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云鸢 那少年仿佛蹲在屋檐上的一只大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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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少洲脸上带着笑意, 可语气也是非常认真。

    颜卿卿有些哭笑不得:“不会的,你怎么总是惦记着我会跑?”

    上一世,颜家四姐及笄前,颜府的门槛都快要被求亲的人踩塌了。沈少洲手指微动, 刮了刮她的脸颊, 低声道:“谁让卿卿这么招人惦记呢?京中俊俏公子那么多, 我又没他们有情趣, 保不住哪天你对我就腻了。”

    沈少洲这话得半真半假。他这一世还未见到太子, 但即便如此, 比起五皇子与六皇子, 他总觉得太子才是他与卿卿之间最大的变数。

    这话反了吧?颜卿卿一脸“你饶了吧”的表情:“好好好, 我收, 我收还不行吗?以后不许再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了。”

    沈少洲笑意愈深, 将府符交到颜卿卿手中。

    自从颜卿卿前一天群嘲全场后,同一个学堂里的千金们再也没敢出言讽刺。

    一连几天, 虽然上课无聊,但尚算舒坦。

    其中更有一日, 沈少洲甚至来亲自授课, 所讲内容与平日的先生大不相同,用显浅的言辞讲着深奥的诗词,更与典故联动,让千金们听得一脸懵却又津津有味。

    “我们常以红豆寓意相思,”沈少洲一身月白文士衫,捧着书卷,缓缓问道,“那诸位姐又是否知道,为了要以红豆相喻?”

    千金们面面相觑, 平日诗词名句背得滚瓜烂熟,却不知其中细节,此时竟没人能答得上来。

    颜卿卿虽然吟诗作对不太行,但书却是读得足够多的。她托着腮,慢悠悠将典故化为简单两句:“树下泣血盼君归,入骨相思无人知。”

    “不错,正如颜姐所,“沈少洲挑了挑眉,笑道,“相传有一位将军领命出征,战事不休,他的夫人思念成疾,经常在两人定情的树下哭泣,哭出来的却是血泪,落到地上结成红豆。

    颜卿卿抿唇偷偷一笑,举了举手:“先生,学生有个问题。”

    沈少洲点了点头,眼神宠溺:“颜姐请。”

    颜卿卿眨了眨眼,漆黑的瞳仁咕噜噜转了转,一脸狡黠:“请问先生,学生答对了问题,有奖励吗?”

    其他千金们:“……”

    不是,平时其他课,她们答对提问,也不问先生们要奖励的啊?

    沈少洲咳了一声,瞬间就懂了,有些无奈地:“那就奖励颜姐,免了今日的作业。”

    一众千金们只感觉那两人自成一景,仿佛周围都开满了桃花一般,她们成了他们的陪衬,就仿佛桃林远处的路人甲乙丙一样,与二人格格不入,一时间又是嫉妒又是羡慕。

    十月二十九日,时隔半个月,德昭帝终于返回了皇宫,大臣们又开始忙了起来。

    颜不易与沈少洲俱是整日不见人影,颜不易倒是派人回颜府传话,让颜卿卿不必再去知雅堂了。

    “颜姐,陛下赏了一件白狐裘给我们少爷,少爷差的来送给您。”

    秋冬领着几个宣平侯府的侍仆往颜府走了一趟,捧着这木匣,珍珠上前接过,颜卿卿也没开看,托着腮问道:“你们少爷这两天都在忙什么呀?”

    “少爷最近可真跟个陀螺似的!”秋冬满脸堆笑,一副狗腿模样,“这不都要十一月了嘛,冬狩马上就要到了,而且年关将近,国外使臣们也会陆陆续续到,南北衙都忙得脚不沾地。”

    秋冬见颜卿卿食指抵着下巴,似乎在想着什么,连忙又补了一句:“少爷真的不是故意不来找您!这不,他自己在外面跑马吃风,都还惦记着怕您受凉,特地让的给你送这狐裘呢!”

    颜卿卿一听秋冬那语气,有些哭笑不得:“知道了,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秋冬挠了挠头,只好傻笑。

    上回自家少爷病得稀里糊涂时,跟颜姐发生了天大的误会,颜姐走后,少爷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当真是给他留下了巨大的阴影,自然是要杜绝一切造成误会的可能。

    秋冬见任务已完成,正要算回去,珍珠将刚才准备的食盒递给秋冬。

    颜卿卿道:“秋冬,劳烦你走一趟御武监,替我给你们少爷送过去。”

    秋冬眼神一亮,满脸都是“我懂”的表情:“颜姐,您放心,必不辱命!”

    秋冬走后,颜卿卿看着庭中飘洒的雪花出神。

    年关将至,许多朝大夏称臣纳贡的国,特地挑这个时候来给大夏进贡。大夏礼仪之邦,泱泱大国,自然是遵循有来有往之道,收了贡品,会返还数十倍甚至上百倍价值的赏赐。

    对进贡的国来,这无疑是稳赚不赔的买卖,甚至有些国还有商队随行,一年中就指望这一趟的收成了。

    这样一来,京中涌入大量外国人,禁军巡城便得多加人手。

    除此之外,大夏皇帝还会邀请外国使臣一同冬狩,以展示大夏军队威仪,震慑使臣,让他们回去后禀告他们的国君,这样才不会生不臣之心。

    所以,颜不易与沈少洲才会这么忙。

    “喵……”

    怀中的琥珀侧了侧头,撒娇般地蹭了蹭颜卿卿的手。

    颜卿卿看着它澄澈的鸳鸯瞳,忽然想起上回沈少洲在风月馆时挠她的下巴,不由得笑了笑,学着他那样,曲起食指抵在琥珀的下巴,轻轻地挠了挠。

    琥珀眯起了眼,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颜卿卿忍不住笑了:“你这个妖精。”

    颜卿卿逗了一会儿琥珀后,有下人来报,是陶家姐来了。她抱着琥珀走到厅门口,果然看到陶楚鸢来了,还满脸怒色。

    颜卿卿一愣,见她头发上还有点点白雪,显然是进来颜府前,连伞都没的。她连忙迎了上去,给她理了理头发,问道:“这是怎么了呀?”

