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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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叶的这个冬天并没有持续多久,薄野翎还在期待会不会下雪的时候,冬季就忽然结束了。

    “所以,就是这样。”火影桌那边的纲手双手撑着桌面,双眼直视着薄野翎的眼睛征询她的意见。薄野翎微微歪头,面露不解“可是,我不是医生啊。”

    火之国大名的女儿染疾,又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关于精灵的事情,央求着她父亲非要见一见精灵。

    是让精灵去看她的病,但稍微了解一点都明白只不过是公主好奇所谓精灵罢了。

    大名的子女其实不少,但儿子宠不起来,稍大一些的女儿生来就注定了未来的联姻之路,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不需要成才也不必走上姐姐们已经走过的道路,于是从娇养,事事皆顺,她撅着嘴轻轻一撒娇,大名这边就立刻对木叶发布了护送任务。

    纲手其实也婉拒过了,毕竟薄野翎虽然居住在木叶,却又不是木叶的忍者,无需听从上面的吩咐。

    她本来就可以不接受这种无理的要求,难道就因为大名的女儿要见她,她就必须马不停蹄地跑去像一个珍稀动物一样被围观?

    只是大名那边态度坚决,纲手考虑了一下,还是把薄野翎叫来问问她的意思了。

    银发的姑娘眼睛明亮柔软,对视的时候好像能看到纲手心里的为难,她轻声细语地问了会去多长时间,纲手一一作答,最后姑娘轻柔一笑,点头应下来。

    那个姑娘的事情纲手其实也听过,只不过多年之前她仍在战场,回来的时候传中的精灵已经消失了,这次终于见到,心里不免有些感概。

    平时听那些处理文件的忍者们偷懒时谈起精灵,一个个着多温柔多美丽之类的话,听多了难免反感。

    可是今天终于见到,银发的精灵安静坐在那里听她完整件事,她好像能够理解她的难处,于是体贴地答应,纲手从来没碰见过能让人心里这么舒服的女孩子,谈完话之后心情也像被阳光熨贴过了一样。

    但聊天虽然很愉快,但要决定护送队伍又让她头疼起来。

    论这样的护送任务,还是在本国的区域内,也不过就是勉强C级的水准。

    但大名亲自下的委托,护送的又是精灵,她烦恼是派一队上忍队伍,还是派一对实力不错的普通队。

    纲手对着忍者名册犹豫半天,还是觉得派全上忍队伍太浪费了,本来也就不远,把能执行其他任务的上忍编做队全派出去当保镖太奢侈。

    可是普通队伍处理突发事件的经验也不够,纲手翻了翻目前未出村执行任务的忍者名单,最后还是停在了某一页上。

    她把水杯压在事件簿上,叫门外的助手进门,吩咐道“把凯班叫来吧。”

    薄野翎是在当天下午离开的,平常都是卡卡西出门执行任务给她留便签,现在终于轮到她出门给卡卡西留便签了。

    薄野翎不会用毛笔,字隔了太久没写也有些不熟了,她歪歪扭扭地照着卡卡西以前的便签留了言,黑猫也自觉爬进了薄野翎找出来的背包里。

    银发的少女背上包戴上面具,照着镜子摸了摸发带上的暗纹,才一路跑出去。

    薄野翎在村口和凯班集合,然后一起出发。

    起来其实很有意思,大家一开始都很热闹地招呼问好,好象有好多不完的话题,天天拉着薄野翎的手能从任务经历到村口谁家养的狗每晚都好吵,李就在旁边插嘴是不是他上次倒立行走时追着他跑的那只,最后凯也加入,话题就朝着夕阳奔跑起来,宁次即使绷着脸不怎么几句,眼神也会柔和许多。

    但出村进入任务后,大家都变得非常认真起来,之前那些闲适的姿态全部收敛,时刻注意着周围的环境,即使不时会和薄野翎两句,也不会维持太长时间,好像身体内藏着的另一个认真负责的忍者出来了。

    快临近傍晚的时候,凯考虑到体力消耗问题整队休息了一会,目前所在的位置离火之国主城不是很远了,再赶几个时的路就要到目的地了,可越到这时候就越不能松懈。

    围绕着火之国主城的周边有不少零散的村落聚集,大部分是些需要每日到主城售卖种子或庄稼的农民,也有一些工厂甚至散落各处供旅人歇脚的旅舍,像是围绕着各国商人聚集的主城经济圈而衍生的经济带。

    休息不久后再次动身,还是宁次背薄野翎,因为没睡午觉而有些困乏的薄野翎昏昏欲睡地靠在宁次后颈。

    夜晚带着几分凉意的风袭袭吹来,薄野翎昏沉的神经忽然一振,似乎是嗅到了风中独特的气味,从宁次背上抬起头。

    不远处的树影下静默地站着几个带斗笠的人,影影绰绰地阻住了去路。

    见凯班出现,便沉声问“是木叶的忍者吗?”那大概是个中年男性,声音低沉带着几分韵律。

    见凯班在安全距离内停下,并未靠近,才继续“我们是大名府上的武士,清姬大人等得着急,让我们来接应。”

