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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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障患者:我要找她看病!◎

    严从易以前是周老的徒弟。

    现在却被她爷爷叶承玺喊着徒弟。

    堇笙表示有些好家伙。

    这以后要是真见起面来, 三分尴尬变五分。

    不过这样一来,难道周老和徒弟闹掰是这个原因吗?

    但以周老的胸襟不应该啊……

    再者中医师承也没有明文规定徒弟终身只能拜一位师父,甚至还鼓励跟多位不同流派、不同方向的医家学习, 集各家所长总结出自己的思路和经验。

    只不过主要的师父、上升到师门派别的师父通常只有一位。

    堇笙在古代为扶源流派的第三代传人, 她师父也曾介绍她到其他师门去参观学习——当然这种算不上师徒,就相当于跟诊的普通学生, 别人家的师父也不会将真本事教给你, 能领悟多少完全在自己。

    严从易这个人堇笙并不了解。

    倒是他能拜到叶承玺,想必除了学习叶氏的医术外,还跟她爷爷的身份有关。

    叶承玺自从把医馆继承给叶济勋后就不怎么管事了,大事务全权交给儿子处理。

    他老人家只安心呆在溪城中医药协会的领导层,参与中医传承这块,平时开开讲座、办办培训班,再就是到附属医院的特需门诊出诊——毕竟也是荣获过“国医大师”名号的人了。

    傅父能通过严从易请到他,想必也抱有很大期望。

    谁不希望孩子的病赶紧被治好呢?

    一位名声了得的老中医,给患者和家属带来的期待感肯定要比普通大夫强太多了。

    所以就更别提堇笙这个连本科都没毕业的学生了。

    ……以及她还是人家国医大师的亲孙女。

    总之就是尴尬, 非常的尴尬。

    堇笙都快抠出一座魔仙堡了。

    不过还是神情淡然地和温母跟着佣人走进傅江沅的房间。

    傅父见她们进来, 惊讶道:“温太太?你怎么过来了?”

    “害, 我过来看看沅。”

    温母本来想着先带堇笙过来看一眼情况, 提前跟傅母联系,但傅母今晚没在家, 都是好几十年的老朋友了,平时也经常串门,傅母便让她自己过来。

    然而愣是没想到叶承玺今晚也来了。

    温母听过一些堇笙的家事,也露出几丝尴尬:“刚才沅妈妈登机前跟我, 这会儿你们应该闲着呢……哈哈, 叶老也在啊……真是碰巧儿了。”

    其实在给孩子治病这块, 傅父傅母之间也多有异议。

    傅母不太相信中医,先前傅父请严从易给儿子治病没治好,也更加重了她对中医疗效的怀疑,如今已经想放弃这种治疗手段,算专攻国外血液病的专家大拿——今晚便是专程飞去M国咨询的。

    ——所以这回请叶承玺到家看病一事,傅父暂时没跟妻子商量。

    他对中医还是非常相信的。

    傅父发现温母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孩,不禁疑惑道:“这位是?”

    一提到堇笙,温母便恢复了一脸笑容:“她是我带来的神医!周远渡周老推荐来的,医术可厉害啦!”

    她要是不开口,叶承玺还注意不到她身后跟来的人是谁,根本也不在意。

    但她这一介绍就不一样了……神医,还是同为国医大师的周远渡推荐过来的,还医术可厉害了?这瞬间勾起他的兴趣。

    结果侧脸一瞧,来者竟是他孙女?

    呵……浪费感情。

    叶承玺面无表情地转过头,一句话都没,径直走到傅江沅床边查看情况,将堇笙的存在视为一团空气。

    不了解叶家情况的傅父只觉得两人间似乎有点别扭。

    稍有了解的温母也快抠出另一座魔仙堡了,笑着安慰堇笙:“没事啊神医,你不没人知道你们是爷孙。”

    堇笙:“……”

    倒是她早就想到叶承玺会是这么个态度。

    当年顾澄栀怀上她时,叶承玺给她把脉,断言将来会生个大胖子,还亲自提了“竣泽”这个名字。

    结果满怀期待地等孙子出生,抱来一看竟然是个女孩!叶承玺甩袖子走人,还当着众人喊出一句话:“女孩不配叫 ‘竣泽’这个名字,爱叫什么叫什么!”

    当然这些都是堇笙后来听杨芝夏刺激她时的。

    最直观的一件事则是,“上辈子”堇笙努力考上溪城中医药大学,鼓起勇气拿着录取通知书给她爷爷看,想得到哪怕那么一丝丝的认可,而叶承玺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扭头就走……

    大概对一个孩子来最可怕的莫过于这种冷漠的无视吧。

    不过这放到现在根本不重要了。

    叶承玺对如今的她来,顶多算是个面熟的陌生人。

    堇笙才懒得管这种人是怎么想的,上前大大方方地跟傅父招呼:“傅先生好,我叫叶堇笙。我跟周老是很熟的朋友,这次也是受他和温阿姨之托,过来看看您儿子。”

    傅父这些年没少为儿子寻找靠谱的中医,周远渡那么有名,自然也了解过。

    只是听他和严从易大夫之间曾闹过些矛盾,一直没好意思请周老本尊过来。

    没想到眼下周老竟举荐他朋友过来了。

    只不过这姑娘这么年轻,看着好像比自己儿子还,确定不是他的学生吗?

    受周老之托过来的?

