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北尽量让自己的表情茫然一些, 吃瓜群众见她没互动，眼神开始在她附近搜寻。

    她身后两排的孙丽这时见始终无人回应卫川，有些坐不住了。

    目前来看, 大家只觉得场上新来的裁判长相出众, 却不知道这人就是卫川。

    也就是，这里面除了她之外，没人认识卫川。

    难道是卫川记住了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自己？

    孙丽心跳加速, 两只拳头攥出了汗，颤巍巍地一点点上举, 右手五指也渐渐张开。

    她才将右手摊平，还没等扬起来，神奇的一幕上演了。

    许北身边的李铁菊呼通一下站了起来，两只手像大蒲扇似的，冲卫川不停挥舞着。

    画面太美，众人被冲击得眼珠子直疼。

    孙丽僵在那里, 右手石化了。

    与此同时, 懵逼的许北抬头看着李铁菊兴奋到通红的脸蛋。

    ……

    什么情况？是自己人品大爆发, 铁菊姐主动出来背锅了？

    而卫川也是一愣, 但看清人是李铁菊后，还是绅士地冲李铁菊点点头, 而后目光自然地在北脸上滑过, 切换上那副标配冷漠脸, 低下头去看赛程表。

    他身边的同学吕航用肩膀撞了他一下问, “川哥你在跟那女的招呼？你认识她？”

    “嗯，认识。”卫川很是无奈。

    之前专科部女排那边让他去做了一次指导，他知道李铁菊是北室友且人还不错，便爱屋及乌多指导了一些。

    却没想到他一个招呼许北没接, 倒让李铁菊给失物招领去了。

    吕航再次看看李铁菊，默默估算了下她的腰围，委婉道，“川哥你口味……神农尝百草啊。”

    卫川都没听到人家什么，他一直在骂自己：……我手好欠。

    李颖这时也从震惊中回神，隔着许北把李铁菊硬生生给拉板凳上，“行了铁菊姐，收了神通吧。你认识那个裁判？”

    “我认识啊，就是没想到他还记得我，前两天排球队训练，这个年轻裁判去给我们做指导了。”李铁菊哇啦哇啦声音老大了。

    高明媚在身后把头凑过来，“这么年轻不像老师啊，该不会是学生吧？他叫啥你知道不？”

    “就知道姓卫，他让我们叫他卫教练……”

    “卫？”高明媚瞳孔一收，“他该不会就是本科部那个……”

    李铁菊思路瞬间活跃起来，声音更大了，“卫……卫川？！”

    她吸了几口气，“天呐，他不会就是卫川吧，我怎么没想到！”

    她侧过身子摇晃着许北，“天呐，北，没想到卫川主动跟我招呼了！没想到他还记得我！”

    许北：……

    卫川可能也没想到你还记得他。

    李铁菊的大嗓门一出来，大家都知道刚才两人之间的招呼不过是礼貌的问候，没有半点粉红色的回忆。

    于是嗐了几声，都把竖着的耳朵收起，转头去瞄场上的卫川了。

    下半场，张杨所在队伍仍旧没有起死回生，成绩也如上半场一样，拉得很稳定。

    不过大家已经不在乎比分了，谁眼睛里还有自己的球队，大家眼里只有卫川。

    许北眼神也跟着卫川动。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卫川运动起来的样子，他的每一个眼神手势，每次举手投足都刚劲有力，毫不拖泥带水。

    以至于围观队伍里的欢呼与掌声，有一半是送给了卫川这个裁判。

    有了他，大家感觉下半场时间过得飞快。

    比赛毫无悬念地结束了。

    张杨喝过水恹恹地走过来，班里同学热情地扑上去。

    张杨热泪盈眶，感动完了：“不用安慰我，我撑得住……”

    没成想接下来一番话，直接让他泪崩了，“张杨，那个新上来的裁判就是卫川吧？”

    “他不是学生吗，怎么当裁判了？本科部比的时候他上不上？”

    “你刚才离他那么近，我比了一下，他比你还高一点，张杨你多高……”

    张杨终于爆发了：“艹，卫川卫川，你们就知道卫川，他又不是老子的儿子，问我干屁！”

    孙丽顿时不乐意了，“张杨，问你是看得起你，你还狂上了？你还想让人当你儿子，不看看你那样，生得出那么优秀的儿子吗？”

    张杨：……

    他本来输球就窝了一肚子火，现在被孙丽炮轰，气得眼珠子通红。

    若非对方是个女生，他拳头早就招呼上去了。

    张杨拎起外套往肩上一搭，“我是他儿子，行了吧！”

    场面僵到快要失控，许北赶紧和李铁菊李颖架着张杨往班级走。

    高明媚冲孙丽嘁了一声，“你那么护着卫川干什么？人家又不认识你，人家只认识李铁菊。”

    孙丽正斗志昂扬，为自己给卫川争了名声而感动呢，听到高明媚的话毛就耷拉下来了，声道，“我是就事论事，张杨也太不识好歹了。”

    高明媚轻蔑地白了她一眼走了。

    孙丽就着高明媚的话开始琢磨。

    她刚才很仔细地盯着卫川看，所以在李铁菊站起挥手的那一刻，她注意到卫川愣了一下，而后看向了许北。

    孙丽有些心慌。

    她觉得，卫川方才极有可能是在跟许北招呼，却让李铁菊给错认了。

    再想想事情发生后，许北一声没吱，她更觉得有问题。

    她心里揣着疑虑，直到上完晚自习回到宿舍后，才主动跟许北搭话，问，“许北，下午卫川是不是在跟你招呼啊，我觉得不像是跟李铁菊挥手。”

