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再度恢复寂静。

    舒寒被宋易迟猝不及防的举动闹得脑子嗡一下, 顷刻间脸上热度急速攀升，直到关门声响起才回过神儿。

    你子到底记不记得这tm是在监控底下啊, 居然还敢偷摸着搞事情……他捂着脸等了好一会儿热度才逐渐消退，宋易迟最后的那句话他根本没看清, 还是之后翻找记忆, 极力拼凑出来的。

    不知道上面的监控镜头能放大多少倍, 好在宋易迟是背对着, 动作又很快，前后不过一两秒工夫, 即使有人看见多半也会当做反抗, 问题不大，应该……舒寒只能这样自我安慰。

    他走到窗边, 栏杆外的树尖开始返青，不知不觉步入四月, 天气回暖了, 抬手抚过唇上早已干透的血渍, 干巴巴的，抿着嘴一舔都是铁腥味儿, 还甜甜的。

    能见到温吞子声色俱厉的样子实属难得, 果然独立起来整个人气势就不一样了, 几十天没见变得强势了也可靠了。

    舒寒忽然冒出一种心有戚戚焉的自豪感, 对于宋易迟他存有一种盲目的信心, 好像只要经这人嘴里出来的话, 都能如约办到, 从不会失信。

    那子等就等吧，舒寒嘴角微扬，从心底发出轻松笑意，仿佛被宋易迟那股沉稳坚定所感染，原本消极晦暗的心态，在此时完全卸下包袱，变成了一种轻松心态。

    他不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但从研究员的表现观察，似乎挺有价值，不然也不会限制异能关起来，还把房间里能拆的危险品都拆走了。其实对于他来讲，在预料无法走脱时想结束生命的办法有很多，远不是这些外行能限制得住的，可他却选择在侵蚀下一天天拖着。

    之前没细想，或许在潜意识里他也一直在等待，等宋易迟找到自己，等两人再次相见的机会。

    舌尖带着甜的铁锈味儿渐渐淡去，记忆却愈加鲜明，舒寒捂着嘴懒洋洋了个哈欠，宋易迟暖暖的异能总让他不自觉放松心神，开始犯困，反正有没有效果也不是他能想明白的，继续午睡才是正题，不定睡醒就没事了呢。

    @@@@@

    离开房间的宋易迟不用警卫带路，疾步返回监控室，须臾间就治好了自己咬出来的牙印，又看了看手掌，将舒寒透露给他的线索牢记于心，现在当务之急要想办法带人离开，至于前因后果，他会慢慢查清，绝不放过。

    监控室不是话的地方，郝教授领着众人返回会客室，助手重新端上热水，四个人纷纷落座。

    由于63号负隅顽抗，他们为了数据准确不敢用药，分析组有二十几天没拿到过样本了，郝教授盯着宋易迟手中的采样包十分眼热，故意忽略掉宋易迟进门遭到袭击的事情，笑容可掬的试探：“宋啊，我看你采样好像挺顺利的。”

    郝教授一开口，宋易迟就知道他什么主意，想到眼前这老头儿就是强化剂项目的主导，他竭力压下所有愤怒，采样包安安稳稳握在手里，端着心有余悸的样子先喝了口水压压惊，然后无奈的：“教授您可别趣我了，那人凶得不行。”

    “哎呀，63号一直安安静静的，我也不知道他今天怎么回事。”郝教授起瞎话像模像样，眼睛都不带眨的，满含歉意的语气特别真诚。

    “是啊宋你没事就好。”李教授跟着，乍见宋易迟被袭击，他心脏突突跳个不停，生怕强悍的63号实验组把自己这文质彬彬的学生给怎么样了，幸好都是虚惊一场。

    “对对，人没事最重要。”郝教授敷衍了事点点头，紧接着话题一转，又绕回样本，“我这里人手不够，既然今天采样了，不如宋就在这里做化验吧，省得我们两方数据传来传去。”

    自顾自完，郝教授大手一挥吩咐助手通知实验室，腾出化验台和解析仪就要开始，宋易迟当然不会如他所愿，要不是担心露出马脚会给舒寒带来危险，连指血都不会取，只见他目光游移，眉头微微蹙起，一副为难的样子：“这个……我看化验就不必了，我费了好大劲儿才服他采到一丢丢儿指血，做培育都不知道够不够。”

    “诶，你这话的，探究实验里化验最重要，有了数据才能做好培育，盲目尝试会浪费很多时间的。”郝教授不愿放过宋易迟手上的珍贵样本，什么也要拿到一手数据。

    宋易迟敏锐的察觉到郝教授对手里这份血样异常执着，他不知内情，心下感到十分奇怪，继而转念一想，想到舒寒骤然偷袭的举动，虽然对方及时收手，但瞬间爆发出的敌意却是真的，宋易迟很快明白过来，恐怕郝教授在舒寒那儿无法捞到好处才会对血样产生莫大兴趣。

