敌,但阮秋……他觉得什么结局都有可能。
同样有这个想法的人,还有坐在兰摧身旁假装太清宫弟子的李钰,他见楼下几人着话,阮秋果真上场了,就再也坐不下去了。
见他悄然起身退出去,兰摧挑起眉梢,给身后的裴桓使了个眼色,望着楼下走神的裴桓还是在身旁一名太清宫弟子的提醒下才回神,朝兰摧拱手一礼,匆忙跟下楼去。
燕不平看见上台的人竟是那个在他印象中颇有些柔弱温柔的青衣少年,面上也有些意外。
“他还真下场了。”
兰摧轻笑道:“听起来,燕道友也认得这位友。”
唐霰也好奇起来,一把拨开宋燕台默不作声给他夹菜的手,不着痕迹量起这二人来。
这紫霄宫五宫主和苍耀国的国师,都认识阮秋?
燕不平笑了笑,眸光温和,“我曾在玄极宗养病,有幸结识这位友,他现在变了很多。”
兰摧不解,“变?我认识这位友时,倒没来得及同他多几句话,但这位友面相气度都极好,还曾帮过我一个忙。”他顿了顿,转头看向宋燕台,“起来,宋城主应当也认得这位友,听他前段时间也帮过宋城主,如今还在宋城主的六合同春阁做事帮忙,不知宋城主以为,这位友可能在谢大姑娘的枪下取胜?”
唐霰的目光随之落到宋燕台脸上,有些看好戏的玩味。
宋燕台却是平静极了,“取胜与否,本座看他应当不会在意,但既已上台,应当也会全力以赴,这一场切磋,想必会很有意思。”
唐霰觉得他了跟没一样,白了他一眼,便专心看向楼下,却见谢霄霄走下了擂台,换成一个戴着面具的青衣人走了上去。
“谢姑娘怎么下台了?那个戴面具的人又是谁?”
唐霰这一声惊呼,也出了燕不平和兰摧的心声。
也就只有宋燕台,淡淡看了一眼楼下,肌肤雪白的手便无声挪开了唐霰面前的酒盏,换做瓷碗盛着的甜汤,面上神情一丝未变。“大抵是什么不愿让人看出底细的人,也想试一试阮友的剑够不够锋利。”
唐霰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这话不一样是废话吗?
而在擂台下,谢霄霄邀请他们切磋时,卢鸣风其实已经心动了,可他就要答应下来时,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上笑容就垮了下去。
他不情不愿地同谢霄霄,“你我昨日已比过两场,再比试也无意义,还是留到试剑大会吧。至于我师弟,你现在同他比也不是不行。谢姑娘,你也过一场了,不如下来歇会儿,好叫我师弟上去转转,总不能他还没赢过一场就被你下来吧?”
阮秋可没想过要上场,他正要摇头,谢霄霄一想卢鸣风的话也有点道理,先一口答应下来,“那成,我先下来,换阮师兄也上来练练手,待会儿我们正式切磋一场!”
卢鸣风大手一挥,:“那就这么定了!师弟,你就先上场玩一把,趁现在有那么多对手给你试炼,总不能浪费这个机会吧。”
他这么,阮秋就开始动摇了,他剑道天赋平平,法术倒是还不错,也是修炼了这么多年,即便性子不是那种爱争强好胜的,可也总是会有想要变得更好更强的愿望。
这个试炼机会确实不可多得,何况这么多年轻的修士们齐聚一堂,阮秋身在其中,恍然想起,他曾经是那么希望能与其他修士一样,比武切磋,或是做别的什么。如今他做到了,他不会再一个人偷偷躲在暗处,他也能融入人群,与大家一起玩。
阮秋犹豫的片刻,就被卢鸣风推着往擂台台阶走去。
卢鸣风:“去吧去吧,正好我有一位江湖朋友,他也想同你切磋一下,师弟不要同他客气,该怎么就怎么,一定要赢啊!”
