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结局(上)
衡阳王很快占据了皇宫,将苏御送进了太医院医治。
可那箭伤及要害,已经无力回天。
姜汀若伏床痛哭:“世子你不该为我挡那一箭,我不值得……”
苏御抬手抚上她哭湿漉的脸颊:“你值得,你是我的女人,我愿意用我的命来保护你……”
苏御去后,一向沉默内敛的衡阳王抱了抱自己唯一的儿子,而后强忍丧子之痛,去见了皇帝,亦是他的皇兄。
皇帝看见他沾了血的盔甲,问:“谁的血?”
“我儿子的。”衡阳王道。
皇帝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他曾也是朕看着长大的,朕并不想他是这样的结果。”
衡阳王抬起右手,将掌心的鲜血也给他看:“这是你儿子的,我亲自动的手。”
皇帝一怔,惊愕、愤怒、悲痛的情绪涌上心头,可随即又湮灭了:“他下毒害朕,又逼宫篡位,朕本也想杀了他……”
衡阳王冷笑一声:“你还是那么虚伪。”
皇帝戏谑:“你不是也一样,作出与世无争、不与争权的样子,可一旦得了机会,不也杀了进来?”
“你生性多疑,从不肯信我是真的不屑于争权夺利,自始至终诸多试探,欺人太甚!”
“试探又如何?欺负你又如何?如若不是这样,又怎会逼出你的真面目?”
衡阳王呵得笑了一声,不再做无谓的解释:“皇兄,如今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你下道诏书吧……”
皇帝目露鄙夷:“哦?叫朕让位于你吗?”
“不,我只是让你立第七个皇孙为储君,待你宾天后,他来继承你的皇位,我做摄政王辅佐他……”
皇帝先是一愣,随即想到:“朕只有六个皇孙,何来七皇孙?”
“七皇孙名为思齐,乳名唤作云苗……”
那个叫云苗的孩子,是苏御唯一的儿子,也是他留给衡阳王的唯一一条血脉。
苏御在死前告诉父亲那孩子还活着,且一直由沈清月养着,沈清月知道孩子在那里。
这也算给经历丧子之痛的衡阳王一些安慰。
皇帝立七皇孙为储君的诏书下来之后,沈清月便和大哥一起去许州接云苗来京城。
她离开许州时,云苗还裹在襁褓中,回来之时,这孩子已经举着胳膊哒哒地到处跑了。
桑末和绿竹将孩子照看得很好,得知沈清月要带孩子回京城,桑末很是舍不得,抱着孩子扑簌簌地直掉眼泪。
如今桑末也有十五岁了,脸上的胎记已经淡了很多,稍涂些脂粉便能掩盖住,已经出落成一个眉眼俏丽的漂亮姑娘了。
沈清月摸了摸这个快和自己长得一般高的桑末:“桑末,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去京城,就不会和云苗分开了。”
“可我想去凌州找薛崇羽,”桑末噙着泪花,纠结道,“可我又不想和你们分开,我也好想看着云苗长大。”
薛崇羽和云苗,日后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人长大了,难免就要做出很多选择。”沈清月轻声安慰她,“你问问自己,究竟更想去哪边?”
桑末抱着孩子,亲了亲他的脸蛋,看着孩子可爱的模样,终于下了决心:“姐你们先带云苗去京城,我去凌州见一见薛崇羽,然后就去京城找你们。”
“所以你选择了我们?”沈清月惊讶道。
“嗯!”桑末用力点了点头,仿佛也在努力劝自己这个决定是对的。
沈清月很是感动她竟然选择她们和孩子,又为她没有选择薛崇羽而感到遗憾。
这时,栀素却了个岔:“姐你可别信桑末那张嘴,嘴上着日后回京城找咱们,可等她去了凌州见到了薛崇羽,谁知道会不会反悔呢?”
桑末鼓了鼓嘴巴,反驳道:“栀素姐姐,我是不会反悔的!”
栀素趣道:“也不知道是谁天天摸挲那只刻着薛崇羽名字的狗,瞧那只木头做的狗都快被磨出火花了……”
桑末又羞又急:“哎呀我不和你了!”
栀素笑看着桑末抱着孩子走了,同沈清月:“姐,世子为什么要让云苗去京城啊?他不回来了吗?”
“表哥他……”沈清月唏嘘道,“他没了。幸而他还有云苗这个儿子,王爷让我们带云苗去京城,以后他亲自抚养云苗。”
“我单知道世子和王爷去京城救驾了,没想到世子竟然……”栀素十分惋惜,“那王爷为什么要让云苗去京城?这里不是王爷的封地吗?他不回来了吗?”
“不回来了,”沈清月意味深长道,“因为邹国的天要变了。”
栀素不比桑末如此纠结,她虽和江凌游在一起了,但是江凌游一介游医,愿意和栀素一起随沈清月回京城。
沈清月不在许州的这些日子,江凌游一直没有停止过对七心丸解药的研究,他他已经研制出了几味和七心丸很是相像的毒药和解药,只是它们毒性都比较烈,一直没敢找人试药。栀素虽然想试,但因为上次试药的事情,她的身体变差了许多,江凌游绝不同意她再冒险了。此事等去了京城后,再做商议。
如此桑末收拾了些行李,独自去凌州走一趟,可出发之时,却见沈清月也要随她一同前往。
“姐,你不是要去京城吗?”桑末问她。
“我是要去京城的,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去凌州看看崇枫……”
沈清月与桑末一同去了凌州,绿竹和栀素她们带着云苗和大哥回了京城。
两人来到薛家的时候,薛夫人正催着薛崇羽相看姑娘。
听沈清月和桑末来了,薛崇羽欣喜若狂,拉着桑末来到薛夫人面前:“娘,你儿媳妇来啦!”
