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远突然“我艹”了一声出来。

    旁边人都听得明明白白。

    白辰直接愣了, 扭头看了眼旁边的寒远，万絮也怔在原地，其实她能想象到凌过来后, 寒远或多或少会有什么情绪起伏,

    特别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凌这绝对是故意的！

    但她更加没想到的是, 寒远的反应居然这么大, 现在的寒远, 整个人都在散发着一股想要去弄死人多气势，他毫不掩饰地死死盯着凌,

    就像是要伸手去掐死面前那个笑盈盈的女孩。

    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呢？

    这一下, 着实有些突然。

    因为寒远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表现出来对哪个哪个女生那么在意, 其实万絮还有郑珂她们心里还是有点点自知之明的，那就是凌对于寒远而言，

    根本没有表面上那般平静。

    但过去的那一年的时光，自从凌和寒远闹掰了, 这俩人明着是完全没有任何交集的, 很多女生也都自我催眠，凌和寒远之前再怎么怎么的, 不也不可能再和好，一个那么傲气一个又那么傲慢，两个互不低头的人，又如何可能会再和好？

    万絮就是等着等着, 做好一直追随着寒远，等到能够通过陪伴、进入寒远内心的那一天。

    凌猜测到了寒远会有反应，但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反应那么大。

    “物理”这两个字，听在旁人耳朵中, 的确没什么，跟其余科目完全没两样，就是一个学科，有什么好惊炸的。

    但对于凌而言，

    物理和其它的科目都不一样。

    在最最最开始，

    很久很久以前，

    就是因为物理这门课的班报知识点整理，

    让她第一次跟寒远有了真正意义上的交集。

    是的，这是他们前一组的一个秘密，只有他们老一组的人才知道的事情——

    当初凌为了让寒远出物理这门课，

    还专门给他了赌，

    ，要是凌能考过寒远，

    寒远就同意给组里出物理的归整。

    其实这也没什么，要是跟别人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但凌总觉得物理于她而言，是特别的，

    不上来为什么，就是特别，

    仿佛她跟寒远之间，

    最秘密的纽带。

    但是她却不知道寒远会不会也这样认为，所以她就冒着胆跟白辰这么，专门提到了物理。

    寒远的反应，比她想象的还要剧烈。

    这种突如其来的阴霾，让别人都摸不着头脑，但却让凌一下子像是翻了五味瓶，心里滋味连连，

    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了，

    寒远，也是会把那久远的赌约、久远的“羁绊”，

    放在心里。

    凌忽然就很满意寒远的反应，虽然还是有点点被吓到，但就是莫名开心。

    得意的恶毒凌月光，又当着寒远的面，

    抓了一爪子白辰的袖子，

    “行不行呀……”

    白辰也不傻，他早先就知道寒远跟凌之间有什么，所以寒远这明显的反应以及凌这黏黏糊糊的举动，白组长倒是不介意跟凌个配合。

    “行，”

    “那我回去把物理的笔记本给你。”

    “……”

    凌眨了眨眼，

    眼角边缘，还是稍微略过一点点不远处的寒远。

    寒远把拳头攥得咔嚓咔嚓响，

    甚至能看到他露出的手腕，因为激动而爆起的青筋。

    凌给白辰比了个兔耳朵，

    “那就好了呀！”

    “好。”

    “谢谢组长！”

    “……”

