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羁绊·?

A+A-

    临都城门口,熙熙攘攘。

    来往的行脚商赶着满载货物的车队进出,挑着货物的贩夹杂在其中,瞧着十分热闹。

    徐幼薇坐在马车里,眼见离城门越来越近,心中越发焦躁。

    她没想到东寄月竟然算带着她与祁邶夜直接出城,若真出了城门,便是有自己相助,祁邶夜想要从东寄月手上溜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况且祁邶夜是大晋太子,身边宵之徒不少,朝堂才压下废太子的声音,若他被掳的消息泄露,三皇子一派定要大做文章。

    无论如何绝不能让祁邶夜出城。

    马车里,徐幼薇瞥了一眼双手被缚住的祁邶夜,见他神色平静,对于自己的处境并不担心,心里不禁感慨,不愧是男主,这心里素质,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她又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东寄月,却见他闭目养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倒是那张脸便是闭上眼睛也这般好看,睫毛又浓又密,鼻梁挺直,肤色如玉质般润泽白皙,只瞧这张俊美的面容,一点也看不出性子如此凶残,倒有几分翩翩公子的味道。

    许是徐幼薇盯得久了,东寄月睁开眼睛,寒潭般冷冽的眼眸直直撞上她的目光,似笑非笑道:“好看么?”

    徐幼薇脸色倏地一红,耳根仿若胭脂染过,她连忙侧开目光,不敢再看。

    这人可真一点儿也不懂得顾及别人的脸面,问得都是些什么话!

    徐幼薇心里嘀咕着,嘴上却半分不敢多言。

    祁邶夜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垂下眼眸掩盖住眼底的情绪。

    马车停在了城门口,

    配着军刀的卫军上前道:“列行检查,马车里坐得什么人?”

    坐在车辕上赶车的墨染憨厚的笑道:“军爷,是我家公子与两位友人。”

    徐幼薇心里砰砰!的跳着,想着若在此时大声呼救,可否让守卫将祁邶夜救走?便是不能救人,至少也能引起骚乱,没有这么容易出城!

    心里定主意,徐幼薇正要开口,一抬眸便触及东寄月凉凉的目光,他轻笑一声:

    “你敢耍心眼,我便杀了他。”

    她身子忍不住一颤,那声呼救便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徐幼薇心里焦急得不行,正不知该如何办之时,突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有士兵高声道:“传令,即刻封闭城门,一干人等不得外出。”

    守门的卫军齐声应道:“遵令!”

    墨染忙掏出一锭银子,哀求道:“军爷,我们公子家中有急事,实在拖不得,你行行通便。”

    持刀的卫军只犹豫一瞬,便将银子推了回去,“这是凤将军的令,不行。”

    接着便是城门关起的声响。

    坐在墨染身侧的墨韵隔着车幔低声道:“陛下,城门关了。”

    见此状况,徐幼薇心里先是一喜,紧接着便去看东寄月的脸色,就怕这位巫王仗着艺高人胆大杀出去。以他的武力还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东寄月只思索了一瞬,淡淡道:“回去吧。”

    徐幼薇倏地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没想到东寄月竟然这么容易便放弃了,她还以为这人不会将这些虾兵蟹将放在眼里。

    “巫王陛下,你不出城了?”依依向物华定定住天涯

    东寄月瞥见她脸上的惊色,笑道:“不正如你所愿么?”

    徐幼薇迟疑:“我是不想让你出城……但是我还以为你会……”

    “带着你们杀出去?”东寄月笑了笑:“我虽自负有几分本事,但不是逞匹夫之勇的傻子。”

    徐幼薇一愣,想起这些时日,这位的行事风格,还真是如此,遇事能屈能伸,手段半点也不含糊。

    她心中倏地一惊,不禁反省自己是否被他给误导了,遇见这么一个人,很多人第一关注的肯定是他出神入化的武功,总会下意识的以为,这样宗师级别的高手定然是不入世的高人,行事自然有宗师的傲气,但这人却不一样,他手段心智一样不差,更是会权衡利弊。

    墨染与墨韵得了令,便将马车赶到了一间偏僻的别院里。

    祁邶夜被单独关在一间屋子,徐幼薇虽没被限制行动,但墨染与墨韵守在门口,她想悄悄出去找救兵,也不可能。

    太阳逐渐西沉,霞光染红了半个天际。

    徐幼薇拿了些干粮给祁邶夜送去。

    屋内,祁邶夜屈膝坐在榻上闭目休息,听见开门声,祁邶夜睁开眼望去,眉心一蹙:“你怎么来了?”

    徐幼薇摇了摇手上的竹篮,笑了笑:“给殿下送些吃得。”

    祁邶夜看了一眼篮子没再话。

    徐幼薇坐到他身侧,将篮子开,把里面的大饼端出来放到他身前:“这里条件比较简陋,只有大饼。”

    祁邶夜瞥了一眼大饼,皱着眉头,并未伸手。

    徐幼薇只当他嫌弃大饼粗淡,劝慰道:“这大饼虽粗淡了些,但味道还行,我知你不习惯吃这样的东西,但如今这般情形,你总不能饿着吧?都人是铁饭是钢,你若不填饱肚子,倒时又如何寻机会逃遁?”

    祁邶夜抬眼静静的看她:“这些话,真不像是从你口中出,你与我同在宫中长大,又有何区别?”

