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惊人相似
两日后。
山匪头领的病情有了好转的迹象,脉象也趋于稳定,不再发热寒战了。
看着那张与揭傲十分相似的脸,苏诗青感到惊奇,一下子陷入到痛苦的回忆之中。
很难想象,这么年轻的人竟然会是一个拥有几百号土匪的山寨的头目。
苏诗青问匪雕:“你们大哥是何名号?”
“武止戈。”
回答之人,不是王麻子也不是匪雕,而是山匪头领本人——武止戈。
苏诗青诧异地回过头,目光正好对上武止戈那双特别的浅棕色眼眸,阳光底下,散发如同孩童般的清澈且纯真的光芒。
王麻子激动地凑到他面前:“大哥!你终于醒了!”
匪雕也很高兴:“太好了!大哥!”
武止戈坐了起来,环顾着四周,问道:“我病的这些日子里,官兵有来过吗?山寨里一切都还好吧?”
匪雕点头:“官兵不敢来了,寨子里一切都好,大哥你放心。”
王麻子:“大哥,你就暂时不要操这个心了,安心养病就好。”
苏诗青对武止戈道:“武头领,您大病初愈,仍需精心调养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还请武头领静心养病,切勿太过操劳。”
完,他又朝匪雕和王麻子道:“你们大哥这几日粒米未进,我现在去给他煮些药膳粥,待会儿再叫人喂他吃下。”
匪雕点点头:“有劳顾大夫了。”
苏诗青拄着拐杖缓缓地走了出去。
等他离开后,武止戈才问道:“他是何人?”
王麻子:“他是我们抓……请来的大夫。”
匪雕:“此人医书高明,颇具医德,而且很有胆识。”
武止戈:“这么,我的病是他治好的?”
匪雕点头:“正是。”
……
煮完药膳粥,苏诗青回到住处。
刚推开门走进去,就看到邵二雪挣扎着从床上爬起,结果因为扯到伤口摔倒在地。
“寒夙兄!”
苏诗青扔下拐杖,一瘸一拐地冲过去将他扶了起来。
“你没事吧?寒夙兄?”
邵二雪捂着伤口,干咳几声,警惕地看向周围,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九岗寨。”
“他们没为难你吧?”
苏诗青摇了摇头,扶着他坐到床边,自己也坐下,然后检查了下他的伤势。
看到裂开的伤口,他既心疼又自责:“都是因为我你才受伤的。”
邵二雪点住他的唇,温柔道:“这怎么能怪你呢?如果不是你,我能活到现在吗?”
苏诗青眼泛热泪,握着他的手道:“他们已经答应我,如果我治好他们头领的病,就放我们离开。”
“你有把握吗?”
苏诗青郑重地点头:“在他们头领痊愈之前,我们就先待在这里养伤吧。”
邵二雪反握住他的手,眼神里充满了信任。
清。
外面的冷风徐徐吹来,山寨里的土匪们挥舞着刀剑和铁锤,传来叱咤风云的练武的呼喝声。
在固有的印象中,土匪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行为放荡不羁,为所欲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是法律和秩序的破坏者。可是九岗寨的这群土匪却不同,他们的队伍内部是有所约束的,纪律相当严明。
当然除了一些老鼠屎,比如——王麻子。
从清至正午,苏诗青都在忙着给武止戈和邵二雪捣药、煎药,甚至还要为受伤和生病的其他土匪治疗。
是夜。
苏诗青像往常一样给武止戈把完脉就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忽然碰到一身酒味的王麻子。他本想避开,不料王麻子却猛地冲过来抓住他,然后将他拖进房间里。
房间内十分凌乱,到处都是空酒瓶,空气中还充斥着各种香艳的气息。看样子,昨晚王麻子没少在这里颠鸾倒凤。
苏诗青被王麻子拽着甩到了床上,此时正用一只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愤怒地瞪着王麻子。
“你想干什么!”