谢霄霄话算数,阮秋上来,她就收枪下去了,她还很期待再下一场同阮秋切磋,在她看来,她不认为阮秋会一场都拿不下来。
“阮师兄,下场我们再比!”
阮秋笑了一声,只好走上台去,“好,谢道友,我会尽力,在下一场请教紫霄宫的枪法。”
谢霄霄利落地跳下了擂台,叫台下许多人疑惑不已,好在很快,就有一个戴着集会上常见的麒麟面具的白衣人提剑走上了擂台。
初见第一眼,阮秋就觉得这个青衣人有些眼熟,一声师尊险些喊了出来,再看对方虽然身量与殷无尘极为相似,身姿颀长挺拔,脊背挺直如松,却穿着一身朴素的青衣,手中的剑也是一柄寻常的上品灵剑,气度不凡,也有几分清冷傲然,但……
怎会有身形这么像的人?可是师尊很少穿青衣……
看着对方走上台,阮秋拱手一礼,双眸直直望向那人麒麟面具下的眼睛,试图看出破绽。
“在下玄极宗弟子阮秋,不知这位道友如何称呼?”
听见他的名字,擂台下的人群便沸腾起来了,议论纷纷,阮秋这个名字,这阵子来到十方城的人,多多少少都有所耳闻,这不就是前段时间救过十方城城主的人吗?
而且此人还是剑圣徒弟!
阮秋早已没有心思留意擂台下的人群,他看着那人面具下的眼睛,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
但那人一开口,执剑还礼,开口是陌生的低沉嗓音,“我名陈殷,只是无门无派的一名散修,早已听闻阮道友,今夜特来请教。”
好像真的不是师尊……
阮秋不免心生失望,可还是疑惑,回头看向擂台下的卢鸣风,见后者捏着拳头给他助威,他越发怀疑,对面的人真的不是师尊吗?
但陈殷没等他多,便拔剑出鞘,“阮道友,请。”
阮秋看着同他师尊身形极像的人冲着他拔剑,心里就有种不出来的委屈,可他又清醒地知道自己现在在擂台上,便叫自己不要多想,正色起来,召出玉剑绕指柔。
“请。”
陈殷没同他客气,果真先出剑了,阮秋便也认真起来,见招拆招。但这个他看不清楚底细的人修为也不低,手中的灵剑灵活地格挡开青玉剑,剑锋一转指向阮秋腰侧。
阮秋急急后撤,意识到对方修为定不亚于谢霄霄、卢鸣风等人,也无心再多想什么,玉剑转防守为攻,认真地对待起这场比试。
人群中惊起一阵惊呼,李钰才从楼上下来,挑了个不显眼的位置,站在擂台下观战。不多时,裴桓尾随下来,痴痴望着擂台上。
宋新亭是懂剑道的,他由初时的放心,转为此刻的忧心,“这位道友好像,我看不出他的修为,但他这些剑招虽都极简单,在他手中,却是不容觑。哪怕是我在台上,也不一定能在此人剑下支撑太久。”
阿夕闻言面露忧愁,手肘撞了下身边的卢鸣风,“你给秋哥哥找来的究竟是什么人啊?”
谢霄霄与谢英这对姐弟已被场上看似寻常却极惊艳的交手迷住,听到这话,齐齐调头看来。
那两双明亮到诡异的眼睛,叫卢鸣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抖了抖胳膊道:“这怎么呢,反正你们大概是很难机会同他交手的……”
谢霄霄不解,“为何?”
谢英猜测,“莫非这个人很孤僻,不肯轻易出手?”