    男人口中的清姬大人,是大名排行在五的女儿,也就是这次任务的真正委托人。

    “是这样啊。”凯理解地笑了两声,一副粗线条的爽朗模样“这么晚了还摸黑来接应,你们工作也挺辛苦的啊。”

    简单交涉之后重新启程,薄野翎靠在宁次的肩膀上。大家都在赶路,看上去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两样,那些武士也只是不远不近地围在周边,可是薄野翎总觉得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她能感觉到宁次微微绷紧了背脊。

    薄野翎低下头,眼睛却正好听见前面的凯单手在身后隐蔽地比出了什么手势,她看不懂,却发现宁次往前的步伐忽然一个转向,朝防卫薄弱的左边疾冲而去。

    宁次的速度太快,眨眼间薄野翎就被带着跑出很远,薄野翎没有回头,却也听见后面传来了声势不的兵器交接声。

    宁次带着薄野翎跑出很远,前面远处出现了村落,挂满了绯红的灯笼,宁次在一处能戒备周边的楼牌顶部停下,才把薄野翎放下来。

    他用出白眼,仔细观察周边后,才停下来,看向薄野翎“没事,不用担心,李他们很快就会解决。”

    那队人实在太可疑,是接应,暗处却埋伏着许多的人。凯让宁次带着薄野翎先走不是因为怕解决不了,只是埋伏在暗处虎视眈眈又身份不明的敌方人数众多,有明显的查克拉波动显然不止武士,届时苦无手里剑到处乱飞,天天用擅用的忍具攻击时又经常大范围击,即使有宁次在也怕会误伤薄野翎,所以才手势让他先带走薄野翎。

    宁次盘算着那边的战斗什么时候结束,转眼就看见远处森林里出现了大片的爆破火光,那显然是数量不少的起爆符一起引爆的结果,爆炸的火光映亮了一片天空。

    宁次转头注意着薄野翎,这样突然的转变总是会让人有些惊慌,可是身边的女孩却没有任何被惊吓或者无措的感觉,她正注视着天空。

    察觉到宁次的视线,薄野翎轻声道“宁次,今晚的天空很漂亮哦。”

    这句话显然有些不合时宜,但宁次还是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天空,然后出现了霎那的恍惚。

    今晚的天色确实非常漂亮,没有云,整个深色的天幕都点缀着繁星,一条长长的缀满了星光的银带子从天空的一头到另一头,像是在眨眼睛一样轻轻闪烁。

    很美丽的夜景,漂亮得似乎出现就是为了让看见它的人们一直铭记这样的美丽。

    宁次看着就不由有些出神,他急忙拽回自己的警戒心,告诫自己这是在任务中。

    可身边薄野翎还在入神地看着,唇角始终勾着笑容,他警戒着周围,也控制不住地多看了几眼。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现在是在任务中,不定下一秒就会有危险。

    他的同伴也都还在远处战斗,起爆符爆炸的声音此起彼伏,似乎战况激烈。

    可是他却和薄野翎站在高高的牌楼上看星星,星空很美,夜风也凉爽,薄野翎手指轻轻磨挲着白色面具,银发被夜风吹得拂过他手边,带来轻微的痒意,世界将喧闹隔绝在外,给他们留下一个静谧而微妙的空间。

    宁次莫名对同伴觉得有些愧疚,但想想又觉得这样的场景也没那么糟,尽管远处在进行激烈的战斗,他们俩在起爆符造成的火光背景下看星星,可是身边的薄野翎在笑,就好像一切都还不错了。这么好的时刻,是值得记录下来的。

    如果有别的人在场,看到这样的场面,或许也会觉得很有意思。

    清秀的少年忍者,纤弱美丽的少女,爆炸的火光,看起来就像是作为道具存在的忍者少年和哪个大家族的女儿相爱了,于是他们不顾一切的私奔,身后那些来找回家族被偷走的珍宝的人们穷追不舍,可是少年和少女还是手拉着手飞奔,只要跑得更快点,脚上生出风来,他们就可以手牵着手跑到世界另一端去,他们就可以一直幸福快乐的在一起。

    忽然,异样的查克拉波动引起了宁次的警觉,他迅速从那个带着莫名心动氛围的场景脱出,再次使用白眼量起周围来。

    破空而来的利器被宁次迅速捕捉,他反手甩出一记苦无正中飞来的短刀刀柄。

    宁次将飞快带回面具的薄野翎护在身后,蓄势待发地扫视着隐藏在树林里成圆弧逐渐包拢而来的人们。

    那些人只是接近围拢,收拢了刀具,反而拿出了一些远距离攻击的武器。

    宁次是体术型忍者,对于远距离的攻击虽有回天这种绝对防御来制敌,可是现在薄野翎在身边,回天的话就无法顾及到薄野翎,一旦攻击密度过大就可能无法彻底防御,这种情况显然不能正面迎敌,可他们现在却已经被包围。

