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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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眼睛怎么有点发红?◎

    堇笙来CCU这么多天, 还是第一次见到27床的患者。

    见她出来主动问话,堇笙便笑着回复:“不光蝴蝶袖儿能减掉,肚子上的拜拜肉也能下去, 不过裴老师您的身材其实还挺好的啊。”

    裴映洲一听这姑娘夸她, 脸上的笑容更和蔼了。

    笑了两声道:“你别看我都七十多啦,我也想让身材变得更好些, 想我年轻那会儿也和你差不多, 身条儿绝啦!人要是能一直年轻漂亮该多好啊!”

    堇笙大致观察了下对方的面色,回想起她的病历——虽然是院里关系住进来的患者,不属于CCU的病种,但曾因为严重的病态窦房结综合征装过心脏起搏器,后期又总是合并心力衰竭。

    所以心脏的情况也不怎么理想。

    堇笙思考片刻,对她:“您比同龄人看着年轻很多啊。其实每个年龄段都有独特的美法,当然如果调养得当且及时,会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健康很多,寿命也会被拉长。”

    裴映洲眼神一亮:“那笙你看, 我现在找你调养还来得及吗?”

    “唉!裴教授您怎么出来了?”

    堇笙还没开口, 就被刚从休息室出来的徐护士长断。

    只见她急匆匆地朝这边走来, 站到两人中间, 转头瞪了眼堇笙:“你在这干什么呢?都八点多了,交完班还不赶紧下夜班走人?上次我怎么跟你的?”

    又回头指责患者的护工:“你也是!怎么把裴教授推出来了?万一出什么事你负得起责任吗你?”

    护工哆哆嗦嗦地连连道歉, 随后推着患者的轮椅准备回屋。

    却被裴映洲叫住:“等等!徐,你忙好你自己的事儿就行了。我现在就回屋,不过笙得跟我一起进来!我要找她减肥调养!”

    徐护士长:???

    ……啥?减、减肥?

    堇笙见护工推着患者进了屋,瞥了眼挡在前面的徐护士长, 忽然想起上回在这遇到严从易的事来……

    于是朝她犯了个白眼便走进27床, 关门前还不忘对她:“被人利用不可怕, 可怕的是白白被人利用。”

    徐护士长:“…………”

    护工帮裴映洲重新装上监护线后,帮堇笙搬了把椅子。

    坐到患者床边,堇笙一眼就瞧见桌子上摆着自己写的扶源医书——前些天周老给她发过电子版样本封面图,当时就觉得很有古典特色。

    眼下亲眼见到实物实在令人颇感欣喜,这还是她在现代世界第一次出版医书!

    堇笙捧起书,问裴映洲道:“裴老师在看这本书吗?”

    “对啊,”裴映洲称赞道,“昨天消化科简莳给我送来的,我一直在看,笙,你写得真好!难怪简总跟我提起你,你是中医界的奇才呢!不过真的,现在学中医的年轻人啊,有你这种水平的真是不多见!”

    堇笙笑笑:“还有一本针灸和一本医案,回头等印好了我送给您!”

    “那太好了!”裴映洲开心地点头,并朝堇笙伸来两只手腕,“正好病房里安静了,笙,你帮我看看吧?”

    堇笙扶住她的手腕,边问着些简要细节的问题,边为她把脉看舌象。

    裴映洲仔细观察着这位年轻人——还没和堇笙见面前,她就听病房的护士讲,这神医仅仅用了几天的时间,就帮一个二百四十多斤的胖伙儿减掉了四十多斤的肉,而且心脏恢复得也是神速。

    正好刚看完她的书,裴映洲对这位年轻人很感兴趣,想借此机会试探下她的底子。

    万一是位难得的中医人才,身为协会副会长的她怎能不帮着引荐一下呢?这一身的中医绝技,要好好流传下去才行啊。

    大概过去几分钟,堇笙松开手。

    耐心地对裴映洲讲道:“裴老师是中医界的前辈,一些中医辨证过程我就不过多赘述了……大体从您的症状和舌脉看,您心阳不振兼见水饮凌心,心阳比较衰弱,恢复起来可能需要挺长的一段时间。”

    裴映洲惊讶道:“还能恢复?笙啊,我可是放过起搏器的人呢。”

    毕竟年岁较长,本身底子肯定不如年轻人了,堇笙考虑到这点,解释:“不能保证恢复如初,但是保您二三十年不会严重、不会再反复心衰,这个把握我还是有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裴映洲着实有被堇笙的一番话惊道——要知道二十年后她都九十多岁了,三十年后那岂不是百岁?

    虽然有些中医自己保养得好、能活到很老,但她本身底子就不太行啊。

    堇笙:“只不过这次咱治好后,您需要一直喝我的药,中途最好不要间断,至少喝上一年……您放心,我那些药不会影响肝肾功的。”

    想了想又补充道:“想必您十三四岁的时候因为冬跑诱发过心肌炎吧?当时没及时治疗,后来又合并了肺炎,那次应该病得还挺严重的。”

    忽然被挖出五十多年前的病来,裴映洲不由得震惊:“这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啊?”

    堇笙又:“后来病好了,您却落下了心慌的毛病……可您时候又比较淘气,无所畏惧地去河里冬泳,冬天爱吃冰棒,怀孕的时候贪凉,甚至后来连姨妈期都敢喝凉水……这些虽不直接与您目前状况相关,但或多或少都有些影响。”

    随着她一点点出来,裴映洲眼睛瞪得越来越大,眼底的佩服越来越深了。

    紧接着又听堇笙:“对了,您父母应该有一方的心率也比常人慢。”

    “这都行?!”裴映洲直接坐起身,“我父亲就是!他心率一直都只有五十多次。”

    旁边的护工吓得忙扶住她,裴映洲朝堇笙发出疑问:“如果不是我事先知道你是中医,我都想管你喊声大师了!”

