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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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调色盘从桌上落下,清脆的落响在不的房间里泛起一阵空泛的回音。

    巫部结衣被那声音惊醒,下意识便惊慌四顾起来,直到看见桌上五颜六色的草人,她才松了一口气,放松拧紧的神经。

    “织……”刚想动,巫部结衣才发现自己腿脚已经麻了,不得已只好坐在椅子上等双腿的血液重新循环。

    昨晚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凌了,由于早织的魂体无法出现在现世,薄野翎不得不把她暂时封存在一个草人里,然后交给巫部结衣带回了结衣家。

    草人早织对结衣家里铺了一地的油画很有兴趣,虽然她不曾一句话,一路上也安安静静不曾有太大的动作,但蹲在画卷边认真端详的模样,恍惚就让结衣看到了专注坐在画布前的早织。

    找回了珍贵东西的温暖心情熨贴着结衣的心,于是结衣也不想话了,她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眼神温柔地看草人早织好奇地摆弄油画和各色颜料。后来大概是太累了,一不心就睡着了。

    “没事,织。”看着早织趴在桌边探头探脑地看掉下桌去的调色盘,结衣也顾不得脚麻了。

    她弯腰捡起调色盘,看都不看被调色盘里洒出来的颜料弄花了一地的地板,轻柔地把调色盘重新推向同样一身色彩斑斓的草人早织,宠爱地轻笑“你看你,身上都被弄脏了。”

    草人早织仰着头看了结衣一眼,随后又抱着颜料重新忙活起来。

    真好啊……

    结衣单手撑着脸,看着草人早织重新拖过调色盘调和颜色。

    即使失去了记忆,失去感情,失去身体,失去了一切,可是活了十多年养成的习惯还残留在身体里不会那么容易失去,可是喜爱着某物的本能不会被夺走。她的早织还是她的早织。

    也许是早就饿过头了,巫部结衣这时反而感觉不到饥饿了,她看着草人早织倒腾着调色盘,感觉之前的那些偏激又疯狂的情绪全都不见了,连影子都抓不住。

    巫部宅里又大又安静,没有人来扰,也没有多余的电话铃声响起,整个世界都不会扰她们。

    如果能这样一直在一起,抛弃窗外那个喧嚣又充满偏见的世界,不是也很好吗?

    “织,我们就这样在一起好不好?”巫部结衣靠在桌子上话。

    草人早织还在忙活,没有任何反应。

    可巫部结衣还是笑了。

    薄野翎是下午来的,她回去补了个觉,但还记得自己要做什么,挣扎的起了床来找早织。

    巫部结衣给她开了门,看她向草人早织招呼。草人早织仍旧没有搭理任何人,她认认真真地玩着颜料,仿佛任何人任何事都与她无关。

    巫部结衣心地捧起早织,找了个宽松的手提袋将她放好。

    即使是愿意和草人模样的早织在一起的,可巫部结衣很清楚,早织只能暂时呆在这个草人身体里。

    她必须快点找回她的身体,不然面对的就是再一次被扔进故事的夹层。

    脱离了桌上的纸和调色盘,草人早织也没有挣扎反抗,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不时用自己草编的手戳戳身上已经干透了的颜料。

    薄野翎和巫部结衣到了风见早织家,可是敲了门,里面却没有人回应。

    问了邻居,才知道风见一家去海边玩了。于是薄野翎和巫部结衣就蹲在了楼下花坛边,和包里的戳自己玩的草人一起,等待那幸福出游的一家人回来。

    等待的时间有些漫长,巫部结衣一直没话。她怕包里闷,便把草人捧在手里。

    差不多快傍晚的时候,风见一家才徐徐归来。他们刚从海边回来,身上好像还留着海风的味道,衣服都有些湿,但气氛却其乐融融,连总是显得有些严厉的风见爸爸,也柔和了斩钉截铁般的独断气势,面对活泼又亲近地挽着他胳膊的女儿,他就像个不善表达的普通父亲。

    巫部结衣坐在草坪后面看着这一幕,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草人早织。

    除了画纸和颜料外什么事都不值得引起她注意的早织此时安静地呆在巫部结衣手里,她也看着那一边,一动也不动。

    草人早织早已不记得任何人,当然也包括她的家人,迎面走来的那些人本该如同街边擦肩而过的陌路人,不该引起她的分毫注意,可是她还是安静地看着那家人走过去,上楼,始终不曾移开目光,连那家人消失在楼道后,她也只是迟钝地低头。

    草人早织安静坐着,一动不动,也不再去戳自己身上的颜料了。

    “织……”看着薄野翎跑过去,巫部结衣徒劳地试图遮住风见家的方向。

    她没想到早织会对她的家人有反应,毕竟风见妈妈和风见爸爸一直都只存在于早织的抱怨下。

    她抱怨妈妈的懦弱,抱怨爸爸的专横,很少提起过这两个人的好,好像对她的家充满了怨言。

    但也是啊,早织那么别扭的人,怎么会得出来坦诚的话。

    “别难过,织。”巫部结衣将草人早织捧在怀里“你想要的东西,我一定会帮你要回来的。”

    薄野翎很快把风见早织带下楼来,她们在草坪边交谈,巫部结衣没有过去。

    “你为什么以为我会愿意把一切还回去?”风见早织平静地看着薄野翎,又扫了巫部结衣一眼,温和的语句是满是不容置疑“请你们不要再来扰我的生活了。”

    薄野翎歪头“你为什么还以为这是你的生活?”

