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与我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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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国临都

    华丽的宫殿内,橘黄色的烛火摇摇曳曳,凭几上的香炉明明灭灭,散发着幽幽的檀香。

    凤宛云立在黄花梨案几后,修长白皙的玉手摆弄着洁白的茶花。

    桌上放着玄色的窄口圆肚陶瓷,茶□□身细长,凤宛云举起剪子,将多余的枝叶除尽,插入瓶中。

    她神情冷漠,动作却十分轻柔,每一剪子下去,恰到好处,余下的枝蔓不长不短,正好适合插瓶。

    有太监来回禀:“凤主子,陛下又犯病了,派人来请您过去。”

    凤宛云动作一顿,眸光里划过一丝异色,淡淡道:“我知道了。”

    着,慢条斯理的继续修剪着花枝,并不急着起身。

    来回话的太监面上尽显焦急之色,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却不敢催促。

    过了半晌,凤宛云将插好的茶花摆到案几中间,接过宫女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方道:“走吧。”

    太监忙不失的点头:“是。”

    从秀月宫到承乾宫路程并不远,不过一盏茶时间便到了。

    幽暗的内室,只有些许光线从看着的木窗照进。

    宽阔奢华的床榻边,床幔被高高挂起,年老的陛下双目赤红,因疾病清瘦的身子不停的翻滚着,挣扎着,嘴里发出啊啊啊的哀嚎声。

    不像是个人,倒像只失去理智的野兽。

    陛下看到凤宛云的身影,赤红的双目发出喜欢的光芒,像是濒临死亡的人看到了获救的希望,翻滚下床,不顾形象的爬了过来,跪在她脚下,拉着她的裙摆,宛如一条狗一样的祈求:

    “给我……给我……给我药……给我药……”

    他双目发狂,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流下涎水,双手紧紧的抓着她的裙摆,癫狂而又卑微。

    凤宛云嫌弃的将他踹开,居高临下的欣赏他的丑态。

    就是这个人,晋国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三番五次的为难她,如今却连一条狗都不如。

    真够丑陋的!

    也不知那些朝堂上的臣子们,见着他们陛下这般的丑态,是否还如此敬畏与惧怕他的巍巍皇权。

    陛下似乎承受不住身体的疼痛,不停的撞击着头部,拍着地面,拖着身子又爬了过来,扯着她的裙摆,卑微而又讨好的道:“凤侍中,凤主子,求求你,给我吧,给我吧……我受不了了……”

    凤宛云欣赏够了他的丑态,这才从腰间掏出一个碧色的瓷瓶,弯下腰,到了些白色的粉末到陛下的掌心中。

    陛下如获至宝,忙让一旁伺候的太监捧着铁片和火过来,将白色的粉末放到鼻息处轻吸。

    半晌过后,陛下癫狂的面容平静下来,脸上露出愉悦到极致的神情,身体宛若脱力般,软到在地。

    凤宛云拍了拍被抓皱的裙摆,垂眸看着蜷缩在地上的皇帝。

    “陛下,出兵魏国之事,可有了章程?”

    陛下眼皮动了一下,想要思量些什么,但愉悦到极致的大脑让他什么也想不起,只挥挥手,向以往一样:“凤侍中,你做主吧。”

    凤宛云摸了摸手腕上通透的玉白珠子,冷漠的脸上终于露出些许笑意:“遵旨。”

    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凤宛云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宫里的廊道幽深而又交错纵横,便如一个没有出宫的迷宫,将那些被权力蛊惑的人,关在里面互相厮杀,鲜血恒流,直到唯一的胜者出现。

