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婚礼在九月末的一个晴天。
风暖香融, 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花香, 温怀钰站在花树, 穿着白色的婚纱, 阳光透过树叶,洒落点点碎金般的光芒
她低着头, 看着落了一地的叶子, 忽然在想,好像有很久很久,没看见纪以柔了。
但仔细算算, 其实也没有多久。距离她上次回去,好像只有二十天, 感觉上好像有一年了。
她感知到自己心态的变化, 忽然在想,最开始答应跟纪以柔结婚,除了因为听到纪爷爷话时的怅惘和难以自抑的心疼,也是因为……她自己多少可能也有私心。
汽车按动喇叭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温怀钰抬起头, 几辆加长的豪华汽车正停下, 纪以柔牵着裙角,从汽车后座上下来,长发披散在肩头, 眼神干净,清和而温柔。
当她看到温怀钰的时候,那双好看的眼忽然盛满了美妙的亮光, 笑意温隽而长情,挽着纪岳的手,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温怀钰被她看着,脸颊已经不自觉的红了,心里那处坚实的堡垒,好像在不自觉的坍塌了一角。
怎么办呢,别的人好像都是恋爱够了才结婚,可她,在结婚之后,忽然多了一点恋爱的感觉。
等纪以柔走到她面前了,温怀钰用力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朝着她伸出了手:“你今天真好看。”
纪岳慢慢放开了手,将这唯一的孙女交了出去,像每个寻常的家长那般认真叮嘱:“我把柔交给你,好好对她,要珍重她,这是你要相伴余生的人啊。”
温怀钰微垂了眼睫,当然,一定会的。
她握住了纪以柔的手,心里忽然生出了万千柔情来,她天生是那种责任心极强,也最在意亲人的人,不管婚前两个人因为什么原因结婚,她都会珍重她唯一的妻子。
宾客在鼓掌,含笑着送上祝福,红毯两边铺满了馥郁芬芳的花瓣,两个人紧紧牵着手,走完这一程,似乎连秋风也变得沉醉,让人恍惚觉得这是个梦境。
神父引领着她们许下承诺——
从今日起,不论祸福,贵贱,疾病还是健康,都爱你,珍视你,直至死亡。
……
晚些时候,在婚宴上,温怀钰被众人围着敬酒。
她酒量一向不算好,偶尔自己酌几杯都会醉掉,平日里也无人敢敬她酒,这次婚宴除了两方亲近的亲戚,就只请了公司这群崽子们。
虽他们平日里被温怀钰怼的有点惨,但从心底里还是喜欢温总这个大美人老板,加班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压榨他们,发奖金的时候三倍五倍工资也爽快的很。
不过,平日里的仇总还是要报的,几个年轻人围成一圈,平日里就只有被挨批的份,今天一个个端着酒杯:“温总,您真的得喝一杯,您大喜的日子呀,瞧瞧您太太,多好看啊,您得喝了我敬的酒,让我沾沾您的喜气,早日找个漂亮媳妇。”
温怀钰已经有几分微醺了,本来不想喝了,听了他的话,就觉得莫名高兴,将酒杯接了,一饮而尽,倒过来,一滴酒液都没了,她才笑着:“你加油吧,估计找不到比我太太更好看的了。”
众人忍不住哄笑,酒杯递的更近了:
“温总,您和您太太,听方是很久之前就认识的啊?”
“温总,赶紧传授经验,告诉我们怎么能找个这么好看的太太!”
“对对对,是怎么追到手的呢?”
一堆问题砸了过来,温怀钰好像被绕晕了,一点没拒绝的,将酒都喝掉了,眼角眉梢因为酒意而泛红,楚楚动人的样子:“就……就好像……好像是一张支票和……一栋房子买来的?”
众人一阵哄笑,公司里新入职的姑娘大笑着我可以,几个年轻女孩叽叽喳喳的:
“温总温总,您就透露一下呗,这支票开了多少钱啊?”
“你是不是傻,先别关心支票了,我就想问问,房子是多少钱的房子?”
“呜呜呜虽然老板娘的颜值我真的可以,但是支票和房子我不可。”
“害,谁不知道呢,毕竟老板娘天仙颜值……咦,温总,你老婆过来了!”
温怀钰醉意上涌,听到她们大笑着话,可是又听不清楚,只是隐约的听到她们老婆来了,大概是她的老婆吧,她忍不住笑,下意识的转身去找那个人,被扑到一个极为温暖的怀抱里。
这个人的身上有熟悉的栀子花香,温怀钰埋在她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你来啦。”
纪以柔伸手摸了摸她额头,又闻了闻她身上的酒味,好看的眉头微微拧了一下:“喝太多了。”
温怀钰嗯了一声,声音里已经带着淡淡的鼻音,脸颊往上蹭了蹭,埋在她颈窝里,不动了。
纪以柔有些哭笑不得的,将她抱了起来,幸好刚才已经将婚纱换掉了,现在抱起来也方便,温怀钰倒也还算乖,她一句抱紧了,怀里的人就跟树濑熊一样,勾住她的脖颈不松手了。
纪以柔抱着温怀钰走了,只留下公司那一群崽子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的,面面相觑了好一会,才颤抖着声音问对方:“我我我我,我没看错吧?”
