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少年和少女还在交谈。
他们刚交换了姓名,少女就自来熟地略过姓氏直称了对方的名字,随后问起了对方是怎么找到他们的这回事。
泽田纲吉坐在火堆的另一边,看看笑起来眉眼神态如花瓣般柔软姿媚的少女,又看看不知是不是火光在脸上映衬出一片薄红的少年,忽然觉得手里的肉罐头乏味起来。
泽田纲吉:“……”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泽田纲吉。
狱寺隼人已经语焉不详地解释了一遍他是怎么找到这兄妹俩的踪迹,又是怎么用炸弹突破森林的迷障径直突入,薄野翎闻言问了一句对方接下来的安排,少年便抿着唇不话了。
事已至此任务是不可能继续了,尽管不愿意承认,但那位「清道夫」的确彻彻底底地败了他,还识破了他预留的后手救了他一次,更别提后面还畅快的合作制敌了一局。
任务无法继续,他应该罢手离开了,只是未被人工开发过的森林广袤无垠,迷障森森,弹尽粮绝的他还不知能不能独自走出去。
“隼人……”蓝眼的少女叫了他一声,像看懂了他的难处,体谅地问:“要不然先和我们一起走吧?”
“呃……”
“这座森林很大,到下一个城镇应该还要过两天,同行的话还可以互相照顾一下。”薄野翎回过头去寻求支持,“对吧,哥哥?”
泽田纲吉:不,我觉得不行。
但泽田纲吉没法拒绝薄野翎,他只好将请求的目光投向狱寺隼人,请对方看在他好歹救了对方一次的份上拒绝少女的邀请。
似乎在犹豫的狱寺隼人接受到了他的目光,露出了内心受到些许震动的复杂表情,泽田纲吉感觉对方似乎脑补了什么奇妙的东西,正冒出一丝不详的预感,就看见对方缓缓地、别扭的、像虽然不甘心与他交接但之后却每次都停留在了他手臂上那只鹰一样地点了头。
泽田纲吉:……
他想吐槽对方究竟经历了什么心理活动,但这有违他目前的人设。
薄野翎笑弯了眼睛。
一夜很快过去,次日重新启程。狱寺隼人在追杀的时候曾计算过两人的脚程,当时就觉得这两人在没有交通工具的情况下显得过于快了,如今同行,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两个人是向着目标直线前进,一路遇山过山遇河蹚河,什么悬崖峭壁险山峻岭都不带绕过去。狱寺隼人只跟了一段路就消耗了大半体力,气喘吁吁起来。
银发的、名为翎的少女在前方指引方向,她身体轻盈能力特殊,不需怎么费力便能被风高高托起,可清道夫先生却是与他同样的普通人,而对方到现在仍能稳住呼吸稳定前进。
狱寺隼人咬牙跟上不肯露怯,却在攀上一处山崖时岩石不稳险些踩空。
前方的棕发少年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手臂,也没有什么,两人只是看了眼彼此的眼神,随后继续攀爬。
下午下了场雨。
夏季的雨来得突然,豆大的雨点一下就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即便薄野翎早已迎风站在树上,转过头来平和地对接下来的天气进行了预告,但等他们在一处绝壁下找到避雨处的时候,三个人都被突然变脸的天气淋成了落汤鸡。
“雨好大啊,哥哥。身上都淋湿了,还好背包是防水的……”
眼前是被雨水拍击出连绵脆响的森林,身后却响起了轻声的交谈。
狱寺隼人侧了侧头,瞧见浑身湿透抱着背包的薄野翎正在与她兄长话,注意到他转过头来,又态度自然地看过来问:“隼人也淋湿了,我这里有备用的衣服,你们要不要把衣服换……阿嚏!”