王麻子哈哈大笑,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神仿佛一把刀,沙哑着嗓子道:“怎么?害怕了?你不是挺有能耐的吗?”
苏诗青双目通红,眼神仿佛要杀了他一般。
“放我走!”
王麻子露出恶心的嘴脸,抽出插在靴子里的匕首,凑近他的脸比划着。
“放你走?可以啊,你求我,我就放了你。”
苏诗青厌恶地别过头去:“你要是敢动我,我就咬舌自尽!”
王麻子笑得愈发猖狂,似乎很享受这种玩弄猎物的感觉。
“你这人挺有趣的,就这么死了岂不可惜?”
着突然用匕首挑开他衣服的系带。
苏诗青的脸色铁青,愤怒和悲戚之色同时浮现在脸上,他立刻伸出舌头准备用力地咬下去。
突然,“啪!”地一声巨响。
王麻子狠狠地甩了他一耳光,恶心的脸更是扭曲到变形。
“你以为我会让你这么痛快地死掉吗?你是我抓到的,怎么死得由我来决定。”
苏诗青被他那猝不及防的耳光甩得眼冒金星,耳朵里嗡嗡作响,嘴角也渗出了血丝。
盯着苏诗青那滴血的红唇、巧的耳垂和修长的脖颈……王麻子恶心的脸突然皱了起来,眼睛里好像有一道光闪过,随即又暗了下去。
他一把捏住苏诗青的下巴,防止他继续咬舌,然后另一只手开始迫切地撕扯他身上的衣裳。
“你要是从了我,我保证你性命无忧!”
苏诗青几欲作呕,咬牙切齿地瞪着王麻子,眼中的怒火几乎快要喷射出来。
“可恶!……你不是答应我,只要我将你们大哥的病治好,就会放我们走……!”
王麻子圆睁双目,恶狠狠地道:“呵呵!你太天真了,我们可是土匪啊!你怎么能相信土匪的话呢?现在能救你的只有我了,只要你乖乖听话,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滚!……滚开!”
苏诗青不停地挣扎,目光犀利得令王麻子感到心虚,显然,他的傲然而视令王麻子讨厌起来。
“你这个家伙……不识抬举!竟然敢这么看我?”
着抬起手,准备继续他。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严厉的怒斥。
“住手!”
苏诗青猛地睁开眼睛,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看向门外的人。
看到武止戈和匪雕愤怒的目光,王麻子赶紧低下头去,乖乖地放开苏诗青,龇出一口黑黄的牙齿。
“大哥!二哥!你们怎么来了?”
匪雕见苏诗青衣衫不整,惊讶的目光立刻散裂开来。
“你怎么能如此对待大哥的救命恩人?”
他本来和武止戈出来散步,没想到竟然听到苏诗青的呼救声,赶来一看却发现老三正想要对他行不轨之事。
武止戈阴沉着脸,冷冷地看着王麻子,语气不容置疑。
“三弟,你想玩谁都可以,唯独这个人,不行。”
王麻子深知武止戈的脾性,大家背地里都叫他“冷血的赤练蛇”。虽然平日里看起来沉默寡言、法道分明、极有信义,但事实上,他那面无表情的脸孔下却隐藏着比毒蛇还要更加冰冷的心。
匪雕朝他使着眼色:“还不快滚出去!”
王麻子急忙扇了自己两巴掌:“对不起大哥,二哥,弟喝多了,弟这就走!马上走!”