卢鸣风欲言又止。
看他为难的样子,宋新亭忽然想到什么,心中先是震惊,皱了皱眉,但也真的松了口气。
若是那人,就无事了。
而在擂台上的阮秋,在交手的过程中也清晰地察觉到对方的深不可测,也慢慢品出几分异常来——这个陈殷是与他比试剑招,其实不然,他更像是在给阮秋喂招,剑锋每每近了阮秋身前,都会偏离一寸……
阮秋心中疑惑越来越多,他有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看着麒麟面具下那双不曾与他对视的眼睛,眉头轻蹙,忽然做了一个决定。
他撤去了本该挡下陈殷灵剑的玉剑,任由对方手中的灵剑刺向他的胸口,所有人都猜不透他异常的行为,擂台下是一片吸气声。
阿夕惊呼出声,谢英姐弟以及裴桓急红了眼,就见李钰也再站不下去,就要出手之际——
却见那个陈殷急急收手,而阮秋却握紧玉剑,挑向陈殷面上的麒麟面具,陈殷弯身后退,再抬眼就见阮秋也收了剑,神情复杂。
陈殷面具下的眼睛似乎有几分疑惑,擂台下的众人松了口气的同时,也都是一脸的迷茫。
怎么不了?
阮秋咬了咬唇,转身往擂台下飞去,他身姿秀美,轻盈如鸿雁,足尖点过对面屋檐,也不知是往何处去,在月下竟是惊艳极了。
而那个陈殷随之收剑,不知为何,飞身追了出去。
宋新亭下意识要追,却被卢鸣风抬手拦下,“不必担心,师弟这样离开自然是有他的用意,那个人不会伤他,不会有事的。”
不远的李钰听闻此言,便也拦下了要追出去的裴桓,看着卢鸣风,勾了勾唇,走上前去。
徒留下擂台下的观众们,面面相觑,充满了疑惑。
而在百花楼七层楼上,看到阮秋同陈殷还未完就收剑先后离开,唐霰急得险些跳起来。
“怎么回事?”
比起楼下吵闹的人群,七层楼上要安静许多,兰摧与燕不平脸上也有一些类似惊讶的表情,宋燕台按下唐霰,面色依旧很平静。
“放心,不会有事。”
唐霰急道:“我怎么放心?阮秋他们到底去了哪里?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人?你认识他吗?”
他一时着急,话声音大了些,兰摧与燕不平、楚越等人都看了过来,宋燕台面不改色。
“我认识他。”
唐霰问了,宋燕台就淡声应了,“你也认识,在座的人都知道他。只是不知他今夜在同阮秋玩什么花样,你大可不必担心阮秋。”
唐霰愣住,“我认识他?”
兰摧眨了眨眼,露出一笑,“原来是那个人啊。”
燕不平似松了口气,随即笑容里透出几分迷茫,“玄极宗剑圣现身,竟是同徒弟比剑切磋?”
兰摧笑道:“还故意戴着面具,不敢露出真面目。”
唐霰闻言瞪大了眼睛,“什么,那个人是殷无尘!”
起突然离开百花楼的阮秋,他带着那个自称是陈殷的青衣人,越过满河花灯的护城河,总算停下来,落在一处安静的屋檐上。
身后的青衣人随之飞身下来,谁知还未站定,阮秋转身就是一剑,他没有躲,任由那一剑指向他脸上的麒麟面具,也没有出手。
月色漫漫,如云纱般温柔。
冷清的屋檐上,背后还是巨大的跃龙门的大鱼花灯,阮秋定定凝望陈殷须臾,终于开口。
“把面具摘下来。”
他的嗓音有些冷,透出几分不悦,几乎可以是命令的语气。但陈殷也真的抬起手,摘下脸上的面具,慢慢露出一张俊美的脸。
那是一幅极出众的容颜,也是阮秋最熟悉的容颜。
看见那双温柔含笑的桃花眸,阮秋再控制不住自己故意装出的冷淡表情,眉眼一弯,勾唇浅笑,手中玉剑化作一道灵光被收起来,紧接着,阮秋用力地撞进对方怀中。
“师尊,你来了!”
作者有话要:
师尊真身来了!更啦,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