    “因为我是风见早织。你们无法否认,我现在,就是风见早织。”

    风见早织自如地回答,又笑了笑“我是家里的独女,从就被宠着,虽然青春期到了变得有些叛逆,也因为画画和家里有了些矛盾,但现在没事了啊。

    我已经明白了父母的苦心,也愿意去结交更多的朋友,阿翎你告诉我,我现在是不是比以前好多了?

    爸妈都爱我,我也爱他们,同学们喜欢我,因为和我相处能让她们觉得被善待,这个世界都喜欢现在的我,为什么你还执着的想让过去那个我回来?”

    巫部结衣护着怀里的草人,像这样就能保护草人早织不被任何尖利的话语伤害。

    没事的,织。

    全世界都喜欢现在的风见早织,但我只喜欢你。

    “不要叫我阿翎。”薄野翎咬着唇“我们没有交换过名字,不是朋友。”

    风见早织微微愣了下,两三秒后才调整过来,似笑非笑地看着薄野翎。

    “谈崩了,是吗?”巫部结衣站起来,动作间仍旧护着怀里的草人早织。

    “该的我已经了。”风见早织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客套笑容,转身想要离开。

    “织如果拿不回她的一切。”巫部结衣看着风见早织的背影,眼睛像淬了毒的刀,语气却轻描淡写“我就杀了你。”

    风见早织回过头来,缓缓露出一个温和却残忍的笑“那么,我就去夺取另一个名字,而风见早织,就去死吧。”

    薄野翎夹在两个人之间,感觉到这两个人的负面情绪都在霎那间疯长“不要这样。”

    她出声喊停,又看向风见早织“你不觉得这样很过分吗?你现在所有的,都是属于早织的,别再你就是早织了,你不是,早织能画出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你画的出来吗?

    而早织的父母及朋友对你的认同,不过只是因为故事认同你罢了,你表现得和以前的早织那么不一样,他们也一定发现不对劲了吧,只是碍于某种力量,不得不认同你而已。”

    风见早织凝视薄野翎半晌“我不会为自己狡辩的,但我现在活在风见早织的名字下,你要我还,就是逼我去死。我知道对不起原主,但我不想死。”

    薄野翎微微抿唇“你自己的名字呢?”

    “不被故事承认的名字没有存在于故事里的资格。”风见早织耸了耸肩,语气微讽“别这么看我,像我这样的家伙多着呢,不定哪一天,你身边最亲近的那个人也会被换成另一个人。你会察觉出不对劲,会觉得这个人变了,可你能怎么样?故事都认可她了,你也要认可她啊。”

    她完这些,想要离开,可是看到薄野翎的眼睛,她又微微皱起眉来,语气也像是被冒犯了一般有些不悦“你那是什么眼神?”

    “可怜。”薄野翎轻轻回答她“可怜你。”

    “你可以成为任何人,但你永远无法成为你自己。”

    风见早织有了些怒意,像是被踩中了痛脚,可是她没有失控,只是冷笑了一下,转身就离开。

    薄野翎想叫住她,但还是没叫出声,毕竟闹成这样怎么都无法心平气和的继续谈了。

    她有些懊恼,却也不知道怎么就激怒了对方,只好失望地站在原地。

    天快黑了,薄野翎和巫部结衣一起往回走。晚风凉悠悠的,薄野翎侧头就能看见巫部结衣温柔看着包里的草人早织的表情,眼看到了岔路,她轻声跟巫部结衣道别,黑发少女随意地点点头。

    薄野翎往泽田宅的方向走,只不过没走两步,就听身后的声音“巫部结衣。”

    “蛤?”薄野翎回过头。

    黑发少女站在路边,表情恬淡“我的名字。”

    薄野翎慢半拍地点头,随后才想起来当初那个交换名字的约定,迅速露出笑“嗯,我叫阿翎。”

    “巫部结衣,我的名字。”

    “嗯,我叫阿翎。”

    早该这样了。

    巫部结衣朝薄野翎挥了挥手,看着银发的女孩离开。她低头温柔地看手里的草人早织,转身朝风见家走了回去。

    别难过,织。

    你的家,我会帮你要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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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鹤留的两个地雷,谢谢樱酱的两个地雷,谢谢长袖和翼然的地雷,比心。

    前章有个细节,就是三轮花,三轮花的花语是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