完连衣服都来不及穿便仓皇逃了出去。
趁着他们话的工夫,苏诗青已经起身将衣裳穿好,他面如死灰地捡起地上的拐杖,缓缓朝门口挪去。
匪雕脸色有些不自然,充满歉意道:“对不住了顾大夫,三弟他……冲撞了您,在下替他向您赔罪了。”
苏诗青狠狠地盯着他们,此刻他的内心充满了仇恨。
匪雕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眼神闪躲起来。
苏诗青什么都没有,径直越过他们走出门口。连日来的劳累,再加上伤痛和惊吓,令他感到疲惫不堪。
就在他艰难地走下石阶时,突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然后直直地倒了下去。
武止戈下意识地伸出手,拽住他下坠的身体,将他拉进怀中。
看着苏诗青白皙的脸庞和修长的脖颈,他竟一时恍惚起来,忽然能够理解王麻子刚才的行为了。
这个男人……长得的确很美。
匪雕赶紧走过来从他手中接过苏诗青。
“大哥,顾大夫晕倒了,我叫人将他送回去吧。”
“等等。”
武止戈破天荒地道:“把他送去我那里吧。”
匪雕略有迟疑,但也没有深想。于是横着将苏诗青抱了起来,然后和武止戈一起回到他的住处。
……
早春的花香透过房缝渗透进来,被皎洁的月光照射的深夜明亮且寂静。
武止戈站在窗前负手而立。
昏睡中的苏诗青双眼紧闭,脸庞和身形都很瘦弱。可是偏偏就是看上去这么瘦弱的一个人,眼睛里却有着异于常人的坚定。
半个时辰后。
苏诗青幽幽转醒,整个脑袋胀得厉害。他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发现这个地方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你醒了。”
苏诗青看到一旁的武止戈,立刻反应过来,他现在应该是在武止戈的房间里。
见苏诗青正警惕地盯着自己,像一只随时准备发起反抗的刺猬,武止戈突然笑了起来。
苏诗青疑惑道:“为何发笑?”
“在你眼中,是不是所有人都想对你图谋不轨?”
苏诗青听出他话里的嘲讽,有些难堪地低下头去。
“我的拐杖呢?”
武止戈没有回答他拐杖在何处,而是拿起烛灯走到他面前,将火光靠近他的脸颊。
柔和的烛光晖映着苏诗青的脸庞,看起来就像菩萨一样圣洁。白皙的肤色,柔情的脸庞,透着一丝倔强的薄唇。一个男人为何生的如此动人心弦?真的很难不让人对他产生迷恋。
“这张脸的确能够让人沉迷,即便是在黑暗中。”
苏诗青有点搞不清武止戈的话:“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有些好奇,你如此舍命的原因。”
苏诗青就像是一朵寒冬中的梅花,坚强,独特,但也非常脆弱,好像随时都会融化。
这是带着痛苦的提问,苏诗青回避着回答:“因为有人需要我守护。”
“是吗?那你是因为想要守护我,所以才这么拼命的想要治好我?”
“不是。”
如此干脆的回答是因为他想守护的人是邵二雪,但是他也知道不仅仅只是这样,还因为武止戈的那张脸……
面对毫不隐晦,没有任何利已想法的苏诗青,武止戈的心里激起阵阵涟漪,所以感到有些失望。
“原来是另有他人。”
苏诗青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沉默了好一会儿。
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着胸口,苏诗青开口问道:“你为何要当土匪?”
“怎么?难道你也认为土匪只是群会家劫舍的乌合之众吗?”
“是,所以你为何要当土匪?为何要害人害己?”
他毫不避讳的对上武止戈冷酷的眼神,那眼神中浮现出阴森的光芒后又消失了。
武止戈收回目光,面无表情道:“害人害己?你难道没听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吗?自私也好,卑鄙也罢,所有人不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活着吗?世界上怎么会有不害自己的人存在?任何人这一生中不都是在害自己中度过,然后走向死亡吗?
你身为大夫,就可以认为自己比土匪高尚?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永远不要站在自己的立场去看待别人,没有人愿意生来就是低贱的,也没有人生来就愿意害人害己,虽然你是大夫,却没有资格要求别人怎么做。”
苏诗青静静地听着。可是他的内心却不似表面看来的那般平静,武止戈出这些话的时候,他的心颤抖得厉害。
这个人除了面容与揭傲相似外,思想上也有着相似之处。
只不过揭傲的想法更为积极,唯一的梦想就是想要改变世界,让世人过得更好。而眼前这个人,思想却有些偏颇,甚至是消沉颓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