薄野翎话还没完就是一个被及时压在手心里的喷嚏,狱寺隼人还没来得及纠结对方又掠过他的姓直称他的名字了,就被薄野翎接下来一连串的喷嚏声断了思路。
“喂……”狱寺隼人皱着眉头低声开了口,但又不出关心的话来。
“阿翎先把衣服换下来吧。”泽田纲吉忧虑地注视着薄野翎,主动拿过少女怀里的背包。
是要让对方换衣服,但绝壁下的空间实在局促,仅那么两三步的大,泽田纲吉四顾了一下,实在不知道该让薄野翎去哪里换。
薄野翎拿好了更换的衣物,又拧了拧潮湿的长发,见泽田纲吉还在观望,便戳了戳自家哥哥的肩膀,“哥哥去那里。”
她指着狱寺隼人身边。
看着眼神疑惑的泽田纲吉走过去,薄野翎继续提醒:“你们要转过去哦。”
自家哥哥十分听话,反倒是狱寺隼人愣了一下。银灰短发的少年满脸都是「你难不成要在这里换衣服?」的表情,翠绿的眼睛也微微瞪大,但他目光一转注意到薄野翎还在滴水的衣物,水滴入浅浅汇成的水泊中轻微一声响,他也还是在瓢泼的大雨声中不自在地转了个身,迫使自己将目光定在灰绿的单调雨幕中。
雨很大,大雨击树叶的声音响得像是一场盛大的交响乐,可不知是不是薄野翎就在身后没两步的地方换衣服,衣物轻微摩擦的悉索声音竟也传入了耳中,像某个意味深长的音符,惹得耳廓都烫了起来。
狱寺隼人深呼吸了一下,空气里雨水和土壤的味道让他稍微镇静了一些。
“啊!”后肩被短暂的触碰了一下,像是某人的肘关节伸展时不经意碰到了他,隔着湿透的薄T留下了一个转瞬即逝的温度。
狱寺隼人僵硬了一下,听见身后在笼罩天地的风雨声中传来一声细细的抱歉。
身边的泽田纲吉注意到了动静,没有回头,只是询问般叫了一声阿翎,身后的女孩子才轻声抱怨头发湿了都黏在了身上,换起衣服来有点麻烦这样的话。
泽田纲吉点了点头。
等薄野翎换好,泽田纲吉才转过身去,随后便注意到身边的狱寺隼人仍没有动弹,他看过去,只见银灰发色的少年还定定望着雨幕,他的脸涨得通红。
泽田纲吉:……
泽田纲吉:距离下个城镇还有多远?
雨没下太久,大概半个多时就停了,三个人闲得没事还玩了一会儿鬼牌,随后继续上路。
连续两天的路程枯燥乏味又让人不得不专注,除了三餐休整和薄野翎察觉到两人体力情况后主动提出的暂时休息外,他们都在不停地朝着目标攀爬与跋涉,像是在锤炼身体,又像是磨练意志。
狱寺隼人几乎都要燃起某种敬意来。
随着他们渐渐离开山区,慢慢到能视见人烟的区域,下一个土耳其的城镇便已经近了。
薄野翎开始数起了需要补充的物资,她在平地的脚程和普通少女相差不大,泽田纲吉和开始习惯高强度运动的狱寺隼人都放慢速度走在她身边。
“想要换一个大一点的包。”少女如此着,一只鸟衔花落在了她肩膀上。
狱寺隼人一路上没怎么话,如此辛苦地在深山跋涉了两天,眼看要回归现代社会,本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可他心里却有些五味杂陈。远远的能看到城镇的影子了,他终于开了口,“你们……”
薄野翎看向他等他完,只是他停顿的时间有些长,泽田纲吉也侧过来一眼。
狱寺隼人像是对自己吞吞吐吐的样子也感到烦躁,便直言道:“你们是算去哪里?”
狱寺隼人拿到了通缉令,了解也只限于兄妹俩被追杀的缘由。
他们这么努力地奔跑,跑过一个个陌生国家的陌生土地,狱寺隼人以为他们只是在逃亡,只是在拼命的逃开黑暗的触角,可是接触之后却发现不是那样。
他们有明确的方向和目的,是在朝一个目的地日复一日的前行,他之前也有点在意,但立场不同也不便过问,可是现在要分道扬镳以后也许也不会再见面了,他突然就忍不住想问他们前往的究竟是何方。
“日本啊……”少女却自然又轻巧的给予了答复,丝毫不在意他会不会将这个答案泄露给其他追杀者,“我和哥哥的家在那里,我们离家很久了,要赶快回家。”
他们穿过高山越过深崖,走过沉浮的人群,从来都只是为了回家而已。
狱寺隼人一时无言,却见薄野翎突然停下步伐,收敛了笑容看向某处。
泽田纲吉一顿,也露出了防备的姿态。狱寺隼人立刻理解了当前的气氛,他冷下脸,只是不等他质问,来人便已经从十几步外的树后走了出来。
那是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典型的西欧样貌,长相英俊,手持一根不符合他年龄的权杖。
“下午好……”他如此开场。
“彭格列……”狱寺隼人盯着那根权杖,低声喃喃。
“准确的判断。”男人肯定了狱寺隼人的猜测,自我介绍,“费迪里格,隶属于彭格利门外顾问。”
“不必如此警惕,我不是来付诸武力,也并不喜欢做无谓的争斗。我只是来找各位谈一谈,当然,不管谈论的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在今天对几位下手。”
费迪里格彬彬有礼地着:“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此次前来,是想请那位银发的姐归还彭格利指环。”
指环……
泽田纲吉下意识地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少女送给他的戒指。
“那是彭格利家族重要的物品,如果能现在归还给我们,那么关于泽田君的叛逃和之前发生的事,彭格列都可以既往不咎。但是如果你们不肯交出来,那真是十分令人遗憾,彭格列会全力追杀几位。”
费迪里格温和的语气让他的话没有半点威慑力,但即便是最受不了被轻视的狱寺隼人都没有吭声。
站在黑手党权利顶端的男人,即便轻飘飘地出话来,最后都会血淋淋地砸在地上。
“不行……”薄野翎却丝毫不作思索地拒绝了,“不会让你们抢走的。”
费迪里格闻言露出困扰的神态来,“稍等?是姐你从我们首领身上抢走的指环吧?”
