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八) 她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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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家。

    吴来宝他奶嗑着瓜子, 看自家乖孙在地上撒泼滚,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好了我的祖宗诶, 你就直了,不就是帮叶家那个解释吗,我做还不行吗我的乖孙儿。”

    “不是!”吴来宝吸了一下鼻涕,坐在地上道:“你要帮那个叶弥智他嫂嫂骂回去!他们怎么骂叶家嫂嫂,就让他们怎么骂李翠莺!”

    吴来宝他奶有些犯难了,有些犹豫的道:“这……咱们和叶家非亲非故的, 这也犯不着吧。”

    其实这事儿做起来也不难,但是吴来宝他奶不太懂,这是为啥这孩子犯了倔要帮这叶家。

    “因为, ”吴来宝眼睛滴溜溜的一转,然后从地上爬起来,亲昵的拉住他奶的衣袖, “奶,我最喜欢你了,你啥事儿都能干的成对不?”

    “我最喜欢的就是我奶,然后才是我爹, ”吴来宝抱着老太太的胳膊撒娇, “奶, 你最厉害了, 你就帮帮叶弥智他嫂吧。”

    “哎哟我的乖孙儿啊, ”吴来宝他奶顿时就高兴了, 二话不就把这事儿个应了下来, “没啥事儿是奶办不到的,乖孙儿你就等着好了。”

    ——

    再过两日就是李翠莺和孙夫子的婚期了,这段时间安梨一直在家里休息, 要么就是给叶弥心纳着鞋底。

    她想,等相公回来的时候穿厚底的鞋就不会冻着脚了。

    这几日她的精神头也好了许多,叶妹的病也眼见着慢慢的好了起来,而且越来越粘人了,总是害怕安梨再出去做什么傻事。

    现在已经是黄昏,院门忽然就被扣响了。

    叶弟过去开门,是李明德。

    他面上有些焦急,急急忙忙的跑到安梨身前来,“嫂子,你怎么就不出去解释一下,他们都你和那个姓孙的有什么,反正我不信,你快出去解释一下啊!”

    “解释难道就有用吗?”安梨躲开他的手,语气里有几分嘲讽,“解释没用的。”

    “你还是别担心我了,”她看向李明德,道:“你还是先管好李翠莺吧。”

    “那个妮子怎么了?”李明德一愣,下意识问道:“她难道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安梨站起身来,把手中纳好的鞋底放下,红唇轻启,“你明天这个时候去村子河道那边废弃的草地里看看就知道了,你现在去也行,不定还能逮到。”

    李明德一愣,面上‘腾’的生起了怒意,转身便出去,在路过门口时又顿了一下,转头和安梨道:“嫂子,如果那个妮子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我先替她道个歉了。”

    “你在家好好把身子养好,不要让叶大哥在外面担心。”

    安梨知道,或许李明德是真心关心她的,但是这又代表着什么呢?什么都代表不了,她也不需要。

    废弃的草丛里。

    李翠莺有些哀求的拉着孙夫子的衣摆,“怀哥哥,我们后日就成亲了,要不这两日还是不要了吧。”

    她已经受不了了,一方面是担心被人发现,另一方面是,孙夫子太会折磨人了。

    “怎么?”孙夫子揪住她的头发,指尖把她脸上的皮肤划出一道血痕,“你就不怕我悔婚吗?”

    他的本性日渐暴露了出来,先是作为家中独子的骄纵,其次是所谓高中秀才的高傲。

    他瞧不起村中的女子,瞧不起李翠莺。

    孙夫子就像在扫视着一块破布一样扫视着眼前人,他的眼里只有欲.望,没有所谓的感情。

    李翠莺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是害怕多一些还是其它的感情多一些,她继续像前几日一样,伺候着他。

    开始快,结束也快。

    等到李明德赶过来时,李翠莺就像一滩烂泥一样的瘫在地上,被折磨着。

    “王八蛋!”李明德从身后而来,揪住孙夫子的头发将他扯开,然后如铁一般坚硬的拳头毫不留情的砸到了他的脸上。

    李翠莺想去拉开两人,但是她没有力气,只能看着血迹慢慢的从孙夫子的脸上渗出来。

    她想尖叫,但却像是被哽住了喉咙一样,眼睁睁的看着孙夫子昏死过去。

    “李明德!你疯了!”

    她的声音尖锐,也顾不得自己有没有穿衣裳,扑上来对李明德又抓又挠,“你疯了!你把他死了我还怎么嫁人!”

    一个巴掌,紧接着一个又一个巴掌扇到了李翠莺脸上,直到她不再尖叫为止。

    李明德死死地咬住自己的牙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的这几个字,“我死你信不信?”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他的胸前不断的起伏着,把地上的衣裳胡乱的给已经被懵了的李翠莺套上,也不管地上生死不明的孙夫子,拉着她就往村里走,“回家,取消婚约!”

    “我不……”李翠莺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哭着求道:“哥,我身子都已经给他了,我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啊?”