    而凯他们的查克拉反应虽然没有消失,却还被拖在那边无法接应。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宁次冷冷凝视周围。

    “我们没有恶意。”为首的还是那个声音低沉的男人“过了,我们是来接应精灵的。”

    缠绕着起爆符的箭首先发出,如雨般落下,宁次迅速抓住身边的薄野翎避开,而他的每个方向都已经站满了利刃出鞘带着斗笠的人。

    这些人着是来接应精灵,可一下手就是杀招,丝毫不顾忌薄野翎也在攻击范围内。

    身后几乎震破耳膜的爆破声伴随着强烈的冲击波从背后掀来,热度几乎灼烧背部,宁次将薄野翎护在怀里,脚下差点不稳地被爆炸时的气波掀飞。

    险险站稳,伸手便利落地将走进他攻击范围内的男人点穴,那斗笠男人身形微微摇晃,吐出一口鲜血,却因此露出了衣袖内侧的纹章。

    宁次见状皱眉,甩出一排手里剑“既然是大名府的武士,何必半路截人!”

    他认得那个大名家族的族徽,也隐约看清了挂在披风里侧用来出入大名府的令符。

    那令符,像是大名二儿子,传闻喜好美酒美色的大人的。

    那群沉默的斗笠男人没有回应他,宁次试图突围,敌方层层堵截,翻飞的刀光剑影之间,涂着不知名药物的暗器擦着宁次的肩膀而过。

    又一次近距离的起爆符炸响,被直接冲击到后背的宁次来不及继续单手进行的防御,怀里的薄野翎便被一把捞了出去,只余在眼角划过的银发。

    人群如潮水一般退开,待抓住薄野翎的斗笠男人飞快退出包围圈,人群又迅速堵截在宁次面前。

    薄野翎被抓住肩膀拉出去的时候还紧紧抓着宁次的衣服,她知道情势不好,便一直安静地乖乖呆着,直到被抓开的时候,她抓住宁次衣物的力道根本敌不过被抓起的力道,漆黑的天幕在眼前闪现,薄野翎被粗鲁地扛到了斗笠男人的肩膀上。

    那个男人正带着她飞快地往后面城镇移动,起跃间已跳上了高高建筑物的顶端,薄野翎抬起头只能看见已经远离的战场,和宁次使出回天时反弹开的漫天刀箭。

    “一出木叶就碰上各种麻烦啊。”薄野翎背包里的黑猫传来极轻的呓语。

    斗笠男人敏锐地注意到薄野翎背包里的响动,可正在全力带着精灵撤离的他刚把手放在腰间刀柄上,背包里猛然蹿出的黑猫就照着他的颈动脉伸出了尖利的爪子。

    几乎是自保本能在作用,斗笠男人不得不连薄野翎带黑猫一起甩开,被甩出的薄野翎慌乱中一把抓住了男人手里长刀的刀穗,早已陈旧的刀穗下一秒便被扯断,和薄野翎一起摔下了屋顶,掉入某个后院的巷道中。

    76

    屋顶上的铿锵之声短促响起又飞快落幕,而后陷于寂静中。

    良久之后,轻缓的脚步声划破了庭院的平寂,朱红楼台的里侧走出一个身着绚丽金黄绘菊和服的女人,她妆容精致美丽,眼神慵懒,和服的后摆轻轻拖在后面,路过这平时无人的后院时半点目光都不曾放过去,只是径自转身,转入另一条通往她房间的长长走廊。

    “喵。”一声猫叫引起了女人的注意,她低敛眉眼转动眼珠往后睨去,简单的动作满是风情。

    接着走廊里挂着的绯红灯笼,她看清了庭院里注视着她的黑猫“啊呀,黑猫呢。”

    她揽住袖,取下墙边的灯作驱赶状,却意外地看见一截从杂物间后面的巷道里落在地上的一截雪白手臂。

    昏黄的灯光渐渐照亮这一片地方,女人提着和服裙摆走进,木屐被很快弄脏。

    她低头量巷里躺着的少女,目光游移间,停在了少女手中的物体上。她伸手将少女手中的刀穗轻轻取出,似是端详,而后慢慢握紧。

    2.