    家仆上了茶,陶楚鸢气冲冲地快步走了进去,坐了下来,拿起茶杯就往嘴里倒。

    颜卿卿脸色一变,一句“当心烫”只了半句,陶楚鸢已经“噗”地一声,原本有些苍白的双唇顿时红润了起来。

    珍珠连忙上前将茶杯端走,颜卿卿马上让珍珠去拿烫伤膏。

    陶楚鸢倒抽冷气,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颜卿卿看着她唇角上的水泡,有些心疼,问道:“你别舔,待会儿上点药膏。”

    陶楚鸢现在是连唇都不能合上了,也不知道是疼得厉害还是怎的,眼里眼泪越来越多,然后她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颜卿卿:“……”

    颜卿卿头都大了,把琥珀放下,连忙一边轻轻地拍着陶楚鸢的脊背,一边问道:“怎么了呀?这到底是怎么了?”

    陶楚鸢一边嚎一边道:“好疼啊,疼死我了,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颜卿卿叹了口气,这才发现只进来了一个陶楚鸢:“云易呢?怎么只有你一个?”

    “别提那混蛋!”陶楚鸢狠狠地擦了擦眼角,然后又呜呜呜地道,“气死姑奶奶我了。臭云易,狗东西,以后我不要他跟着了!”

    颜卿卿明白了,这两人是吵架了。

    可是,云易那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性格,居然能把陶楚鸢气成这样?

    颜卿卿想问又不敢问,恰好珍珠把烫伤药膏拿来了,颜卿卿接过后,仔细地替陶楚鸢抹在唇上。

    药是上好的药,敷上后冰凉镇痛,陶楚鸢顿感好多了,这才抽抽噎噎地止住了哭,哼哼唧唧地开始闹别扭。

    颜卿卿把琥珀塞到陶楚鸢怀里,琥珀非常上道地朝陶楚鸢喵喵叫,又是蹭手又是撒娇,陶楚鸢脸色这才好了些。

    陶楚鸢闷声开口道:“卿卿,你会马球不?”

    颜卿卿连马术都不太行,摇了摇头。

    陶楚鸢眼中又开始泛泪了,颜卿卿马上道:“但是我二哥和三哥都会,沈大人也会,他们还都挺厉害。”

    贵族子弟间流行马球,就连历代皇帝,很多都是马球的好手。每年年底,大量外国使团来访,皇帝也会组织马球赛,让大夏的年轻贵族们,与外国使团中随行而来的皇族一较高下。

    以沈少洲为代表的大夏年轻官员们,经常会与皇子们一道,上场与外国皇族们比赛。

    陶楚鸢可怜兮兮地看着颜卿卿:“我记得你家侯爷往年都有和外国使者比赛的,你二哥三哥都没上去过,我想跟你家侯爷请教一下,就那些蛮子们的弱点在哪里。”

    这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难道……颜卿卿试探着问:“你今年要上场?为什么呀?”

    “不为什么,”陶楚鸢脸色涨红,大声道,“就是看那些蛮子不顺眼!”

    颜卿卿知道陶楚鸢也会马球,但是技术好像一般般,平日闹着玩还行,但年底上场的都是代表着各自国家的脸面,临时抱佛脚,也不可能让技术一日千里。

    而且到时候场上混战,万一陶楚鸢受伤了就麻烦了。

    颜卿卿委婉道:“楚鸢,你都了,那可都是些蛮子,粗鲁莽撞,你一个姑娘家上去多危险呀,很容易吃亏的,还是别去了吧?你要是平时想玩,我让二哥玩的时候叫上你?”

    陶楚鸢哼了一声,不乐意了:“姑娘家又怎么了?那女蛮子能上,姑奶奶我奉陪到底!”

    此话一出,颜卿卿感觉有些头绪了。

    “楚鸢,你……”颜卿卿心翼翼地问道,“你和云易,因为一个女蛮子吵架?”

    陶楚鸢脸色一黑,又重重地哼了一声:“没有,我那是为了大夏的荣光。”

    得了吧,你上场了,大夏的荣光才更有危险好吗?颜卿卿有些无语。

    颜卿卿朝陶楚鸢道:“你先坐会儿,我去去就回。”

    陶楚鸢嗯哼一声,颜卿卿走了出去。

    珍珠连忙跟在颜卿卿身边,给她伞挡雪。

    颜卿卿走到颜府外面,大街上落了厚厚一层雪,人影寥寥。她抬起头,云易仿佛一只黑色的大猫,半蹲在屋檐上,身上落了一层雪,朝颜府里面看。

    颜卿卿叹了口气,觉得这两人真是绝了,有些无奈道:“云易,你就算蹲在那儿,应该也看不到陶楚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