饶是桑末再粗枝大叶,这会儿也羞红了脸。
自从薛崇枫去世后,薛夫人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薛崇羽身上,整日里催他成亲生孩子让家里热闹热闹,薛崇羽一直百般推脱,如今忽然来了个水灵灵的姑娘,瞧着与薛崇羽十分登对,薛夫人不由十分欢喜。
“瞧着姑娘长得真俊俏,好像在哪里见过?”
“娘,她是桑末啊,”薛崇羽提醒道,“就以前那个黑黑的会爬树的姑娘,跟个猴似的那个……”
薛夫人这才想了起来:“哎呀,真是女大十八变!”随即又作势要薛崇羽一巴掌,“你这子,怎么能人家姑娘像猴……”
嬉笑过后,薛崇羽拉着桑末去旁处话,沈清月有些紧张地看着薛夫人,心里对愧疚让她话也局促了许多∶“夫人,您过的好吗?”
薛崇枫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了,薛夫人已经没有之前那般悲伤,但想起往事,难免伤怀:“好与不好,日子总要过,好歹还有羽儿这个孩子,日子不至于没有盼头。”
“您想开了就好,”沈清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安慰她,“我想去看看崇枫……”
“你有心了……”
沈清月去了薛崇枫的墓前,同他了会儿话,聊了聊京城那边发生的件事。
先前她想回京为他报仇,可是因为苏御和姜汀若的事情,她暂时没有机会,反而还为了保护姜汀若而讨好太后。
如今苏御已逝,姜汀若在那一天也随他一起去了,沈清月没了顾虑,这次从凌州回去之后,她就可以为他讨回公道了。
沈清月启程回京的时候,桑末果然被薛崇羽留住了心,人自然也不会随她一起去京城了。
桑末心里割舍不了她和云苗,以及栀素和绿竹,沈清月抱了抱这个哭得泪眼滂沱的姑娘:“车马虽慢,但日后总能相见。我会写信给你,叫崇羽念给你听……”
沈清月回京后不久,陛下便下诏另立储君,而后不久便退了位,封衡阳王为摄政王,辅佐新君。
新君便是云苗,衡阳王感激沈清月帮着苏御抚养这个孩子,作为孩子的姑姑,沈清月和栀素绿竹一起进宫照顾他。
大哥因为军功卓越,如今也留在了京城,深受重用,成为朝中新贵。
沈清月的身份也很快公之于众,她是长公主的女儿,和嘉和一样,本该是郡主的她也被封了公主,地位自然水涨船高。她的身前多了许多奉承的人,她初时还应付些,后来索性不理会了,反正也不会再有人敢找她的麻烦。
弟弟曾托人稍了封信给她,信上近来父亲的身体不太好,很是惦念她,想让她回家看看父亲,毕竟父亲一直都很疼爱她。如果大哥也能一起回家的话,父亲一定会非常高兴。
沈清月有些恍惚,自到大的回忆里的确充斥着父亲的疼爱,心里不由隐隐泛起酸涩来。可又想到当年父亲抛弃娘亲的事实,以及后来出卖自己替嘉和前往襄国的事情,那份不能尽孝的酸楚又淡了去。
她没有回信,只叫人备了些珍贵补品给父亲送了回去。
李太尉的夫人舒氏,曾经她的婆母也来求见过她,谦卑且忏悔着告诉了她一件事。
“公主,其实当初那封和离书,是我找人模仿君屹的字迹签下的……”
沈清月双眸微瞠……
舒氏继续道:“你走的第二天清,洒扫的厮发现君屹摔倒在台阶上,手里攥着的那封和离书上并没有签他的名字,我猜想他是想去找你的,以至于走得太急摔伤了自己……”
沈清月心底微微颤动,她想起当初舒氏将签了字的和离书送回来,那段时日她过得昏天暗地,旁人只知道她大病了一场,却不知她如同失了魂魄半去掉了半条命。
如今舒氏却来告诉她,李君屹当初根本没有签下和离书,一切只是一场误会。
可真的是误会吗?
沈清月喉间哽住良久,那段不忍回首的过往在脑海中闪过,许久才容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来,道:“他只是当时没有在和离书上签字而已,可谁也不准他以后会不会签字,这件事误会也好,错过也罢。”
“你或许觉得我在为君屹辩解,可我了解君屹的为人,若非他当时摔伤了头忘却了你们之间的事,我相信他是不会同意与你和离的。”舒氏着急解释道,“当初我看中公主你的容貌,本想纳你进府做妾室的,是君屹他此生若娶亲便只娶一人,绝不纳妾,我才许了你正室之位。他既许诺此生只娶一人,便断不会愿意与你和离,当初都怪我受太后恫吓,才做出了让人替笔的事情,公主要怪,便只怪我一人,不要再怨恨君屹了……”
对于她所的往事,或许是因为经历过薛崇枫病逝的那一遭,沈清月的心里已经很难再有波动起伏了。
她细细听着舒氏的话,猜想她话里的意思,约莫是想消弭自己与李君屹之间的恩怨,以保李君屹和李太尉的官场亨通。
“夫人多虑了,李大人在凌州时曾救过我的性命,恩怨两消,我对他早就没有怨恨了。”
舒氏听到这话,明显松了一口气:“公主心地纯善,我当初真是猪油蒙心,为了讨好太后和嘉和公主,竟会做出那般糊涂事……”
“我想见见李大人,”沈清月突然道,“劳烦夫人通知一声,让李大人进宫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