    他低下眼，眸光定在采样包上，觉得这或许是谈条件的机会，宋易迟状似认真的思索了一番，然后抬头问道：“血样化验也不是不行……”

    郝教授一听有戏，心中大喜，连忙端正神色急切的问：“你有什么需求可以提，我会尽量满足。”

    强化剂项目由三方支持，设备和试剂相当全面，不管宋易迟想要什么，他只要63号血样的解析数据，有了数据强化剂四改公式可以更加完善，就算宋易迟事后把解析仪搬走都行！

    “如果做化验我手里的血样就不够培育了，军区盯着第四步培养盯的很紧，徐将军三天两头派人来催，反正63号在哪儿呆着都一样，不如教授让他跟我回去，这样更有利于保持细胞活性。”宋易迟顺杆爬，提出要求，还把军区掌权者徐将军搬出做后盾。

    李教授暗笑宋易迟仗着对面不在军区张嘴就来，太会狐假虎威，都人老成精，他比宋易迟更早发现郝教授迫切的意图，碍于大庭广众之下不能直言，幸好学生反应不慢还借机反将一军。

    培育这块一直是宋易迟单独负责，进度有条不紊，每周都向他提交进度及修正方案，因此李教授不算对宋易迟的决定过多干涉，由着学生自由发挥。

    郝教授则不然，他听罢脸上神色立刻变了，再也不是双眼放光殷切期盼，而是双眉紧皱，眼睛乱转，显然在飞快权衡利弊。

    要63号实验组留在他手里除了得到实时数据，对强化剂改进提供不了太大帮助，远不如其他乖顺的实验组，如果交换到血液样本就不一样了，强化剂配方卡在四改很久很久，据他的消息，这子的培育项目短短一个月已经完成第三步，正向第四步进发，大有后来居上的趋势。

    这对于基地幸存者或许是好消息，但对在整个研发区领跑多时的强化剂项目来恰恰相反，落后意味着会失去重视，减少资源倾斜，严重一些，如果上头闽市管不乐意，觉得没有发展前途，那么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因此郝教授非常渴望拿到这份解析样本，为强化剂配方的改进提供催化剂，争取抢在军区之前取得成果。

    然而人总是贪婪的，郝教授既想得到样本，同时又不想将63号放给军区，要知道63号可是接受强化剂改造，唯一一个能达到理论数值的实验材料，白白拱手送人太可惜了！

    既然军区这子能服，为什么自己不再尝试一下呢？郝教授乐观的想着，其后被他派进去遭到重创，乃至断胳膊断腿半年内生活不能自理的警卫不提也罢。

    “这个恐怕不行。”郝教授斟酌许久，面带遗憾的拒绝，他见宋易迟坐姿后仰，松懈的靠在沙发里，知道这子不算继续谈，今天想拿到样本已不可能。

    这时候白大褂插话进来，替老师解围：“你也不要怪教授不答应，这些实验组来以前都跟m市签订了协议，人员去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白大褂学生不如郝教授乐观，63号拒绝合作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派进去的人无一幸免，可见对他们抱有强烈敌意，白大褂认为宋易迟之所以能够幸免因为他是军区的人，63号才愿意用一点血液样本作交换，得到一次异能治疗的机会。

    白大褂不愿让双方关系变僵多解释了一句，在他看，做培育研究一次样本怎么够用，宋易迟肯定还会再来，他背后有军区撑腰，郝教授不能拒绝只能配合，作为唯一能成功接触63号的人，取多取少全由宋易迟了算，m市科研组如果想分一杯羹，全得看宋易迟的意思，如果他每次都像今天这样一丢丢儿，相当于m市免费帮他养着63号，拿不回半点有价值的好处。

    “协议？”宋易迟双眉一轩，他知道舒寒不可能签协议，这件事本身透着古怪，迅速坐直身体仿佛很感兴趣的样子，“我能看看是什么样的协议吗？”他怕自己急切的态度惹来怀疑，刻意停顿一下，抓着头露出些赧然的笑，“我们这边也快进入临床了，需要实验组，希望能向你们提前取取经。”

    郝教授向门口的助手招招手，吩咐他去吧协议取来。

    他原本对学生善作主张，贸然插嘴的举动有些不满，后来想通其中关节，觉着还是清楚好，免得宋易迟以为是自己故意刁难回去捅给军区，何况买卖不成仁义在，他给点儿好处，行个方便并不吃亏，不准下次他多取些血样，里面有自己一份呢。

    助手手脚麻利的取回一装订好的协议，在示意下直接交给宋易迟，随后他附在教授耳边悄声了几句，郝教授的表情登时变得非常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