    堇笙嘴角一抽……

    之前倒也不是没人这么喊过。

    裴映洲止不住地感叹:“早就听简你把脉功夫厉害,没想到竟然这么厉害!我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真是头一次遇到你这样的奇才!天呐!”

    堇笙也起身扶她躺好:“您别太激动,咱们先治病要紧。按我刚才的,喝一年的中药,怎么着也会比现在好很多。”

    “一年……才一年?”裴映洲满眼的佩服都快溢出来了,“才一年啊!别我和我的学生们了,就是我当年的老师都不敢这么……遇到你真是太好了!笙,我这老身子骨可就交给你啦!……咦?”

    她突然想起什么,一脸认真地问堇笙:“那还能减肥吗?你看我这蝴蝶袖儿……”

    堇笙:“…………”

    人人都想变美系列。

    裴映洲此时笑得像个姑娘,堇笙鼓励她:“边治病就边瘦下来了,您配合一些舒缓的锻炼,不到半年皮肤也会紧致许多。”

    “好的!好的!”裴映洲感觉生活的希望瞬间被点亮,“回头等我出了院,我带你上协会开讲座,把那些专家都叫过去,尤其那个总摆着张臭脸的叶承玺,总以为自己天下第一呢谁都看不上……到时让他见识见识咱这水平!”

    看来某人在界内的口碑并不是很好啊……

    堇笙莫名觉得有点点爽,不地道地摆出一张灿烂的笑脸:“没问题!那就拜托裴老师啦!”

    之后,堇笙帮裴映洲扎了针灸,又被之前胖伙儿隔壁的胖奶奶呼叫了过去。

    ——胖奶奶病友都踏上瘦成一道闪电的路了,她也不能落下,也邀请堇笙帮她连治病带减肥。

    就连CCU其他清醒着的患者,也纷纷朝她投来“我要瘦”的眼神。

    于是就这样,堇笙忙活到中午吃完饭才走。

    这个班连着上了将近三十个时。

    好在第二天倒休,堇笙到宿舍就昏头大睡了。

    ……

    当然第二天她也没闲着,一早就到她的玉机堂来。

    这天除了看店外,还和萧惟约好了复诊。

    只不过堇笙没想到有个人比她来得还早——张秀妮做完手术回来了。

    然而见到堇笙后先是露出一副担心的表情:“唉呦,孩子你可不能不要阿姨了啊!”

    堇笙:?

    张秀妮都快急哭了:“害,以前是阿姨不对,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但现在不一样了啊,我什么都能做的!你让我干什么就我干什么!”

    堇笙正纳闷她为什么忽然这些,就见两名店员换好工服,开开心心地从休息室走出来。

    一个拿起草药袋准备装药,一个拿出抹布扫桌面……

    结果两人还没开始动手,就被张秀妮一嗓子吼住:“都别动!交给我!这些都是我的活儿!我来我来我能行!”

    两个店员手下一顿:???

    堇笙:“…………”

    懒癌合伙人跟店员抢着干活儿,还真是新鲜啊。

    “张阿姨,”堇笙叫住她,“您刚做完手术,就先休息两天吧,过来我给您开药。”

    “没事没……开药?”张秀妮连忙把抹布又塞回到店员手中,激动地跑了过来,“太好了!神医大师帮我好好看看!除了肌瘤,我还想治治其他的病,病好了才能干更多的活儿!”

    要不是之前看了她的体检报告为她仔细分析了病情。

    不然这前后反差,总觉得是被什么人给洗脑了……

    正好给她开完药方,萧惟的车也停在了门口。

    男人身姿挺拔地走进玉机堂大门,带进来几丝初冬的寒风。

    堇笙下意识抬起头来,对上他乌黑的眼睛:“萧先生来了?”

    看来今天又是功德值要暴涨的一天!

    萧惟唇边挂笑,拎着两个礼盒朝这边走来。

    他声线低沉,语调中隐约透着股不属于现代的古韵味道:“嗯,叶……啊,顾老板上次的药我喝完了,这次找您复诊并针灸。”

    “你不用一口一个老板地叫我了,”堇笙笑,“就叫我堇笙吧!”

    萧惟耳尖一红,想象着自己叫她的名字,心跳蓦地漏跳一拍,顿了两秒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堇笙姑娘……”

    堇笙挑了下眉:“怎么还加个 ‘姑娘’?你这么不好意思,我会怀疑你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

    萧惟“!”地睁了睁眼,心脏腾一下子就提上来了,脸颊一阵阵地发烫——还好已经将礼盒放到桌上了,不然他这只胆兔得吓掉了不成……

    乍一听还以为这姑娘猜出他的身份了呢……

    “没、没有。”但他其实早就想这样叫了,“堇笙……你的名字真好听。”

    堇笙眼瞧着他的脸慢慢变红,就觉得他这样子还挺可爱的——不为白嫖bug,撩一撩似乎也挺有意思的?

    两人坐好后,堇笙问了下萧惟的近况。

    给他把脉的时候忽然想到信笺的话来——“一体两魄,仅凭医术恐难以治之”。

    她手指不由得抬起,眉头微蹙。

    萧惟见状,疑惑地问她:“怎么了?”

    堇笙朝他看去,同他对视了许久。

    突然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

    起身朝萧惟的脸凑去:“你这眼睛……这虹膜的颜色,怎么好像有点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