“是他先抢走的。”薄野翎的语气冷淡下来,见对方还欲与她争辩,她露出了从未展露过的冷漠姿态,“我没有让他归还所有东西,已经很克制了,不要再惹我生气。”
风突然大作起来,吹得树叶互击作响,放晴的天空突然响了一个闷雷,天色渐暗。
薄野翎无法容忍任何人再从她重要的人身上夺走任何东西,她刚想做些什么,就感到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传过来的心绪是温和浅淡的,薄野翎转过头,刚好对上泽田纲吉正注视她的目光。
眼瞳也同样是棕色的少年,覆盖在眼睛里的那层薄冰不知何时完成了融解,被太阳照射时,也显出了几分柔软。
“阿翎?”他无声安抚着薄野翎的情绪。
尽管他还不清楚指环的详细,也觉得如果能用指环换安稳的生活也还值得,但薄野翎不愿意的话,他也不会把少女送给他的戒指交出去。
“我没事,哥哥。”薄野翎调整了一下呼吸,控制自己的情绪。
“彭格利指环,听起来有点像家族信物。”现场安静了几秒,于是狱寺隼人自言自语的声音也变得清晰起来,“家族首领被夺走了家族信物?”
太好笑了!狱寺隼人起先还觉得应该是银发的姑娘用了什么办法拿走了彭格利家族的信物,但现在听起来却完全是正大光明的从首领身上夺来的。
实在太好笑了,这种不管哪个家族出了都一定会被耻笑、不定第二天首领就会被自家人塞进哪个后车厢的事,居然发生在彭格列身上,这个名字在狱寺隼人心中的权威瞬间崩塌。
“这样起来,清道夫先生……不,我是泽田纲吉,他本来也是彭格列家族的人对吧?现在彭格列家族的信物在他手上,也就是他也有争夺首领位的权利。
按照我们的规则,除非那位被夺走指环的十代目重新拿回指环,要不然你们就得承认指环现在的持有者。那位十代大人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过,不会是认输了吧?”狱寺隼人看向泽田纲吉,借以挑衅着费迪里格,“对吧,首领大人?”
泽田纲吉:“……”
泽田纲吉:“……??”
费迪里格没有被少年人调挑衅到,只是平静量了一眼三人,随后微笑,“也有道理。”
“但首领的更替与我无关,我来这里也只是因为下属的请求,既然你们已经给出了答案,那我也会按承诺离开。”
费迪里格告别,“接下来或许会非常辛苦,再见了,两位……嗯,还有你们新的伙伴。”
“等等!”泽田纲吉闻言,立刻反驳,“狱寺不是我们的同伴,只是暂时同行,这些事与他无关。”
“是吗?”费迪里格不置可否,继续转身走开了。
确认对方离开,泽田纲吉才收回视线。他刚刚必须那么,毕竟马上就要和狱寺隼人在下个城镇分开,实在没必要再给对方增添棘手的问题。
他刚想叫大家继续赶路,转头却发现狱寺隼人不知何时起便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到他回头,少年碧绿的眼眸一定。
“泽田……不,首领大人,请让我追随你吧!”狱寺隼人突然一个立正鞠躬,如同在走廊上向仰慕已久的前辈大声告白般铿锵有力,“其实从您识破我的诡计败我起,我就对您十分敬佩了!之后您又不计前嫌的帮助了我,刚刚在面对敌人的时候还不忘为我解决麻烦,您的实力和品行深深让我折服。请务必让我跟随您!我一定会拼尽全力帮您夺下彭格利首领的宝座!”
薄野翎被狱寺的大喊惊回了神,她看看狱寺隼人,又看看泽田纲吉。她有点不明所以,但还是顺应气氛配合地鼓了鼓掌。
而泽田纲吉,他缓缓地出了一个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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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啊啊啊,我本来早就写完了,结果没存好全没了呜啊啊啊,只有熬夜重写。
费迪里格是原著早就死亡的角色,拜托他来的下属是巴吉尔,巴吉尔想帮阿纲。
三人组成立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