    “今天就不必扫了,下去吧。”坐在案前修剪花枝的女人正摆弄着手里的白百合,她朝着身后紧闭的纸门着,纸门后跪坐的影子便乖巧地应道“是,栀子大人。”

    薄野翎眨眨眼睛,正巧看见栀子对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这里是名为「花居」的游廓,靠近火之国的主城,是往来商人或富甲贵绅常光顾之地。

    和外面那些贫穷而毫无规矩可言的游屋不同,这里是一般百姓进不来的地方,声色犬马纸醉金迷,一晚的花销便是一掷千金。

    火之国作为整片忍者大陆的中间地带,各国商贸往来皆会选在此处,而不管是商人还是身份贵重的诸位大人,皆男子为多,为平衡主城近乎可怕的男女比例,靠近火之国且本就为游屋聚集地的这处城便被特赦,得名「夕颜」。

    夕颜,月光花,黄昏而生,翌日凋谢,倒也如这里的女人一般。

    薄野翎醒来的时候栀子就已经在她身边了,她躺在温暖的软塌上,整个房间都色调都明亮鲜艳。

    那个微微笑着的妩媚女人坐在她身边的榻榻米上,轻言细语地开口,她叫栀子。

    她这里是游屋,她如果你被发现的话一定会被强迫留下来,她你可以暂时藏在这里,她我可以帮你。

    薄野翎看着栀子温柔笑着的脸,轻轻点头。

    她其实还不太紧张,没有她碍手碍脚,宁次一定会很快解决那些斗笠男人。

    他们会来找她,虽然没有查克拉的薄野翎找起来或许会有点困难,但薄野翎相信宁次会来。他会找到她,然后她就会很高兴地朝他跑过去,对他笑。

    不过其实在这里也还好,因为栀子对她确实不错,她叫来好吃的甜点,给她话本发时间,实在无聊了,也教她插花和泡茶。

    栀子允许她动衣橱里华丽漂亮的和服,也允许她动梳妆台前摆得满当当的胭脂香水和各种首饰,永远温柔而耐心的模样。

    夜晚来临的时候,栀子称病叫退了门外的人。走廊上似乎有谁在路过,出口便旁若无人地大声讽刺某人一整天都不敢出门怕是在屋子里藏了情郎,栀子并未理睬,看起来丝毫不放在心上。

    躲进衣柜里的薄野翎心出来,眨眼睛“情郎是我吗?”

    栀子笑起来,随后也板着脸一本正经“好像就是你呢。”

    两个女孩子对视一眼,各自笑开。

    不过这个晚上并没有如所想平静,似乎来了栀子的常客,指名要她。

    栀子称病也无法推辞,只有在脸上多抹了些胭脂,竟然也抹出一个有些憔悴的病妆来。

    栀子掩唇跟薄野翎笑着这是游女的必备技能,让薄野翎躲进衣柜,才出门落锁,远远离开。

    虽然衣橱狭窄,但薄野翎听话的一直在里面没有出来,她靠在角落里闻着空气中醉人的熏香。

    到了夜晚之后,不知道哪里点起了熏香,不清是什么味道,好像掺杂着胭脂香,酒香,还有女人娇媚的笑声和哭声,糅合在一起之后,形成了一种最荼蘼也最本质的味道。

    薄野翎靠在衣柜里快要睡着的时候,终于听见门外有了声音,是栀子,还有另一个听起来像年老一些的女人。

    那个女人的语气不太好,隔着门板也听不清了什么,薄野翎微微推开衣柜门,就只听见一句“你已经不年轻了,不要再妄想不切实际的东西!”

    那个女人像是离开了,栀子的身影在门口停留许久,还是开锁走了进来。

    等栀子关了门,薄野翎才去开灯,才在一片黑暗中看见了进门的栀子。

    栀子穿着浅色的和服,外衿不知道落在了什么地方,并没有穿在身上,发簪也掉了几只。她站在门口,酒气浓重,神色疲惫。

    “栀子……”薄野翎声叫她。

    “没事……”栀子看起来喝了不少酒,走起路都微微摇晃。

    她看着薄野翎,似乎是出了一下神,才慢慢地笑了一下,红唇微勾,眼波摇曳“只是陪客人的时候,不心走神了,最后又拒绝了客人。”

    她在桌边坐下,卸下头上的璎珞和珠帘,像耍脾气的孩子一样轻轻扔开“老板娘真是可怕,一下子就看出我在想什么了,真是的,怎么能这样呢?”她轻哼着,神态却仍是温吞的。

    坐在桌边的栀子好像忘记了接下来该什么,出神地想起什么来,她眸光凝固在某处,好像思绪已经穿越了时光去往记忆安放的彼岸。

    薄野翎安静地等着,好像没过多久,又好像过了很长时间,栀子才像找到了她想的话,忽然抬起头看向薄野翎“听故事吗?”