    徐幼薇怔愣片刻,忽然想起今世的徐幼薇确实如此,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物质上真没有受过一分苦,她对大饼的记忆,还是前世街边的吃摊。

    祁邶夜道:“你真的变了很多。”

    徐幼薇将脑中的想法甩开,笑了笑:“人总是会变的,会长大,会经历世事,会有感悟,会有自己的追求。”

    祁邶夜沉默良久:“同他离开,便是你想要的?”

    徐幼薇心想当然不是,她只想回玉霄城,远离男女主,远离东寄月这些奇奇怪怪的人,过无忧无虑,混吃等死的日子。

    但这话却不能对祁邶夜,她在他眼里可是爱慕东寄月无法自拔,愿意为他牺牲性命的形象,再,有连心蛊在,也只有这个关系,才能很好的解释她为何如此在乎东寄月。

    徐幼薇只犹豫了一瞬,便点了点头:“是,他便是我的一切。”

    祁邶夜瞳孔微缩,静静看了她半晌,终于垂下眼眸不再话。

    徐幼薇将大饼撕碎递给他:“总要吃一些。”

    祁邶夜接过来,细嚼慢咽的吃了。

    徐幼薇这才笑道:“这才对嘛,不管遇上什么,吃饱肚子才有希望。”

    两人便这样一个吃一个看,眼见祁邶夜吃了两张饼,喝了半壶水,徐幼薇才离开。

    ……

    早春的白日总要短一些,夜幕很快降临,吞没了最后一丝日光。

    微风吹来,别院里的玉兰树晃动着娇嫩素净额花朵。

    正是玉兰开花的时节,清新淡雅的玉兰香轻柔的散在院子各处。

    徐幼薇在榻上蜷缩着身子,五脏六腑像是被火灼烧,让她疼得不出话来。

    从开的木窗外飘进来的玉兰香,非但没让她好受几分,反而隐隐觉得反胃。

    细密的汗珠布满了她的额头,徐幼薇紧紧攒住被子。

    她想东寄月毒是又犯了,也不知是否何今日这一通动手有关?她疼得想骂娘,却只能发出细微的呻吟,心里将这该死的连心蛊诅咒了个遍,却也毫无办法。

    只能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静静的熬着。

    突然,开门声响起。

    徐幼薇一抬眼,便看到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

    俊美到极致的面容,冬日寒潭般冷冽的双眸,柔顺如鸦羽的乌发。

    不是东寄月还能是谁?

    他踩着月光,缓缓走来,静立在塌前。

    徐幼薇想扯出一个笑容,却发现使不上半分力气,只有气无力的问:“你怎么来了?”

    东寄月并未回答,只低头瞧着她。

    今日动了内力,他便知会引发身体里的毒,这样的疼痛,对他来尚能忍受,但是,她不一样。

    东寄月看着她像猫一般蜷缩着身子,那样的柔弱,那样的无助,这种感觉很奇怪,他是草原上的孤狼,从未有过半分属于人类的羁绊,但眼前的女子,却因连心蛊的缘故,同她性命共享,分享疼痛,她能知道他的疼,他也能知道她的痛,好像天地间,多了另一个自己,从未有人能像他们这般,如此的不分彼此。

    莫名的,她成了他的羁绊,不管他是否愿意,不管他是否在乎,这个女子,于他终究与旁人不同。

    徐幼薇正想着东寄月夜里入她的闺房,到底是为了什么缘由?难道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

    若非话都没有力气,她早就想骂他变态了。

    突然一只如青竹般修长白皙的手握住她纤细的皓腕,身体慢慢变得暖洋洋的,身上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他这是在给她渡内力吗?

    徐幼薇垂下眼眸,静静的享受着。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话,但气氛一点也不尴尬,反而流淌着淡淡的暖意。

    不知过了多久,徐幼薇身上的疼痛终于缓了过去。

    她看着面色入常的东寄月,有些奇怪:“你不痛么?”

    东寄月收回手,语气淡淡:“这点痛,习惯了。”

    徐幼薇一愣,习惯了?这是她第二次听他这般,可是哪里有人会习惯疼痛?除非这个人一直处在这样的疼痛中。

    她不知他经历过什么,或许是夜晚的月光太温柔,又或许是在她疼痛得快要死去的时候,他从天而降,像神灵一般拯救了她。

    一瞬间,她的心也变得柔软了,不由自主的伸手拉住他的手,仰着脸看他,笑道:“习惯疼痛的人总该有一段倒霉的往事,但是,上天待你还是挺好的,你看,以后不就有倒霉的我陪着你了么。”

    东寄月感受着手心里传来的温度,垂眼看她,苍白憔悴的面容,黑亮润泽的眼睛,故作轻松的笑容,不禁一笑:“你得对,总会有人比我更倒霉。”

    徐幼薇一愣,总觉得这句话有点不对味,但又不出哪里不对。

    东寄月轻笑道:“那些让我倒霉的人,或许正后悔生而为人。”

    徐幼薇忍不住一抖……好凶残!

    东寄月抽回手,淡淡道:“夜深了,快睡吧。”

    他走后,徐幼薇抱着被子滚,唉,她脑抽了才会同情这家伙!

    作者有话要:

    更新,谢谢天使们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