    凌看自己的那点儿心思得逞了，心情超级好，欢天喜地就去卖部买烤肠吃。留下白辰和寒远以及那几个追着寒远跑的女生。

    万絮红了眼圈，虽然她并不知道为什么寒远的反应会那么大，

    但就是单单凭着寒远因为凌跑上前来跟白辰粘糊吃醋，

    她就已经要崩溃。

    毕竟已经追了那么久啊……

    她们想尽一切办法，

    以为暗恋和长远的陪伴，

    以为多一点儿温柔多一点儿耐心，你看凌那脾气，恨不得天天跟寒远掐死，

    那她们这些全心全意喜欢寒远的女生，就温柔些，对他好一些，

    她们的温柔，难道还不能够让寒远心动吗？

    实在不行，就是日久生情、习惯了存在，

    都已经一年了，

    也该、稍微把凌给忘掉了吧！

    可，

    凌的一个贴贴，

    就让她们所有人的努力，

    前功尽弃！

    万絮不理解，就连同样喜欢着寒远的郑珂、都已经退一步求全好姐妹跟自己心心念念男神在一起的郑珂，

    都看着难受。

    万絮追了寒远整整一年，面对过寒远数不清次的冷脸，寒远的母亲后来也来找过利利好几回，甚至直接联系了万絮的家长，

    都没办法阻挠万絮对寒远的跟随！

    她万絮多么坚强啊！哪跟那姓凌的似的，寒远才冷淡了她几天、家长多叨叨了几句，

    就直接跟寒远甩脸子。

    万絮想不明白，郑珂也无法理解，为什么都这样了，

    寒远一对上凌的事情，

    还能情绪这般激烈。

    万絮红了眼睛，站在寒远面前，旁边的同学陆陆续续离开，刘墩子他们发现情况不对劲儿，都凑上前来，

    有问寒远的，有问郑珂的，更多是看到万絮在掉眼泪，纷纷安慰怎么了。

    寒远还在发愣，盯着凌跑远了的方向出神。

    这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画面，当大家都在为你跟某个全世界都希望你们在一起的女孩着不要闹别扭不要欺负人家的话，

    置身于一切漩涡中央的男生，

    眼睛里，却是另一个女孩。

    万絮哭了一会儿，其实因为寒远跟凌的事情，她哭过很多次，但还是咬着牙，站在了寒远面前，

    一只胳膊横了过去。

    “……”

    寒远终于稍微回过了点儿神，刘墩子等人都在问着他是不是又欺负万絮了，两口不要闹吧啦吧啦。寒远低头看了眼哭过鼻子的女孩，这个女生对他是真的很好，

    也很坚强。

    他父母对于他的学业看得比天还重要，不准许任何扰学习的事件发生，

    当初凌就是这么被逼走的，当然里面还有更深的层次。

    可凌也的确被他一冷淡，

    就扭头跑远了，

    现在甚至还跟别的男生情骂俏。

    一想到刚刚凌跟白辰的那些话，寒远心里就一阵怒火烧，越想越难受，男生的暴怒在那一瞬间就全部写在了脸上，

    到底是压了多么久，才能克制得住？

    万絮哭着的脸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却无法进入他的脑海。寒远此时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凌长胆儿了，真他妈出息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想，就是觉得那个丫头居然有能耐了！

    太他妈厉害！

    好歹还是刘墩子把寒远给彻底拉了回来，对面一片狼藉，万絮的胳膊在寒远面前横着，寒远瞬间就又开始思考，

    思考究竟是为什么，凌就不会跟万絮那般，死皮赖脸缠着他。

    万絮突然收起了眼泪，这个女生其实还是挺有自尊心的，学习成绩也很不错，在班里人缘也很好，

    还对他一心一意。

    大家都觉得，再铁的心肠，在万絮这长达一年多的追随下，

    也该软化了吧。

    “走吧，”万絮抹干净情绪，走到寒远身边，

    想要去拉拉他的袖子，

    “都没人了，第三节课还有五分钟……”

    寒远却突然往后退了一步，

    火气还没消，

    看着十分不耐烦。

    他并没有理会万絮，

    也没有跟那些平日里天天在一起玩的好朋友一起走。

    而是转身，

    面向一直站在边缘看着他们这一群人折腾、就跟看热闹似的的白辰。

    白辰跟寒远关系好也挺离谱的，两人性格完全不合，但就是从能玩到一起。

    眼下，

    白辰可是凌暧昧的男生。

    寒远又开始攥紧了拳头，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他的模样看起来真的很恐怖，就像是下一刻，拳头就会揍向好了那么些年的铁哥们儿！

    但最终他还是没能出手，毕竟究其所因，他跟凌之间的事情还是因为他自己。那一刻，寒远突然就有点儿颓废，要是凌真的跟白辰好了怎么办？

    那丫头，不会真的喜欢上白辰了吧……

    开学那天，她鼓掌鼓地那么热烈。

    白辰却一抬手，

    对着寒远微微一笑，

    “寒远，”

    “你放心。”

    “当初你父母来找过我叔叔那件事，”