    薄野翎倒了一杯水放在栀子前面,静静倾听。

    栀子的故事发生在十几年前的三战时期,那个战火纷飞时局动荡的年代。

    由于战争的爆发,位于火之国边境的几座城镇几乎都被各种忍术夷平,其中有一家游屋的老板娘,硬生生从她倒塌的游屋里挖出几个未死的女人和孩子,然后举头看着硝烟蔽日的天空,毅然决定带着女人们靠近相对更加平稳的火之国主城。

    这个年代没有普通女人的一席之地,她们的美丽和柔弱只是被掠夺和蹂躏的筹码,而游屋的女人们一旦离开游屋,面对的就是漫天血雨的战争。

    她们一路往主城去一路做着皮肉生意,买了饱腹之物和蔽体之衣后就没钱再雇佣任何保护者,可是即使这样,竟然也幸运地一路进入了腹地。

    进入火之国腹地接近主城之后,确实不再见到各种血腥可怕的战场,可是那时火之国附近盛行土匪,组成的成员都是些快要饿死的流民。

    当时前线紧急,暂时无暇顾及这些角色,这些土匪便流窜在主城周围抢劫为生。

    在游女们进入腹地的第三日,他们便在离官道不远的森林撞上了。

    土匪和游女,可能在大多数人看来,这两类人并没有什么区别,而游女可能还更低贱一些。

    而那些土匪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们抢夺了所有女人的包袱,翻出成色并不好的首饰和很少的现银,便骂骂咧咧起来,甚至将嘴上嚷嚷的肮脏的女人按在了草地上。

    游女队伍里年龄最的女孩有一张稚嫩却妍丽的面孔,那是老板娘着重培养的未来花魁,老板娘在她脸上抹了泥,将她藏在身后,却也藏不住那些土匪的眼睛。

    女孩很快被拽出去,她瑟瑟发抖惶恐惊惧,看着那些男人朝她逼近。

    在最后的时刻,一把刀像闪电一样从女孩肩膀上飞过,狠狠的正中了正向女孩伸手的男人。

    女孩愣愣地回头,却见一个轻快的身影迅速跃过她,擦肩而过的霎那,少年武士坚韧的眼神贯穿了女孩的一生。

    那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在被欺凌的时候,被将要侮辱的时候,有一个人带着一把刀就单枪匹马地闯进了你的人生里,赶走了所有试图欺负你的坏蛋,就像是命中注定的英雄,他会在你最害怕最恐惧的时候,披荆斩棘地来到你身边。

    那一瞬间萌芽的感觉似乎就是爱情,那么不容置疑地瞬间在心里生了根,发了芽,开了花。

    少年平息了这场单方面的欺凌,整治了土匪,虽然年纪不大却意外的做事沉稳。

    他很快告辞离开,在旁边绞着衣角绞得衣角都快被扯下来的女孩终于忍不住去叫住了他,她结结巴巴地自我介绍,脸红得如天边的云霞,少年愣了一下才拘谨地报上姓名,分别是那么理所当然又毫无防备。

    看着少年逐渐远去,女孩回想着之前少年那个坚毅的眼神,似乎一下得到莫大的勇气。

    她冲过去,涨红了脸大声问。

    “请……请问,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也,也许吧。”

    那个少年像是被吓到了,挠了挠脑袋出了模棱两可的话,可女孩却像得到了极大的鼓励,狠狠鞠了个躬,少年急忙在远处还礼,两个人都显得傻里傻气的。

    女孩最终在安全的地方定居了,她一直等着少年会来找她,于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地等,直到出落成最好的商品。

    “后来呢?”见栀子许久不故事的结局,薄野翎便轻声问。

    “后来?”栀子眯着眼睛像想了一下,弯唇浅笑“没有后来了。”

    宝绿色耳坠轻轻摇晃,栀子涂着鲜红丹寇的手指轻轻在桌上敲起某首不知名的曲子来,她轻轻哼唱,趴在桌子上不再理睬薄野翎,绘着新柳的和服下摆凌乱地铺在榻榻米上。薄野翎抱着膝盖,安静地听栀子哼歌。

    可这样的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外面忽然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像有人在靠近。

    薄野翎侧耳去听,脸上氤氲着醉意的栀子此时竟也清醒地停下了哼唱,她不是在装醉,只是知道什么时候能醉,什么时候不能醉罢了。

    栀子刚叫薄野翎去躲起来,自己撑着桌子起身,纸门便被一把推开。

    “栀子呢!栀子在哪里!”满身酒气的客人撑着门走进来,一把甩开旁边试图劝离他的侍奉。

    他微微睁开眼睛在室内一扫,便看向桌边的栀子“栀子……你在这里啊,怎么喝到一半你就走了?”

    他语气略带不满,像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在抱怨,可是下一句却语气一转,严词厉色地瞪住了栀子“是不是你也笑我被花魁连拒三次,觉得我不知好歹!”

