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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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乖,不哭

    韩语芊回到家里, 地面上变得一片狼藉,几把塑料椅子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让本就逼仄混乱的空间看上去更加的混乱不堪了。

    韩语芊似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看到面前的情景,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的情绪,而是面无表情地回到了自己窄的房间。

    韩语芊刚在床头上坐下, 破旧的房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韩根生酒气熏熏地从外面走进来。

    “芊……芊芊啊, 刚才那个女孩子是……是你的朋友吗?她……她叫什么名字啊?”韩根生一边着酒嗝,一边口齿不清地问道。

    韩语芊看着对方一副摇摇欲坠站不稳的样子,眉心紧紧皱了起来, 眼神里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嫌弃与厌恶。

    “你问这个做什么?”她没好气地出声反问道。

    韩根生咧开嘴“嘿嘿”笑了笑, “我……我就是看那个女孩子有点眼熟,想听听。”

    “你不是在剧组见过她吗?”韩语芊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韩根生仔细回想了一下, 才想起来他上次去剧组找韩语芊的时候, 确实见到过那个女孩子。

    她当时她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叫……宁檬?

    想到这一点,韩根生眼神里的醉意瞬间散去了一大半。

    他向前走了两步,来到韩语芊面前, 有些急切地跟韩语芊确认道, “她是叫宁檬吗?”

    韩语芊抬眸看了对方一眼,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

    “她姓宁……宁……”韩根生抬手摸了摸头发,脸上露出几分慌乱。

    韩语芊抬眸看向对方, 唇瓣微微嗫嚅了几下,语气淡然地问了句, “你怎么了?”

    “语芊, 你知道她是哪个宁家吗?”韩根生语气急切地问道。

    “你问这个做什么?”韩语芊看着对方的眼睛, 眉心微蹙, 眼神中透着一丝狐疑。

    “你先别问这个,你快告诉我!”韩根生急赤白脸地扬声质问道。

    “就是城南宁家。”韩语芊不耐烦地回道。

    话音刚落,就听门口传来“咣”的一声,紧接着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瓷器破碎的声音。

    韩语芊朝门口看去,就见韩母怔怔地站在门口,脚下瓷碗碎了一片,连同里面的汤面也都洒落了一地。

    地板上一片狼藉。

    韩根生听到韩语芊的回答,原本就站立不稳的身体顿时向后踉跄了几许,一双被酒精熏红的眼睛倏地睁大,满是震惊与后怕。

    “妈,你怎么了?”韩语芊连忙从床上站起来,快步走到韩母身边,皱着眉头问道。

    韩母满脸怔忡,眼神放空,似是没有焦距一般。

    “妈,你别吓我!”韩语芊抓着对方的胳膊,轻轻晃了晃,眼神里满是担心。

    韩母倒吸了一口凉气,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向一脸仓皇的韩根生,歇斯底里地怒吼道,“都怨你!现在好了,让人家找上门来了!咱们这个家就生生地叫你给毁了!”

    韩语芊听到韩母这么没头没尾的一段话,心底生出几分疑惑,“妈,你刚才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找上门了?”

    韩母没有回答韩语芊的问题,而是怒冲冲地瞪着韩根生,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韩根生双眼圆睁,或许是由于害怕,脸上的肌肉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他们……他们找上门来了!不行,我不能再坐/牢了,我得离开这里!”

    他一边嘟囔着,一边跑向门口,用力推开韩语芊跟韩母,踉踉跄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韩语芊跟韩母两人也紧随其后赶来。

    韩母见对方开一个行李箱,把属于他的东西全都一股脑儿地扔进去,不由得走到他跟前,扬声质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你别管!”韩根生一把把韩母推开,“他们马上就要找到我了,我得赶紧离开这里,不能被他们抓到!”

    韩母被对方推了一下,身体猛地向后倒退了几步。

    韩语芊见状,连忙伸手,将韩母扶稳。

    “爸,你这是做什么?!”韩语芊看不下去了,怒声呵斥道。

    韩根生扭头看向站在身后的两人,急哄哄地挥了挥手,“你们俩别在这里站着了,赶紧回屋收拾东西去!”

    韩语芊闻言,心头的疑惑越发浓郁了。

    她走到韩根生面前,用力将对方手中的东西抢过来,扔到一边。

    她看看韩母,又看向韩根生,凝声问道,“难道你们就没有什么想对我的吗?”

    韩语芊等了几分钟的时间,见韩根生和韩母两人谁都没有话,忍不住再次出声追问,“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她见两人依旧保持沉默,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声怒吼了一声,“话啊!为什么宁檬一来你们就怕得要死?”

    她将目光转向韩根生,“你刚才不能再坐/牢了,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跟你当年坐/牢那件事有关?你告诉我,是不是?!”

    韩根生被她吼了一声,身体被吓得哆嗦了一下,“我……我……”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什么。

    “你呀!”韩语芊大声催促道。

    “哎呀!你就别问了!赶紧收拾东西去!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韩根生紧皱着眉头道。

    “走?你得倒轻巧,咱们往哪走啊?”韩母也一脸哀戚地开口,“你不知道现在技术有多么发达,你不管逃到哪儿都能把你给揪出来!孩儿他爸,你就听我一句劝,自首去吧!”