    “我全部都记得。”

    ……

    *

    广场上后面的闹剧，

    去买烤肠的凌恶毒光，完全不知道。

    倒是秦宁从一个跟刘墩子比较熟的男生口里听到了，秦宁跟李园腻歪的正火热，转头就告诉了李园。

    李园也不是个耐得住寂寞的女人，转身又去跟凌掏心掏肺。

    凌同学浑然不知，但寒远今天的反应让她身心愉悦，看着物理丁老头那坨灯泡脑袋，都可爱三分。

    凌真的去借了白辰的物理笔记抄，白辰还是那么温油，二话不就把今天上课整理的知识点，翻了页给凌递过去。

    “啧啧啧。”李园走过来跟凌八卦的时候，恰好看到了凌跟白辰逗乐，摇头晃脑的，不禁往寒远那边看了看。

    没找到寒远的影子，李园又拍了拍凌的肩膀，

    “听你当着寒远的面，跟你的大白撒娇？”

    凌：“哎呀真不好意思……”

    李园：“怎么想的。”

    凌：“觉得开心，就这么做了。”

    李园：“……”

    凌抄着白辰的笔记，忽然想起来班报的版还没弄，她转身问白辰，

    “组长组长，”

    “我们的班报版，”

    “要我弄嘛？”

    白辰问凌能肝过来？

    凌点点脑袋，

    “嗯嗯嗯！”

    白辰那行，

    “那你弄吧。”

    凌欢快接过大白纸，物理知识点暂且先不写了，先开始弄班报的版面。李园不理解为什么凌要先版，写完物理知识点再弄不也不迟？

    三组的班报设计主张是画面节俭，凌拿着透明尺子在大白纸上画了几道线，就算是框选出每个科目的板块，

    到时候等整理好的内容卡片交给她，她再拿胶棒将每一个模块的贴上就行。

    圈完模块，凌又画了几个卡通人物在框框周围。不得不学画画这一年多，凌的画技还是有很大的进步的。

    李园发自肺腑赞叹了凌的画画水平，凌更高兴了，从铅笔盒里抓了把大课间去买的糖，塞给李园，

    “谢谢！”

    李园：“……”

    凌又趴在桌面上开始写字，班报除了知识点，一般不主张多写其它的内容，凌是在写班报出品人。这个还是得写的，每一期班报，出品组都需要将组员的名字以及谁谁谁出了哪一个科目，

    都给写明白！

    李园吃着糖，本来想直接走回去跟秦宁继续黏一块，

    然而还没等她转身，

    突然就看到了凌排版的名字。

    生物和物理并排在一起。

    而这两科的出品人，

    【凌】与【白辰】，

    笔直笔直，也写在了一条线上。

    李园瞪圆了双眼，卧槽了一声。这班报可是要下去影印六十四份，然后抱回到班里给每一个人发一份的，

    每个人都要看，每个人就都会看到【凌】【白辰】这俩挨在一起的名字。

    博士论文一作二作名字写一块，那是光荣，

    出个班报你把名字写一块——

    这是生怕别人不去叽歪你俩有猫腻啊！

    李园指了凌写下的名字就问她，

    “……”

    “你故意的？”

    凌沉默了片刻。

    李园抬头，瞅了眼白辰。

    这道目光恰好被正在转头去拿下节课课本的白辰给捕捉到，白辰一愣，意识到凌这边可能又干了什么幺蛾子，

    温和地拍了拍凌的肩膀，

    “给我看看你画成怎样了？”

    凌扭扭捏捏把版的大白纸抬胳膊递给白辰。

    白辰一看到他的名字和凌写在一起，倒是怔了片刻，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

    但……

    片刻，

    白辰笑了笑，

    ，

    “可以。”

    凌立马抬头，跟李园得意洋洋，

    “人家白辰也没有不愿意啦！”

    李园：“……”

    真是朵白莲花，

    但没有人可以去做圣母！

    很早以前，

    李园就能看得出来，

    她的这个老同桌，

    从最开始和寒远拍拖时，

    就有些女生的心思。

    那个时候，她记得很清楚——

    有一次郑珂又买了很多很多好吃的，

    来厚着脸皮给寒远送。

    寒远本来是拒绝的。

    可就在郑珂失落地抱着那一袋子的零食走开之际，

    被寒远偏爱到快要上天的凌，

    突然转头，对着已经把郑珂和零食都给抛到脑后去的寒远，

    糯叽叽地道，

    “你干嘛不收？”