    况且,她才不要退婚,不然、不然她的名声怎么办。

    地上的孙夫子发出了微弱的呼吸声,李翠莺哭着扑了上去,“怀哥哥,怀哥哥你快醒醒啊怀哥哥。”

    从他头上渗出来的血几乎要染红了地面,李明德心里愤怒过后便开始后怕起来,他,不会杀人了吧……

    ——

    安梨听了,李翠莺嫁人了,和一只公鸡来迎的亲。

    她的心里有了个猜测,连带着心情也好了许多。

    就连村里的闲谈都换了个人,变成了李翠莺,听啊,就在前两日,那孙夫子被半死不活的送到了医馆。

    大夫当时就下了断论,不行了,不是指命没救了,是,那儿不行了。

    当时孙夫子他娘就昏了过去,本来这李家想退婚,却谁料到这李翠莺肚子里揣上了个崽,什么都是他孙家唯一的血种了。

    孙家又多加了二十两银子的聘礼,再加上村长也觉得面上脱不开,就还是把李翠莺给嫁了过去。

    本来村长夫人还是不同意,但是孙家威胁道,要是不把李翠莺嫁过去就把李明德给告到官府,让他吃一辈子的牢饭。

    最后这件事不了了之。

    安梨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话不是她往村里传的,而且,她与李翠莺,只能算是奉还罢了。

    到了第三日李翠莺回门的时候,安梨远远地看上了一眼便回去了。

    走路的姿势不自然,面上也不好看,想来受了些苦头。

    村长没让李翠莺进门,村长夫人和她抱着哭了会儿也就进去了。

    可悲可叹。

    但是那是当时李翠莺自己的选择,她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眼见着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转眼就到了十月尾,深秋了。

    叶弟和叶妹感觉长高了不少,安梨又比划着给两人做了秋衣,仍旧是没什么款式,能穿上身,不算好看。

    她给叶弥心纳了五双鞋底,又给柿子还有两个孩纳了几双,闲时还和吴来宝他奶学了绣花。

    要这吴来宝他奶绣花可是真好看,针脚也细,绣出来的花样也多。

    安梨想,多学点东西总没有坏处,人家京城里的姐也会刺绣,她多学一点东西,心里也踏实一点。

    她已经在努力让自己忙起来了,但是她还是好想叶弥心快点回来。

    这日风起,带着阵阵凉意,安梨缩了缩脖子,继续坐在院里绣花。

    绣的也不是什么旁的东西,她绣了一个肚兜,还做了一个帽子,她算多做些,日后好给孩子用。

    叶妹眨着大眼睛围在她身边,有些好奇,“嫂嫂,这是给侄子的吗?”

    可是哥哥又不在家,嫂嫂哪里有侄子。

    她有些疑惑地把目光落到安梨的腰上,皱了皱鼻子,这么细,这么装侄子?

    安梨让姑娘离她远一些,免得被针扎到,“嫂嫂先把以后给侄子的东西准备起来,那等到时候侄子来了是不是就不用着急了对不对?”

    或许孩子总是有很多千奇百怪的问题,叶妹又问道:“嫂嫂,侄子是怎么来的啊?”

    安梨正缝针的手一顿,让她想想,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呢……

    “这个就要去问你大哥哥了,”安梨试图蒙混过关,“你大哥哥睡觉的时候会有神仙问他要不要孩,如果你大哥哥要,那嫂嫂肚子里就有侄子了。”

    “那为什么大哥哥不要侄子呢?”叶妹不懂,“明明嫂嫂这么想要侄子,妹也想要。”

    “因为生侄子会好疼的,大哥哥不想让嫂嫂疼,所以他就不要啦。”

    叶妹点头表示明白,还不忘道:“那我以后还是不要催大哥哥了。”

    安梨放下手中的东西,有些好笑的问道:“你催大哥哥什么了?”

    “嗯……”叶妹亲热的抱住安梨的腰蹭了蹭,然后满足的道:“之前嫂嫂不是要给妹生侄子吗?所以妹就和哥哥,让他快点让妹有侄子。”

    “妹天天都问大哥哥,嫂嫂有没有侄子了,但是大哥哥总没有,”叶妹有些失落,“但是如果生侄子很疼的话,那还是不要侄子好了。”

    安梨把姑娘抱着,听她絮絮叨叨的着一些事情,心里升起一些空旷来,快了,只剩下一个月了。

    她嗅着叶妹身上甜甜的香味,一时间有些恍然。

    太久了,她已经太久没有见到相公了。

    安梨现在每日都在想着,她有没有变丑,有没有变胖,相公回来后会不会不像以前那样再喜欢她了。

    她是不是变得无趣了,总是爱想这些事情。

    ——

    盛京,傅家。

    傅家二姐傅叶兰穿着新作的秋衣去到叶弥心的院子里。

    浅蓝色的衣裳穿在她的身上更加显得温婉清透,一颦一笑间届透露着大家风范,出不了一点儿差错。

    “叶大哥,”她敛眉笑着,拿帕子捂住嘴角,有些羞涩的看着眼前人,“秋凉了,要注意保暖啊。”

    叶弥心穿着安梨为他买的衣裳,更加显得公子如玉,令人移不开眼。

    “叶大哥,你在画什么?”傅叶兰走近一些,看出来画中人是个女子的轮廓,心下有些疑惑,“这是谁?”