    李铁菊因为这事在班里风光了一整个晚自习，听到这话一愣。

    许北跟看傻子一样看着孙丽，“怎么，你听这么清楚，是想接着帮卫川给我送饼干吗？”

    她真不知谁给孙丽的勇气敢公然问这样的问题。

    自从孙丽上次同时得罪了许北和高明媚后，在寝室活得就跟个隐形人似的，每天除了吃饭睡觉，所有的时间都在物理知识的海洋中沉浮，从来不会主动招惹谁。

    结果自下午卫川露面，这人就疯颠无状了，先是差点把张杨气死，现在又来挑恤她了？

    孙丽没料到许北会高傲到这种程度，一气之下立即反唇相讥，“我帮卫川给你送饼干？那也得卫川想给你送啊？”

    北笑了，“那要是他想给我送呢？”

    “他想送我当然会帮他。”孙丽嘴角在颤抖，“不过，你别以为你长得漂亮点，人家就看得上你了。”

    许北咯咯地笑，“所以，我还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让他给我送饼干，而你呢，你自己都承认了，你只配帮着他跑腿给别的女生送饼干，却永远没机会让他给你送一包饼干。”

    “你……”

    孙丽的眼泪又出来了，气血都涌到头上，满脸通红。

    她本想羞辱许北，却被北的牙尖嘴利给自己带到坑里，成了个大笑话。

    王佳佳和郑燕都快笑岔气了，孙丽咬了咬牙，不声不响回到床上，拉了帘进去，没再出声。

    李颖冲许北眨眨眼，竖起大拇指，许北笑了下，心里却不轻松。

    这才入学多久，卫川这个名字就快成了省大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了。

    不得骂不得的。

    这要是让大家知道她跟他扯上关系。

    她怕是真要活不得了。

    第二天是周六，班里正常上课，本科部那边操场上比赛依旧进行。

    一大早，马申到班里，给垂头丧气的张杨了针强心剂：“鉴于你昨天在场上表现特别突出，把你调到二年级队伍里去配合，今天上午本科部两个年级间男篮预赛，你得过去观摩。”

    福无双至今日至，祸不单行昨夜行啊。

    张杨美了，披上衣服就往外走，王佳佳喊了一嗓子，“别自己走啊，我们去给你加油。”

    紧接着好几个女生跟着附和。

    张杨没理她，两步就没影了，马申咳了一声走到讲台上，冲王佳佳道，“今天本科部比赛，张杨只是去学习，你去加什么油？昨天让你们去就跟要杀了你们似的，今天怎么回事，回光返照啊！”

    王佳佳顶嘴，“那除了本科男篮，今天不还有专科女排吗，我们不得去给李铁菊加加油。”

    “那是下午！现在才上午七点！”马申吹胡子瞪眼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啥，昨晚自习我在后门看了一节课，全班三十个同学，就五个在学习，剩下的在干啥在啥，你们以为我不知道？我昨晚就想骂你们，刚要发火就看着邓主任了，我只好忍住，他要是知道我为啥骂你们不得又教训我一顿啊？算了，家丑不可外扬。今天都给我好好上课，再让我听见卫川这个名字，你们就别想再踏进本科院一步！”

    许北用钢笔戳着下巴，听得很认真。

    马申嘴里的邓主任，就是传中认识高明媚的教务处主任。

    省大第一恶捕，啥都管啥都抓的那种。

    她突然了个寒战，幸亏昨天李铁菊冲出来了，不然卫川拉快恋情公开进度条这事万一露了马脚，她就算不被女同学击报复死，也会被省大第一恶捕折磨死。

    许北只想着苟活，心里不断骂卫川是祸水，却不知道因为自己昨天的露面，本科部那边的男生也都被青春撞了一下腰。

    今天上午马申不允许她们出去，本科部那些人不断搜寻许北的身影，险些把脖子抻歪了，后头不知谁探到许北是张杨班的，那些人就都来找张杨发问。

    张杨不知道为啥自己这么命苦，那么多人来找他，昨天问卫川，今天问许北，就是没人问一问他自己！

    他憋着气熬到那头比赛结束，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作为中华第九大菜系的食堂菜，省大搞得还算不错，因为这两天有球类比寒，食堂还给特地加了菜。

    张杨拿着空饭盆找到许北，“一上午都是找我来听你的，我烦都烦死了，你赶紧给我补补。”

    许北帮他了一份黄瓜拌猪耳朵，跟李颖李铁菊四人找了张桌子坐下，才问张杨究竟怎么回事。

    张杨吭哧吭哧吃了几口菜，忿忿道，“还不是本科那帮臭男人看你长得漂亮，全来问我。”

    北身子一僵，“你怎么？”

    “我能啥，我把马申不允许谈恋爱那话给他们背了一遍。”而后嘀咕着，“一个个的都觉不出来呢，要是让谈恋爱，爷早就上了，还轮得到他们？”

    北把自己饭给张杨拨了一半过去，“吃也堵不住你嘴。”

    张杨道了谢，含糊不清道，“你也别怕，他们就是听听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谁敢谈恋爱啊，你们不知道吧，邓主任前两天下晚自习后在本科部那边抓了一对谈心的，已经给记过了，再有一次过失，直接就开除了！”

    李铁菊妈呀一声，“幸亏我结婚了。”

    孙丽这时经过，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步子一顿。

    想到那天在供销社看到许北跟个男生在一起，孙丽睫毛颤了几下。

    咬着嘴唇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