    “不,大人……”栀子的辩解还没完,那个中年男人便上前来一把扛起了栀子,不顾栀子的惊呼和挣扎朝屏风后走去。

    那位跟在中年男人身后进来的侍奉不知所措地停在原地,听着里面传来栀子的尖叫,还是一低头朝门外走去。

    这并不是他可以插手的事,在游屋里听从女人们差遣的侍奉,如果真的因为某个女人对上了客人,最后遭殃的只会是他。

    栀子被扛进里屋,摔在里面早已铺就的被褥上,她惊慌失措地挣扎,急声解释也阻止不了醉酒的客人后,只有一边低声恳求一边挣扎。

    这种事早已不是第一次了,可为什么无法再像以前一样顺从了呢,栀子慌张地哭泣起来,像变回了年少时那个胆怯无措的孩子。

    “老实点!”当头扇来的一巴掌落在脸上,伴随着男人的厌恶声“我碰不到花魁还碰不到你吗?你这种游女只要一上街就看得到,低贱如草芥,什么人都能采摘。”

    栀子僵住了,她的腰带被扯开,落在脸上的那巴掌让她有些眩晕。

    她的手僵滞片刻,然后胡乱地抓着周身的东西,却意外地抓到了枕头下压着的刀穗。穗子落进掌心的那一瞬间,栀子顿时想要失声大哭。

    她长大了,心里某个角落却睡着一个女孩子,那个年少时面对恶徒只有畏怯无措的女孩子,她那么惊惶那么害怕,为了活下去忍受一切欺侮,几乎每个人都在对她她的低贱,活得那么狼狈不堪,所以才会对照进生命的第一束光奉献所有爱慕和憧憬。

    如果能回到那个时候就好了。

    如果能回到那时候,她就去牢牢地抓住那个少年的衣角,求他带她走。

    然后,一切就都来得及了。

    脚步很轻微地在地板上挪动的声音,像是在回应栀子的愿望,一个摆在茶几上的花瓶突然从栀子头上飞去,准确地命中了中年男人的脸。

    栀子慢半拍地躲开四溅的瓷器碎片,在男人的尖叫中愣愣回头,就看见一个银发的女孩子从她身边跑过,用力推开了那个头上迸出血迹的男人。

    男人喊叫着冲出门去,只剩薄野翎和栀子坐在房间里,其实他们应该补一刀的,不然后面只会变成更加麻烦。

    可是栀子完全怔在原地,第一次伤人的薄野翎也无措地坐着,她看了看榻榻米上的瓷片,然后看向栀子。

    “你别害怕。”栀子听见那个银发的女孩子“我把那个坏蛋赶走了。”

    栀子一愣,然后突然哭了出来。

    3.

    薄野翎的存在最终还是被发现了。

    那个客人虽然没有看清薄野翎的脸,但他带着头上的伤近乎凶狠地去威胁了老板娘,扬言要让花居关门,大闹一番后甩袖而去。

    一般这个时候早就大发雷霆的老板娘反而沉着下来,正是因为明白得罪了身家不一般的客人可能招致的结局,比起以往的暴躁,这次她显得非常冷静。她没有训斥栀子,听完整个事件后,沉默坐在了原地。

    “私自接收外人……”老板娘绾着旧式的发鬓,手里端着一杆精致的烟枪,她冷冷地看着栀子,目光利如刀剑“还出了这种事。”

    栀子脸色苍白地坐在原地,只是看起来早有觉悟“我从就在花居长大,也是您一手教养。”

    她舔了舔嘴唇“如果那位大人不愿意善罢甘休,请您把我交出去吧。”

    老板娘冷哼一声,并未作答,她坐在栀子乱糟糟的房间里,容色衰老也自有一番气度。

    屏风后一直有个影子,她知道就是栀子藏起来的外人,那人听见栀子的话,似乎也不安起来,朝这边探头探脑,老板娘几乎想冷笑着那人鬼鬼祟祟地想做什么,就看见屏风后的人影几番犹豫后还是走了出来。

    白色的灯光洒下来,落在那女孩的头发上氤氲起微光,老板娘准备好的辛辣刻薄的台词一滞,竟是片刻无言。

    “给她梳妆。”老板娘站起来,丢下句这么不明所以的话。

    “老板娘?”栀子疑惑地叫道。

    “喂,我不管你是谁。”那个女孩的特征和容貌都太有可怕的辨识性和震撼力,可老板娘没有探究,只是语气清淡“你惹的麻烦把栀子和这里的女人都搭进去了,你要把这一切解决。”

    她完,看向栀子“等会就把衣服送来,你给她梳妆,她应该不会走花魁步,用轿撵代替。”

    老板娘这么清清淡淡地交代,不仅把很多游女永远无法企及的花魁之位这么轻松给了一个陌生女孩,还简单的把贯承至今的花魁步改为轿撵,语气间气魄十足,一点不逊色于当年在漫天狼烟中把女孩们挖出来的模样。可栀子愣了愣,急忙强调“她不是游女!”