    叶弥心不愿理她,只浅浅的应答道:“我的妻子。”

    傅叶兰咬唇,站在原地有些受伤,她听过,叶大哥娶妻了,但是那个人只是一个乡野村姑而已,叶大哥何必又提起她来呢?

    “我为叶大哥制了秋衣,叶大哥试试吧。”

    身后的婢女恭敬的将托盘里的衣裳呈上,叶弥心抬头看了一眼,衣裳很华贵,比安梨买的衣裳都要好上许多。

    “傅姐,我已经成亲了。”

    “我知道,”傅叶兰有些痴痴的望着他,出来的话便顿时失了主意,“可是叶大哥你也知道的,若不是当年的事情,原本成亲的就该是你我二人。”

    “而且,我并不介意让她再跟着你。”傅叶兰温婉的笑笑,“她替叶大哥操劳了这么久,叶兰应该感谢她才是,就让她留在叶大哥身边好了,等我们成亲了,我也会善待她。”

    在她心里,叶弥心要娶的人,是她。

    十几年来,都是这样。

    “傅姐错了,”叶弥心没有再看她,言语里透出不耐来,“我的妻子会介意,你也不会和我成亲。”

    “我们之间本就是儿时父母的戏谈,傅姐又何必当真。”

    “又是这句话……”傅叶兰强迫自己稳住心神,开始转移话题,想要和他多一些,“你的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应该很温柔吧。”

    “温柔……”叶弥心想起安梨夜里对他生气的模样来,眼里生出笑意,连带着声音的温柔了几分,“她很好,但算不得温柔,她总是会生气,但是没一会儿就好了。”

    “但是她对弟妹还是很温柔的,她只对我一个人生气罢了。”

    傅叶兰握着手帕的手紧了紧,继续问道:“她美吗?”

    世人皆赞她蕙质兰心,温婉可人,内外兼修,是个世家公子们都夸赞的美人。

    叶弥心在纸上描摹安梨的眉眼,想着她的面容,轻笑道:“美,很美。”

    他的话里全是眷恋,“我没有见过比她还要更美的女子。”

    傅叶兰不信,但当她看见画中人的眉眼时,也不由得怔愣了一下。

    的确是美,美的张扬又妖艳。

    可是为什么,叶大哥会喜欢这样的女子,娶妻,应当娶贤不是吗?

    “傅姐还是不要再把心思放在我的身上了,”叶弥心把画卷又摊开一些,好让它干的更快,“我对于傅姐,最多只有兄妹之情。”

    他画的是安梨午睡时的模样,脸是粉的,唇也是。

    叶弥心喜欢看安梨的睡颜,看她卷翘的睫毛,看她长长的眉,但是他或许更喜欢鲜活一些的安梨,会哭,会笑,会撒娇喊他夫君。

    总之,他最喜欢安梨了,无论什么样的都喜欢。

    “真的只有兄妹之情吗……”傅叶兰不信,她的心里好像缺了一块,一直怔愣愣的走出去,她都觉得难受。

    明明,两人应该成亲的。

    明明,她才应该嫁给叶大哥。

    明明,他们都娶妻就要娶她这样贤惠的女子。

    难道,她错了吗?

    傅城从外面走来,望着自家妹妹失魂落魄的背影,暗自摇头,“真是搞不懂,每隔几日就要来一趟,每次都来找找不痛快,真是不懂。”

    他凑上前去看叶弥心新画好的画卷,不由得称赞道:“真美,就连在画卷上都这么好看了,还真是期待见到弟媳,不知究竟是怎么一副天人之姿。”

    叶弥心不语,手指虚虚的描摹着,淡淡的笑了笑。

    “叶贤弟,”傅诚有些不正经的问道:“你就真的对我妹妹没什么意思吗?要知道她可是等了你许多年。”

    傅家没有强迫谁的算,各人的婚姻终有缘法,这如何去强迫呢?

    “我惧内。”

    傅诚一怔,有些不可置信,“就算多娶一个也不要紧的吧,弟媳应该不会这么气,大不了让我妹妹做平妻好了。”

    叶弥心摇头,“傅大哥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我已经有妻子了,我只爱她一个,一个就够了。”

    傅诚没有纳妾,他只有一个正妻,毕竟他公务繁忙,实在是没有精力再去寻什么温柔乡。

    “没有人比得过她。”叶弥心把画卷挂到房内,缓缓道:“她最好了,况且,不是为了她我也不会上京。”

    房内挂了许多副美人的画卷,或笑,或哭,或媚。

    傅诚看的眼睛都直了,只愣愣的道:“随便你好了,反正弟媳这么好看。”

    爱一个人的心思或许容易变,但是傅诚想,叶弥心不会变了。

    叶弥心点头,抚摸着袖口的纹路,含笑道:“嗯,她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