    所以想要成为胜利者,手上必然沾满了鲜血。

    她摸了摸手腕上的白玉珠子,这是赵问容的遗物,他离开已经很久很久了,就到她都快要忘了他的音容。只记得,他死在她怀里时,她搂着他那只流满鲜血的手。

    她想,那时他一定很痛。

    不过没关系,很快,她就会为他报仇。晋国也好,魏国也罢,这些害死他的人很快会去陪他了。

    凤宛云看着天边那血色的落日,淡淡的想,还有一个人没有吃药呢。

    东宫,昏暗的内殿。

    木窗捂得严严实实的,只有些许烛火发出柔柔的亮光。

    祁邶夜躺在床上,身上宛如上万只蚂蚁穿过皮肉啃噬着骨头,又痒又疼,天下间最痛苦的刑罚也不过如此。

    他闭着眼睛,极力的忍耐着,被绑住的四肢,让他不至于太过难看。

    吱呀一声,门开了。

    熟悉的脚步声响起,如今在整个皇宫,能如此肆无忌惮的也只有那个女子。

    “太子殿下,何必如此?只要吃了药,便能不痛了,还能快活是神仙,又何苦这般怎么自己?”

    祁邶夜紧闭的眼睛终于睁开,他看着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子,看着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子,看着这个自己亲手接回来的魔鬼,将他,将母后,将父皇坑害至此的贱人。

    他锋利如刀的眼里流露出刻苦的仇恨,真是后悔啊,早知道该一刀杀了她。

    被这样的目光看着,凤宛云并不生气,反而柔声劝道:“邶夜,这药叫□□,在我那个世界,想要戒掉都极为不易,你何苦为难你自己?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这药啊,能永远都有,天天做神仙不好么?你该学学陛下,他可是很喜欢啊!”

    祁邶夜忍受着刻骨的疼痛,从喉咙中挤出一个字:“滚……”

    凤宛云并未离开,反而让人搬了张矮凳坐到床榻边,修长的手指一点点划过他的面容。

    “太子殿下,尊贵的太子殿下,你总是这样任性,喜欢我的时候,便许多情话哄我,将我寸步不离的带在身边,不喜欢了,便让我滚,你,在你眼里,我是什么呢?猫?狗?陪你解闷的玩意儿?又或是安放你一腔情爱的工具?”

    祁邶夜咬着牙,不愿理她。

    凤宛云并不介意,继续喃喃:“我也是爱过你的啊……我也是爱过你的啊……想要和你共白头,想要做你的妻子,为你生儿育女,可是,你一次次的行为,却让我知道,这是奢望啊,殿下,你何时把我当人看过?”

    “我本来也认命了,想要彻底放下过去,重新开始,我去了蜀国,我遇见了问容,我想我终于找了可以携手一生的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连这个都不愿成全我?”

    祁邶夜终于开口,目光悲哀而又愤恨,“所以你做这一切,都是问了赵问容?你就这样爱他?”

    凤宛云笑了笑,语气相当平和,眼眸却极为冷漠:“是啊,因为他爱我如生命……你们都爱我,但是又有诸多理由抛弃我,为了皇位,为了家族,为了权力,你们爱我,却也更爱你们自己……所以,当我和你们的利益相冲突时,你们便可以毫不犹豫的牺牲我……只有他不是,魏晋攻蜀,明明只要献出我,便能缓解片刻,他毅然放我自由,他敬我,爱我,护我,更是为我献出生命……你,我怎能不爱他,又怎能放过那些伤害我们的人!”

    祁邶夜闭上眼睛,漠然道:“那……我对你又是什么?”

    凤宛云忽然笑了,灿烂耀眼:“你呀,只要乖乖吃药,助我灭了魏国,还是我心爱的太子殿下……”

    祁邶夜低声嘶吼:“滚出去!”

    凤宛云起身来,理了理衣裙,神情又恢复了冷漠:“殿下若是熬不住了,可以派人来秀月宫找我。”

    她着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倏地又顿住,慢声道:“对了,殿下,今日冷宫伺候的宫人来禀,莲皇后忧思太重,病重不起,殁了。”

    祁邶夜双目瞬间赤红,歇斯底里:“凤宛云……凤宛云……你怎敢……你怎敢!”

    凤宛云淡淡道:“殿下何故怪我?将莲皇后入冷宫的是陛下,与我何干?”

    “殿下,莫要怪错人了。”

    作者有话要:

    更新,谢谢天使们的支持!写这一章,莫名觉得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