    “我知道……”老板娘回头看了栀子一眼“她是不是游女无所谓,会不会礼仪具不具有花魁应有的素养都没关系,她只要出场就够了,今晚就谁都动不了花居,也自然不会动你。”

    她曾经选中的第一个花魁是栀子,可是栀子让她失望了,她全心守望着一个人的样子是无法成为花魁的。

    对花魁的人选如此苛刻的老板娘仅在一两眼中选定薄野翎,支撑她抛却她固有的对花魁应有素养的要求的,只是因为一个乍听不可思议可细想又让人觉得无比信服的理由。

    美貌无双……

    在这条游街游荡的哪只一两个大臣贵胄,豪商巨贾,哪怕是与位高权重之人有旁属关系的人也是不少。

    只要再推出一位能夺走所有人目光的花魁,新花魁的裙下之臣便能让花居的招牌永远挂在那里。

    这种做法其实是不现实的,因为薄野翎根本不会留下来,但是没关系,解决了燃眉之急,再辩称花魁被赎走也是可行的。

    恍惚间,栀子被扯了扯下摆,她回过头,看见薄野翎站在她身边“我是不是给你惹了麻烦。”

    栀子看着少女的脸,呆愣片刻后,才安抚地微微一笑“不,你帮我赶走了坏蛋。”

    夜色已深的夕颜城,还在醉生梦死的梦境中徘徊,彻夜的狂欢正在开始,街面上的人虽不及刚入夜时的人多,却也是摩肩擦踵。

    而从靠右侧的店面中,两名侍奉着灯笼先走出,两名新造随后跟上。

    几乎是看到这个开场,周围就有人明白这家店出了新花魁,定眼再去注意灯笼上的花魁定纹时,却发现这次灯笼上没有任何定纹。

    游街队伍鱼贯而出,可中央却不是当优雅滑行着花魁步的新花魁,而是由四个身体健壮的侍奉抬起的轿撵。

    竹制轿撵上落下一截朱红的和服下摆,月光披洒其上,银发映光生辉,只见妆容艳丽一袭红色和服的美人脸上一双湛蓝的眼睛格外夺目。

    成熟女人的扮,却有一双稚子一样的眼睛,清纯和妩媚无比矛盾地结合在一起,发酵成一股摄人心魄的吸引力。

    刚刚还热闹的街面顿时一片寂静,随着队伍的前行,这个没有敲锣鼓没发出半点多余声音的队伍在短时间里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

    “找到了吗?”天天从西边的街道过来,脸上不自在的神情犹在,却不由更加担心起来“阿翎真的会在这种地方吗?虽然找到了那个人的斗笠和血迹,但也不确定是不是还有第三方啊,我们留在这里找真的没问题吗?”

    这整个城都就是一座大型的游屋,在这样的地方展开搜索,不要三个下忍不适应,凯也不太适应。

    这种地方的女人都从属于各个游屋,不会放外面的女人进来,所以下去问线索只能用变身术变成成年男性,可这样就难免被路边走动的低等游女拉客,完全处理不来的大家只有落荒而逃。

    “先等李回来吧。”凯也露出思考的表情,然后转眼就看见不远处李飞快地几个起跃落在屋顶上。

    “我找到了!”李喘息着喊道。

    “找到阿翎了吗?”倒是一直看起来很镇静地站在一边的宁次比天天还快的反问。

    李手往身后的背包一掏,然后就从包里掏出一只黑猫来“我找到翎姐的猫了!”

    “什么啊!我还以为你要把阿翎掏出来呢!”天天抱怨道,然后看着黑猫“而且你怎么确定这只就是阿翎的猫啊,黑猫不都长一个样子吗?”

    “可是,这只感觉很不一样啊,和翎姐那只一模一样!”李急忙解释,指着露出一对死鱼眼的黑猫试图证实他的身份,然后蹲下问黑猫“你是翎姐的猫对吧?你能帮我们去找翎姐吗?”

    黑猫顺着李的肩膀爬上他的头,在空中嗅了嗅,然后伸出左爪拍了拍脚下的坐骑,指出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吗?”凯伸手做眺望状“那就去看看吧。”

    夕颜城也就这么大,按黑猫所指的方向跳过几条街后,很快到达了目的地。

    照理,这样的地方不可能好好藏下一个女孩子的,特别是容貌出众的女孩子,如果被发现了,那声名应该有所传播,可他们问消息问了一天都没问到,可见薄野翎藏得很好,如果不是有人帮忙,那便是囚禁在某处。

    可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宁次往那条不知为何格外安静的街道上看的时候,觉得那些都不重要了。

    他在拥挤的人潮里一眼看见了轿撵上的薄野翎,她长发柔软落在身边,唇色明艳眼角飞红,像是从流传了千年的画卷中走出来的人,已经分不清真实与虚幻的边界。

    轿撵缓缓而过,呼吸也好像屏住了无法再出,这种情况已经不必多了。宁次回过神来,迅速跟上消失在街角的轿撵。

    栀子一直没睡,等到了深夜薄野翎回来,即便是她亲手梳的妆,再看到还是不由会愣神,一身红色宽袖和服的薄野翎,不管是笑是静,举手投足都堪比盛极的美色之宴。

    “栀子……”没等语塞的栀子话,薄野翎先举着袖子蹙眉“重……”