    “……”

    “你这样多么伤人家女孩子的心呀！”

    寒远：“……”

    他就跟看神经病似的，看着凌，就连李园都觉得凌过分了啊！太可恶了惹！

    凌软软地，抓了抓寒远的袖子，

    “要不你去要回来吧，”

    “给我吃。”

    “……”

    李园觉得凌简直不可理喻，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作践人嘛！让男生去找暗恋他的女孩拿回来吃的，然后来讨好他喜欢的女孩？

    简直了！

    然而寒远——

    却他妈的真的去要了！

    要了！

    然后，

    就当着人家郑珂的面，

    凌把零食给抱了过来。

    寒远还一脸宠溺地望着快要尾巴翘上天的凌坏心眼，这个场面可真是绝了！凌真的一点儿都不愿意去稍微做个女主角该有的善良太阳气质。

    却，

    让很多很多女生，

    都是心底的羡慕。

    她不善良，

    他还愿意助纣为虐。

    ……

    凌白莲把班报都粘贴好，

    然后抱着去了楼下一楼的复印室。

    班报复印店很快，董利开的单子也早已准备齐全，

    晚自习的时候，他们班的新一期班报就被送了上来。

    恰好是晚饭空，值日班长组织了几个同学把班报一张张往后传。到了高二，有很多同学晚饭都是在学校里解决，可以多学点儿习。

    凌由于身体的原因，高一下学期开始，凌爸爸就亲自过来送晚饭，家里的车一到放学就停在南门口，在后车座子上安装个桌板，

    每天晚上送饭，顿顿可以吃到西红柿炒鸡蛋还有羊肉洋葱盖浇饭！

    凌同学是真的蛮幸福的，高二学校开始实行每个班每个周轮流站在各个校门口执勤，凌吃的饱饱的，跟爸爸了会儿话，

    就下了车，摇着爪子喊“白白”。

    “在学校好好听话！”凌教授温柔摸了摸凌同学的脑袋瓜。

    凌满心欢喜点着头。

    这个周站在门口的是四部六班，也就是下下个周，就好轮到他们四部八来站岗执勤。南门口一般都是六个人，凌掰掰手指头，也不知道到时候会把谁给安排着和她在一个地方执勤。

    只要不学习，凌想着就会很开心。这些日子她莫名就会开心，每天都乐得跟个欢乐蛋似的。

    然而凌并没有忘记，最近她很多的快乐，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她就是愿意看着寒远生气，就是喜欢看到万絮那些暗恋团体失控，哪有什么我祝福我爱的人跟别的女人一生一世幸福，都特么傻白甜鸡汤看多了吧！

    凌不知道今天的班报发下去会有什么效果，她有百分之六十的概率觉得寒远会生气，

    但究竟能生气到什么程度呢？

    一肚子歪水的凌，又有点儿不太敢估测。

    想着想着，就蹦哒到了学校，前门关着，凌推开门，

    眼就看到了班报白花花摊在每张桌子上。

    有同学在看，有同学已经看完了折叠放入桌洞，

    还有人正靠在靠窗户边的白漆墙上，胳膊架在暖气片的银白细杆前，

    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汉堡的力度，

    都已经不稳。

    那正是寒远，寒远的座位就靠着窗户，他紧紧捏着那张还散发油墨香的黑白印班报，

    目光死死的地、死死地，

    盯着八开纸的左下角。

    凌就把这期班报的出品人，写在左下角。

    凌同学瞬间开心了，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要去摸摸迟默的眯眯。迟默一脚把她给踹走，凌哎呦哎呦，抱着脑袋哭丧脸嫌弃委屈巴巴。

    那都是因为开心。

    可班级靠窗户边的气氛却不容乐观，

    就听见看着班报的寒远，

    突然将手里的汉堡放下。

    然后将那张写有【凌】【白辰】名字并排在一行的报纸，

    两三下，

    攥死在掌心。

    嗖——

    重重丢进身后阳台的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