    “自首?”韩根生转身看向韩母,一脸的不敢置信,“我刚从里面出来,你就叫我去自首?那我之前的十八年牢不是白坐了?我现在有钱了,咱们可以移民,去其他国家隐姓埋名。”

    “钱?你自从里边出来之后,整天不是喝酒就是牌你哪儿来的钱?”韩母质问对方。

    “这你就别管了!总之那些钱足够咱们一家几口人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就可以了。”韩根生避重就轻地道。

    韩母见对方依旧执迷不悟,不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怎么就这么不听劝呢?你想躲是躲不掉的。当年我就劝你,这犯法的事儿咱们不能干,虽然咱们的日子是穷了点儿,苦了点儿,可挣的每一分钱都是凭借着咱们的双手辛苦赚来的,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咱心里花得踏实。可是你倒好,见钱眼开,非要去干那犯法的事儿,自己在牢里待了十八年不,连带着我们娘仨也抬不起头来。如果不是你,咱儿子会整天游手好闲,不学无术,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吗?”

    “行了行了!现在这个还有什么用?!”韩根生一脸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韩语芊从韩母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了整件事情的轮廓,怔怔地看向韩根生,“当年的那起车祸是你故意的?”

    韩根生的目光微微闪烁,不敢看向对方。

    “你啊!”韩语芊见对方依旧沉默不语,声音顿时拔高。

    韩根生了一个哆嗦,嘴巴张了张,压低声音道,“是。”

    韩语芊闻言,仿佛承受不住这个击,身体微微踉跄了一下。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你把我们整个家都给毁了!”她歇斯底里地厉声怒吼道。

    韩母看着女儿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眼眶也不由得泛红,“孩儿他爸,你就听我们一句劝,咱去自首吧。不是坦白从宽嘛,咱们争取宽大处理。”

    “你……你们让我想想。”韩根生双手抓着花白的头发,慢慢地蹲了下来。

    ……

    宁檬跟韩语芊分开之后,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来到河边。

    她不知道在河边坐了多长时间,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宁檬反应了片刻,才从包里拿出手机。

    是何郁衾来的电话。

    “喂。”女孩儿将电话接通。

    “年年,你现在在哪里?”电话里,男人略带急切的声音传来。

    “我在……河边。”宁檬垂眸看着被微风吹皱的水面,低声道。

    “你去见过韩语芊了?”何郁衾在电话里问道。

    “嗯。”宁檬抿了抿嘴唇,眼神中划过一丝落寞。

    “你把具体的位置告诉我,我去找你。”何郁衾出声道。

    宁檬环顾了一下四周,将自己具体的位置告诉对方。

    “你在那里等着我,不要乱动,我马上就到。”

    大约二十分钟过后,何郁衾来到女孩儿所的位置。

    他从车上下来,大步朝女孩儿走去。

    当距离对方不到两米的距离时,男人的脚步无意识地放轻放慢了几许。

    女孩儿静静地坐在岸边,面前是一条近五十米宽的河,让她看上去是那么的娇,落寞。

    何郁衾缓缓走向女孩儿,在她旁边坐下。

    宁檬觉察到身边的动静,微微侧首。

    当看清对方之后,唇角微动,扯出一丝寡淡的笑意。

    “年年,任何时候,你都不需要在我面前伪装自己。”何郁衾凝眸注视着女孩儿唇畔略显僵滞的弧度,放柔了声音道。

    宁檬闻言,唇角的弧度一寸寸地淡去,眼睑微垂,纤长浓密的睫毛将眸底的情绪悉数遮挡住。

    “我问过她了。”女孩儿凝视着地面不知名的某处,唇瓣微张,“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想告诉我而已。”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似乎被风轻轻一吹,就会随风飘散一般。

    何郁衾没有话,只是缓缓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女孩儿柔顺的长发,以示安抚。

    “她,她嫉妒我。”宁檬侧首看向身边的男人,唇角扯出一丝苦笑,“我还一直以为,我和她是最好的朋友,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女孩儿这般着,泪水仿佛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从眼角缓缓滚落。

    何郁衾看着女孩儿梨花落雨的样子,心头仿佛被针扎似的,阵阵刺痛着。

    “乖,不哭。”他单手将女孩儿搂进怀里,另一只手将女孩儿眼角的泪水轻柔地拭去。

    “年年,你要知道,每个人的相遇、相识、相知都是早已安排好的。有的人跟你的缘分深,他们就会一直陪着你;有的人跟你的缘分浅,就只能陪你走一程。我们强求不来,只能学着去接受。”何郁衾一边给女孩儿擦拭着泪水,一边温声安抚着怀里的女孩儿,“就像徐志摩写过的一首诗,很多人走着走着就散了,我们的回忆也都会慢慢地淡化。”

    “可是,我不想跟身边的人走散。”女孩儿拉着男人的袖子,语气低沉而又凝重,“我希望大家能够一直一直在一起,永远都不要分开。”

    “年年,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要学会去接受。”何郁衾双手捧着女孩儿的脸颊,凝眸注视着女孩儿的眼睛,“我知道这样很残忍,不过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他们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选择。可能在这一段路程中,他们选择与你并肩同行;到了下一个分叉口的时候,他们又与你选择了截然相反的道路,这都是无可厚非的。我们要做的,就是尊重他们的选择,彼此道声’珍重’,然后各自前行。”

    “那你呢?你也会选择跟我截然相反的道路吗?”宁檬紧紧地盯着男人的眼睛。

    “我不会。”男人抿唇笑了笑,“我会选择与你并肩同行的那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