    栀子噗哧笑了一声“好,先把衣服换了吧。”

    刚欣然转身,栀子眼角便捕捉到某个黑影掠过,她不由后退,抓住身边的薄野翎。

    栀子想要大呼外场的侍奉们过来,可一时又不敢出声,想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现,可又猛然惊觉自己的动作已经暴露了她发现对方的事实。

    “白眼!”一道厉风从后院高墙上袭过,栀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惊惶地想要退开。

    她看见高墙上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白衣的少年,额头上绑着木叶的护额,而身边的薄野翎下一秒就跑过去,满怀高兴地叫道“宁次!”

    被扔出的苦无像中了木头,黑暗里的那个人影最后还是险险避开,宁次来不及回应薄野翎,从高墙跳下,连发手中的苦无和手里剑。

    这种无死角攻击针对背靠墙面无法躲避的黑影来非常有效,那片屋檐下的阴影里传出一声闷哼,像是被中。

    可是此时,站在一边的栀子也下意识地微微一缩,目露些微的茫然。

    宁次没话,那道黑影在他的白眼中无所遁形,他举手间已经丢出最后一枚苦无。

    可在他苦无脱身时,傻愣愣地站在一边的栀子突然动了,她还是有些困惑的样子,却傻愣愣地往前跨了一步挡住了在了宁次的苦无之前。

    栀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可是有一种冲动在驱使她,在驱使那个一向都不怎么勇敢的女孩子。

    她冲过来的时候还在思考这个动作的意义,苦无的刀锋就已经近在眼前,她还没想出来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就下意识地察觉到死亡在逼近,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又恍惚起来,像是在等待什么,然后,像是在回应她的茫然,或她的期待一样,一把刀突然从她的肩膀边掷出,却因为方向有了些微的偏移而错过了刀锋。

    栀子微微侧头,看见一个人影从她身后跑来,眼神坚韧如初。

    他发出一声闷哼,她的理智还没有想起他,本能却已经认出他。

    多不可思议啊。

    栀子愣怔地看着那个男人冲过来抱住她,那柄苦无就瞬间栽进了他的心口,鲜血喷溅而出,栀子怀里的刀穗也掉了出来。她忽然想起她告诉薄野翎的那个故事,那个故事其实还没完。

    少女其实是等回了少年的,只是再见面的时候,少女不是少女,少年也不是少年了。

    她是花居的游女,而他是保护大名的武士。那个卑贱的游女啊,唯一的纯净也早已消失了,她为了心上人而残存的那点执着和倔强被粗暴的现实碾压得一点不剩,她想着那天他出现,像是一个只要她哭着喊着就会出现拯救她的英雄,用发抖的手指,编完了那刀穗。

    “呃……”栀子抱不住武士无力的身躯,随他一起落在地上,栀子去捡染血的陈旧刀穗,去握武士带着厚厚老茧的手,神情呆滞而麻木。

    “栀子……”银发女孩的叫声唤回了栀子飞远的神志,她呆呆地看着薄野翎,满眼的泪光,却故作无知,声问“他是不是死了?”

    不等薄野翎话,她就声喃喃自语起来“不对啊,不是这样的,我认真算过了,他会过得很好的。”

    她开始轻微颤抖“他会娶一个很好的妻子,有一个孩子,会很幸福的。”

    栀子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她脸上却还茫然“不会这样的。”

    无神的双眼扫过薄野翎,混乱的思绪却像抓住了什么,栀子急忙像是抓到了最后的稻草一样急忙放开刀穗去抓薄野翎的手。

    “对,对了,你是精灵对不对?”她一边,一边无意识的流泪“那你可不可以救他?你可不可以救他?”

    “求你了,我求你了,不是这样的,这个结局不对的。”

    栀子紧紧抓住薄野翎的手,像快死的野猫一样濒死哀叫“求你了,我愿意拿我的命换他的命,只要他活着,我求你让他活着。”

    “栀子……”薄野翎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他,他已经……”

    “你不救他吗?”栀子脸上的表情浮现短暂的空白“为什么……是我的命不够换他的命吗?”

    她神经质地低下头“啊,对,我的命如草芥,下贱九等的游女的性命,拿来也没什么用吧。”

    “不是那样的。”薄野翎断她,扶着她的头让她看着自己“不是那样的,栀子。”

    栀子的眼神麻木空白,灵魂也像丢了,她听不进薄野翎所的任何话了。

    薄野翎放开她,看了一眼旁边显然也有些无措的宁次,朝倒在地上的武士走过去。

    “栀子你听我……”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下贱九等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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