“卧槽卧槽,我昨天还在群里押注,温总一定是攻的!”
“我他妈亏大发啊,我压了好多钱,温总你这么攻一女的,平日里跟姑娘话不是一向能撩断腿的,现在这么这么受啊!!!”
“……”
一群年轻人热闹透了,又是笑又是闹的,温严在不远处看了,唇角缓缓牵起,脸颊上的皱纹也因此显得更深了,笑容却是极为慈祥的:“跟我想的一样。怀钰会把公司管的很好,她这孩子,看起来脾气不太好,但跟她相处久了,都会知道,她是个很温暖的孩子。”
纪岳在一旁听着,跟他碰了碰酒杯:“老东西,我才不管你们公司怎么样呢。我只关心我宝贝孙女。要是她敢欺负她,你可别怪我不客气。”
温严哼笑了一声,一点没把他的警告放在心上:“得了吧,老狐狸,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那天晚上叫我跟你一起演戏,不就是欺负我家南南人好心善吗?”
他提起这件事情,纪岳偏过头,两位老人对视着,露出一点极为狡黠的笑容来:“老狐狸的朋友,自然也是老狐狸了,你算计起自家的辈来,那可是一点也没见你手软啊,一算一个准啊。”
温严哈哈大笑,用力的拍了拍他肩膀:“给老子闭嘴!我瞧的清楚呢,要不是我家南南喜欢,你以为我会陪你演戏啊!”
纪岳也嗤笑一声,不再跟他争了,两人默契的大笑,如同少年时明月载酒时的畅意自在,指着天上的一轮圆月,今日倒是月圆人更圆了,只盼一对新人长长久久,也就不辜负众人一片心意了。
……
翌日一早,温怀钰醒来的时候,头疼的厉害,揉着太阳穴坐了起来,暗暗骂了一句公司的崽子们,改天到公司了,非要叫他们排队站好了,一个个顶着砖头罚站呢。
她正这么想着,纪以柔推门进来了:“头疼了?”
温怀钰嗯了一声:“喝太多了。”
“喝点醒酒汤。明明就不能喝,为什么还喝那么多?”
温怀钰唇角抿了一下:“高兴呗。”
三个字简简单单的,将纪以柔想的话都给堵回去了,是啊,她这么高兴……是因为她们的婚礼呀。
温怀钰喝了一罐醒酒汤,闻了闻自己身上,还残余着酒味,唇角牵了起来:“这么重的味道,你昨晚怎么睡着的?”
纪以柔抿出一点笑意,目光里满是戏谑:“昨晚我倒是想给你换衣服。你不让,两只手捂在胸口,嘴上着,叫我这个登徒子不要碰你。”
温怀钰:“……”
是吗,她好像不太记得了。
她犹豫了:“好像……好像没有吧。”
纪以柔靠近她,越靠越近,越靠越近,近到两人的鼻尖抵上,呼吸也缠绕在一起:“纪太太,你确定?”
温怀钰被她忽然的亲密动作吓了一跳,不自然的往后挪了一下,那双极为好看的眼睛眨了又眨,因为酒醉,声音也是绵软的:“你干嘛呀。”
纪以柔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变的更幽深了,她被温怀钰这种不自然流露娇憨神态勾住了,忽然间很想好好的欺负她,叫她哭泣,叫她尖叫,叫她求她……不要了。
不过她忍住了,站直了,只抬起手,指尖捏了捏她脸颊:“满身酒味,去洗澡吧。”
温怀钰被她捏了一下,罕见的没有脾气,抱着衣服往浴室跑,只是关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偷偷看了她一下,眼神像一把钩子似的,微微往上弯着,有些欲语还休的样子,大概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勾人,嗔嗔的瞪了她一眼,才砰的一声,关了门。
纪以柔坐在床上,半闭上眼睛,轻轻的揉了揉眉心。
天知道她刚才忍得有多辛苦,她刻意在放缓节奏,想一点点的侵蚀她的心。
她们偶然重逢,意外的将关系拉近,在感情还不够亲密浓厚时就……做过那件事,而后因为误会,还有其他什么的,便就此分开了。
太快了,开始的太快,结束的太快。
像是一场过于虚幻的游戏,所有的甜蜜和拥抱都是短暂且匆匆易逝的,她还未细细体味,怀中的温度就已经冷却了。
那种醒来之后,再也见不到那个人的感觉,她再也不要体味了。
她要她的一辈子,她要天长地久,这个人都在她身边。所以哪怕此时此刻再心动难耐,也一定会忍住。
她知道温怀钰答应跟她结婚,想法并不是那么纯粹的,背后有着千丝万缕的考量,不管是为她自己,还是为了温氏家族,还是为了整个温氏集团。
但是不要紧的,时光那么长,她们可以慢慢的在一起,徐徐的谈恋爱。
让她心甘情愿,也让她心悦臣服,让她这辈子,都留在她身边,哪都不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