    傅父有点懵。

    倒是多位大夫看一眼也无妨。

    而且傅家和温家也是多年老友了,这几年没少互帮互助,傅父便看在周老和温母的面子上,客气地请堇笙进屋:“啊,叶大夫啊,谢谢你能过来。正好今天叶老也在……”

    他一顿,屋里这两位大夫似乎都姓“叶”啊,还挺巧的:“……你们可以一起看看。”

    一起是不可能一起的。

    堇笙走到傅江沅的另一侧,碍于叶承玺正在问诊,她便先观察了下患者的大体情况。

    傅父这时拿来儿子在各大医院就诊的病历和检查,站在床尾愣是不知先给哪位大夫,最后还是按先长后少的原则递到叶承玺手里。

    却遭到叶承玺冷漠的拒绝:“我看病不需要这个,你们回头拿去做疗效对比就好。”

    傅父:“……”

    早就听严大夫叶老比较有大医架子,没想到连病历都不需要看。

    ……也是厉害。

    堇笙见叶承玺仍戳在那给患者诊脉,便伸手接过傅父手中的资料。

    不想又听叶承玺跟傅父补充了句:“真正有本事的中医大夫从不依赖外界获取信息,把个脉就全都能知道了。”

    傅父惊喜:“原来如此,那请您老给孩子好好看看。”

    傅父的心思全在儿子身上,或许听不出叶承玺的明夸暗讽。

    但堇笙可一耳朵就听出来了。

    当然她一点都不在乎:“有本事的中医的确能做到这条,但是连孩子性别都把错的人可就不好了。”

    叶承玺万万没想到她竟敢当面怼他,而且还怼了这么一句——这不明摆着在讽刺他当年给顾澄栀把错脉了吗……

    他顿时皱紧眉头朝堇笙投去不悦的目光,以为能见她示弱并主动道歉。

    结果人家举着病历仔细翻阅,根本就没把他老人家放在眼里。

    堇笙将傅江沅的病情、化验指标和用药史全都记在心里。

    随后理好顺序交回到傅父手中,笑道:“充分了解患者的病史,是一个医生的基本素养。”

    叶承玺:“……”

    傅父收好资料,莫名觉得房间充斥着某种火-药味。

    见叶承玺站起身并管佣人要来张纸,傅父还以为他能跟自己交待些什么,旋即站到他旁边:“叶老,您看孩子的状况如何啊?完全好起来的几率大吗?”

    叶承玺半天没吭声,只顾在纸上写方子。

    傅父:“……”

    好的,先不扰大夫开方。

    正好没人碍事了,堇笙走到傅江沅旁边,准备问问他情况并帮他诊脉看舌象。

    傅江沅的精神状况不佳,脸色苍白,头晕乏力得厉害,基本回答完刚才叶承玺的几个问题后便不想再开口话。

    见身边这位大夫还是个同龄人,干脆一闭眼就睡过去了。

    堇笙:“……”

    傅江沅这病好些年了,总是好好坏坏、时常反复,好的时候能像现在这样躺在家里,坏的时候只能被塞进隔离病房。

    他早就不抱希望哪位神医能给他完全治愈了。

    既然患者不配合问诊,堇笙便只好为他把脉。

    片刻后,她不疾不徐道:“根据你的症状和脉象,中医讲是 ‘髓劳’,和你素体脾肾亏虚、气血生化无源且久病体虚有关, ‘瘀血不去,新血不生’,血流缓而致瘀血停。”

    傅江沅“?”地抬了抬眼皮,又虚弱地闭上。

    傅父一听这孩得似乎还挺专业的,扭头正要朝这边走来。

    却被一旁的叶承玺叫住,并把药方递到他手里:“傅先生,孩子现阶段还是需要好好吃药调理,这副药先吃上一周,下周调方。还有你们的西医治疗也不能停,随时复查。”

    傅父看了眼药方,问:“叶老,请问这药吃多久能好啊?中药太苦了,孩子现在喝药也是费劲……”

    “那能怎么办?”叶承玺严肃道,“病了就稍微忍一忍,药苦总比一直病着强。”

    傅父一顿,叹了口气:“行吧……那今晚劳烦您跑一趟了。”

    叶承玺:“应该的,也算是帮我徒弟的忙了。”

    这边,叶堇笙见患者兴致淡淡,笑了下:“你这个病其实不难治啊,喝上俩月的中药也就好了,配合针灸的话会更快些,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失去信心了。”

    傅江沅再次睁开双眼,朝她投去怀疑的眼神。

    叶承玺听了堇笙的话,不屑地一笑,转身朝门外走去。

    临走前停住脚步,叮嘱傅父:“看病还是得到正规医院看,孩子的事不是玩笑。”

    堇笙继续问傅江沅:“你最近是不是又怕冷又怕热的?热的时候喝杯凉水反而更难受?”

    傅江沅慢慢坐起身,虚弱地开口:“这是你把脉把出来的?你还知道什么?”

    “那知道的可多了,”堇笙笑笑,“我还知道你时候都得过什么病,当然了,是病历上没写的那些。”

    傅江沅不信:“那你?”

    堇笙凑近,声跟他着什么。

    叶承玺神色轻蔑,转身离开。

    然而佣人刚开门,就听床上的傅江沅震惊地喊了一嗓子:“爸!她好厉害啊!”

    “我要找她看病!”

    就,连气息都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